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這個……”郎中為難,“只能說,一切都看造化了?!?/br> “爹爹?!卑馗鐑荷焓殖约焊赣H夠去,“爹爹抱我?!?/br> 柳重山抱過兒子,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面色異常沉重。 “你們都回去吧?!卑腽A,柳重山才開口說話,“都歇著去,我陪在這里就行。春姐兒,你也回去?!?/br> “不,我要陪著娘?!倍C春不肯。 柳重山體諒她此刻的心情,便也沒再為難。 * 柳芙前半夜沒睡得著,直到后半夜才睡著。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間,感受到顧晏回來后,她才心安,徹底睡死了過去。 柳芙這一覺睡得沉,第二天太陽高起了,她才醒來。 金雀兒端著熱水來伺候說:“蘇太太醒了,老爺陪著一夜呢,整宿都沒睡?!币贿呎f,一邊擰了熱巾子遞給柳芙擦臉,“大小姐,蘇太太連命都豁的出去,老爺就算不信她,也不會那么冷落了吧。那咱們昨天費那么大的勁兒,豈不是白費心了?” 結果都在柳芙意料中,所以,她根本不驚訝。 “沒什么費心不費心的,至少,咱們也傷了蘇氏的元氣?!绷讲簧踉谝?。 這回不管怎么樣,至少柳芙自己也得到了些好處。府里姚管家夫妻留不得了,府外,爹爹也親口答應她,讓她繼續插手家族生意,怎么說,都是一個好的開端。 蘇氏有兒子伴身,那對他們這一房來說,就是功臣。就算她不搞出自殺這一幕,想必看在柏哥兒份上,也不會真的將她趕出去。 說到底,他爹還是想要兒子的呀。 柳芙心想,往后在爹爹跟前,怕是也得藏著掖著些事情。就像她昨天說的那樣,爹有了別的女人,有了別的女人生的兒子,他便不再只屬于她們母女三個。 柳芙的目的是不讓蘇氏搞垮柳家,至于別的,她也沒什么心思去管。 洗了臉,在臉上擦了雪梨膏。而后坐著,讓金雀兒給她梳頭,一切收拾妥當后,柳芙才想起顧晏來。 “夫君呢?” 金雀兒道:“姑爺一早便起來了,跟大姑爺還有大爺二爺三爺在一起?!?/br> 柳芙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來,此時此刻,她倒是有種看好戲的心態。她想著,大哥昨晚丟了人,現在再面對自己妹婿,不知道是什么心態。 “走,咱們去找大嫂大姐她們玩兒去?!绷狡鹕?,卻迎面撞上跑得氣喘吁吁的銀串兒。 “銀串兒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情?”柳芙扶住銀串兒問。 銀串兒道:“姚嬤嬤……姚嬤嬤不知道怎么的,死在村頭那棵歪脖子樹下?,F在……現在劉縣令已經帶著仵作過來了,老爺……老爺太太……他們也去了?!?/br> “姚嬤嬤死了?”柳芙大驚,“怎么死的?” 銀串兒搖搖頭:“大小姐,先別管她是怎么死的了,現在是姑爺出事了。有人說,大半夜看到姑爺往村頭去過,說他有嫌疑?,F在,劉縣令正要押人回去審問呢?!?/br> 柳芙忙推開銀串兒,往外面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柳芙:敢惹顧蜀黍,一個個都不想活命了! 第15章 姚mama是吊死在村頭的那棵歪脖子樹上的,一大早村里有人路過,看到了,就立即告訴了村長。村長見死的人是柳家的奴仆,一邊立即派人去告訴柳家,一邊也立即讓人趕牛車去縣衙門報案。 柳芙一路小跑著到村頭的時候,村頭那棵歪脖子樹下,擠了一堆人。 幾個腰配大刀的捕快,將不相干的村民擋在外面。柳芙說自己是柳家大小姐,捕快才放人進去。 姚mama躺在一張涼席上,整個人臉白得嚇人。脖子上一道勒痕烏黑的,眼睛緊閉,頭發都凍得結了冰。 一個穿著七品縣令官服的年輕男人站在旁邊,正看著另外一個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見中年男人結束了檢查,將工具一樣樣收回來后,才問:“唐仵作,怎么樣?有什么發現?!?/br> 姓唐的仵作接過一旁徒弟遞過來的濕巾子擦了擦手,才微駝背回話道:“是淹死的?!?/br> “淹死的?”