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晏清源笑而不語,看著她耍起小聰明,等她說完,順手一拔,連帶著她那一頭青絲都給xiele下來,幽幽芬芳,便朝鼻間撲來。 “誰說是送你的了?我正要問你,幾時學的臉皮厚,動了別人東西,還直接就往自己頭上戴了?” 歸菀不想他這樣說,一時不知真假,臉卻“騰”的紅了,心里嘀咕著:不是要給自己的呀。 她這么一副局促又害羞的模樣,四目相對時,晏清源心頭又是一動,把人橫腰抱起,命她坐在腿上,開始逗起歸菀: “想不想要簪子?” 頭發被他弄亂了,于是,溫柔地給她抿了一抿,好叫那可憐可愛的小耳朵露出來。 歸菀搖了搖頭,轉念一想,又點一點頭,不太能確定地看看他,飛速的一眼,又垂下頭去,晏清源笑道: “嗯,想要啊,可是你也該聽說過,無功不受祿,平白無故的,我為何要給你這樣貴重的東西?” 說的人心頭一黯,歸菀開始咬唇,兩只手也繞起了自己的發絲,晏清源將她臉抬起來,情意綿綿地輕啜著懷中人,悱惻低語: “怎么不說話了?” 歸菀聲音便軟下來,應付著他密密麻麻的吻:“大將軍喜歡我對不對?” 說的晏清源一愣,隨即朗聲笑起來,歸菀紅著臉,含情脈脈的一雙眼睛怯怯看向他,難以啟齒道: “大將軍自己說過的,”說著指向簪子,“你喜歡我,自然該送我東西?!?/br> “好,好,這個理由好,我的菀兒變聰明了?!标糖逶茨樕⒚钜获v,很快閃過,將發簪給她一別,端了端相,忽然說道: “我明天帶你去莊園散散心,不能穿這種衣裳?!?/br> 歸菀聽他說的突兀,看了看自己現下模樣,鬢亂釵橫,綺羅纖縷,穿的仍是江南閨中小衣,心底不禁嗔他一句:哪個能這樣子出門? “大將軍政事繁多,無需為我費心?!睔w菀不知他意圖,委婉拒絕了。 晏清源卻堅持:“好好的上元節,叫你遭了驚嚇,又受了委屈,明日無朝會,正好我也想狩獵了?!?/br> 隨意一撈,把歸菀受傷的那只手搭眼瞧上兩遭:“握筆的手,傷了總讓人心疼?!?/br> 當日的一幕幕,再次重演,歸菀心思不定,略穩一穩才答說:“涂了藥,早幾日就已經好了,那天人實在太多,我不小心被擠倒了,才被人踩傷?!?/br> 說罷投桃報李似的,小心翼翼也問候他一句:“大將軍的傷,都好了么?” 歸菀明知他早生龍活虎了,恨怎么連只胳臂都沒廢了去,眼睛里清愁一片。 “這點傷倒不打緊,只是錯過了上元節一件奇事,我才覺得甚是可惜?!标糖逑仁酋久?,繼而一笑,一副遺憾的神情,歸菀心底好奇,問道: “什么奇事?” 晏清源被她身上的幽香引的又有些蕩漾,那衣衫輕薄,水靈靈的天青色,隱隱綽綽,碧團團,光皎皎,更襯的歸菀千嬌百媚,這么半透不透的,很要命,手往衣襟里一探,邊揉邊笑道: “說上元節那晚,有個穿白狐斗篷的仙女,來了凡間,卻被一個戴假面的公子,給劫走了,還去了個小巷子里,你說,一個年輕的男子,既見著了個仙女,豈不是要蝶亂蜂忙?”他狎昵的語氣,加之手底動作不斷,歸菀已嬌喘上來,既要擔心他進一步動作,又被他這三言兩句說的頭皮緊繃。 “至于,”晏清源火辣辣的眼神遞給歸菀,“那位仙女,是不是也如你一樣,怯雨羞云的,被那公子盡情狂浪欺負了?” 他的笑容仍掛在嘴角,歸菀已經聽得膽寒發豎,一把按住晏清源始終不安分的手,輕喘道: “仙子冰清玉潔,潔身自好,又怎會甘心受辱?