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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家貴妻在線閱讀 - 第140節

第140節

    回宮之后,她問春砂可有人前來探看她,春砂正要搖頭,忽然一頓,道:“梁王與岷王一道途經此處時,問了娘娘這兩日因著何病一直未出門,奴婢對付過去了。不過梁王意態隨意,像是隨口一問?!?/br>
    顧云容不相信什么隨口一問,尤其是經歷過后花園那件事之后。

    她之后也偶爾聽說梁王宣太醫診療,但具體狀況她無法探知。不過她忖著,照著當時那情形來看,梁王的命根子很可能已經廢了。梁王被獅子貓咬過后,她見過他一兩回,總覺得他整個人都變得陰沉沉的。

    桓澈回宮之后,被太后叫去問話。

    太后聽聞外頭的亂子已經基本平息,問挑事之人可拿住了。

    “稟祖母,”桓澈躬身,“京軍三大營里的幾個內應已經揪出,不知可還有漏網之魚,如今正在排查。孫兒也已經派人去追捕吳王等人,應當很快就會把人拿住?!?/br>
    太后點頭,又道:“那禍首呢?你可查著背后主謀了?”

    沒有人在背后挑唆,不可能鬧這么一出亂子。

    桓澈踟躕一下,上前俯身在太后耳畔低言幾句。

    太后轉頭看他。

    “此事當真?”

    “孫兒若是沒有確鑿證據,不會跟祖母明言?!?/br>
    太后皺眉沉吟片刻,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桓澈道:“孫兒想……放長線釣大魚?!?/br>
    自打太后圣旦那日出事起,桓澈就一直奔忙不住,眼下好容易稍得喘息,在太后處回了話,便轉去寢殿歇息。

    桓澈困乏難當,就近去了顧云容的寢殿。他才一入殿,就看見顧云容在給那只獅子貓梳毛。

    貓主子扭頭看到他,“喵喵”叫了兩聲,權作打招呼。

    顧云容回頭瞧見他,立時起身迎上來,問他餓不餓渴不渴云云?;赋恨D頭看了獅子貓一眼,見它竟是跟在顧云容身后歡蹦亂跳地迎上來,還臥在地上仰起腦袋看他,完全沒有霸占了他媳婦的自覺,當下冷冷睇它一眼,挽住顧云容就往里去。

    獅子貓也跟著晃了進去。

    桓澈說他眼下只想休息,不讓顧云容去給他預備茶飯,只讓她陪著他。

    他摟著顧云容往床上躺時,一眼就瞧見床榻外側粘著幾根白毛。

    不用問,又是貓毛。

    桓澈面色一沉,抬手一拂,把貓毛掃落在地。

    看來顧云容誠不欺他,他不在的這些時日,他的位置,都是貓躺。

    他頃刻將顧云容壓在身下,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你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被我壓一晚上,二是把那只貓扔出去?!?/br>
    顧云容哪個也不想選,打岔道:“那日之后,你覺得如何?”

    他知道她說的“那日”指的是她激他那一日。她雖則是等后頭戰事收尾才離開的,但因他諸事纏身,兩人一直沒有好生說過話。

    他微微斂眸。

    那日之后,他沒有再遇見過類似的情形,所以也不知自己的病到底好了沒。但他自己心里有一種感覺,一種莫名的、微妙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心態可能和從前有所不同了。

    從前他非止身處幽閉之地會身心痛苦,還不愿聽人提起、描述任何關于此的話茬。

    正如顧云容所言,其實就是不肯面對那段過往。雖然他一直積極接受療治,但其實內心始終是拒絕面對這個病癥的。

    從來持著這種心態,也無怪乎這么多年過去,顧云容對他的療治一直收效甚微。

    顧云容激過他之后,他才發現這個積存多年的問題,頓覺似醍醐灌頂,甘露灑心。

    顧云容激出了他對自己過往心境的反思,也激出了他與心疾對抗的斗志。

    他不敢說他經此一役便徹底好了,但他覺得再遇見幽閉的狀況,他的反應必定不會再如從前那樣強烈。

    顧云容那話是打岔,但也是確實想問,可等了半晌也不見他回答,心里便是一沉。

    莫非她那般嘲他還是沒甚效用?可她瞧著他那日從戰場上下來,好似已經沒了異常。

    “我好像仍是沒好,”他趴在她頸窩,用冒出些許細小胡茬的下巴輕蹭她嬌滑膩軟的側頸,語聲又輕又緩,“要不你再哄哄我。這回不要罵我了,你大抵不知,你兇起來駭人得很?!?/br>
    顧云容被他的胡茬扎得又疼又癢,直拿手推他,讓他去刮胡子。