劉縣令輕蹙眉,又朝躺在涼席上的姚mama看了眼,問唐仵作,“那怎么會吊在這里?” 唐仵作道:“下官只管驗尸,至于查案……還得大人您來?!?/br> 劉縣令沒說話,只暗暗點了點頭。他榜上高中后,被分派到這里來任縣令一職,上任還沒有多久,這差不多是他遇到的第一樁謀殺案。 既然唐仵作說是先被水溺死,之后又吊在這里,肯定不可能是自殺了。 “先將人帶回義莊?!眲⒙斚旅?。 蘇氏也在,虧她才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也敢繼續出來嘚瑟。蘇氏自從來了后,就沒停止過哭,一雙眼睛紅得像是桃子一樣。 “昨兒還好好的呢,想著等今天一早,便送她見官??墒钦l又想得到,竟然就死了?!碧K氏哭成了個淚人兒,手搓著帕子抵在胸口,“到底是誰,這么狠心殺了她,誰跟她這般大的仇怨?!?/br> 蘇氏身邊的丫鬟娟兒忙說:“有村民說,瞧見姑爺大半夜出來過。而且,就是朝村頭方向來的?!?/br> 蘇氏看向柳芙,秀氣的臉擰成了麻花,痛苦地問:“大小姐,你到底還想怎么樣?你鬧了這么一場,到底為的什么???你要是看不慣我,可以直說的。我……”她側仰頭,看向柳重山,“只要老爺一句話,我立即收拾東西離開柳家。只是,希望老爺日后可以護著些柏哥兒,畢竟柏哥兒還小,不懂事?!?/br> 柳芙哼哼道:“姨娘身子好利索了?這才撿回的一條命,可別再這樣造作沒了。你要是再鬧這么一出來,爹爹那么疼你,可是要心疼的哦?!庇謬@息,兀自感傷起來,“我就沒你這么好的命了,那回我被害落水,險些死掉,也不見爹爹多疼啊?!?/br> “說不定當時我死了,也就死了。爹爹傷心一兩天,有兒子抱著,有姨娘哄著,哪還會記得我這個大女兒啊??蓱z我娘跟我妹,沒了依靠,只能任人宰割?!?/br> 柳重山微垂頭,一言不發。 蘇氏便不再說話,只默默淌淚。 捕快拿了擔架來,已經將姚mama抬到了擔架上。劉聰看向顧晏問:“你還有什么說的?” “小民無話可說?!鳖欔滩槐安豢?。 立即有人低低說著悄悄話:“這么說,就真的是柳家的姑爺殺人了?” 另外也有人附和著:“應該是他沒錯了,他沒否認。再說,我聽說昨天晚上,柳家鬧了一樁大事。說是前段日子,這個姚婆子害了柳家大小姐。這不,新姑爺疼媳婦,一怒之下,就將人殺了?!?/br> “都吃飽了撐的嗎?”柳芙轉身怒視那些嚼舌根的人,一張粉白的臉板著,倒真有些威嚴在,“凡事講究的是證據,現在一點證據都沒有,只說有人看見是我夫君,就想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了?我告訴你們,想害我們,門都沒有。別回頭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邊哭去吧?!?/br> 說罷,柳芙看向劉聰,據理力爭道:“劉大人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的,因為給妻子出口氣而動手殺人,這是蠢貨才會做的事情。明明知道今天就要將人送衙門了,還半夜殺人,不是多此一舉嗎?”頓了頓,柳芙輕扯唇瓣,竟然露出笑來,轉身看向蘇氏道,“姨娘,也有可能是你怕姚mama去了衙門會揭發你的罪行,你才動手殺人滅口的。若說殺人動機的話,蘇姨娘你也有?!?/br> 蘇氏倒是不怕這個的,她鄭重道:“大小姐說得對,我也有。不過,老爺一整夜都陪在我身邊,我又怎么殺人呢?” “你當然不會親自動手嘍?!绷秸f,“或許,有人幫你?!?/br> 蘇氏嚴肅說:“大小姐,你可以懷疑我,但是卻不能給我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劉大人,姚mama死得冤枉,她生前是我的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我一定竭力配合大人的調查?!?/br> “多謝?!眲⒙旤c頭。 蘇氏望向顧晏問:“大小姐一直說姑爺冤枉,那么我很想知道,姑爺大半夜不睡覺,出來做什么?難道,在這村里有什么人,你是認識的?半夜出來會見朋友的?” 顧晏眉眼冷清,語氣清淡疏離:“此事與你無關,無需廢話?!