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也是不能接受的,更何況朱成翊還是因為等候自己才被捉住的。若是因為自己貪念情愛,搭上了翊哥兒的命,日后就算自己真的留在了禛郎身邊,也會愧疚一生的! “韻兒有負禛郎一腔赤誠,可奴家做不到云淡風輕看著翊哥兒赴死?!饼R韻狠狠抹去眼角的淚痕,“韻兒欠禛郎的,會在完成對翊哥兒的承諾后回京補上。奴家會在云南遙祝禛郎覓得美滿良緣,鴻圖大展,官運亨通……” 收拾好心情,齊韻依在梁禛身邊最后膩了一小會兒,便起身就要下床。梁禛也是累狠了,壓根不想睜眼,“韻兒莫急,午后才走,還能再躺一會兒?!?/br> 齊韻低頭吻吻他rou嘟嘟的唇,“相公且安睡,奴家是女人,需要梳妝,可不能睡到午時。此次去荷莊不知錦衣衛哪位大人隨行?” “羅成送你去往荷莊后便回,只嚴府私兵隨侍即可,路程不遠,犯不著興師動眾?!绷憾G閉著眼嘟囔著回復。 齊韻的心漸漸下沉,梁禛十之八九是要去捉人了,以往出門扯一匹布尚有羅成隨侍到底。此次將自己送至荷莊,錦衣衛去捉朱成翊,很明顯捉拿翊哥兒更為重要,錦衣衛自然需要傾城而出,自己只要有人看著不能動便行了…… 鼻頭又開始發酸,齊韻咽口唾沫,強力壓下心中的苦痛,“奴家知曉了,因未曾去過荷莊,奴想尋嚴家小姐問詢問詢,相公意下如何?” “卿卿自去問詢,帶上幾名丫鬟,如若有事,著人尋我,我一直呆這屋里等你……”看來梁禛是要準備睡至午時了。齊韻稱諾,輕輕替梁禛掖掖被子,下了床。 ☆、與虎謀皮 齊韻心情低落, 步伐沉重緩緩走向東院,那里有嚴沁芳所住的沁芳園。她一路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梁禛亦有可能不是去捉翊哥兒,不是還有一個二號目標吉達麼,前兩日梁禛咬上了鳳棲, 許是鳳棲那里預備收網了。 她一邊勸解自己犯不著如此難過,情緒太過異常也會壞事??尚闹械目嗨朴凶灾鞯囊庾R,一直汩汩往外冒,齊韻覺得自己又要大哭出聲了, 引路的丫鬟止了步。 “婢子見過齊姑娘, 嚴大小姐還在房內梳妝,姑娘自去便可?!饼R韻聽見有丫鬟謙卑恭謹地向自己說話, 她忙調整好面部表情,抬首望去,原來已至嚴沁芳閨房門口, 房門口立了一位身穿天青色比甲的婢子, 正低眉順眼的請她入內。 齊韻頷首, 默默進了房。嚴沁芳的閨房清雅別致,黃花梨木的柜、椅,黃潤細膩, 香氣泌人。藕荷色的紗帳繡著棵棵蘭草,青玉色的帷幔搭配著嵌墨綠瑪瑙的金掛鉤。房間內掛著許道寧真跡,關山密雪圖,桌臺、墻角皆擺著花瓶, 里面插滿千日紅和木槿。 “齊姑娘真是稀客,我說今早喜鵲為何叫個不停,原是有貴客臨門,還不快給齊姑娘看茶!”甫一進門,嚴沁芳尖利的聲音響起。齊韻知道嚴沁芳不喜自己,自己一個“丫鬟”哪有資格與她們這群“貴女”一路去往荷莊消夏,要不是看在梁禛面上,只怕是要立馬將自己打出門了。 齊韻今日毫無心情與她爭強斗狠,她訕訕地靠著茶桌坐下,勉力扯了一個笑,“韻兒無狀,登門便是要來求小姐幫忙的……可否勞煩大小姐替我相請駱小姐來此處與奴家會面?奴家有事與駱小姐相商?!?/br> 嚴沁芳一愣,初時聽丫鬟來報齊姑娘求見,她還以為是這愛慕虛榮的通房丫鬟為融入貴婦圈,想來自己這里提前探探路,沒想到居然是來自己這里求見駱菀青。 “你為何不直接去駱小姐房里?非來我這里繞一圈?!眹狼叻家贿呎f一邊瞪了一眼梳頭的小丫鬟,示意她輕一些。小丫鬟瞬時蒼白了小臉,匆匆點了點頭,縮著脖子,放緩了動作。 齊韻尷尬的咳了一聲,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大小姐有所不知,我與駱小姐有點誤會,來大小姐的房間談,奴家心中安穩些……” 嚴沁芳轉頭,以羅帕捂住嘴,差點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通房丫鬟倒是挺有趣,居然還知道借勢,怕自己一人尋那駱小姐落了下乘,巴巴地來找自己這個主人家來做個中間人,就不怕自己伙同駱菀青一道欺負她麼?