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奚嫻的嗓音平靜道:“你說什么?” 把她抱在懷里的男人,用極親密的姿勢,在她的耳邊道:“嗯,如果是前世的嫻寶,不止是要讓她精神崩潰啊,你至少還會割下她的rufang?!?/br> “因為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女性特征,只要那個東西在,她就還有本錢,還有自信?!?/br> “然后……你會暗示她,她還不能死掉,因為還有賀家需要她,如果就這么愚蠢死掉的話,就和廢物垃圾沒有區別了?!?/br> “——然后你看著她屈辱的活著,像是一條邋遢的癩皮狗,你品著茶,邊看著她有趣的表演,邊度過自己享樂的日子?!?/br> 男人一邊說著,奚嫻的眼瞳慢慢擴散開來,唇邊的肌rou慢慢抽搐。 他的涼淡的唇觸碰到奚嫻的耳邊,感慨道:“你真是善良啊,嫻嫻。朕是不是應該獎賞你,你說呢?嗯?” 奚嫻冷聲道:“閉嘴。你?!?/br> 男人微笑感慨,像個睿智的長輩:“你還是有所長進的,為什么總是否認自己?” “是覺得善良而遵守規則的人,都是被弱者的規則蒙蔽的蠢貨,所以你不愿做那種愚蠢的人??墒悄憧纯茨?,寶貝?!?/br> “你現在,是不是也快要被愚蠢之輩同化了?嗯?” 他的嗓音清潤而平和,一直在她的耳邊,不僅不遠處,卻聽上去像是魔鬼帶出的顫音,讓奚嫻難以接受。 她一字一頓的,沙啞告訴自己,也告訴他:“我沒變,一直都是你在強加于我那些,我只是沒有、沒有徹底變回來而已?!?/br> 男人感嘆她的頑固,只是在她耳邊輕輕一吻,溫柔道:“朕說過,不與你爭論,你忘了么?” 他把奚嫻抱去床上,伺候她洗漱更衣,而奚嫻雙腿交疊,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低垂的眼睫,眸中沒有半點感覺。 是啊,回到了原來的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懦弱時候的那種感覺。 輕易的被感動,輕易的滿足,每一天都充滿希望。 盡管……似乎被她從前嗤之以鼻,但仿佛真的體驗過這種,正常人的思維以后,就像是吸食了阿芙蓉,再也沒有辦法忘記這種快樂了。 再也沒有辦法了。 奚嫻看著細致伺候她的尊貴男人,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幾乎無法遏制的感到了恐懼,覺得自己就像是踏入了某種陷阱。 她不知道他設下的陷阱是什么,明明如果沒有放縱她的話,他們還是可以僵持一段時間的,難道不是么? 那樣的話,自己還是他喜歡的樣子,清純善良,柔弱而嬌氣,和孩子們其樂融融的,難道不是他想要的? 不是么? 他為什么故意這么做? 但是,盡管知道是陷阱,奚嫻也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嗅著阿芙蓉和陰謀的味道,木然的往前走,如果恢復了記憶的話,注定她是無法再和從前那樣生活了。 因為那樣的話,她會忍不住自殘,她會忍不住傷害身邊的人。 這樣才能得到些許快樂,而快樂是所有人所追求的東西,是人類活下去的終極目的。 身陷囹圄,卻無可奈何。 奚嫻懷著孕,總是容易瞌睡的,于是盡管緊緊攥著雙手,卻仍舊抵不過孕婦本身柔弱的體質,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男人低下頭,慢慢輕吻了奚嫻的唇角,悠然感嘆道:“真是倔強的孩子?!?/br> 第二日醒來,奚嫻便聽到了一些消息。 聽秋楓說,賀太后宮里的太監和宮婢們都被趕出去了,而賀氏一個人呆在宮殿里不吃不喝一整天,初初路過時還會聽到里面偶爾傳來的尖叫聲。 可是到了后來,甚么也沒有了,一片死寂。 奚嫻吃著茶點,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她不得不感嘆,她的丈夫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他說,如果是從前的她,會割下賀氏的rufang。 其實沒有錯,她臨走前,在賀氏仍舊沉浸在迷幻里的時候,曾經給過她一個手勢,切在rufang上面,寸寸割裂。 只是這畢竟不是真的。 賀氏即便精神紊亂,也可能只是拼命的置疑自己的rufang有沒有被割掉,有沒有被偷走。 她引以為傲的東西,無時無刻就連出游都會露出一點嬌嫩的地方。 是不是就這樣沒有了? 是不是失去了所有的自尊呢? 所有這個老女人夜不能寐,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無時無刻不在置疑彷徨痛苦,甚至不能遏制的破壞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自持和禮節,發出恐懼的尖叫聲。 因為本我不在的話,那些要了都沒用了。 奚嫻咯咯笑起來,唇邊甜蜜的感覺,就像是吃了半杯蜜糖那樣。 只是……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 其實她真的可以選擇割掉那個的,這樣她會更加開心不是嗎?鮮血和痛苦的嘶吼,還有一個女人身上絕望無措,卻不得不在泥濘里掙扎的聲音,簡直讓她快樂到顫栗。 只是,為什么她沒有這樣做? 她困惑的一下下點著唇。 