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他又問:“錯在哪兒?” 陸錦惜身子開始發軟,聽著他聲音,三魂七魄都要酥了,迷迷糊糊道:“不該只想睡你?!?/br> “……” 這話的歧義可大了。 顧覺非臉黑了一半,一肚子的情話都憋了回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見著她面若桃花綻放的模樣,又舍不得,只好加重了力道。 一下一下。 沒一會兒她就真的受不了了,掉著眼淚罵他“禽獸”,可顧覺非不為所動,只輕輕吻去她面上淚珠,依舊罰她。 陸錦惜想罵罵不出,想反抗又不能,一時心里面什么想法都冒了出來,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 只覺迷迷糊糊,就被送到了某一條界線上。 于是什么惱怒,什么反省都忘了,發暗的視野里,只剩下顧覺非那一張情濃后張揚又肆意的面容。 眨了眨眼,失神間,她只感覺他俯在了她耳旁,低低而篤定地說了一句什么。 她反應了片刻。 末了才意識到這句話是什么。 ——陸錦惜,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第158章 第158章 信 顧覺非, 表面看著禁i欲而寡淡,實則濃烈而迅疾, 猶如一團冰裹著的火,像是一把鞘藏著的劍。 他有鋒芒, 但鮮少出露; 他有野心, 但深藏于內。 這個人,她本來是不該招惹, 也招惹不起的。 只可惜這認知來得太晚。 陸錦惜也是第二天早上在孤窗小筑的樓上醒來時, 才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清醒過來的腦袋, 也一下就知道昨晚說錯了什么話。 可莫名地, 竟笑了一聲。 她現在相信顧覺非在雪翠頂上那六年是真的清心寡欲且冷靜自持了, 說不準還讀了不少的佛經,禪定的本事學了個十足。 尋常人哪兒那么能忍? 前面罰她說錯話吊著她,后面又不搭理她求饒, 吃過了一回就變得不緊不慢起來, 一句一句問她“想起來哪兒錯了沒有”。 那時候她想得起來什么啊。 當然是回答不上。 于是后半夜就這么過去了。 雕窗虛掩著, 有風從外面吹進來。 屋內一應擺設都簡單而精致,書案上鋪開的畫卷沒有收起, 旁邊的畫缸里塞滿了畫軸,一面墻都是珍本古籍,琴譜棋譜單獨放了一書格。 常用的鈴印則都收在書案后的多寶格內。 昨夜扔地上的衣袍也都不知哪里去了, 反倒是一旁的架上放著一身嶄新的衣裳。 淺淺的海棠色, 邊角上勾著細致的纏枝連紋。 是上好的蘇繡, 針腳細密,她起了身來,拎起來一看,只覺剪裁也別致,倒是很好看。 興許是起身時有那么一點響動,外頭竟有人聽見了,一時便有叩門聲傳來,清清脆脆的:“夫人,您醒了嗎?” 昨夜來這里時是沒人的,陸錦惜記得。 她看了一眼這衣服,又放了回去,便叫人進來,瞧見是個臉盤子微圓頗為討喜的丫頭,沒記錯的話是陸府那邊跟來的陪嫁丫鬟。 一時有些奇怪:“風鈴?你怎么過來了?” “是今日天還沒亮時大公子派人來叫奴婢們過來伺候的?!?/br> 風鈴是原本尚書府那邊的丫鬟,因乖巧懂事遂被陸老夫人指了來照顧陸錦惜,這會兒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一大早大公子就上朝去了,才剛回來一會兒,方才來過,見您還睡著,就讓奴婢們別吵醒您。孟先生一來,他又下去跟孟先生說話了?!?/br> 這一下陸錦惜難免有些臉紅,不知自己是應該羞愧,還是應該心疼。 雖不知昨夜他干什么去了,但折騰到很晚是沒跑的,算算上朝的時辰,怕是他一夜還沒能睡上一個時辰吧? 眼下竟也沒說睡一會兒,又下去同孟濟說話了。 “你來伺候我洗漱吧?!?/br> 沒了青雀白鷺雖有些不習慣,可風鈴也算頗得她喜歡,所以便讓她來為自己穿衣,又打水略作洗漱,這才神清氣爽地開了窗,向外面看了一眼。 三層高的樓,在太師府可算不得矮了。 站在樓上這么一眼望過去,視野極好。 偌大的太師府全收入眼底,各處的院落,花樹,回廊,還有下方被旭日照著的湖面和迎風飄搖的荷花荷葉,霎是好看。 于是她笑了一笑,轉身便朝屋外走去,繞過一小段路,便順著樓梯,下到二樓。 還未挨近,就聽見了屋里說話的聲音。 “昨夜抓的那幾個人,方大人都已經連夜審問過了,只說是強梁盜匪,在牢里面哭哭鬧鬧,也不知道您要問的那些事。