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聽見他說話,蕭徹眼皮又是一跳,他心里面巴不得讓人立刻將這狼子野心的亂臣賊子拉下去腰斬,可面上還不得不和顏悅色。 “薛愛卿何事要奏?” “臣想向皇上討要一個人?!北娙四抗饴湓谏砩?,可薛況不閃不避,堂堂地站在下首,直截了當地說道,“去國十年,臣想向皇上、向顧大人討回自己的發妻?!?/br> “嘩……” 這么一瞬間,滿朝文武都暗暗地炸開了! 所有人料想過薛況遲早會不滿,會提出這問題,畢竟誰能忍受自己回來之后老婆沒了這么一個滑稽的事實? 男人萬事都能忍,唯獨頭上這綠帽子不能忍! 更不用說給他戴上這綠帽子的還是朝中的同僚,甚至是此時此刻高坐于龍椅之上的皇帝! 可誰也沒想過,他會這么直接! 甚至是剛一還朝,在上朝的第一天就當著面兒半點也不拐彎抹角地問皇帝、問顧覺非要人! 精彩了精彩了! 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三年半之前,文武百官之中不少人親眼見證了顧覺非向皇帝逼娶陸錦惜的一幕,那時已經覺得驚世駭俗! 沒想到,三年半之后,更驚世駭俗的在這里??!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變得詭秘又難言起來,皇帝更是驟然變了臉色,場中唯一還能保持鎮定的,或許只有一個顧覺非了。 不用等到皇帝說話,他便已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了,王爺的發妻,緣何向皇上、向顧某要呢?” 揣著明白裝糊涂,無恥! 不少人聽見這一句已經是在心底罵了一聲,同時也瞬間明了了這兩人此刻的關系—— 不是友,是敵! 薛況一張臉沉默而冷肅,多年的征戰賦予了他堅毅的輪廓,連聲音都有一種說一不二的鐵血味道:“三年半之前,顧大人娶了在下的發妻陸氏。我未身故,她未和離,她便是我的妻子。今者顧大人強占在下之妻,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嘖! 強占人i妻這種帽子都扣下來了! 顧覺非都懶得看上頭蕭徹是什么樣的臉色了,干脆地轉過身來,與薛況對視著,面上看似平靜,雙目中卻已醞滿殺意! “陸錦惜乃皇上親自賜婚、顧某明媒正娶迎進門的妻子,絕不再是你將軍府里受苦受難的寡婦!大將軍說話,怕還是慎重些吧!”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顧覺非的冷笑,誰都能聽出來。 朝中眾臣一時都捏了一把冷汗。 薛況的目光卻變得有些奇異,他想起了自己在雁翅山劫回來的那個女人,也想起了自己彎弓射出那一箭后顧覺非毫不猶豫的舍命相救。 他倒是對這涼薄的女人一往情深。 可…… 越是如此,他越覺出了一種掠奪的快意。 顧覺非越在乎,他越要強取、迫害,讓他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陰影與流言之下,即便奪不來,誰也別想好過! 于是薛況微微皺了眉峰,已然一副與顧覺非不兩立的凜冽與冷然,只道:“她當年也是皇上親自賜婚、薛某明媒正娶迎進門的妻子,且為薛某養育子女,cao持家務。薛某無意辜負于她,她生一日,便一日是薛某之妻;即便是死,也必與薛某同xue而葬。說話該慎重的,是大學士您吧?” “哈哈哈……”顧覺非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半點面子都沒準備留給薛況,“你薛況無意辜負于她,可當年皇上賜婚時你卻連邊關上命賤的胡姬與庶子都帶了回來!也不知是誰沒將皇上的圣旨放在眼底!你要認陸錦惜是你妻,也不問問皇上還答應不答應,也不問問陸老大人還答應不答應!” 劍拔弩張! 兩人間激烈的言語交鋒真聽得眾臣心里面顫抖,更震駭于顧覺非的大膽與敢言! 這些話,那也是金鑾殿上能說的嗎?! 蕭徹顯然也回憶起了自己當初賜婚之后所遇到的尷尬,薛況好死不死從邊關帶回來一個胡姬,差點氣得當時的禮部侍郎陸九齡一頭碰死在宮門口,好說歹說才讓人勸了回去。 畢竟他是皇帝。 金口玉言,下下去的圣旨是不能收回的,所以當初也只好忍了薛況這一口氣。 可事實上,蕭徹未必不記恨這件事。 至于此刻被顧覺非所提及的陸九齡,那態度就更明確了,只抬起眼來冷冰冰的看了看薛況。 雖沒說話,但這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蕭徹也終于開了口,強按住了不耐,笑問薛況道:“兩道賜婚的旨意都是朕下的,可朕下的圣旨絕不收回。薛愛卿新封一字并肩王,看來還有頗多不滿之處,不知想要朕如何為你裁決?” 