不過今日她倒并不想教訓這名梁禛的通房丫鬟,今日要出發去荷莊,嚴沁芳也不想多生事端,平白無故耽誤了行程。 嚴沁芳左右擺擺頭,認真看了看小丫鬟才完成的發髻,滿意的點點頭,方開口說道,“齊姑娘且稍候,我這便差人去喚菀青?!?/br> 須臾,駱菀青來到沁芳園,“芳兒尋我所為何事?”未及入門,駱菀青愉悅宛轉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努,她尋你?!眹狼叻紝χR韻噘噘嘴,便坐到一旁自顧自挑起了首飾。駱菀青這才注意到坐在墻角春凳上的齊韻,今日的齊韻情緒仿佛不大好,也沒梳妝,小臉氣色也不好,眼底泛青,似乎沒睡好。 “尋我何事?”駱菀青大咧咧的坐下,接過婢女遞來的茶盞,抿了一口。 只見齊韻揪著羅帕,扭捏了半天,最終似是下定了決心,支支吾吾說道,“我想求駱小姐代替我去往荷莊……” 一旁挑揀首飾的嚴沁芳愣住,她抬起頭狐疑地看向齊韻,又看看駱菀青,并不開口。駱菀青也愣了一瞬,回過神后,她淡淡的開口,“我對你為何不愿去荷莊并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我于此事有何好處?” 齊韻小臉蒼白,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她心中早已如墜滾鍋,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后,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知此事最終是否會給你帶來益處,我只能肯定的告訴你,此事于我是有百害而無一益的。與我有害之事,于小姐你便是機會……”言至此,齊韻已然無法再說下去,她壓下心中痛楚,端起茶杯,猛灌幾口,便低了頭不說話。 駱菀青挑眉,這倒有趣得緊,她仔細看向齊韻,這回倒是看出來了,齊韻情緒甚是激動,她蒼白的臉頰透出不正常的紅,緊蹙的眉頭和唇下一排牙印暗示了她現在心中的痛苦。能讓齊韻如此難過的棘手事,挑起了駱菀青的極大興趣。 不知覺間,駱菀青心情大好,她輕撫鬢發,面帶笑容,“齊姑娘莫要憂慮,車到山前必有路,本小姐與你一見如故,自會與姑娘你分憂……” 心中實在痛快,駱菀青忍不住捻起一塊桂花糕小口小口品起來,“姑娘如此左右為難,可是有了龍門將軍的消息?” 齊韻猛然抬頭,狐疑的看向駱菀青,沒想到這女人還私下調查自己。她既然知道龍門衛的事,應是從自己被梁禛半夜劫回嚴府那處著手查出的。齊韻并不在乎駱菀青會在心里如何編排自己與吉達或寧王爺的污糟事,只要駱菀青不知道朱成翊之事便好。齊韻復又低頭,并不答話。 駱菀青見齊韻一味避而不談,只當自己說出了齊韻最尷尬的辛秘,她擺出一副關切的表情,開口寬慰齊韻,“你乃姑娘家,被外男劫走,本非你所能掌控,姑娘不必為之耿耿于懷。只是姑娘如若想跟隨龍門將軍回去,菀青倒是可以相幫?!?/br> 聽得此言,齊韻露出松下一口氣的表情,她輕伏上身道了一個萬福,“韻兒謝過小姐?!?/br> …… 守在沁芳院門口的秋田、秋荷甚是著急。一個時辰前梁大人身邊的小廝汀煙便來問過了,問齊姑娘為何還不回去,當時嚴沁芳親自出門來讓汀煙帶話與梁禛,說齊韻與自己相談甚歡,希望留齊姑娘于自己院子用午膳。 汀煙回去后,眼看嚴府一眾人馬上便要出發去往荷莊,汀煙又來催了,說梁大人催齊姑娘回院子。這回齊韻倒是親自站了出來,說自己喜歡嚴大小姐,準備留大小姐房間,待會自大小姐房間直接出發去往荷莊。 汀煙老大不情愿的走了,邊走邊不住暗示秋田秋荷再不將齊姑娘帶回去,梁大人會很生氣??