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他點住奚嫻身上的某個xue位,她的身子一下便軟了下來,倒在他懷里,柔順的長發散落在男人的膝蓋上,滿懷都是溫軟清香。 奚嫻睜大眼睛看著他,男人的面容被月光照亮了小半,輪廓清冷瘦削,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人一樣,湛然而清潤,就連看著她的神情都是極淡的。 不同于嫡姐,也不同于王琮,這是他最本來的樣子。 若是穿上一襲廣袖素衣,似乎能成為一個風流名士,但換上了帝王的朝服,那便透著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清貴。 奚嫻也面無表情起來,她的眼仁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在平緩的流著淚,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淡色的眼珠慢慢往下,只是這么端詳著奚嫻。 生了一個孩子,過了幾年,她還像個不知事的少女。 身段窈窕而纖瘦,面容精致而脆弱,每次偏頭凝視,都給人天真良善的錯覺,但實則卻像是眸中帶著毒液的蛇類,渾身冰冷而粘稠,最喜好把獵物誘入洞xue,再用最美好的身段將人絞殺。 對于他而言,卻意外的迷人。 不可救藥的厭惡,又難以自制的愛上。 他笑了:“奚姑娘,我們很多年不見了?!?/br> 他叫她奚姑娘,那是另一重稱呼了。 屬于奚家人的稱呼,并不是所有姓奚的姑娘都能被這樣尊稱,至少在那些人眼里,只有奚嫻才是“奚姑娘”,又或者是荒誕可笑的“殿下”。 只有她自己和那些人當真。 奚嫻露出一個迷惘的表情,柔弱的流下淚來,但由于被點住了xue道,她一句話也不能說。 男人微笑一下,低下頭看著她,溫和無奈道:“奚姑娘,你這是甚么表情,你很恨朕?” 奚嫻的面容冷白,一雙杏眼里透著迷惑而抗拒的堅冰,就連濃密的長睫上都寫著拒絕。她至少是抗拒這個男人的,不然進來之前絕不會叫他把蠟燭熄滅。 那代表她很不想看見他,內心深處甚至有些難言的厭惡。 奚嫻瞪大眼睛看著他,又開始面無表情的冷淡下去,動了動唇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法說出口。 男人明了,很快為她解開了xue道。 奚嫻的嗓音沙啞,帶著奇異蠱惑的力度道:“你放了我罷。我就當做什么也沒發生,以后我們再這樣好好過下去就可以了,我不會追究那些事情?!?/br> 男人慢慢微笑一下,頷首道:“啊,原來你這樣想?!?/br> 奚嫻平靜道:“是。若是您不介意的話,也更不介意那些,畢竟無拘還想有個家,不是么?” 男人的手掌修長而優雅,比王琮那雙粗糙的手好看許多,就像是被上天精細雕琢的產物,用這雙手做任何事,都十分迷人。 然而,他卻伸手,在奚嫻的左胸慢慢停住,帶著點輕微而不容置疑的力度。 男人的手掌溫熱,筆直而有力,可貼在奚嫻的胸口時,卻令她覺得想要窒息。 她的心臟在狂跳,撲通撲通,在他掌下活躍而透著生機。 他愉悅而不緊不慢道:“你的心不是這么說的。告訴朕你的想法?!?/br> 奚嫻的胸口開始起伏,她緊緊閉上眼,不肯應答。 其實這個答案,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早就猜到了?;蛟S在更早,在她還沒有嫁給王琮的時候,奚嫻就已經知道一些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天生便不怎么聰明的自己,竟然一下就能知道那么多。 但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得過且過,吃虧是福,人生即便庸庸碌碌也能過得十分快樂,她實在沒必要追尋更多的真相。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那個聲音告訴她,只要存在的事物,就是合理。 即便被認定是假的,其實在另一種程度上卻也是真實存在的,存在即是真,只有愚蠢的人才會去判定真假,認為世間只存非黑即白,非真即偽,不是么? 奚嫻接受了那個說法。 于是她選擇無視,選擇逃避。 她更加不相信,今夜的事情只是偶然。 只要他不愿意,他永遠都能不令她看見另一面的自己,就一如奚嫻自己。 可是他算準了她回來,于是叫她看見了這一幕,到底所為何求? 奚嫻不知道。 但她輕松的想,或許是他早就厭煩了與她唱戲的日子,身為一個男人,再也不想唱旦角兒。 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應該想得更多些,他不是那么簡單的人,如果愿意把事實血淋淋剝開,一定有更深層,更實用有價值的目的。 只奚嫻都不愿意再思考。 她想著,這個人真是討厭啊……真是令她厭惡。 令她甚至想要殺之泄憤。 她閉上眼,眉眼無辜的彎著,似乎像只可憐的小鳥,正在藍天白云之間做著美夢。 