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再者,也不是世間每個男子,都如大將軍一樣?!?/br> 末了的譏諷,晏清源聽出了端倪,也不怪她,只是笑著松了松手: “傻孩子,天下男人一個樣,那位公子若是見了你,也會想著和你共赴巫山云雨,只是看他敢不敢了?!?/br> 歸菀聽得又羞恥又反感,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代表全天下男人,脫口說道:“他不是大將軍?!?/br> 說完便后悔有些失言,把他那只手徹底打掉,攬了攬衫子,那一處,被他弄了半日,自己腿根都跟著發軟。 “我不要去你的莊子,狩獵是大將軍愛做的事,又不是我喜歡的?!睔w菀忙從他腿上下來,飛速地岔開話,嬌軟的腰肢從晏清源手間滑了下去,他沒有動作,只是腳一抬,踩住她裙子,半個粉致致的肩頭就露出來了,歸菀扭頭一看,紅著臉恨恨瞪他一眼,見他還赤著腳,想道拿簪子扎那里一下也是好的。 “你跑什么,我話還沒完?!标糖逶茨樕蠏煨?,笑意深處,已經有點寒氣,歸菀莫名察覺到了,只是微微扯了扯衣裳,遮住肩頭: “大將軍還有什么話?” “我已經約了二弟狩獵,你換身男人衣裳,帶著你兩個丫頭,在莊子里走走看看就行了?!?/br> 提到晏清河,歸菀明顯不自在了一下,忙抬起手又緊緊衣裳,晏清源也起了身,簡單穿戴一番,從她跟前過,故意伸手從底下掐了下小臀,輕佻至極: “這么翹的??!” 說罷不理會歸菀的氣惱,只又偏頭打量了下,目光一轉,移到花梨木做的屏風上,若有所思笑了,附在歸菀耳畔悄悄說了句: “下一回還站著,翹高些,從后面入進去,會叫更你舒服的?!?/br> “你無恥!”歸菀惱羞成怒,一張臉漲得通紅,晏清源渾不在意,淡淡笑瞥她一眼,溫和地告訴她: “新做了架竹林七賢的屏風,你用過飯,到我書房來看看,喜歡的話,放到梅塢來?!?/br> 晏清源走出來的剎那,笑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步子一停,回頭又看一眼。 出了梅塢,很快就看見鬼鬼祟祟的那羅延躲在樹下,那半黑不黃的一張臉,閃了一下,又不見了。 “你是閑的要死了?”晏清源語氣明顯不悅,那羅延一聽不對,趕緊訕訕地從樹干后走出來,手一伸,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徐隆之給世子爺的回函,我看世子爺進梅塢老不出來,這不是不敢進去打擾嗎?” 晏清源低哼一聲,甩開了信:“你知道就好?!?/br> 神情不變的看完了書函,晏清源嘴角一彎,將信收起,置于袖管,大步朝書房去了,那羅延三步并作兩步,方才一直留心世子爺的反應,一通看下來,似乎沒什么反應,于是,心情輕松地問道: “徐隆之在北邊檢戶,晏慎的鄉黨還都老實吧?!?/br> 晏清源把袖管中的信重新一掏,輕飄飄一擲,丟給那羅延,那羅延慌忙接住,目不轉睛看了兩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世子爺真是大手筆,不過,徐隆之單槍匹馬,這么堂而皇之地收地,惹毛了那群人,他們可是有私兵的?!?/br> 片刻功夫,晏清源坐到了幾前,一面將崔儼彈劾百里子如的折子單挑出來,一面自若道: “檢戶括地,是天子的旨意,徐隆之按規章辦事,他們不配合,那就是跟朝廷作對,跟朝廷作對,那就是要謀逆?!?