    雖則“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說大行其道,但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理身上的毛發,不然一生疊加起來,頭發何其長,胡須也是同理。

    顧云容攘了半晌,非但沒能把身上的男人攘開,反而被他越壓越緊。他好似是特地留了點胡茬來扎她的,扎了脖子又去扎臉,借著吻她的機會,繞了一圈,又慢慢往下去,好似是打算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都蹭一遍。

    顧云容扭躲之際,無意間瞥見他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想起他方才那番話,忽然意識到,這家伙好像是裝的。

    他的病很可能已經好了。就算是沒有徹底病愈,也是離擺脫心魔不遠了。

    所以方才很可能是在撒嬌。

    顧云容心里忽覺甜蜜,仿佛有蜜糖脈脈淌過。男人若是跟女人撒嬌,大抵表明他是真心愛她。撒嬌是一種示弱,強勢的男人愿意露出溫軟一面,一般而言,是全心信任的表現。

    顧云容腦中轉著這些念頭時,已經被他掀了衣衫。她一驚側身,避開他火熱的目光:“你不是說困得很,眼下只想休息么?”

    “休息前做一件大事也無妨?!?/br>
    桓澈正要將顧云容翻過來時,陡然聽見一聲貓叫。

    顧云容扭頭,發現獅子貓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往這邊看。

    桓澈隨手撈來一條錦被覆住顧云容的身子,皺眉道:“這貓還是個色胚子,我怎生覺著它看得兩眼冒綠光?”

    顧云容轉頭望去,猛然想起一件事,忙拽來一條薄毯蓋住他下半身。

    “它可能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你,確切說是看你的下面……你忘了梁王那件事了么?”

    她怕它把他的命根子也當耗子啃了……不過也許是她想多了,這貓那么喜歡他,還等著管他要小魚干,應當不會沖上來攻擊他的。

    桓澈明白顧云容的意思,陰沉著臉蓋好自己下面,喚人進來將貓抱出去。

    他回頭見顧云容伸長脖子目送貓出去,還嘀咕著貓是不是餓了,心中愈氣,他要是再晚回幾日,她是不是就當真要貓不要他了?

    他一把抓住她雙肩,此刻困意全無,打算把積攢了多日的力氣都使在她身上。

    果不出桓澈所料,不久之后,吳王與幾個藩王便悉數落網。

    吳王等幾個先帝之子因著輩分高,又大約認為貞元帝已經駕崩,態度很是蠻橫不遜。

    幾人被押到太后面前時,甚至幾番不肯下跪。

    桓澈徑直給一旁押解的兵士遞了個眼色,拿著棍子猛擊幾人膝窩,一直打到肯跪方止。

    吳王抬眼盯著太后,神色又冷又橫。

    太后當年并非先帝皇后,是憑借嗣君生母的身份才登上太后之位的。當年先帝總講究嫡長子繼承那一套,在這項祖制之下,前頭也確實沒有越過長子嗣位登基的先例——舉兵奪權的除外。他以為自己身為序齒最末的皇子是全然與皇位無緣,沒想到他的好兄長如今弄出了這么一招廢長立幼,還立得眾望所歸,人人稱道。

    真會耍弄人心。

    桓澈是幺子,他也是幺子。

    早知如此,他當年也多卯卯勁了。先帝當初對他也算是喜愛,說不得他當年鉆營鉆營,后頭坐上龍椅的人就不是貞元帝了。

    太后審問他們幕后主使是哪個,吳王梗著脖子道:“孫娘娘,你一個后宮婦人,憑甚來鞫問我等?孫娘娘莫非不知太祖爺當年立下的‘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孤不甚想與你講話。要問,也是皇兄來問?!?/br>
    他說的皇兄指的顯然是貞元帝。

    太后不急不惱,語聲平平穩穩:“太子問你們,你們說他是小輩,不配問話;我問你們,你們說后宮不得干政。倘若我讓你們皇兄來問,你們就肯招了?”

