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應該問一問,我的傷勢是不是好透了?” 那里的肌膚,明顯觸感已經不同,不再是往昔的緊致光滑,也是個圓疤,同自己身上那一處,莫名相似,歸菀便半點聲音也發不出,掙脫了一下。 “那,大將軍的傷,好透了?”歸菀勉強問了聲,晏清源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把她從眉到唇,看了個遍,偎向她頸窩,手指間一錯,又成了個交扣的模樣,含含混混笑說: “不錯,好透了,怎么樣,說了這半日的話,你累了么?” 他火燙的唇,已經貼上來了,歸菀仰起頭,被他左右不住摩挲著,她不住逃,晏清源倒也不攔她,只用唇一路跟著,兩人扭在一處,歸菀也辨不出方向,后頸子猛地一空,整個腦袋都從床沿仰垂了下去。 驚的她一聲低呼,就想起身,被晏清源按著,一時間,胸脯吃盡了他那雙大手的苦頭,歸菀只覺血液倒流,都沖腦門一處去了,身子被他撩撥地快支撐不住,忍不住哀求道: “晏清源,你讓我起來好不好?” 身子被他輕輕一扯,便帶了回來,晏清源手掌托住她脖頸,兩道英挺的長眉,微微一挑: “傷到你了?” 歸菀忙搖了搖頭,晏清源就笑了:“再敗興,我把你踢下去?!睔w菀眼睫一垂,不覺間,自己被剝得差不多了,難為情的去左擋右擋,恨只生了兩手。 看她這副嬌羞羞的模樣,晏清源又壓上身來,極溫柔地耳語說:“你好歹也替我想想,我輕些,不會讓你疼的,嗯?” 歸菀眼睛一眨,委屈地推他:“你不是要說話嗎?我陪大將軍說說話行么?” 晏清源看她執意不肯,心中躁動難消,壓根不想跟她鬼扯什么,把腿一分,摁住了,就想行事,見歸菀淚珠子迅速在眼眶一聚,一張臉憋得通紅,明顯在極力相忍,滾來滾去的,怎么都不掉。 “今天……是我生辰,你別這樣行不行?”歸菀忽打了個哭嗝,再沒忍住,眼淚刷的就奪眶而出,止個不住了。 晏清源一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從亂糟糟的衣物里,摸出個帕子,替她拭了拭淚,無奈地說道: “你事情真多,十六歲了,是么?” 見她梨花帶雨點了頭,他把帕子隨手一丟,扯過自己的袍子,將歸菀一裹,抱起來,送到枕上,重重吁出口氣: “你想說什么,我聽著?!?/br> 第76章 破陣子(3) 歸菀蜷在黑暗里,把頭一偏,看了看半邊掛梧桐的闕月,不由攥緊身下被褥,失神呢喃:“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也無顏再去見爹爹和娘親……” 晏清源只是躺下,側身托腮看著歸菀,聽到這話,笑了一聲:“好端端的,說什么死不死。小姑娘,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生死死?!?/br> 歸菀似若未聞,忽扭頭揚臉對上晏清源:“等你膩了,會放我帶著我家的東西回會稽嗎?” 竹影晃在屏風上,如扁舟行在云水間,有那么一叢,也曳到歸菀面上,恰似雛雞的小腳印,晏清源瞧見了,頓生愛憐,一下下撫著歸菀的臉,戲謔笑問: “我說過的呀,只要你讓我滿意了,我自然會放你走?!?/br> “如果你膩了,也會嗎?”