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屋里安靜了一瞬,朱翊深推門而入,看見溫嘉坐在榻上,左擁右抱著美人。他寬額大臉,下巴上蓄著胡子,穿著藏青色的直身,肩寬體壯。他看到朱翊深進來,推開美人上前行禮:“王爺,您可是姍姍來遲呀?!?/br> “出門前有些事耽擱了,溫總兵見諒?!?/br> 溫嘉請朱翊深上座,朱翊深也不推辭,走過去坐下,說道:“今日既然是會友,你就不用拘泥于小節了,一起坐吧?!?/br> 溫嘉應是,見朱翊深推舉了美婢敬的酒,就讓她們都退下去,坐到朱翊深的身邊,親自給他倒了酒。 “說起來數年前我曾有幸跟王爺一起隨先帝出征蒙古,算有同袍之情。今日請王爺來,就是喝酒敘敘舊,順帶聊聊這次出兵的事?!?/br> 溫嘉是武將的做派,說話直來直往,沒有文官那么拘禮。朱翊深上輩子跟溫嘉一道出兵,雖然過程不怎么順利,但最后還是打了勝仗。不知換了李青山和徐鄺的兒子,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朝廷此次派兵主要是為了震懾瓦剌,并沒有太把奴兒干都司的小叛亂當回事。蒙古的騎兵雖然很彪悍,但早已分裂成東西兩部,又被先皇打得俯首稱臣,實力大不如當年踏平中原之時。 幾杯酒下肚,溫嘉的話也漸漸多起來。等到湯羹上來,溫嘉親自給朱翊深舀了一碗:“我聽說皇上有意在皇長子擇妃之后,立他為太子,這次才有意把功勞給徐家?;屎髽O力推薦她的兩個內侄女,大的那個比皇長子還年長兩歲,小的又才十三。我恰好有個外甥女,她父親在都察院做事,與皇長子同年。王爺您說,是不是我的外甥女更合適?” 朱翊深不知道溫嘉與他說這個作何。上輩子,朱正熙娶的是蘇濂的孫女蘇奉英,兩個人看起來琴瑟和鳴。后來蘇奉英難產而死,胎兒也沒能保住,朱正熙一直未再續弦,直到登基。 溫嘉見朱翊深沒說話,以為他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馬上補充道:“先前皇長子曾有意讓王爺教他功課,只不過皇上沒答應,可見他與王爺的感情非同一般。王爺若能為我的外甥女引薦皇長子,這份恩情,我和娘娘都記在心中?!?/br> 溫昭妃和皇后一樣,膝下無子,都希望通過與皇長子結親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朱正熙的性子倔得很,連皇帝都拿他沒辦法。溫嘉想過用別的法子引薦他的外甥女給朱正熙,但朱正熙如何都不肯就范,這才把主意打到朱翊深這兒來了。 “既然溫總兵開口,我定當盡力。但皇長子的性子你我都知道,不能做得太過刻意。不如這樣……”朱翊深湊到溫嘉耳邊,低語幾聲,溫嘉頻頻點頭。 這酒席一直吃到下午,溫嘉喝得酩酊大醉,朱翊深叫人把他攙扶回去。朱翊深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微微有點頭疼,不過勉強還能行走。只是下樓梯的時候,差點踩空了臺階,嚇得李懷恩連忙扶住他,嘴里嘀咕道:“您跟溫總兵是把酒當水喝了吧?” 朱翊深也從未喝過這么多酒,但武將的做派就是談事情先喝酒,若不是看在溫昭妃如今得寵,往后他還需要他們的份上,他是不會作陪的。 回到留園,李懷恩出去命廚房弄醒酒湯。朱翊深獨自坐在暖炕上,手撐著額頭,那酒勁一陣陣地上腦,他雙眼有些充血難受。 忽然,他察覺到屏風后面有動靜,走過去查看。 屏風后面,沈若澄抱著雙腿,坐在那兒,仰起頭看他。她的臉頰緋紅,眼睛濕潤而迷離,有些奇怪。 “你……”朱翊深話還未出口,沈若澄忽然從地上站起來,一下子撲抱住他。他微微怔住,這才聞到,她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朱翊深的口氣頓時嚴厲起來。 若澄傻傻地對他笑:“就偷偷喝了一點點。書上說喝酒能夠壯膽,我就試了試?!?/br> 她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從來沒有這么燦爛地笑過。 朱翊深皺眉,訓斥的話忽然說不出口,又聽到她顛三倒四地說:“洪福的事情我聽素云說了。你別怪她,是我偷偷聽到的。以前我一直誤會你,其實在我心里,把你當做哥哥,想要與你親近的,可是又怕你不喜歡我。往后不會了,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一直陪著你。娘娘說,這世上就剩我們倆相依為命了,我也會對你好的?!?/br> 她抱著他的腰身,胖胖的小身子很柔軟,朱翊深瞬間忘了拉開她。