    吳王道:“這是當然?!?/br>
    橫豎皇帝也死了,上哪兒再來審問他們。

    太后笑了笑:“皇帝如今病重,不便問話。不過,在皇帝審問之前,我欲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現在招認,還能留個全尸?!?/br>
    吳王嗤笑:“孫娘娘怕是在后宮里逞威風逞慣了,您為何不掂量掂量,您一個皇太后憑什么處置我等?況且,我等可是前來靖難保駕的,您問了半日,孤倒想問問您,太子陰私外賊,為求謀位不惜媚外,您怎不處置?”

    太后前頭聽吳王對她不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如今聽見他當著她的面往她乖孫身上潑臟水,立時拍案惱道:“你這廝莫非開了天眼不成,你遠在吳地,怎知太子陰私外賊?聽風就是雨,你這德性,活該給人當槍使!”

    吳王咬牙,竟被堵得啞口無言。旋又說起自己的封地就在吳地,太子當初三度赴浙,他聽說太子與佛郎機人和倭王都有所接觸,太子之后能順利正位東宮,他不信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襄助之力。

    太后冷笑一聲,命將吳王等人押入詔獄,讓北鎮撫司的大小屬官好生招呼他們。

    京軍嘩變與諸藩之亂平定之后,桓澈才將一應善后事宜處置穩妥,又傳來奏報說,數萬??芗Y于山東登州府附近海域,叫囂著要見皇帝。如若皇帝一月之內不予理會,他們便要將山東沿海搶個遍。

    山東雖離倭國比江浙近,但因著諸般因由,倭患始終極輕。因此山東兵雖悍勇,但并無多少水師可用,??苋羰钱斦骠[事,還需從浙閩調兵應援,極其誤事。

    顧云容完全不明白這群??茉谙胧裁?。若說他們是受人指使,那就更怪異了,指使他們見皇帝作甚?

    她起先以為是自己腦子不夠用,想不到肯綮,但后頭問桓澈,他說也覺??艽伺e怪異。

    顧云容問他打算如何,他沉容許久,吐出個“等”字。

    顧云容訝然:“難道不該趁著這一月的工夫,集結兵力前去剿滅??苊??”

    他斂眸道:“細論話長,總之安穩等著便是?!?/br>
    聞聽消息的岷王急急去尋梁王,問他此事究竟是怎么個說法,為何那群??軟]有按照先前的約定做事。

    “我怎知道,”梁王冷冷乜斜他,“我只負責出主意,事情不是五弟手下的人辦的么?”

    岷王陰著臉道:“那群辦事不利的夯貨,我要剮了他們!”

    “五弟剮了他們也不頂事,不如想想是哪里出了偏差。此事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非但沒跟??苣沁呎劤?,還得罪了???,這才惹得??軟]口子亂說。二是,有人插手了我們的計劃?!?/br>
    岷王暴躁道:“誰能插手?誰有這么大本事,能左右數萬???!”

    “五弟怕是忘了一個人?!?/br>
    岷王腦中靈光一現,難以置信道:“他?若是他,那目的何在?”

    “這還真難說。我們先前讓??苋壕凵綎|沿海,吆喝讓太子把欠他們的好處費補上,坐實太子的勾結外賊之名。屆時只要??茉谏綎|劫掠一番,百姓就會把憤恨加諸太子一身,太子民怨一起,形勢就對我們極其有利了。但這群??軈s臨時改口,這樣一來,??荇[事的意義就全然不同了。此事只對太子有利,倒像是太子察覺之后反將一軍?!?/br>
    “那也沒有道理!那人實質是個海商,商人唯利是圖,不可能無緣無故幫太子。太子能給他什么好處讓他一再襄助?他又不缺銀子?!?/br>
    梁王不知怎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張絕色無雙的美人面。

    但很快他又搖搖頭。

    能爬上萬寇之王那個位置的,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心狠手辣、冷心冷情,這樣的一個人怎會當真對一個女人上心。即便上心,也沒有理由去幫自己的情敵。

    這太荒謬了。

    岷王恨恨道:“那太子能收買,我們也能,有他相助,事半功倍?!?/br>
    梁王譏笑道:“你拿什么收買?這事,難得很?!?/br>
    ??艿囊辉轮谖礉M,對于吳王等人的審訊已經有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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