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好吧,希望沒打擾到你和小女朋友的夜晚……”亨利垂頭喪氣,“說實話,我有個系統想請你幫忙?!?/br> 楚銘表情冰冷了一瞬。 他很快將中文和英文的“系統”區分開,猜到亨利不一定掌握了“天鏡”系統的信息。 如他所料,亨利為難地說:“我是網絡安全部門的人,這幾天,我注意到公共監控系統曾經有奇怪的數據流,所以我做了一些解析,然后……” 亨利吞吞吐吐,尷尬得不知怎么解釋。那位朋友嘆氣,聳肩,幫忙接過話題。 “這個小蠢貨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程序,似乎和人臉辨識有關。他很感興趣,就依靠抓取到的程序,模仿了一個系統?!?/br> 楚銘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里震動不小。 這種人他見過不少,非常典型的nerd形象。亨利還在愧疚,完全沒注意到楚銘已經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天鏡”系統的程序非常復雜,他自從有了這個想法以來,幾乎是廢寢忘食地寫程序,前后花的時間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即便是這次臨時寫出來找人的程序,也凝聚著他多年的心血。 亨利能僅憑抓取到的部分信息就仿出一個程序,就算是小程序,也非常厲害了。 如果遇上的是這種人——連網絡中微小的異動都不放過,他暴露得也不虧。 楚銘已經在思考哪個步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哪知下一刻這種欣賞就被打得粉碎。 “他用這種程序找了幾個人,發現有用,所以,他順便——追蹤了洗錢團伙。但他被對方發現了。對方有厲害角色,設置了反追蹤程序,導致原先已有的線索全部中斷。部門主管非常惱火,讓他必須兩天內解決,否則滾出蘇格蘭場?!?/br> 那位朋友強調了這是順手的行為,對亨利深表同情,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必緊張。 楚銘已經猜到他們的意思,卻沒有直接表態:“恐怕我的身份不方便幫這個忙。而且,既然是網絡安全部門,那一定會有更優秀的同事?!?/br> 他這么說,說明還有機會。 那位朋友眼睛一亮,隨即更加同情亨利了。 “說實話吧,這個呆子是那個蠢貨手底下最聰明的人了。別指望那個蠢貨能留多少聰明人在蘇格蘭場?!?/br> ……不小心聽到了部門主管是個蠢貨的警界秘辛。 那位朋友非常誠懇。 “算我求你了arthur,我保證,這絕對是一次私人會面,甚至不需要動用工作保密條例。你只需要幫他保住這份可憐的工作就行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拯救蘇格蘭場集體淪為蠢貨的命運?!?/br> 對方如此誠懇地拜托他,既然不會違反條例,他不介意站在技術層面稍微指導一下。 楚銘稍微“為難”了一陣,點了頭。 亨利一瞬間滿血復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那位朋友放心地拍拍他的肩,長出一口氣。 有人拯救自己了,亨利感到命運不那么艱難,開始作死:“我很好奇,那個精靈一樣的姑娘,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嗎?” “……” 看到對方一秒冷卻的表情,亨利后知后覺地閉了嘴,表情茫然。 他是不是又不小心問了什么蠢事? 第42章 楚家父子 隨著春節的臨近, 機票價格和江東機場的人流量都在水漲船高。 路上車輛非常密集,許現沒法提速, 一直緊緊皺眉,手指有規律地敲擊著方向盤。臨下車時,他緊抿著嘴, 握緊了小巧的首飾盒。 他到接機口時航班已經落地半小時了,沒看見寧律他們, 許現撥了寧律的電話,對方卻沒接, 不知是否還在走入境手續。 許現很有耐心地又撥了兩遍,等到接通時, 寧律一邊喂了兩句, 一邊走出接機口,表情非?!⒚?。 寧律正在和裴逢初說話。他們出發前,楚銘將一份完整的試驗報告交給裴逢初, 讓他不至于空手而歸。 楚銘本來不想幫裴逢初撈功勞,但他間接促成了好事,楚銘覺得, 自己還是得表示一二。 技術人員就是好, 隨時隨地再造一個簡易版“天鏡”系統。 裴逢初心有戚戚, 勉強消了氣, 前來送行的楚銘卻冷冷地送他一句:“賊不走空?!?/br> 把裴逢初氣到爆炸。 裴逢初不認識許現,對他興致缺缺,揮揮手就走人, 回隊里匯報去。 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夠他受的,他還得補覺呢。 寧律讓小趙先帶行李和幾個隨行員工回去,放了他們兩天假,這才打著哈欠轉向許現:“什么事???” 