第17節
李垣特意選在望云樓還有一個原因。他昔日在白鹿洞書院的同窗葉明修就住在附近。他奉父命不得不與沈家姑娘見面,順道拜會一下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 聽說他在蘇家的族學里頭教書,而那位沈家姑娘在女學上學,也想從他這里打聽一些消息。 葉明修今日無課,在家中看書。聽阿柒說有訪客,十分意外。 李垣提著兩壺酒進來,臉上笑盈盈的:“葉兄,好久不見了!可還記得小弟?” 葉明修站起來,說道:“明嘉?你怎么會來京城??煺堊??!痹诎茁苟磿旱臅r候,李垣對葉明修十分照顧,常常將自己的吃食和用具分給葉明修。葉明修這個人愛憎分明,對有恩于自己的人,向來記得很清楚。 李垣將酒放下:“小弟記得賢兄愛喝桂花釀,特意送兩壺過來。還請恕小弟唐突登門拜訪,實在是家中父親逼得緊,要小弟去相看一名女子,這才來叨擾兄臺?!?/br> 第27章 葉明修“哦?”了一聲,讓阿柒出去泡茶。 李垣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李家和沈家算是世交,從祖父那一輩就有些往來。我父與沈伯父有意結親,要我與那沈家姑娘相看。我去過沈家幾次,她都借故不見,想必對我無意。我呢生性散漫,也不想這么早成家,但被父親逼著,沒有辦法。聽說沈姑娘在蘇家女學,你恰好在蘇家族學教書,便想向你打聽?!?/br> 姓沈?葉明修微頓,問道:“敢問那位姑娘的閨名?” 李垣想了想才道:“沈如錦?!?/br> 葉明修暗自松了口氣,幸好是沈如錦。想那沈若澄不過才十二歲,沈家應當不會如此著急。再說她的婚事,沈家應該也做不了主。葉明修得過若澄的幫助,關于她的事自然會留心。李垣也不能說不好,只是此人玩心太重,想必娶親也不會收心。 葉明修這幾個月暗中留意沈若澄,發現她每次到女學都很早,又是最晚走的,學習十分刻苦。除了被蘇濂特許進女學這件事有些耐人尋味,一直都是很安分守己的小丫頭。 有時候他會特意把貓兒放在女學側門的墻角,她也會出來逗貓,但他一靠近,她就發覺,匆匆離開了。 他不知她為何避自己如蛇蝎,大概是因為怕生或是聽到什么流言。對沈如錦,他倒是沒什么印象。 阿柒端了茶進來,葉明修親自給李垣倒了一杯:“我這里沒有好茶,你將就著喝。你說的那位沈家姑娘,我著實沒什么印象,是以不好妄斷。不過沈家家門,教出來的姑娘,想必是不會差的?!?/br> 李垣禮讓了一下,說道:“瞧我,忘了賢兄一心做學問,對女子向來不怎么在意的。只是聽聞那沈家姑娘有幾分才名,連首輔大人都夸贊過,我才向你打聽。無妨,今日我們約在旁邊的望云樓見面,見過便知分曉?!?/br> 李垣坐了一會兒便告辭,葉明修親送他出門,李垣拜道:“賢兄不必送了,我聽聞少帛兄也在京城,改日再與他一同來拜訪?!?/br> 葉明修回了一禮,不置可否。他與李垣有交情,與那個紈绔柳昭卻無甚來往。柳昭是李青山的外甥,在白鹿洞書院的時候,就因為好色而被退學。葉明修對此人本就無好感,再加上當初落榜,讓李青山騙了全部的積蓄,換了一張如同廢紙的推薦帖。 李青山差點毀了他,這筆賬,他姑且記下。 *** 馬車到了望云樓,沈如錦遲疑了一番才下車,她對跟著下來的若澄說道:“我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早起時右眼皮便跳個不停。一會兒你若覺得不對,千萬來看看我?!?