歸菀突然一副渴求的口吻,神情分明帶了點閃躲,仿佛這話,本難能出口的,晏清源點了點她嘴唇,柔軟又清甜的一處,他笑吟吟地搖了搖頭: “唔,我想一想,什么時候膩,我也不知道呢,這種事,”晏清源無賴撩著衣帶,“顛鸞倒鳳,云雨之歡,天下哪個男人又會膩?我也不能免俗?!?/br> 歸菀忍著淚,沉默半晌,才說:“你為什么偏偏困著我?你已經有妻有妾了?!?/br> “因為我喜歡你呀,傻姑娘,這話我也說過多少回了,你跟她們不一樣?!标糖逶葱χ鴵嵛克齼删?,興致勃勃地盯住歸菀,“怎么,真的吃味了?” “我和她們哪兒不一樣?”歸菀睫毛微微一揚,卻也不避他目光,岔開話,兩人的眼睛在月色里,都莫名染著層柔和,又氤氳著晦暗。 晏清源扶了扶額,蹙眉真在思索一般,很頭疼的樣子: “她們,我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可是我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呀,喜歡你,自然就想留住你,這么簡單的道理,聽懂了嗎?” 他所謂的喜歡,便是將她撕扯得粉碎,把無數用不完的力氣悉數灌進她的身體里,歸菀雖不懂男女情愛,也知道,這個世上是沒有這樣的“喜歡”。 頰上被人溫柔一吻,晏清源已經笑著摩挲起她一只手,放在唇邊,挨了一陣:“還有,她們也沒人要我唱敕勒歌,可是你敢呢?!?/br> 說罷一低頭,在指上就是一番纏綿的吸吮,悱惻至極,歸菀冷顫顫打了個擺子,輕輕掙開晏清源,極認真地說道: “你再給我唱一遍敕勒歌好嗎?” “好,不過,”晏清源答應得痛快,打趣她一句,“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br> 歸菀溫順地點了點頭:“不違背道義,我才能答應大將軍?!?/br> 一本正經的,老氣橫秋,叫他意外,晏清源忍俊不住,哈哈一笑:“我還能讓你去殺人放火不成?有那個本事么?”說著斂了斂笑,揉娑起歸菀纖弱的肩頭,沉沉在她耳畔命令道: “好好跟著我,不要再說什么死不死的?!?/br> 歸菀沒有說話,良久,才慢慢點了點頭,晏清源于是把她摟在懷中,往靠枕上一倚,唱起了敕勒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一室里,全是他低渾的歌聲。 “天似穹廬是什么意思?”歸菀動也不動,偎在他胸膛前,晏清源撩開她碎發,讓額頭露出,把唇貼上去,低沉的聲音也跟著貼了上來: “唔,還有菀兒也不懂的啊,意思就是,天空像個氈布做的大帳篷?!?/br> 歸菀有些迷惑:“怎么會像個帳篷呢?” 晏清源被暖風吹得渾身松弛:“你跟我到懷朔走一趟就知道了,我教你騎馬,學會了,在大草原上策馬疾馳,準讓你知道什么才叫快意?!?/br> 手掌卻不覺滑到她腿根,輕輕撫著那片嬌嫩肌膚,似在喟嘆:“不過要受點罪,掌控不好,怕是要把這里磨爛幾回?!?/br> 歸菀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觸,激得一個戰栗,忙去推他的手:“那我不學了?!?/br> “嬌氣,”晏清源又憐又愛地在她臉上擰一把,“我聽說,建康的許多貴族人家,見到馬都會受驚,離了馬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寬衣大袍的,行散清談,只求神仙之姿,”他鼻間不覺冷哼出一聲,“拿什么跟六鎮的勇士們打?” “你父親,已經是難得的將才了,忠勇雙全,可惜生在南朝?!