汕锾锴锖沙烁傻裳?,什么都做不了,齊韻是主子,主子不挪窩,兩個下人也不能將她抬走。 現在汀煙又來了,帶來了梁禛的話,齊姑娘須得馬上出去前院,馬車已備好,大家就要出發了。將梁禛的話帶給嚴小姐的大丫鬟后,屋內又是半天沒動靜了,秋田、秋荷面面相覷,嚴小姐搞什么鬼? 正在狐疑間,嚴小姐院里出來一位二等丫鬟,跑得火急火燎,“二位jiejie快去前院,齊姑娘已同我家姑娘一同趕往前院了。大姑娘身邊的采蓮jiejie已帶人去過梁大人院子取了齊姑娘行李,你們二人不用再回去了,快些去前院伺候你家姑娘吧!” 汀煙連帶秋田、秋荷一聽,如墜云霧,為何自家姑娘一聲不吭就隨人走了!但他們也來不及多問了,慌里慌張便往前院趕,齊姑娘為何突然就與嚴家姑娘如此投緣了,連自家男人都不要了。待會去了前院,可得搶個好角落縮著,梁大人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梁禛的心情特別不好,午時起床,想讓齊韻陪著用午膳,卻被告知齊韻要留嚴府小姐院內用膳。眼看分離在即,他是一刻也不想與齊韻分開,可自從早間齊韻去往嚴沁芳閨房后,突然便與嚴小姐成了閨中密友,連自己都被扔到了一邊,數次相請都請不回齊韻,自己又不能沖去嚴沁芳閨房將人奪回來,實在憋屈的慌。 好容易嚴府一眾人等集合于前院,馬上就要出發去往荷莊,梁禛心道,現在總能看見齊韻了吧,老早便巴巴的去候著,準備十里相送了。結果又讓他失望了,開拔在即,嚴沁芳與齊韻還是沒出來。 梁禛按耐不住,正想站出來讓人去催,又生生止住了。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追著個女人跑,實在是一件很丟臉的事。還是守備夫人王氏耐不住等,終于著了人去催。催人的小廝跑得屁顛顛的來回,二位姑娘出來了! 梁禛只覺精神一振,伸長了脖子等著,老遠便看見身著月白紗衣的齊韻,攙著嚴沁芳的胳膊,自遠處娉娉裊裊的走來。那件自己專程自京城為她量身定制的月華裙,尤為打眼,此裙用料十幅,每幅色澤不同。因齊韻喜愛此種畫裙,自己便一口氣訂下兩套,這一套是清淡配色。采用含水分較多的粉白、嫩綠和鵝黃,先在每幅上輕描淡繪,再縫合一起,腰部打裥,每裥一色,微風吹過,裙裾飄拂,色如月之光華,襯托得齊韻愈發清麗脫俗,如仙人入塵。 二人相攜而行,邊走邊說,舉止親昵,齊韻連眼風都沒往自己這邊掃一下。梁禛心中突然生出委屈之感,只覺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獸,快要站不住了,就要沖上前去拉住齊韻好好說上幾句,看上兩眼??升R韻接下來的舉動徹底扼殺了梁禛想要與她親近的想法,已走至院門口的齊韻立定了身子,同嚴沁芳一道,接過身后婢子遞過來的幃帽,戴在了頭上…… ☆、瞞天過海 梁禛失望極了, 他眼巴巴地看著齊韻牽著嚴沁芳踏進了一架馬車,馬車帷幔放下, 守備夫人王氏一聲令下,車隊就要開拔。 韻兒怎能如此放得下心!梁禛終于忍不住了,他幾步來到齊韻所在的馬車旁, 隔著馬車帷幔沖車里的齊韻說話,“韻兒,我過幾日便去荷莊接你,你且照顧好自己, 除了秋田、秋荷貼身伺候你, 我還安排了四個仆婦隨行,到得荷莊, 李嬤嬤便會帶她們去見你。韻兒勿要掛念我,我也會照顧好自己的……” 語畢,梁禛又巴巴地望著馬車帷幔, 真想用目光把這厚厚的帷幔灼穿, 好好與自己的心上人一訴衷情…… 馬車內的駱菀青心跳的厲害, 自院內出來,她便接收到了來自梁禛的灼熱目光。她依齊韻所言,派了丫鬟去梁禛院子取來齊韻的行李, 穿上這件梁禛特意為齊韻做的月華裙。 因隔得遠,自己與齊韻身形相似,動作亦相像,在這件具有強烈齊韻特色的月華裙掩飾下, 梁禛果然又把自己當作了齊韻。待得走至近前,自己同時下的閨閣姑娘一樣,及時帶上了幃帽,于理于情皆說得過去,還很好地避免了被梁禛識破。 