他于是平緩而漠然道:“不愿意說,那便罷了?!?/br> “朕從不逼你,不是么?” 奚嫻冷笑一聲,想要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剝開給他看,給他展示甚么才是“從不逼她”。 可是她還是什么都沒說。 奚嫻閉著眼,拒絕與他說話,拒絕聽從他的任何指示,甚至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對于上輩子傷害她,囚禁她,不給她自由,不給她孩子,把奚氏全族抄家的仇人,她到底有什么理由理會他分毫? 如果他識相點,便知道要用什么面目來對待她。 男人卻微微笑起來,饒有興致的松開放在奚嫻胸口的手。 假如奚嫻是真的討厭他,那再好不過。 再假設她是裝的,那便有了大事。 他很久都沒有再說話,眼神平靜而冷淡。 奚嫻便覺四周寂靜的嚇人,她手心都出了微微的薄汗,卻十分不敢睡著,似乎怕自己若是睡了過去,男人便會直接把她帶走,帶去甚么可怕的地方囚禁起來,亦或是再也不叫她見兒子。 盡管她知道,這些事她醒著也不能避免,但她就是很緊張。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一張臉變得蒼白而可憐,纖長濃密的睫毛耷拉下來,隨著胸口的起伏及不可見的顫抖著,就像是蝴蝶薄而美麗的翅膀。 半晌,奚嫻卻感到自己的唇被輕輕吻了,涼淡而真實的觸感,就像是少女時的第一個吻。 他們的呼吸很近,幾乎交融在一起。 奚嫻甚至能聞見男人身上好聞的檀木香,帶著他與生俱來的克制與從容,卻這么強硬的壓制住了她,叫她連半個字都說不出。 奚嫻的嗓子都在發抖,她覺得自己甚至啞巴了。 她被柔和的對待著,可是內心深處的陰寒和戾氣卻愈發深重,奚嫻忍不住咬了他一口,卻被男人靈活的全身而退,又游移在她玫瑰色的唇瓣上,溫柔而繾綣的留下瑣碎的輕吻。 他和嫡姐不一樣。 如果是嫡姐,奚嫻咬了她的話,她不會躲避,也不會反抗,只會與她和著血腥味繼續深吻。 可是這個男人不同,他不會因為奚嫻傷到自己,總是這么清醒而克制。 假使奚嫻因為和他爭吵或是吃醋,而不開心的話,他的吻只會令她更難過,甚至邊吻邊嗚嗚的哭出聲來也說不定。 但是他不會有憐惜的情緒,對她再好,也抱著審視而漠然的態度。 愛他的女人很多,盡管他心里只裝著奚嫻一個,但不妨礙他還是有很多兒女。 這就是嫡姐和他的區別。 奚嫻爭不過他,于是便緊緊閉著齒關,不叫他的親吻更深入。 她自己就像是一具僵尸一般躺在那處,似乎對于他的溫柔撫慰并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任何興趣。 他的手卻慢條斯理的往下,觸碰到某個地方時,卻在她耳邊微笑嘆惋道:“你看,你這里不是這么想的。你很喜歡朕?!?/br> 奚嫻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 她忍受不了這種屈辱的感覺,眼淚瘋狂往下墜落,慢慢濡濕了黑色的發絲。 男人捻著她的淚水,端詳著奚嫻的神情,那似乎是真的痛苦和屈辱,就像是被傷害的貓咪一般,蜷縮在床榻之下,小心翼翼舔舐自己染血的絨毛,這樣的弱小,也那樣懵懂可愛。 他親了親奚嫻的面頰,柔緩哄道:“嫻寶不哭了,夫君逗你的?!?/br> 奚嫻想罵他,但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自己即便說再多難聽的話,在他聽來不過輕描淡寫,翻來覆去都是兩三句毫無意義的話……永遠不比她做那么一兩件壞事讓他生氣。 即便只是很小的壞事,他都會不悅,在道德上對她的約束和規范實在太過苛刻。 取而代之的,若是奚嫻做了一件好事,即便只是為受傷的小鳥包扎,亦或是不去懲罰做錯事的宮婢,他都會在她眼眉上親吻兩下,抱著她,捏著她的手指把玩,又低沉溫柔的說很久的話。 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用最淺白的方式來教會她是非對錯。 可是她不再是孩子了,早就不再是了,也已經不需要這樣滿含控制又苛刻的教養。 奚嫻閉著眼睛,緊緊咬住牙關,腮邊是一道淺薄的弧線,她冷漠帶著惡意道:“我不想見你,我討厭死你了!所以上輩子臨死了也不要你來……陛下,你真的不懂我怎么想您的么?” “……還是認為,我依舊死皮賴臉愛著您呢?!愛著您這個,會和別的女人上床的男人?” 至少她認為自己是干凈的。 她甚么也沒有做錯,憑什么值得被這樣對待?只有他是扭曲陰暗,病態而可怖的人。 那么,竟然還想教會她怎樣做人么? 真是可笑。 第75章 奚嫻說出的話,全然沒有惹怒面前的男人,他甚至是坦然接受了奚嫻的說辭,在她說完之后低頭親吻了少婦的唇瓣,像是在品鑒某種珍貴的美酒。 奚嫻氣得瞪大眼睛,那個吻卻變得更為深入,她看見男人抬眸時眼里的些許笑意。 她冷漠道:“我這么說你,你竟然不生氣?!闭媸莻€變態。 他逗奚嫻道:“朕為何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