标糖逶锤呶萁驳亟o收個尾,察覺到歸菀想動,他按住了她: “我知道你讀過很多書,可書里沒告訴你,邊疆的風雪,是如何鍛造出一個個弓馬嫻熟的勇士的,我們為了抵抗柔然,沿著陰山腳下,設了北方六鎮,大相國是從這里走出,我也是,你的故土江南自然是有魅力的,只是這種魅力已經爛透了?!?/br> “你不要看不起漢人,晏清源,你也是漢人,你……”歸菀原本雪白的臉上,一下染上了胭脂,她一惱,就會喊他姓名,毫不避諱,對于歸菀而言,本是十分失禮的事情;可對于晏清源來說,只是忍笑看她一眼,一副靜候其言的姿態。 “說呀,駁倒我,你無論提什么要求,我都答應?!标糖逶春堑男α艘宦?,一臉的意氣昂揚,即使在朦朧的月色里,也自有別樣勃發。 歸菀深提了口氣,聲音還是那般柔弱:“胡人也曾不敢南下牧馬,大將軍覺得自己這輩子能建衛霍那樣的功業嗎?” “封狼居胥是么,我會建立比衛霍更大的功業?!标糖逶闯脸烈恍?,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又亮得灼人,歸菀兩眼直愣愣地看著他,暗道這人也太輕狂,晏清源似窺破她心思,一把擁著歸菀坐起,捏住下顎,極強勢地吻了下去。 一番風狂雨驟的糾纏,歸菀被他堵得先是兩手亂揮,漸漸的,腰身一塌,連他的舌都抵不住了,綿軟地全靠他一只手托住后頸,才不至于跌去,身后仿佛有萬丈深淵等著她似的。 許久,一室內,只剩兩人均勻不定的喘息,袍子早滑下去,堆在腰間成一團,晏清源把個輕盈無骨的歸菀雙腿一分,托在胯上,兩人面面相對,歸菀腮上一燒,別過臉,不去瞧他精壯結實的身子,羞赧極了: “你,你放我下來……” 晏清源把她一頭青絲往耳后一攏,扳正歸菀的小臉,手已經在她身上游走起來:“衣冠南渡,江左偏安,是自食惡果,好孩子,你們萎靡太久了,怪不得別人?!?/br> 說罷極溫柔地在她身上摩挲不住,歸菀的注意力,只在底下疼上,一滴清淚顫顫悠悠滑到下頜,要掉不掉,晏清源替她吻去了。 歸菀按捺不住,噙著淚,禁不起他這樣慢條斯理地研磨,可他的唇,又這般溫柔,幾乎讓人生出錯覺,腰肢被晏清源扣緊了,一頭青絲,恰巧垂至腰臀的凹陷處,晏清源手指微微一動,摸到些發梢,輕笑低語: “菀兒的頭發原來這么長?!?/br> 既涼且滑,很快隨著兩人動作也如綢般流淌起來,歸菀一低頭,青絲從耳后垂落,遮住半張臉,晏清源在頭發上深深一嗅,撩開幾縷搭上自己肩頭的,喘息道: “我這是要被你纏住了,可怎么辦才好,”他把人就勢壓倒,在已經開始哭吟的小臉上,又親了親淚水,“不舒服么?日后我滅南朝也是如此,陣痛必有,然而安樂在后?!?/br> 歸菀聽他比的不倫不類,心頭惘然,指甲又不覺深深掐進了晏清源的肩頭。 等到兩人都平靜下來,晏清源撫下肩頭,那里,被她如編貝般的皓齒,咬下了排排,又有指甲的掐痕,小貓一樣地發兇,晏清源無奈一笑,把薄衾往歸菀身上一蓋,在她耳畔問道: “這一回,不疼了罷?你想要什么,我明日出去購置補給你?!?/br> 歸菀搖了搖頭,身子微微一蜷,闔上了眼皮。 這一覺,歸菀睡得極沉,她疲累至極,酣暢恣肆的一場情、事,讓她再無半分力氣去想其他,等到覺得眼前一刺,迷糊間睜開眼,原是日頭照得透窗,底下隱約作痛,猶在提醒著昨夜的荒唐。 等秋芙進來,就見個云鬢亂斜,小衣半掩,春潮仍在兩腮未褪干凈的歸菀,掀開帳子,露出了個慵懶惺忪的表情。 “我口渴的很,秋姊姊,勞煩給我遞盞茶?!?/br> 身子并無多少濕膩感,晏清源夜間早已替她清理地干干凈凈,歸菀只在夢中渾然不覺,忽的瞥見床頭幾方帕子,盡是斑斑點點,一下羞紅了臉,片刻之后,便咬住唇,眼睛想要流出淚來,好半日,才顫顫低問: “他人呢?” 晏清源一早起來時,歸菀猶自昏睡不醒,他輕手輕腳離開,并未驚動她半分,換了衣裳騎馬直朝金鳳臺方向奔來。 沒入街,就見圍了層烏泱泱的人,百里子如的囚車一進,歇斯底里的哀嚎聲就跟著起來了,吵的人頭昏腦漲,晏清源微一蹙眉,揉了揉額角,越過黑壓壓的人頭,不露聲色地瞧著前方,等親衛們辟出道路,才一掣馬韁,悠悠地走近了囚車。 那羅延眼尖,一馬當先瞧見了那囚車露出的腦袋上,猶如祁連,頂著雪山頭,他一愣,陳塘已經快步踱來,晏清源便微微傾了傾身,聽陳塘低聲回稟道: “世子,太尉一夜白頭?!?/br> 晏清源分毫不驚訝,淡淡一笑:“我還以為他要跟你討根繩索呢?!?/br> 說著趨馬上前,身后跟了一隊持刀侍從,在囚車前定住,目光剛同百里子如對上,百里子如如遇火灼,眼中的驚懼,一覽無遺。 “太尉,昨夜安寢否?”晏清源似笑非笑看著他,百里子如回望這笑,已經十分陌生了,他胡子一抖,半日戰兢說不出話來,晏清源也不以為意,手一揮,便有人上來將百里子如帶出了囚車。 剛一下車,人便軟了兩腿,非扈從從兩旁攙架不可,見晏清源再一點頭,百里子如渾身一顫,緊緊的閉上了雙眼。 卻聽刑具一響,牽扯到身子發痛,百里子如這才睜開眼,眼見刑具卸去,身上跟著一松,眼皮子底下已經多出了張信箋,耳畔響起晏清源的聲音: “大相國給你的私函,太尉看看罷?!?/br> 多日不見陽光,百里子如眼角被射出碎淚,他趕緊拼命揉了揉,將信箋離得遠些,逐字逐句讀下來,神情一滯,繼而清醒過來,轉頭便跪在晏清源馬前,一頭亂糟糟的白發叩到地上,痛哭流涕不止: “我以為,世子……世子真的要殺我……我于微時追隨大相國,不過身無長物,卻得明主器重不棄,如今一切皆是大相國所賜,實在是羞愧,羞愧,我……” 晏清源高據馬上,眼神一動,那羅延會意上前遞了塊手巾,百里子如顫顫巍巍接過,見嶄新如雪,竟猶豫了片刻,小心揣進懷中,道一句“謝世子”還是撩起自己臟皺一團的衣擺在一張老淚縱橫的臉上擦抹起來。 “太尉心里既還有大相國,就該知道日后分寸,廢話我不多說什么了,拭目以待罷?!标糖逶丛捯魟偮?,身后傳來一陣急迅的馬蹄聲,人群紛紛躲閃,一騎徑直沖到晏清源面前,才緊剎住駿馬,來人利落下來,把一封粘著三根羽毛火漆封好的書函呈了上去。 晏清源一把撕開火漆,手中甩了兩下,一目十行看下來,眉頭不經意一動,臉上看不出什么變化,那羅延窺視半天,忽聽他扭頭又吩咐陳塘: “把太尉還送回牢里,等候改判?!?/br> 言罷一夾馬肚子,喝一聲“走”,扈從們便揮鞭縱馬,跟著他浩浩蕩蕩往東柏堂方向趕去了。 “世子爺,是急件,到底出了什么事?”那羅延終在府前勒馬下來時,忍不住相問,晏清源一擲馬鞭,幾步躍上臺階,面上說不出是什么情緒,冷嗤一聲: “晏慎反了,果不出我所料,已送虎牢投奔了賀賴?!?/br> 那羅延一臉的錯愕,隨即鎮定幾分:“這不正是世子爺早有預料的嗎?” 晏清源忽的笑了,甩袖抬腳而去:“去備筆墨,我要寫信給徐隆之?!?/br> 第77章 破陣子(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