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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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場考試內容:書史策一道,判語二條。 史論題簡單,題目是:“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論”。策論題是問富民之策。甚至那兩道判語題,葉信芳都不覺得難。 判,是指考生對“疑事”說下的斷語。 而第一道題,卻是要了親命,這是一道截搭題,這類題目一般是無題可出時,將兩個書中兩個不相干的句子接在一起成題,按理說國朝不過傳了二代,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形,葉信芳只能猜測也許是主考官的愛好,因他在現代時的學術方向就是古代文學,科舉之事也知曉不少,清朝乾隆時期就有個叫鮑桂星的當學政,曾經在考試時大量出截搭題,簡直就是截搭題狂熱粉。 這次的截搭題是:以杖叩其脛闕黨童子。雖然全句都是出自論語憲問篇,但卻是來自不同的語句與語境,前半句是說孔子用拐杖敲打老朋友原壤的小腿,后半句是說闕里的一個童子,來向孔子傳話的事情。 葉信芳好想摸一摸主考官的獎杯,真是古代版“出題人真會玩”系列,這兩句在憲問篇里都是連在一起的,但是從斷句看來,前一句是上一段話的結尾,后一句是下一段話的開頭,有些學藝不精的人估計都沒察覺這是截搭題。 勉勉強強找到用禮教作為切入點,葉信芳開始磕磕絆絆的寫了起來。 夜晚蓋著氈毯躺在木板床上不敢翻身,肚子餓的時候吃著干巴巴的rou脯和糕點,一壺熱水就要四十文,葉信芳只覺得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八月十四,鄉試終于落下帷幕。 三場九天,感覺命都要考沒了,四人互相看了看,只覺得對方都瘦了一圈,考完了也就不必開著上等房了,葉信芳和劉俊彥換到中等房住,另外兩個少爺依然住著上等房享受。 下等房是大通鋪,葉信芳不想這么委屈自己。 考生們解放了,考官卻要進入沒日沒夜的閱卷之中,一位主考官,一位副考官,七位同考官??脊偈侨绾伟才诺哪?,也是考出來的。主考官雖然是由皇帝指派,但卻是通過考試從眾多翰林中選拔出來的,副考官亦是如此,而同考官級別較低,是從推官知縣及文學教官通過考試選拔,跟現代公務員考試的面試一樣,為了避免暗箱cao作,考官都是由非考試省任職及非考試省戶籍的官員擔任。 在整個閱卷過程中,考官之間有明確的分工,同考官作為級別最低的考官,負責主要的閱卷工作,他們決定考生的去留,而這些留下來的考卷中,名次的評定就要依賴主副考官的決斷。 同考官在五千份試卷中篩選出優秀的答卷送交主考官,缺考人員的卷子甚至都到不了同考官的手中,那些明顯不合格的答卷直接排除,每一份卷子七位同考官都要看一遍,看完之后用朱筆在答卷上勾畫意見,若是大家全都同意,直接送交主副考官審閱,若是有四人以上不同意,那就進入放棄的一堆中,若是一到三位考官不同意,則放入待定的分類中,這兩種答卷都被稱為“落卷”,但是后一種還是有翻身的可能,若是優秀答卷的數量不足上榜人數,則會在待定的落卷中進行補錄,這種情況被稱為“搜遺”。 當然,進入落卷翻身的機會是很小的。 整個考試以第一場的八股文為主,在無法決斷的時候,結合第二三場的情況,商榷之后決定去留,而如果第一場就驚才絕艷,那么考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經過數天的緊張閱卷之后,此時的工作已經進入了尾聲,閱卷室中,幾位考官正在激勵的討論著。 副考官滿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道:“此子年歲太幼,若是貿然評定為解元,恐怕會引起他人不滿,并且少年得志,恐會自滿,自傷其才?!?/br> 考試結果已經出來了,在排榜的時候出現了問題,本來都已經確定了,在拆封之后,一位考官好奇之下,發現今科解元竟然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少年。 鄉試第一名成為解元。 “技不如人,有什么臉敢不滿的?!币晃煌脊俨辉谝獾恼f道。 “張大人此言差矣,豈不知昔日傷仲永之舊事,他人不滿是小事,其才學,吾甚愛之,不忍見因年少得意,磋磨其志?!备笨脊亳R清如此說道。 “馬大人,什么時候這科舉考試,變成了不按照學識高低排名次,而是按照年齡了,要這么說,直接選個年紀最大的當解元不就行了?”張同考譏諷道。 馬清搖了搖頭,道:“此子如此才學,大可等到下科,若那時吾還是考官,則必點為解元?!?/br> “您說得倒是輕巧,將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您在知道他的年紀之后,不僅不想剝奪他本該有的解元之位,還想讓他落第,未免過于不公了吧?”張同考只覺得氣得想冒煙。 “人如玉石,亦需打磨,此子才學出眾,必非池中之物,何必計較中舉之一時早晚?”馬清一臉我為他好的模樣。 張同考卻不認同他的觀點,雖然副考官級別高于他,但也絲毫不懼,“圣人還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今科中舉,三年后參加會試,正是一舉成名天下知的時候?!?/br> “十六歲參加會試也不遲?!瘪R清說道。 “時機不等人,誰又知道那時的情形,況且科舉考試,憑的就是真才實學,哪有欺負人家年紀小,故意壓上一壓的?你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文無第一,此子行文之間還是過于鋒芒畢露了,還是要壓一壓為好?!瘪R清辯解道。 “你這人,剛才還承認人家是仲永之才,現在就開始挑刺了,秦大人,還請您做下決斷?!睆埻疾幌敫R清再吵,轉而恭敬問詢主考官秦中羽。 第64章 喜報 天蒙蒙亮的時候,葉信芳就聽見客棧里傳來走動的聲音,既然不得安睡索性就爬了起來。 待洗漱完畢,發現所有人都起來了,客棧大堂里坐的滿滿當當,葉信芳特意讓李叔幫忙出去買油條和咸蛋,雖然鄉試沒有分值,只有中與不中,但自己吃個“一百分”心里也舒坦。 宋修之嫌棄的看了一眼咸蛋,小口小口的喝著稀飯,喝一口稀飯吃一口小菜,頻率穩定的就像是設定好的機器人一樣。 相比院試,鄉試每個參考人員都是生員,就是俗稱的秀才,士族的最底層,已經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不需要他們親自去看榜,而是有專門的報喜人,等所有報喜人報完之后,才會發榜公示整個名單。 生員們在考試前都在衙門里登記了暫住信息,為了方便報喜人,一般都不會在考試之后更換客館,也不用擔心包報喜人不認路,因為他們每回都是要全城跑。 “你眼睛怎么這么紅?”葉信芳被林云帆通紅的雙眼唬了一跳。 “睡不著,心里老是掛念著?!绷衷品珖@了口氣。 “結果如何,昨天應該就出來了,你這樣除了讓自己難受,于事無補?!比~信芳安慰道。 林云帆點了點頭,“話是這個理,可到底知易行難?!?/br> 葉信芳嘆了口氣,轉而看向認真吃著早飯的宋修之,問道:“你擔心嗎?” 宋修之咽下食物,放下碗,答道:“不擔心,只怕拿不到解元之位?!?/br> 葉信芳心里感慨:學霸的擔心都是這么與眾不同。 “我這次若是不中,回家之后只怕是大棒伺候?!绷衷品珴M臉都寫著擔憂。 “你不過二十出頭,這個年紀考中秀才都是鳳毛麟角,你家中未免也太過嚴苛了吧?”葉信芳滿是不解。 林云帆搖了搖頭,“葉兄有所不知,家父有一友人,其子十八中舉……” 又是一個別人家孩子的故事,葉信芳秒懂。 “據說這次,后兩場均有一兩百人沒趕上進場?!绷衷品珘旱吐曇粽f道。 葉信芳皺眉,想起那些入場時故意放慢速度的書生,“倒是可惜了?!?/br> “我看到報喜差了!”外面突然傳來呼喊聲。 一堆生員聞風而動,拉著那個說話之人問,“人呢,人呢,去哪了?” “好像是往城東去了?!蹦侨瞬聹y著說道。 一大廳的人唉聲嘆氣。 “喜報!” 不過一聲,大廳里的人頓時提神屏氣,個個雙眼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個沖進來的報喜差。 那差人許是第一次干這種活,被眾人盯得有些發虛,試了幾次都說不出話來,眾人恨不得沖上前去替他開口。 “鄉試喜報!賀洛南府趙應嘉老爺高中鄉試第九十八名!” 那差人說完,只見大廳角落里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滿臉都是喜悅,“我中了,我中了!” 