前生他聽過很多女子的表白,有詩情畫意,或者甜言蜜語,卻都沒有這番話來得真摯。一直陪他?她以后不嫁人么?笨蛋。 可不知為何,他那顆冰封的心,因為這番笨拙稚嫩的話,竟生了些許暖意。 等她說完以后,整個人開始往下滑,朱翊深一把拉住她,這才發現她已經歪著頭,呼呼大睡過去。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也不知道她酒醒了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他本想抱她起來,右手卻使不上力。恰好這個時候,李懷恩拿著醒酒湯進來了。 李懷恩看到屋中的情景,嚇得差點摔了手中的碗。王爺半蹲在地上,左手的臂彎里抱著沈姑娘。他都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時候進來的?剛才都沒發現。 “還不快過來幫忙?”朱翊深抬頭說道。李懷恩連忙應是,上前幫著把若澄扶到了暖炕上。朱翊深取了自己的貂鼠皮披風蓋在她身上,看著她通紅的臉蛋,對李懷恩說:“這丫頭喝了酒,叫素云和碧云來守著。等她醒了,喂一碗醒酒湯,再接回去。我去內室歇一會兒,沒事不必叫我了?!闭f完,就轉身出去了。 李懷恩心里納罕,王爺怎么像逃走似的。還有,王爺剛才臉上的是笑意?從皇陵回來這么多天,還沒見他笑過呢。李懷恩又看了看暖炕上睡得正香的沈若澄,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第17章 若澄飽飽地睡了一覺,直到被照在臉上的夕陽曬醒。她揉著眼睛爬起來,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 素云和碧云就站在暖炕的旁邊,看見她醒了,碧云連忙出去拿醒酒湯。 “姑娘,我們找了您好久。您怎么偷偷喝酒,還跑到留園來了?”素云擰了熱帕子給她擦臉。 若澄有點頭疼,揉著腦袋仔細回憶了一下:她想向朱翊深道歉,但是又怕自己沒膽子把心里話都說出來,就偷偷跑到廚房去喝了點酒。怎么知道那酒下肚,言行竟完全不受控制。后來她迷迷糊糊地走到留園,躲在屏風后面等他回來……完了,全都想起來了! 若澄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她好像抱了他,這算不算輕???她清醒的時候,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扇缃癖Ф急Я?,她也不能不認賬吧?而且說出口的話,她是要負責的。 碧云端了醒酒湯進來,李懷恩笑瞇瞇地跟在后面,一見到她就問:“姑娘醒了?這可是足足睡了兩個時辰呢?!?/br> 若澄馬上要從暖炕上下來,李懷恩道:“先把醒酒湯喝了吧。王爺特意吩咐的?!?/br> 若澄只能乖乖把醒酒湯喝了,不好意思地說道:“給你添麻煩了。王爺他沒有生氣吧?” 李懷恩笑了笑:“王爺怎么會生氣?我看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王爺今日出去應酬,也喝了不少酒,這會兒歇下了。姑娘可是有什么話要我轉達?” “沒什么,我們這就回去了?!比舫温牭街祚瓷顩]生氣,松了口氣,還是快步往外走。李懷恩連忙跟出去送,直送到留園門外。 素云和碧云都發現李懷恩忽然變得客氣了,好奇地詢問若澄在留園發生了什么。若澄當然不能把她做過的荒唐事告訴她們,只胡亂說自己喝醉以后就在留園睡著了。她們也沒再追問,而是說起上元燈節的事情。 往年上元節,她們都會偷偷去附近的燈會看燈。今日天色已晚,好在燈會要持續幾日,便約定明日再去。 …… 朱翊深躺在內室的躺椅上,聽到外面的動靜,知道她們走了,把手中的書放下,閉上眼睛,心情好像平靜了許多。他只睡一個時辰就醒了。睡著的時候做了個夢,又回到了紫禁城,那時候還是端午的宮中大宴,皇后在坤寧宮宴請內外命婦,沈若澄也在場。 他駕臨坤寧宮,也沒特別注意到她。只是不經意間與她四目相對,她立刻移開了目光。 那個時候他并未多想,以為是兩人許久未見的緣故。他當了皇帝之后,幾乎沒單獨召見過她。一來是政務繁忙,二來他并不是她的親哥哥,她既然已經嫁人,也理應避嫌。 記憶中,她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上輩子,他并沒怎么注意到她,大概也是這個原因。盡管后來因為幫她解決課業上的事情,兩個人有了頻繁的接觸,可遠沒有達到親近的程度。他自己也忙著應對皇兄出的各種難題,沒有多余的心思想別的事。 