毖粤T,看向劉聰,“劉大人,請吧?!?/br> 他伸出雙手來,示意劉聰拷上他。 “夫君!”柳芙著急,暗中使勁扯他袖子,奈何顧晏無動于衷。 柳芙說:“昨天半夜那個人不是我夫君,我們一整晚都睡在一起,我可以給他作證?!?/br> 劉聰道:“柳大小姐,你可知道,做偽證是要下大獄挨板子的?!?/br> 一聽說要挨板子,柳芙立即嚇得閉了嘴,下意識又要摸屁股。不過,礙著這么多人在場,她到底沒做出那么不雅觀的事情來。 柳芙臉上驚恐畏懼的表情,一一都落在了顧晏眼里,顧晏便也想起曾經命人打過她板子的事情。 想必,那件事情是真的嚇到她了。 不過,不打不長記性,實則該打。她膽子是越來越大,竟然敢大鬧京兆府府衙,再不治治她、搓搓她的銳氣,一來干擾他辦案,二來,將來吃虧的人也是她。 貴京城城內,魚龍混雜,她不過一介商戶女,誰給她的資本胡來的?別說是嬴皇后一黨人,就是隨隨便便一個三流勛貴,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當然,若真是實打實的二十板子,她早小命不保了,又怎么會養個把月就又能活蹦亂跳。 顧晏雙手已經被拷上,柳芙還是拽著他袖子,都快哭了:“夫君!” “清者自清,我相信劉大人?!?/br> 劉聰給顧晏遞了個眼神,顧晏暗暗頷首,彼此彼此心領神會。顧晏于此處,一來是配合劉聰,讓他暫時堵住百姓之口。二來,他半夜到底去了哪里,也是的確不便透露半字。 去牢里暫時呆兩天,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郭氏臉煞白,走到女兒身邊:“芙姐兒,咱們先回去再想辦法,好不好?你別擔心,女婿都說了,清者自清,肯定沒殺人。而且,劉縣令是清官,他不會亂判案的?!?/br> 柳芙其實心里并不是太怕,畢竟顧家背景硬,就算暫時落魄,但至少老夫人的大長公主身份擺在那里。若真的出事,老夫人肯定第一個沖出來護人。 再說,顧晏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會有人隨隨便便就給他安一個罪名。這種事情傳出去,他以后還混不混了? 柳芙只是心中疑惑,姚mama到底誰殺的? 她覺得,此事肯定跟蘇氏脫不了干系,可偏蘇氏又有不在場的證據。那么,會不會蘇氏早在府外結識了什么厲害的人?眼下見蘇氏要遭難,便幫她殺了姚mama滅口,順便再嫁禍給顧晏。 真是好手法啊,一石二鳥。 *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柳重山也沒心情再留在鄉下吃酒,立即帶著一家人打道回府。 回了縣城后,柳重山便立即喊人來,讓他去衙門打探消息。 至于柳芙,沒跟著回娘家,直接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鬟回了顧宅。人才進屋里,坐在屋檐下擇菜的宋氏瞧見了,忙丟下手里的菜來,跑到柳芙身邊問:“回來得挺早的呀,這才過晌午呢?!?/br> 柳芙便問:“三嫂,祖母歇下了嗎?” 宋氏見柳芙臉色很難看,一下子有些慌了神:“祖母歇下了,出了什么事情?” 柳芙在院兒里來回轉著,倒也沒瞞著宋氏。 “夫君被劉縣令抓了,現在人在衙門里?!?/br> “你說什么?”宋氏膽子小,嚇得花容失色,一雙眼睛也瞬間黯然失色起來,只喃喃說,“怎么會……這怎么會……”又一把抓住柳芙,“芙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這個說來話長?!绷街恢币娎戏蛉?,一時間,倒是沒心思跟宋氏說緣由。 瑛婆從上房出來,道:“老夫人問,可是四爺四奶奶回來了?” 柳芙忙迎過去問:“祖母醒了?” 瑛婆道:“老太太壓根沒睡得著,說是心里悶得慌。四奶奶,您臉色不好,可是出了事情?” 柳芙說:“瑛婆,我想見祖母,有很著急的事情?!?/br> 瑛婆見柳芙表情嚴肅,定定望了她有一會兒,又見自家四爺沒在,心下有些明白過來出了什么事,忙說:“你進來?!?/br> 顧老夫人抱著個湯婆子坐在炕上,柳芙一進屋去,就跪在老夫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