/br> 那羅延眼睛骨碌碌直轉,聽晏清源這么層層遞進,說的爽快,自己卻猶猶豫豫的:“世子爺雷厲風行,可大相國那邊,還是想要收為己用的意思,世子爺這么逼晏慎一房,是不是,再問問大相國的意思?” 晏清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沉吟片刻,翻了翻折子,兩腿一盤,將筆墨一推: “你替我給徐隆之再回封簡書,告訴他,把晏慎鄉黨一眾為非作歹橫行無忌的種種,詳寫給崔儼,不必再來跟我匯報了?!?/br> 那羅延一聽,旋即明白,趕緊研墨鋪紙,片刻寫就,照晏清源吩咐出門去了。 這一夜,晏清源照例在梅塢過的,次日早起,歸菀卻嬌懶無力,被丫鬟伺候梳洗時,還是昏昏沉沉的,晏清源鬧她到深夜,不像是十余日未行事,反倒像是十余年。 如此折騰,歸菀根本不能騎馬,換好一套鮮卑男子騎裝,倒是另一番俏麗韻味,晏清源笑品了片刻,往腰間一掐,就抱到了馬背上,歸菀被迫摟住他脖子,含羞怨他: “我那兒疼,坐馬背上怪難受的?!?/br> 昨夜弄到最后,晏清源命她張腿兒看了,嬌嫩的花心確是有些紅腫,給細心抹上了藥,好哄歹哄了一陣,歸菀才含淚睡去,這會子,有點撒嬌的意味,晏清源十分受用,愛憐地在她耳畔吐著溫熱氣息: “抱緊我,放心,絕對不教你難受?!?/br> 大將軍的莊園依山帶水,是鄴城的寶地,每每自入秋開始,浩浩蕩蕩帶著成百上千侍衛,將個山頭圍堵得嚴嚴實實,什么野豬、獐子、麋鹿都是探囊取物,晏清源冬狩,是鄴城的一件盛事。 時間久了,他難免覺得膩歪,豪興銳減,自前年起,只帶百余人,在深山老林里狂奔一氣,冷箭嗖嗖,偶爾還能打到野狼,著實讓人振奮,漸漸找回些感覺。 這一回,仍帶百余親衛過去,大部分卻留在莊園里小打小鬧去了,晏清源只攜了十幾個貼身精銳上山,臨到山腳,才放歸菀看景: 時令已至仲春,遙遙望去,蒼綠的松柏間點綴的仍是枯黃的長草,蜿蜒一帶,生機未現,歸菀有些悵惘地看了少時,這個時候,江南已有杏花雨,楊柳風,芳菲伊始,人間回春…… 正凝神發呆,晏清源手底韁繩忽一扯,歸菀頓時打了個激靈,驀然記起當日掀開簾子,認出八公山的一剎,激得歸菀鼻頭狠狠一酸,幾要掉下淚來,明明就是半載前舊事,遠的像前世,她如今已經依在仇人懷間,欣賞起北國風光來了。 兩人在馬背上,徜徉了半刻,一時間不見行動,親衛們還在休整似的,歸菀不知晏清源在等什么,直到見他突然撮唇長嘯一聲,不知從哪里,撲棱棱飛來一只蒼鷹,伸展著巨翅,在眼前盤了兩圈,穩穩地落到了晏清源伸出的手臂上。 這一幕,分明看呆了歸菀。 初春的晨曦,打在晏清源那張英姿勃發的臉上,眉眼深刻如畫,連帶著嘴角那絲淺淡笑容,都跟著愈發闊朗豪邁,歸菀怔了怔,很快調轉視線,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見了只屬于北國蒼穹的天空之王。 只是,歸菀滿腹狐疑,它為何老老實實立在晏清源臂上不動? 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晏清源仿佛已經看透她所思所想,沖歸菀微微一笑:“走罷,我帶你上去大開眼界!” 第55章 千秋歲(2) “你打獵時,我也跟著么?”