想了很久,最終果然還是覺得,她只是因為懷孕,所以懶得動彈罷,不然似乎沒有理由不這么做的呢。 不止是女人,男人也是這樣的。 她最喜歡看陸宗珩痛苦。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想讓他痛苦了。 可是他從來不痛苦,也不會在她面前表現出任何。 就像是永遠不會有傷口的獵物,所以野獸是不能從他身上找到激情的。所以她才會愛上他,因為他們本質上是同類罷了。 他所謂的正義,難道不比邪惡更純粹么?和她到底有什么區別? 可是她這輩子,手上還沒染過血。 不可思議,也不甘心。 奚嫻這么想著,又抿了一口茶,翻開了自己曾在兩個靈魂的交界處,寫下的另外一個故事。 第87章 清閑的下午,奚嫻跪坐在案前,慢慢啜了一口清茶,陽光灑落在發間,還有雪白柔軟的臉上,恬靜而美好。 她咬了一口糕點,碎屑落在裙擺上,腮幫子慢慢鼓起,又“嘩”的翻開了下一頁。 如果不考慮那本書的內容的話,一定是個有趣的下午。 不過這是她給兒子寫的故事,除了某些內容之外,一定是有別的寓意的呀。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一個小姑娘被撿回了農夫家,她生來便有些愚蠢,初時聽不懂旁人說話,后來聽懂了,可惜也不太會說,只會一個人沉默的做事、做事、做事。 農夫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妻子,他們夜里恩愛,白日里男耕女織,所有人都說農夫是好福氣,能夠擁有這樣的妻子,即便她不會說話,那也十分值得了。 妻子也是這樣認為的,她覺得自己幸運極了,每一天都被人所疼愛,付出的努力沒有白費。 盡管丈夫的脾氣或許有些不太好,他們睡覺的地方是即將腐朽的木床,可是家里條件并不好,沒有能力請木匠重打一張,所以只能將就了。 夜里她睡在里面,一旦想要發出點聲音,都會被厭惡異動的丈夫捏住脖頸。 但只要她流淚的話,丈夫就會松手。 妻子清晨醒來的時候,會忽然發現自己身上俱是青紫不一的記號,有些甚至出現在手臂上,還有鎖骨上,她覺得很奇怪,使勁回憶的話,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丈夫還是疼愛她的丈夫。 他告訴她,不要多心,即便有什么,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哦。 妻子不會說話,她的記憶里,自己也是不會寫字,更不識字的。 所以啊,她是沒法把想法告訴別人的,除了從青紫發腫的眼里,透露出一些平和的笑意意外,幾乎什么都不會做了。 當然,如果她得了這樣的病,丈夫是會命令她必須休息的,所以休息的時候得躺在床上哦,其他地方哪里也不能去,因為這會給他添麻煩。 可是床太老舊了,其實她不愿意躺著的,只要隨便一動,都會有腐朽到即將坍塌的聲音,如果不給丈夫添麻煩的話,這樣的聲音也必須努力不要發出才是。 所以她一動不動的平躺著,就連身上的肌rou都不能松懈下來,因為恢復了原本狀態的她,會令丈夫不開心。 直到有一天,被勒令休息的妻子,在內側的床沿上,看見了一行很細小的字,一筆一劃,像是用指甲蓋畫出來的,倉促而散亂。 “他要殺你。救自己?!?/br> 她木然的看著那行字,直到丈夫在外面喝了酒,醉醺醺的回來倒在她身邊,木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妻子才驚醒起來。 身邊是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微帶著酒意,外頭的云霧被月色撥開,她借著月色低頭,看見了自己傷痕累累的指甲。 明明一直很幸福,不是嗎?怎么會這樣呢? 妻子難以置信,胸口激蕩著憂慮和恐慌。 等到深夜的時候,她仍舊沒有睡著,一顆心砰砰亂跳,一直跳、一直跳,她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眼丈夫。 他的眉眼,還有雜亂的濃眉,滿身的酒氣,以及很久沒有修理的黑白斑駁的頭發。 這是她的丈夫誒,對她這么好的丈夫,把她救回家的丈夫,只是有一點脾氣而已,自己到底忘恩負義到了什么樣的程度,才會寫下那種話? 于是她借著月色,把自己刻下的那行小字,反反復復用指甲劃去了,發出的聲音也盡量很小,小到丈夫沒有被驚醒,而她的心不會因此而炸裂開來。 劃完這一行字,妻子已經精疲力竭,她終于忍不住閉眼睡著了。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也有很多,反反復復,雜亂無章,被劃掉的痕跡。 一閉眼,又到了某日早晨。 她發現自己特別困倦,丈夫請來了鎮上的大夫,于是妻子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丈夫年紀不小了,和他同輩的人孫子都有了,女人很少從旁人口中聽說他的過往,而且他們也都不喜歡與她交流。只知道他以前死掉過一個孩子。 因為她不會說話,又呆悶遲鈍,一干完活就只會緊巴巴回屋里呆著,所以其實鎮上的女人對她沒什么好感。 八個月后,女人早產,生下了一名女嬰。 她感嘆命運對她的厚待,更感激男人于她的救贖,如果沒有他的話,可能她就會被餓死在山里,亦或是凍死了。 所以她是這么幸運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