寧律見他目光一直往接機口里面瞟,隨口說道:“囡囡還在英國,過段時間才能回來?!?/br> 許現僵住。 他倍感不可思議:“她為什么沒回來?不是去英國玩嗎?” 寧律在英國的遭遇被捂得很嚴實,寧mama和許現并不知情。許現和寧mama閑聊時,才知道寧家兄妹倆都去了英國,還以為是旅游去了。 寧律遭遇天降橫禍本來就很不爽,見許現一門心思在meimei身上,再潛意識將他和楚銘一對比,整個人不爽到爆。 姓楚的看起來惹人厭,做事不知道有多成熟。反而是囡囡這個青梅竹馬,冒冒失失的,這能照顧好囡囡? 他不知是心酸還是欣慰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meimei長大了,有男朋友了,連哥哥都不要了?!?/br> 許現覺得聲音仿佛不是從自己的嘴里出來的。 “那……她在英國……” 寧律表情涼涼的。 “見家長?!?/br> 楚銘給了亨利一些非常實用的建議,在等待亨利解決問題的時候,楚銘帶著寧微,先將寧律他們送上了回國的飛機,又乘坐火車,北上去往愛丁堡。 兩天時間,足夠亨利保住工作再給他答復,同時他們還能在愛丁堡玩兩天,順便見見家長。 是的,見家長。 他將這事告訴寧微時,寧微終于懂了他為什么心虛。 其實不能怪楚銘,這趟愛丁堡之行確實出乎他意料之外。之前他聯系那位朋友時,對方多問了兩句,他沒多想,順口說了。 結果,朋友得知他要帶女朋友來,就欣慰地轉告了楚銘的父親。 還在倫敦時,朋友就很“貼心”地告訴他,他父親已經做足了準備見他的小女友…… 真是倉促、突然又順理成章的結果。 火車北上是最舒適的選擇,高緯度的冬景純凈到自帶柔光。 寧微一路忐忑,明凈的車窗里映出自己的表情,讓她愈發不安。 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她和楚銘的關系進展得這么快? 一下火車,在約定地點等了兩分鐘,就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朝這邊走來,正是她在書房照片里見過的人。 或許是來人的形象與照片重合,將她置換回熟悉的書房。 寧微一瞬間平靜下來。 他先非常和善地對寧微笑笑:“你就是寧微吧?我聽銘銘和喬治提過你,在這邊還適應嗎?” 又嚴肅地看向身邊的楚銘:“銘銘,有女朋友了應該早點告訴爸爸,免得爸爸準備這么倉促,太失禮了?!?/br> ……銘銘? 畫風是不是不太對? 寧微下意識看了楚銘一眼,楚銘瞥她,神色有點不自在,視線落向別處,一副“別和我討論這個”的表情。 如果單純聽楚銘的描述,在他面前,他父親應該屬于傳統的嚴父形象。 父子倆都是學術人才,除了這種形象,寧微很難想象出他們能用別的方式相處。 愛丁堡是學術與文藝之城,楚銘的父親大名叫楚世與。雖然是東方人,氣質卻與這里契合得正好。 上車時,他先止住楚銘,讓他別站在車門邊,又小心翼翼打開車門,對里面招招手:“銘銘出來,讓哥哥坐后面?!?/br> 楚銘牽著寧微,一臉冷漠地看著父親抱出一只健壯的蘇格蘭牧羊犬。 寧微:…… 她好像明白了楚家父子給寵物取名的風格。 楚世與住在卡爾頓山附近,灰黑色屋頂的獨棟房屋,遠遠能看見灰色石磚的墻體,和寬闊整齊的草坪。 昨天剛下過一場連綿的小雨,現在空氣還有微微濕潤的感覺。寧微還沒解開安全帶,楚世與已經先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乖巧了一路的蘇牧犬立刻奔下車,往草坪上撒歡去了。 長毛迎風飛舞,凌亂了寧微的視線。 楚世與輕嘆,慢慢解下安全帶,“我是老了,連狗都管不住了?!?/br> 楚銘:…… 寧微:…… 寧微又明白了一件事:楚銘懟人的功夫到底是哪來的。 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楚世與帶兩人上樓,還給了寧微一把鑰匙。 “我們銘銘不懂事,白長那么大歲數,小姑娘你和他談朋友,肯定是你比較累,麻煩你多寬容寬容?!背琅c非常誠懇,“這是你的房間鑰匙,晚上記得鎖門,別給這小子什么好臉色?!?/br> 話音剛落,他還瞪了兒子一眼。 ——知子莫若父,別以為我不清楚你的花樣。 “……爸,你在想什么,你不是有個學術沙龍嗎?應該到時間了?” 在父親面前,楚銘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楚世與恍然,先對寧微抱歉一笑,又瞪了楚銘一眼,一邊往下走一邊交待: “晚上好好給寧微做飯,銘銘的狗糧在冰箱里,你記得再給它梳毛——它不梳毛睡不著,記得了啊——” 關門,開車,車子的引擎聲遠去。 蘇牧在外浪夠了,嗅著楚銘的味道跑到樓上,對著他們搖尾巴。 寧微撓撓蘇牧的下巴,又給它順毛,問楚銘:“你有什么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