這一番話說得,就差沒指著薛況鼻子罵他蹬鼻子上臉不知好歹了! 偏偏薛況是個狠人。 他只當自己什么都沒有聽出來,既不跳進這坑里去,也不順著皇帝遞來的這竹竿網上爬,反而躬身道:“皇上金口玉言,圣旨自不能收回。臣也無意為難皇上,來斷這一樁家務事。臣只請皇上恩準,許臣報官與顧大人對簿公堂之特情,不論結果如何,臣甘愿領受!” 嚇! 報官! 跟顧覺非對簿公堂! 這薛況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頭一回聽說他們這樣身份這樣本事的人,竟要為一個女人跑去報官! 群臣都傻眼了! 就是蕭徹都怔然了半晌,一副半天反應不過來的神情,簡直不敢相信薛況到底說出了什么。 唯有顧覺非,在聽見這話的瞬間便黑了臉。 薛況的狡詐,遠在他想象之上。 旁人看不清他為什么提出這樣令人費解的請求,可他腦子只消一轉就明白了原委:薛況分明是清楚,若此案由蕭徹來斷,他必定沒有半分的勝算,所以不若行險,將本有決定權的蕭徹摒除于此事之中,或許還能反將他一軍! 好陰險,好狠毒的一計! 顧覺非臉上已沒有半點笑意,看上去比昔日的薛況還要像一個冷面殺神,地獄閻羅。 但他也沒有絲毫的畏縮。 對簿公堂,強言機辯,老子怕過誰! “薛大人此請亦臣所請,對簿公堂便對簿公堂!還請皇上恩準,臣亦無異議!” ☆、第187章 第187章 質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況如今掐起來的是顧覺非與薛況,這兩個人現在蕭徹都不大看得慣,聽他們都對對簿公堂沒有異議,自然大手一揮,直接同意。 成,那你們對簿公堂去吧! 于是群臣沸騰了。 京兆府尹心里面咯噔一下, 立時就傻眼了:等等, 他們要對簿公堂, 那就是要摒棄各自的身份,正常地告官。那豈不是…… 完了! 他暗自哀嚎了一聲,差點白眼一翻暈過去。 誰也沒想到顧覺非與薛況之間第一輪對掐就這樣勁爆,一時間竟是連上朝的心思都沒有了, 巴不得找個人聊聊對這事兒的看法。 但精通律法的官員卻都不由皺了眉頭。 在他們看來, 這官司根本沒什么打頭啊, 于情于理顧覺非都不算錯, 只是寡婦改嫁這件事本身存在爭議。 真要公堂對辯, 薛況難贏,更不用說對手還是顧覺非了。 誰不知道顧覺非? 年少時便是天縱奇才,過目成誦, 似大夏律例這些東西他也應該倒背如流, 且自小口才極佳。 他往公堂上一站, 那就是公理本身! 你覺得不講道理, 要問個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很簡單啊, 你說不贏辯不過, 身上就是背了一萬的冤屈,那對不住,沒法子幫你申。 所以近些年朝堂上有一句話叫做:顧讓先若要跟你講道理,那這天下就真的沒道理可講了。 眾人心里一時是好奇,一時是疑惑。 本以為今日朝議,總應該告一段落了,沒想到更精彩的還在后面。 接下來說話找事的就不是顧覺非,也不是薛況了,但后面出來說話的這些人所提到的事情,卻字字句句都與這兩人相關。 薛況還朝,乃是大事。 匈奴一去十年,還帶回了新單于蘭渠公主的降書,個中要商議的細節可是不少。 朝堂上誰也不是傻子,自要揪著薛況問個清楚明白。 從他如何去到匈奴,如何結識蘭渠公主,又是如何建立起自己在匈奴的勢力,以及匈奴王庭爭斗的細節…… 甚至是還朝。 他憑什么能連叩三十六關入京一路長驅直入? 種種的種種,雖然沒有指著薛況的鼻子說“我懷疑你”,可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是懷疑,就差沒明說“我們覺得你有問題你怕是別有所圖要謀反”了。 在這種情況下,朝堂上的□□味兒當然很重。 只是薛況也絕不是省油的燈。 面對著來自一干文臣的攻訐,他處變不驚,對答如流,在談到連叩三十六關入京的時候只說是自己快馬加鞭,且沿途的城池里都有能驗證他身份的人,更不用說他還身攜當年失落的一枚虎符。 有朝臣信不過。 虎符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若僅憑一枚虎符就能有這樣大的威力,那還要皇帝、還有什么“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說法! 于是質問薛況:“難道不是你擁兵自重,把控了沿路邊關要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乃大夏子民,還朝之時,孤身一人,不帶一兵一卒,又何來的本事擁兵自重、把控邊關要道?”薛況凜然地冷笑了一聲,鋒銳地反問道,“還是說,大人要懷疑的,其實是旁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