逮著一個人說一遍,整個人都顯得十分亢奮,周圍之人掩飾住臉上失望的神情,紛紛站起來恭賀對方。 那中年男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直接遞給那個差人,“多謝,多謝!” 報喜差捏著荷包,喜滋滋的告退。 每多一個報喜差,就意味著中舉名額又少了一個,眾人神情緊張的盯著門口,不多時又有一個報喜差沖了進來。 “鄉試喜報!賀西寧府林云帆老爺高中鄉試副榜第一!”那報喜差高聲說道。 林云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問道:“我是第一?那豈不是解元了?” 葉信芳剛想說恭喜,就聽見宋修之十分冷靜的開口:“他說的是副榜?!?/br> 林云帆又聽得那報喜差報了一遍,頓時整張臉都垮了下去,喃喃問道:“為什么偏偏是副榜!副榜就算了,還恰巧是第一,就差一個人!” “你沒有弄錯,我真的是副榜?”林云帆抓著那報喜差問道。 那報喜差有些怔愣,又將喜報喊了一遍。 林云帆氣呼呼的坐回位置上,葉信芳替他給了賞錢。 “完了完了,這次要被我爹打死……” 葉信芳安慰道:“這次副榜第一,下次鄉試你豈不是穩了,林兄,多往好處想?!?/br> 大廳里的人本是滿臉羨慕,此時倒也不知作何感想了,這種就差一點點的感覺真的令人難受。 又等了兩刻鐘,期間聽到數次馬蹄聲經過,眾人臉上的神情竟然越發的緊張起來,此時居然有人想著,副榜也比沒榜好,起碼也是能力的證明。 “喜報!賀西寧府劉俊彥老爺高中鄉試桂榜第八十名!”這次的報喜人沒有賣關子,高聲喊了幾遍沖進客棧大廳。 “我?是我嗎?”劉俊彥不敢置信問著葉信芳等人。 關鍵時刻,保持冷靜的還是我們宋修之小朋友,只見他非常篤定的點頭,“說的就是你,我聽他說了三遍,副榜可沒有第八十名的?!?/br> 正副榜比例五比一,正榜錄取一百人,則副榜便是二十人。 劉俊彥立馬跳了起來,“我中了!我中了!終于對得起我娘子!” “哼,也不知那些考官怎么想的,會錄取你這樣的懼內貨色,開口閉口都是娘子,真是讀書人的恥辱?!迸赃呉粋€陰沉著臉的生員開口諷刺道。 葉信芳本以為劉俊彥不會反擊,沒想到他笑著問道:“你娶妻了嗎?” “我一心讀書,只待高中之后再娶得佳婦?!蹦侨嗽捴械囊馕度绱嗣黠@,自己卻絲毫不覺得不妥。 劉俊彥搖了搖頭,道:“本想說,你要是娶妻了,就可惜你家娘子,嫁了一個負心薄義嫉賢妒能的庸人,既然你尚未娶妻,那我就只能心疼你。我高中了,不跟你計較,畢竟你還要再來三年,成親之日遙遙無期!” 劉俊彥說著不計較,臉上卻笑得很賤。 葉信芳看著他的臉,只感覺仿佛在說“你這個處男真是笑死我了”,葉信芳沒想到當初那個連關心人都十分別扭的書生,如今變成了這般伶牙俐齒之人,并且還有進化成妻奴的潛質。 也不知劉俊彥家那個娘子,到底是何等神人,這調教夫婿的能力簡直滿級。 “你!走著瞧,也許我名次排的比你高,下一個高中的就是我!”那生員黑著臉強撐著說道。 劉俊彥想起院試時發生的事,立馬正色道:“既然兄臺如此肯定,那么我們不妨一賭,百兩銀子,兄臺可敢一搏?” “我、我才不跟你賭呢!真是有辱斯文!”那年輕的生員惡狠狠的說道。 劉俊彥惋惜的看了他一眼,打賞完了報喜人,回到桌子上時,整個人都是飄的,不過顧忌著林云帆,嘴角都不敢撇得太大。 “恭喜劉兄!”倒是林云帆首先調整過來,賀喜他。 “同喜,林兄今朝不中,下次必中,不要氣餒?!眲⒖┌参康?。 “承蒙劉兄吉言了?!绷衷品χ?。 劉俊彥中舉,除了那一個說酸話的,都是恭賀之聲,人人都想結交與他,硬是跑上前來跟他攀交情。先前那個九十八名的舉人,此時周圍一大堆拍馬之人,那人如同眾星捧月一般,高談闊論,周圍人等紛紛恭維附和。 “鄉試喜報,賀西寧府葉信芳老爺高中鄉試桂榜第七十五名!”又一個報喜差沖了進來。正榜,又稱為桂榜,因為鄉試安排的時間多在八月份,農歷八月恰是桂花飄香的時節,桂又音同“貴”,故世人多愛用此稱呼。 “葉哥,是你!”宋修之反應比葉信芳快。 葉信芳先前見劉俊彥的模樣,還覺得好笑,此時輪到自己時,整個人也覺得有些不敢置信,中了舉不同于中秀才,成為舉人就等于徹底改換門庭。秀才不過是見官不跪,不能隨便用刑的特權,以及免除一丁的徭役,另外每年還有少量的補貼,而舉人則不同,可以免除三百畝田地的賦稅,和一戶的勞役,最重要的是,成為了官員候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