這一網,該是打空了?!?/br> “意料之中?!?/br> “那您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敵不動我不動。如今是人強我弱,他不動是正好,還能給我留段喘息的時間。大夏才接上了二王子那邊,不管是他還是蘭渠公主,都不敢輕舉妄動。沒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br> “您說得也是。對了,昨夜還有件事……” 這是孟濟的聲音,似乎有些遲疑,又有些忌憚,但還是說了出來,只是壓低了一些。 門沒關上。 陸錦惜已經走到了門外,只瞧見孟濟打袖中取了一封書信出來,火漆封口處蓋了枚小小的字印。 但字太小,隔太遠,她沒看清。 這一時顧覺非已瞧見她了,放下手中提神的茶盞,也沒看一旁站著的孟濟,便起了身朝她走來。 臉上的笑意很明顯。 “你醒了,還沒用飯吧?今早有棗仁薏米粥,我讓他們端上來?!?/br> 陸錦惜點了點頭,卻是不由看了孟濟一眼。 那封信顧覺非沒接,還在他手上。 她便笑了一聲:“聽人說你一大早就去上了朝,下朝又這里處理事情。昨夜跟我說沒出什么大事,我怎么覺得不像?” “出沒出大事你待回頭出門一打聽不就知道了嗎?”顧覺非也不在乎旁邊孟濟還看著,只拉著她的手,讓她往窗邊那玫瑰椅上坐下了,又回頭向孟濟道,“你去禮部把東西遞一遞,這兩天沒什么要緊事便不用過來,先去吧?!?/br> “……是?!?/br> 孟濟眼皮跳了一下,那信雖然取了出來,可如今陸錦惜在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遞給顧覺非了。 且以他的經驗來看,即便到顧覺非手里,也只有付之一炬的下場。 所以他聰明地將信收了回去,動作盡量做得很自然,就好像這信是顧覺非遞給他的,而不是他自己拿出來的一樣。 只是陸錦惜是何等敏銳的眼力? 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孟濟的不自在。 她淡淡笑了一聲,看顧覺非道:“信不看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要緊?!边€不待顧覺非說話,孟濟便連忙笑了起來,道,“都是些瑣碎,我來處理便好。這就不打擾夫人與公子了,孟濟告退?!?/br> 說完,人就退了出去。 從頭到尾看起來也沒什么不對。 可陸錦惜覺得,他那神情里有一種莫名的心虛,倒很像是怕她知道點什么一樣。 原本是不怎么感興趣的,可孟濟這樣反而撩起了她幾分興趣,但當著顧覺非的面她也不說,渾然沒發現一般,只問旁的事:“按規矩,今日一早好像應該去拜見老太師?” 新媳婦進門,得奉公婆茶呢。 什么高門大戶都一樣。 顧覺非顯然也沒忘,只是依舊不當一回事,只道:“老太師也才剛下朝一會兒呢,你用過了飯再去,剛好的,不著急?!?/br> 昨夜直呼皇帝名諱,今日又稱自己父親為“老太師”,即便早知道他與老太師的關系寡淡且矛盾,可如今聽著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兒。 替他。 只是對這顧氏一門她也不了解,便沒說什么。 沒一會兒,粥飯便上來了。 陸錦惜用過了飯,便隨顧覺非一道從孤窗小筑出去,順著旁邊的廊橋往主屋那邊走去。 也正如顧覺非所言,時間剛好。 他們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太師府里另兩位公子剛來一會兒,老太師顧承謙也剛換下朝服,與他的續弦唐氏一道坐在了上首。 只是不管是他,還是唐氏,面色都有些勉強。 顧承謙是因為心有芥蒂,倒不是不喜歡陸錦惜,只是看不慣這虛偽的、辜負了他所有期待的兒子。 可惜木已成舟,不能忍也得忍了。 一旁的唐氏卻是最復雜的那個。 她曾想過顧覺非將來會娶一個很厲害的女人過門,奪走她這繼室手中所有的權力,可從沒想過這個女人會是陸錦惜。 當初太師壽宴時,還與她平起平坐。 這是一位昔日的一品誥命,還曾很得她的好感,與她頗說過幾句話??稍t書一下,忽然就成了她的兒媳。 一時真說不清是喜還是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