沒想到她喝醉酒以后,膽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敢抱他。他第一次被一個女娃娃抱,感覺十分特別。 這小東西……朱翊深又勾起嘴角,想到那團子黏在自己身上的模樣,感慨還是喝醉的時候比較可愛。 這一夜若澄翻來覆去都睡不好,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會浮現自己抱住朱翊深的場景。雖然她小時候就想這么做,但他們到底都長大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怪自己沒規矩。 怪她也沒辦法,她都已經做了,又不能回頭重來。 第二日,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去留園,到的時候發現李mama和香玲拿著包裹站在外面等。她想起來周蘭茵昨日向朱翊深告了假,要回家一趟。周蘭茵的家好像離京城不遠,就在天津衛,只需幾日的路程。她父親似乎在當地做官,她是姨娘所生。 若澄到了主屋外面,想等一等再進去。萬一兩人在里面依依惜別,含情脈脈,她撞見就不好了。昨日她看到朱翊深對周蘭茵很冷淡,但也許是因為她在場的緣故。他們兩個人畢竟是那樣的關系,不可能不親近。 過了會兒,周蘭茵泣淚而出,都沒發現若澄,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若澄這才進去,西次間的門沒關,李懷恩蹲在地上撿東西,輕聲道:“蘭夫人就是想問讓王爺用她繡的荷包,王爺何必跟她置氣?自己還氣壞了身子。說到底她是王爺的女人,自入府以來,連續遭逢變故,還未得過王爺寵幸,也是怪可憐的?!?/br> 朱翊深背對著門外站著,整個人十分冷厲。他的喜惡還容不得別人來指手畫腳。周蘭茵在這府中不受主母管制,已經夠自由。若不是因為律法和母親,他早就讓她滾回家了。 “呀,王爺您受傷了?!崩顟讯鹘辛艘宦?,“我去請大夫!” “一點小傷,不用大驚小怪。去拿藥箱來?!敝祚瓷钐挚戳艘谎?,大概剛才揮落茶杯時,碎片劃了一道口子。李懷恩連忙去拿藥箱,讓朱翊深坐在暖炕上。但他處理傷口笨手笨腳的,朱翊深直皺眉頭。 若澄連忙走進去,蹲在朱翊深的面前,從李懷恩手里接過棉團:“我來?!?/br> 李懷恩便退到旁邊,偷偷地看著他們倆。若澄小心地擦拭血跡,又倒了點藥粉,輕輕地吹著傷口,最后才纏上紗布:“王爺沐浴的時候要小心點,盡量別沾到水。雖說傷口不深,但沾水也有可能引起發熱,馬虎不得?!?/br> 朱翊深看到她傷口包扎得十分整齊,好像特意學過。 “你如何懂這些?”朱翊深任由她的小手抓著自己的大手,問道。 “以前在宮里撿到受傷的小鳥還有小貓小狗,幫它們包扎過?!比舫伟阉氖址呕厝?,又低頭整理藥箱。她雖然沒看他,但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的,顯得自在了很多。 陽光照在她白凈的臉龐上,這個距離,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得十分清楚。她的臉雖然還有點肥嘟嘟的,但是五官很標致,只不過現在還太小,完全沒有長開。 李懷恩悄悄地退出去,心中暗自感慨。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蘭夫人剛剛不過是想抱王爺,王爺就發怒把她趕出去,沈姑娘一進來,王爺的怒色馬上就收起來了。這位姑娘了不得啊。 屋內的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昨天的事。若澄不好意思提,朱翊深怕提出來她會尷尬,他們便像往常一樣,一個研習書法作品,一個坐在旁邊看書。只不過,朱翊深看書累的時候,目光偶爾會看向她,心里隱隱覺得安定。 就算母親在世的時候,他也難得去請安一次。因為太忙了,忙于課業,忙于政務,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份用。 現在他終于無事一身輕松,以為自己會很不習慣。但因為有了這個丫頭陪伴,閑居的日子也不會無聊了。 若澄已經研究了這幾幅字帖很長時間,覺得還是得自己上手臨摹一下才能有更深刻的體會,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油紙放在作品上,準備臨摹。她完全忘了朱翊深就在旁邊,直到耳邊響起朱翊深的聲音:“這個方法是誰教你的?” 