/br> 若澄還沒見過沈如錦這般緊張,笑著寬慰道:“jiejie莫怕,我和素云碧云就在隔壁。若有事你大喊一聲,我們也就聽見了?!?/br> 沈如錦這才放心些,和若澄相攜上樓。臨進雅間之前,還特意再望了她一眼,若澄點點頭,她這才進去了。 若澄也是第一次來望云樓,這雅間雖不大,倒也別致,墻上掛著名家的字畫,屏風后面還有歇息用的小榻。臨窗便是外面的大街,連小販的叫賣聲也能聽見。若澄站在一幅字畫前面,原以為這樣的酒樓可能就是擺放些贗品,可她越看越覺得驚奇,忍不住湊近了摸著尾部的紅泥印,“嘶”了一聲。 她自小跟著蘇濂學習,采納百家之長。后來在王府,朱翊深給她看過那么多的真跡,她于字畫方面,不說是行家里手,也已經能判個八/九不離十。這米芾是北宋的名家,字跡仿唐時的五大家,且尚臨摹古帖,幾乎達到了能夠亂真的程度。 這幅《中秋帖》雖是王獻之所作,卻有米芾筆法的特點。若是米芾的真跡,也價值匪淺,竟然就這樣隨意地擺放在雅間的一面墻上? 素云和碧云見她一直在研究墻上的字,便叫她過來坐下,吃些茶點。若澄細想之下,覺得也許是自己道行尚淺,看錯了也未可知。 隔壁的房間里,沈如錦坐在屏風后面,又讓寧兒去門口張望了一下,寧兒說:“姑娘,李公子好像來了。就他一個人?!?/br> 本來約定是午時,對方刻意晚來,有幾分輕慢之意。沈如錦心中不快,但也沒有發作。等那人進得門來,隔著屏風能看到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穿著直身,倒是先彬彬有禮地致歉:“讓姑娘久候,實在是我的過失。恰好有一位昔日同窗住在這附近,我順道前去探望,故而忘了時辰。姑娘可已經點了酒菜?” “已經點了?!鄙蛉珏\懶懶地說道,“隨意點了幾道,這酒樓與鶴鳴樓差得遠,看起來也沒什么好吃的?!?/br> 李垣一僵,面上仍是笑著:“這里的酒菜雖比不得望云樓那樣的老字號,但也可口,姑娘不妨先試一試?!?/br> 沈如錦應承了一聲。過了會兒,小二敲門上菜,身后跟著十幾位跑堂,玉盤珍饈擺了滿滿一桌。山珍海味,魚翅海參,應有盡有。李垣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額上沁出了汗。 等小二擺好菜退下去以后,寧兒對屏風后面的沈如錦說道:“姑娘,菜的品貌果然不能與鶴鳴樓相比呢?!?/br> 沈如錦這才從屏風后面走出來,她雖生得秀致,但渾身珠光寶氣,硬將那秀致的臉蛋生出了幾分俗氣。她看了一眼飯菜,微微皺眉,寧兒在旁邊說道:“我們沈家雖然不是什么高門顯貴,但姑娘吃的用的也都是撿最好的來。今次若不是看在沈家與李家交好的面上,我們姑娘才不會來這種地方。我們姑娘平日一套珍珠頭面,就要上百兩銀子呢?!?/br> 李垣聽了,臉一陣紅一陣白,暗暗收緊手指。他如何不知沈家如今不過強撐著門面,沈如錦斷不可能如那些世家貴女一般風光,此話不過是羞辱他李垣不濟,竟在這種地方宴請。他當即羞惱,便想拂袖離去。 沈如錦說道:“李公子是想讓我一個弱女子付這酒菜錢么?” “菜是你點的,我們二人如何能吃得了這許多!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崩钤鷼獾貙⒑砂鼣S在桌上,“我只帶了這么多錢,剩下的姑娘自己看著辦吧?!闭f著就要轉身離去,卻被寧兒一把扯住,“你別走!” 李垣已經是怒火中燒,覺得自己平白受了此番羞辱,還要破財,一氣之下將寧兒甩開,寧兒撞到了花架,驚呼一聲,摔在地上。 