歸菀捏了捏衣角,有點束手無策地看著他,眼睛卻一眼偷瞄著蒼鷹,暗自驚嘆它體格真大,那一雙眼睛,咦,騰騰的殺氣,銳利無比,怎么像極了一個人?歸菀不以為然地咬了咬唇,腦子里忽閃過上元節的一張臉,便扭了下身子: “把我放莊子里罷,我隨便走走?!?/br> 一語面先紅,低聲不知說了句什么,晏清源聽得不甚清楚,笑看她一眼:“我改主意了,你跟我上去,晚上帶你吃烤鹿rou?!?/br> “可是我……”歸菀沒把話說完,臉上紅云鋪的更開,晏清源附耳低笑一陣: “別這么嬌氣,不是上過藥了?昨晚上銜得那么緊,腰都要扭斷了,我倒是想出去都不能?!?/br> 歸菀一下捂住了臉,聲音低如蚊蚋,窘迫地要哭出來:“我沒有,是你不肯……”他當時簡直要撞壞了自己,底下泄的一塌糊涂,無論她如何告饒,晏清源置若罔聞,咬著她肩頭連口都不松。 這么一想,肩頭也是隱隱疼著。 “世子爺,二公子崔中尉他們準備從西邊上山,就不過來了?!蹦橇_延駕馬而來,在晏清源身邊打著圈,目光一掃歸菀,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世子爺不會也帶她上去罷?” 晏清源揚眉一笑:“有何不可?” 說著目光放遠,長空當頭,隨即揮鞭抖一記空響,親衛們登時精神一振,聽到主人命令,迅速翻身上馬,看晏清源眼神一動,一時間,呼喝不絕,鞭聲盈耳,卷的塵土飛揚,枯草折暴,山腳下成頃的森森鳳尾,也跟著涌起了滔天的碧波狂瀾。 腰身一緊,歸菀便隨著晏清源當即策馬狂奔而去,本天凝地絕的,此刻,厲風橫掃,打著轉在頭頂飛竄,一整個冬日不落的殘葉,也都旋旋的直往面上撲來。 歸菀沒經過這樣的場面,又興奮又害怕,唯有死死抱住了晏清源,仿佛天地之間,在這樣呼嘯強勁的時刻里,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忽覺身下一頓,晏清源掣緊了馬韁,駿馬的前蹄在空中劃出半道完美的弧度,穩穩地停當下來。 晏清源拍拍歸菀的小臉:“別躲了?!睔w菀這才遲疑地松了手,眼睛往四下里一看,不是在看景,只在尋人,心思正亂轉著,那羅延在那邊旁沖晏清源高聲喊起話來: “二公子他們還沒上來,說是半路驚了馬,世子爺,要過去看看嗎?” “不必,”晏清源嘴角扯了扯,笑了一聲,朝親衛們錯個響指,“今日誰狩獵最多,我賞他一匹紫燕騮!” 話音剛落,領頭的侍衛見機吹起長哨,鳴蕩的漫山遍野,十幾個精銳都是心腹中的翹楚,個個武藝不凡,一聽世子爺發話,一水兒的目光如熾,腰桿挺的如拉滿的弓,歡呼聲突然聚在一起,又猛得整個炸開,一騎騎身影,絕塵而去,瞬間閃進叢林中不見了。 “大將軍……”歸菀聽得林間驟然響起的一聲猛獸低吼,震的耳膜發疼,嚇的后半句跟著咽了回去,晏清源低首看她,一張小臉都變了色,含笑摟緊歸菀,給她腦門就是一記響彈: “我還在這,真沒用?!?/br> 歸菀面上慢慢泛回來血色,不好意思地掠了掠頭發,攥著他的衣襟,抿唇兒不語。 “說呀!”晏清源不忘給那邊已經滿臉不耐煩的那羅延一記警告,把弓箭接了過來。 歸菀看他動作,這才把未完的話說出來:“大將軍帶著我,不便狩獵,把我放下來罷?!?/br> “唔,”晏清源垂眸調了下弓的松緊,箭筒背好,隨手捏了她一下,“勉為其難罷,狼怕是射不到了,給你射只野兔子是還綽綽有余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