若澄嚇了一跳,馬上鎮靜下來:“我在書上看的,說唐朝的時候,臨摹前人的畫作都是用這種辦法。我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彼凉M臉的天真稚氣,朱翊深完全無法起疑。 “這叫雙鉤填墨法,先描出字的輪廓,然后再把墨填進去,這樣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本書法的神/韻。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好此法,臨摹的好,也可以成為流傳后世的佳作?!?/br> “原來如此,若澄受教了?!比舫吸c了點頭,好像第一次聽說一樣。 朱翊深也沒再追問,只不過她剛才提筆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大概只是巧合吧。他之前見過這個丫頭寫的字,只能算是工整,并沒有任何名家的痕跡。 若澄吐出一口氣,差點就露餡了。 等結束一天的功課,要離開的時候,若澄對朱翊深說:“王爺,今夜我想跟素云和碧云出去看燈會?!逼鋵嵥罂梢愿齻兺低盗锍鋈?,碧云也不同意她跟朱翊深說。萬一他要是不允,反倒派人看著她們,可就出不去了。 但她不想瞞著他。除了答應過府庫老爺爺的事,不得不說謊以外,她不想對他撒謊。 上元節的燈會很是熱鬧,京中總共有幾處有名的燈市,離王府不遠的街上就有一個。燈會上人很多,百姓幾乎是傾城而出。 若澄見朱翊深不說話,以為他果然是不同意,就合起雙手懇求道:“一年難得有一次出府的機會,王爺就讓我們去吧?我保證,我們看看燈就回來,絕對不會惹事的?!?/br> “帶上四個府兵,早點回來?!敝祚瓷钫f道,如果不是他今日有事在身,就帶她一起去了。 “謝謝王爺!”若澄很高興,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過了會兒,又跑回來對朱翊深一鞠躬,“我剛剛忘了行禮了!” 朱翊深眼睛里露出點笑意,對她說道:“以后在府里,可以不用行禮,也不必用敬語,隨性點就好?!彼€是想看她本來的樣子,而不是為了適應環境而變得謹慎小心,像后來的李懷恩一樣。 若澄驚訝地張了張嘴,朱翊深重新拿起書說道:“你再不去準備,燈市可要開始了。我會改主意也說不定?!?/br> 若澄這才回過神來,生怕他反悔似的跑出去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若澄跟素云,碧云還有四個喬裝的府兵一起出門。路上人流如織,百姓攜老扶幼而出,有的孩童手里提著蓮花燈和兔子燈,瑩瑩點點的燭光匯聚到整條街上的輝煌燈火里,變成一條璀璨的星河。各色的小販也趁著上元節在街邊擺攤,有賣珠翠的,有賣小食的,幾乎家家生意興隆。 若澄走到一個賣燈的攤子前,挑選花燈。 這里有賣一種走馬燈。燈內點上蠟燭,輪軸就會轉動。輪軸上有剪紙,燭光將剪紙的影投射在幾面屏上,圖象便不斷走動。若澄挑了一幅八仙過海的走馬燈,素云剛要付錢,身后響起一個聲音:“等等,這走馬燈我看上了?!?/br> 若澄回過頭,看到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姑娘,個子很高,穿著暗綠地織金百蝶紋襖裙,梳著高髻,發髻上插著鑲嵌東珠的金步搖。她神情傲慢,身后跟著幾個丫鬟和婆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碧云可不是個軟柿子,上前說道:“這盞燈明明是我們姑娘先挑中的,憑什么給你?” 那姑娘瞥了碧云一眼,眼睛里露出鄙夷,好似不屑與一個丫鬟說話。 她身后的丫鬟上前說道:“休得無禮!你可知道我們姑娘是誰?說出來只怕嚇死你們!” 第18章 碧云也冷嗤一聲:“那就說出來嚇嚇看好了?!北淘圃趯m里呆過,什么樣身份的人沒見過?宸妃還在的時候,京中那些貴婦人哪個不上趕著巴結?那時的風光,只怕連如今的昭妃都比不過。 那丫鬟顯然沒想到對方這么囂張,趾高氣昂道:“我家老爺可是正三品的工部侍郎,我家夫人的哥哥是三千營的總兵,meimei是宮里的昭妃,怎么樣,怕了吧?” 碧云還想說她們是晉王府的,卻被素云一把拉住,暗暗搖了搖頭。溫昭妃如今十分得寵,皇城內外無人不知。得罪了他們溫家的人,就是給王爺招惹麻煩。 若澄把八仙過海走馬燈拿過去:“既然jiejie想要,我就讓給jiejie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