沈如錦沒想到李垣為了點小錢竟然動手,連忙蹲下身去抱著寧兒,心中更為不恥,大叫了一聲:“沒有如此欺人的道理!” 若澄在隔壁聽到沈如錦的喊聲,連忙開門出去。過道上站著不少食客,似乎也都聽到了動靜,圍在那里等著看熱鬧。若澄上前欲敲門,那門忽然就打開了,李垣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后。 他看到若澄時明顯一怔,若澄下意識地退讓在旁,看到屋中的情景,連忙進去問道:“jiejie,你沒事吧?” 沈如錦指著李垣說:“他不愿付酒菜錢,還動手打了寧兒??鞂⑺麛r??!” 李垣回頭怒道:“明明是你的丫鬟無禮在先,我不過是甩開她,怎知她會跌倒?今日真是倒了霉,遇見你主仆二人!” 沈如錦還欲與他爭辯幾句,若澄小聲勸道:“jiejie,門外已經站著不少人。事情鬧大了,傳出去不好聽,還是算了吧?!?/br> 沈如錦這才沒作聲。她原本只是想把李垣嚇退,他付錢便能了事,回去自然會跟李家伯父說看不上她,這樁婚事也就算了。哪怕他到時候跟李家伯父說她不是,她有寧兒和若澄作證,也能在父親面前圓回來??赡闹览钤莻€不肯吃虧的人,還對寧兒動手,她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的名聲。 經若澄一點,才回過神來。她以后要高嫁,名聲可絕不能毀了。 李垣本是極生氣,他不介意將事情鬧大,讓眾人都來評評理??纱丝棠抗夂鋈宦湓谌舫紊砩?,只覺得她清新淡雅,柔弱溫婉,與沈如錦的艷俗形成鮮明的對比。方才在門口一照面,她下意識禮讓的態度,也讓李垣有好感。他如果一走了之,沈如錦他是不在乎的,可這個小姑娘卻要無辜受他們牽連。 “你們在這兒稍等,我身上沒帶那么多錢,去附近找友人借一借?!崩钤椭宰诱f完,噔噔噔地下樓了。 若澄讓素云和碧云去把門口看熱鬧的人驅散,望了一眼滿桌還冒著熱氣的珍饈美味,心中大概知道發生了何事。這一桌的酒菜,估計要花費上百兩,難怪那位公子的臉色那般難看。 李家和沈家門楣相當,一百兩不是個小數目。她早知沈如錦不滿這樁婚事,但拒婚的方式有許多,如此做,的確有些傷情分了。 那頭李垣又到了葉明修的住處,葉明修正在院子里澆花,看他去而復返,有些奇怪。李垣覺得難以啟齒:“葉兄可否借小弟五十兩銀子?” 李垣家中雖不算巨賈,但從來也沒有缺錢花過,葉明修邊讓阿柒去取錢,邊問李垣發生了何時。李垣生氣,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我沒想到沈如錦竟是這樣的人,可又不想那小姑娘被無辜牽連,故而只能硬著頭皮向葉兄借錢了。過兩日,我便還你?!?/br> 葉明修略一思索,說道:“我與那望云樓的掌柜有幾分交情,與你一同去看看?!?/br> “有葉兄出面,自是最好不過。我……唉,真倒霉!”李垣搖了搖頭。 二人回到望云樓,先在樓下與掌柜打了個照面才上樓。若澄和沈如錦還沒有走,若澄看到葉明修出現,十分驚訝,沒想到李垣的朋友竟然是他?,F在她避無可避,只能呆在原地。 葉明修跨入門中,神色如常,看了眼還躺在地上的寧兒,問道:“姑娘哪里不適?” 寧兒剛才好像撞到了腰,就用手撐在腰后道:“我的腰好像直不起來?!比~明修猜測可能傷到了筋骨,讓沈如錦把人放躺平,叫李垣去請個治骨的大夫來,還告訴他去何處尋。 接著又將小二叫來,問了酒菜的錢。