只這梁禛表達起對她的熱情與愛戀竟毫不掩飾,當著如此多人的面,便赤裸裸的溢于言表,自院內走出時,自己便慌得幾乎不會走路了。 待進得馬車,有了厚厚帷幕的遮擋,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闪憾G那溫柔小意的聲音自馬車外傳來,駱菀青那剛落下去的心又騰然懸到了半空。 依她們之前的設想,拖到最后出門,王夫人已然等得不耐,定會著急開拔,梁禛便再無機會近身相看或說話了。沒想到這梁禛被忽略太久,竟然不顧隊伍開拔,眾目睽睽之下便追過來隔著帷幔也要說上幾句。 靜默良久,駱菀青只覺汗水自額角滑至了脖頸,帷幔輕顫,難道梁禛要揭開馬車帷幔相看麼?駱菀青一個激靈,捏著嗓子,學那齊韻的樣子輕輕“嗯”了一聲,倒也有了幾分相似。 梁禛等候多時,正暗自琢磨著是否自己于何處冷落了齊韻,導致此時她如此冷眼相待。突然自馬車內傳出齊韻低低的一聲“嗯”,梁禛立時高興了起來,心上人沒埋怨自己便好,許是離別在即情緒不佳而已。 于是梁禛張嘴,待要再說幾句安慰的情話,車內的嚴沁芳發言了,“梁大人與齊姑娘日夜相對尚不能滿足,如此離開一小段時日便受不了了,還未出門便又開始卿卿我我,可是想要嫉妒死我們一干人麼?” 言罷嚴沁芳捂嘴吃吃笑起來,馬車外一干丫鬟婆子也人人一副忍笑的模樣。梁禛立在馬車外看著身邊一眾女眷,饒是臉皮再厚,終也覺得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急急又沖馬車低語一句,“禛便不再相送,韻兒千萬照顧好自己?!甭牭密噧扔謧鞒鲆宦暤偷偷摹班拧?,方放心轉身回到嚴府門口。 …… 嚴府東院,沁芳園內,齊韻揪著羅帕,雙目微腫,望著桌上的茶點發呆。直到嚴沁芳的婢子采荷來到屋內,采荷向齊韻躬身福了福,“齊姑娘,大姑娘與駱小姐已順利出發前往荷莊了。姑娘且耐心等待,聽西園的錦衣衛說,他們再過一個時辰便會開拔?!?/br> 齊韻轉過身來,沖采荷和煦一笑,“多謝采荷姑娘,勞煩采荷姑娘亦知會一下陳統領,我便在此再叨擾一個時辰了?!?/br> 一個時辰后,塞滿嚴府的數十名錦衣衛在梁禛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向西南方向的古蜀道口進發。又過了一盞茶時間,駱璋所轄私衛統領陳冉率部署數十名,亦趕往西南方向,有三名女子輕騎隨部前行。其中一名歌姬,云鬢花顏,薄紗遮面,清膚玉骨,衣袂飄飄。 “姑娘,咱們行追蹤之事,非得輕騎,卻是辛苦姑娘了?!标惾綄χ杓?,甚是謙恭有禮。 “陳統領有禮,韻為個人之事勞動各位將軍,已然感恩在心,說辛苦諸位的該是小女子?!备杓s是溫婉賢淑,正是齊韻。一行人不敢跟太緊,亦不敢落太遠,略作盤梗,便朝著錦衣衛離去的方向追去。 ……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經過一夜一晝的急行軍,梁禛率部急行在通往七盤山的山路上。 馬蹄聲疾,一名小校策馬追至梁禛身旁耳語數句,梁禛沉了臉,他抬手示意部眾就地扎營,又喚來小校,吩咐一番后任小校退去。 梁禛下馬,抬首看見滿天紅霞,明日便能抵達七盤山了,心下略寬,但想起小校適才所報,心中又疑竇頓生。 探馬回報,錦衣衛身后約一里地外跟來一隊人馬,看旗號應是云南巡撫駱璋的侍衛。此將姓陳,隨行輕騎數十騎,卻有數名軍伎隨行,行軍路線亦為古蜀道方向。梁禛決定就地扎營,等候陳統領先行,順便也了解一下陳統領此行目的地及任務,畢竟捉拿朱成翊干系重大,可容不得半點閃失。 不多時,梁禛果然等到了陳冉,他踱步向前,抱拳一揖,朗聲道,“陳統領是要去往何處公干?禛亦正好于此地扎寨,統領如若不嫌棄,可一同于此地安營,明日咱們可一同出發?!?