小二道:“葉先生,最便宜也要一百一十兩。這些菜原本小店沒有,是那位姑娘指名要吃,說不在乎銀子,我們才特地從外面買來的?!?/br> 葉明修沒有二話,加上李垣荷包里的錢,一并付了。他平日積蓄也不豐,錢還是他這幾個月教書以及賣了一幅家中祖傳的字畫存下來的,也沒想到一頓飯竟然要這么多錢。他看著滿桌的酒菜,正思索如何處置,聽到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身后道:“不如將這些菜裝起來,帶回去還能吃,別浪費了?!?/br> 葉明修回頭看她,她立刻移開目光。他輕輕笑道:“好,就依姑娘所言?!?/br> 李垣將大夫請來之后,大夫要將寧兒運到醫館去查看,沈如錦便帶著若澄一道走了。葉明修和李垣叫來小二,將桌上的菜分別裝進幾個食籃里,準備帶回去。 “李公子?!遍T口響起一個聲音。 葉明修和李垣回頭,看到素云站在那里。素云低著頭說道:“我家堂姑娘想了想,今日的事是她有錯在先,還望不要破壞沈家和李家的交情。這里有五十兩銀子,是她賠給李公子的?!闭f完放下錢在幾上,行禮走了。 李垣覺得稀奇,將銀子拿起來:“這沈如錦居然還會賠禮道歉?葉兄,剛好還你?!?/br> 葉明修淡淡一笑,這哪里是沈如錦的主意?分明是那個丫頭代為賠禮的。她長在宮里,后來又養于王府,應當是十分富貴,可剛才卻說要將菜帶回去,不要浪費?,F在又怕傷了沈家和李家的情分,代為賠了銀子,著實比她的堂姐懂事多了。 他叫來小二附耳吩咐兩句,悄悄將銀子放進食籃。小二提著食籃追下樓,交給了素云:“葉先生說這兩盒是糕點,他們兩個大男人不吃甜食,讓你帶回去給你們家姑娘?!?/br> 素云一頓,將食籃接過。她早就認出了葉明修,所以方才一直不敢抬頭看他。他來了之后,井井有條地處理好事情,避免了一場糾紛,比那個李公子強多了。 小二回到樓上復命,李垣說:“今日多謝葉兄解圍了。那沈如錦我是斷然看不上的,倒是那個沈小姑娘看起來十分不錯。若父親定要我娶沈家女,我愿再等兩年娶她?!?/br> 葉明修淡淡道:“明嘉還是莫打她的主意,她的婚事恐怕沈家做不了主?!?/br> “哦?此話怎講?莫非她不是沈家的姑娘?”李垣來了興趣,湊到葉明修的面前問道。 葉明修塞了兩個食籃在他懷里:“她是養在晉王府的,晉王將她視作親妹。她的婚事,也得由晉王點頭才行?!?/br> 李垣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小姑娘的來頭這么大,剛剛才躥起來的念頭,馬上就打消了。 第28章 沈如錦和若澄跟著去了醫館,大夫仔細查看之后,確定寧兒的傷勢并無大礙,開了幾副藥,交代她臥床靜養幾日,便讓她們回去了。 回到沈家,沈如錦在下人房內安置好寧兒,同若澄一起回住處。她看到素云手里提的食籃,問道:“你方才讓素云返回去作什么?” 若澄連忙說道:“我落下一條手帕,讓素云回去取,姓葉的先生便把甜食送給我們吃?!?/br> 沈如錦看了一眼:“我不喜歡吃甜食,都給你吃吧?!?/br> 轉過長廊的直角,沈安序匆匆跑過來,一把將沈如錦拉到旁邊問道:“小錦,望云樓是怎么回事?聽說你讓那李垣難堪了?要是被爹知道了,那還得了!” “知道便知道。二哥莫非忘了,當初李垣那個心比天高的jiejie是如何羞辱大哥,又是如何羞辱我們沈家的?他們李家顧慮過我們的臉面嗎?爹被蒙在鼓里,你還不知道?如今不過看你被太子選為陪讀,身份不同了,又想與我沈家交好。我才不會給他好臉色?!鄙蛉珏\不客氣地說道。 沈安序嘆了口氣:“他jiejie怎么說也是方家的兒媳婦,你不看李家的面子,也不能得罪方家?!?/br> 沈如錦冷嗤一聲:“不過是個庶子的兒媳婦,有什么好神氣的?方德安看重的是嫡子和嫡女,沒那個庶子什么事。否則李家會來跟我們結親?你沒看到李垣那個窮酸樣子,連一百兩都付不起,還不如一個在沈家族學教書的先生。二哥,你可別放過陪伴太子的機會,沈家還有我的終身大事都指望著你了?!彼ブ虬残虻氖直?,眼中皆是殷殷期盼。 沈安序跟沈安庭不同,沈安庭秉持了沈雍不入世的想法,沈安序卻不甘于平庸。對于他來說,自小享受著沈家的盛名,也難以避免時常捉襟見肘的窘迫。他想像沈赟一樣,宏圖志展,位居人臣,而不是如父親一般,一輩子縮在這方寸之地,守著并不值錢的聲名。 “你放心,哥哥都知道。李家不過沽名釣譽,嫁過去著實委屈你?!鄙虬残蚺牧伺纳蛉珏\的肩膀,“只是爹那頭知道了此事,免不得要說你一頓。你自己需想好怎么應對,宮中還有事,我先回去了?!?/br> “放心吧,我知道?!鄙蛉珏\點了點頭,目送沈安序離去。當年之事,是大哥白白吞下了委屈。這次李家敢把事情鬧大,或再要來結親,她也不怕揭開當年之事,為大哥討回公道。 若澄站在后面,不知道他們兄妹二人說了什么,但見沈如錦的神色比剛才回來的路上好多了。 若澄回到自己屋中,素云將食籃放在桌子上,略略出神。碧云過去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驚叫了一聲。 “姑娘,這里頭有銀子!”碧云將錢拿出來,正是若澄要素云去賠的那五十兩銀子,此外還有一兩碎銀。 “看來那李公子也不算太小氣?還把銀子還回來了。不過怎么多了一兩?”碧云奇怪道。她原本就不太同意若澄幫沈如錦賠銀子,畢竟事情是沈如錦惹出來的,憑什么還要幫她跟李家修好。 若澄想了想那李公子的作風,不像是他所為,倒像是葉明修所為。 “素云,那小二給你食籃的時候還說了什么?……素云?”若澄看到素云在出神,又叫了她一聲。素云這才回過神來,對若澄說道:“錢應該是葉先生放進去的。姑娘可還記得在平國公府遇到的那個落魄書生?他就是葉先生?!?/br> 若澄一怔,沒想到這世間竟有如此奇巧之事。她拿起那一兩銀子,輕輕地笑了笑。難怪她覺得葉明修有接近之意,想來是要還她銀子。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不知當初那屈屈一兩銀子是否幫上忙,可如今看他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早已不同當日在平國公府門側被拒時的沮喪和絕望,她替他感到高興。 蘇爺爺曾斷定他將來必能高中,到時大鵬展翅,扶搖直上,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幾次接觸,都覺得他是個君子,并不像朱翊深信中所說的那般不堪。 她喚碧云去取紙筆來,給朱翊深寫信,想問問兩人從前究竟有什么誤會,是否有化解的可能。畢竟如果將來葉明修高中,在百官中占有一席之地,說不定還能幫到朱翊深。這樣的人,做朋友比做敵人來得好。 她自己都未發覺,已經全心全意開始為遠在蒙古高原的那個人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