/br> 陳冉下馬,大步迎上,抱拳回了一禮,“卑職領了駱小姐的令,將一名歌姬送與蜀王,途徑此處,未料遇上梁大人?!?/br> “駱小姐?”梁禛奇道。 “正是,駱小姐吩咐卑職速速將此歌姬送與蜀王殿下,卑職星夜兼程方趕到此處?!毖粤T,抬起左手用手中的劍柄虛虛指了指身后。 梁禛望向陳冉身后,果然見三位幃帽蒙面的女子,其中一位身著時下歌姬常穿的月白色蘇繡訶子,外罩藕荷色紗衣,削肩細腰,身形裊娜,果然是位美人。 梁禛頷首,轉向陳苒,“統領可要扎營在此?” “多謝梁大人美意,蜀王等的急,冉需盡快趕往蜀地,今夜爭取趕到七盤村住宿,路上便不再耽擱了。冉這便告辭!”言罷,陳冉拱手與梁禛道別,復又領著部眾及那歌姬策馬繼續前行。 梁禛負手立在道旁,看著陳冉部眾緩緩穿過己方營帳,但見那歌姬于馬上徐徐靠近,纖腰款擺間一種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梁禛挑眉看向馬上那歌姬,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酥胸,素手兩纖纖,體似燕藏柳,心中那怪異的熟悉感愈甚。他復又看向幃帽下的那張臉,可惜這歌姬的幃帽甚厚,除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什么都看不見。 馬背上的齊韻不錯眼的望著梁禛,她看他與陳冉笑語晏晏,舉手投足間,胸中自有丘壑。此次行動梁禛準備得頗為周全,自己被他送往了荷莊,去掉了阻礙,輕裝上陣的梁禛氣勢昂揚地去往七盤關方向,不是去捉朱成翊又是誰! 雖然再一次猜破了梁禛的小把戲,齊韻卻第一次的高興不起來,不僅沒有得勝的喜悅,心中氤氳的卻是化不開的不舍。 看梁禛意氣風發,志在必得的神態,齊韻為自己即將對他開展的拆臺行為感到深深的愧疚與自責。眼看梁禛立在路旁,距自己越來越近,許是心中有鬼,齊韻渾身都覺緊張,一想到此番事了,自己或許再也無法見到眼前這個男人了,濃墨重彩的悲哀與眷戀又猝然涌上心頭。 她癡癡地望著梁禛,戀戀不舍的目光透過幃帽貪婪的落在梁禛的臉上、身上,不知覺間已淚盈于睫。 許是情緒過于不正常,梁禛發覺走至身旁的歌姬動作極不自然,心中的怪異之感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鑒于當眾搶人歌姬實在不妥,他試探性的低喚了一聲,“這位姑娘請留步……” 齊韻倏地繃直了腰背,連眼淚都被駭了回去。見此情景,梁禛愈發肯定眼前這位歌姬確有不妥,他快步來到齊韻馬前,伸出握著繡春刀的右手指向齊韻,“煩請這位姑娘脫下幃帽?!?/br> 齊韻心跳如鼓,腦子里飛速運轉,怎么辦!此番如若不能脫身,翊哥兒可就沒命了…… 良久的靜默,齊韻依舊一動不動。梁禛耐性告罄,就要伸出手將齊韻拖下馬來,耳畔響起隨行婢女的聲音,“梁大人,此乃蜀王殿下看中的歌姬,此處外男眾多,不便露面,望大人體諒?!?/br> 梁禛冷目,“如若無事,本官何至于偏要為難爾等!此女不妥,為我錦衣衛軍務安全計,本官須得檢查所有有嫌疑之人。脫下幃帽!”梁禛聲音冰冷,語氣中怒意已現,他拽住齊韻的韁繩,繡春刀柄再度指向齊韻,眼見就要發作。 一聲雄渾的男低音突然響起,“梁大人!” 梁禛轉頭,身旁馬蹄聲起,早已走至隊伍最前方的陳冉策馬再度返轉,他飛快地趕到歌姬身旁,面帶微笑,只手重重的按住了梁禛對著這名歌姬高高舉起的手中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作為一個耿直girl,這幾天我有個疑問縈繞心頭,為什么寫rou的那章點擊會多一些?是因為有人看了很多遍嗎?……認真臉…… 既然如此下一場rou戲我先預告一下,這樣可以相應帶動前一章的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