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垂眼打量著已經被親的有些迷糊的黑發青年,嚴深用指尖在青年臉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感受著上面源源不斷的熱度。 不知道是因為皮膚白還是體質原因,黑發青年特別容易臉紅,脖頸也是,稍微受一點兒刺激就會泛起一片粉色,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負一樣。 嚴深忍不住極其輕微地彎了彎唇角。 明明只是接個吻而已,而且一開始的時候還是黑發青年主動的—— 想到這點,嚴總忽然意識到什么,唇角的笑容僵住,吃力地想著:蘇斷剛剛舔他的動作,是不是有點兒……太熟練了? “……” 是啊,怎么就那么熟練呢? 那種自然而然、仿佛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動作,看起來不像是沒有經驗的樣子。 嚴總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雖然明白作為成年人,青年之前和別人接過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只要一想到在自己之前,黑發青年還和另外一個人唇齒相依、甚至還做出過比這更加親密和深入的行為,嚴總就儼然覺得自己已經進化成了一只河豚。 氣鼓鼓的,隨時會鼓著氣去咬人的那種。 把之前碰過青年的人一個個咬碎。 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權利干涉黑發青年之前的事,但一想到那些想象出來的畫面,嚴深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膨發的獨占欲,整個人像是一只被戳了痛腳的貓一樣,如果有毛,現在一定已經一根根炸開了! 嚴總深吸一口氣,在心底默念: 我不生氣。 不生氣。 ……不生氣。 不……生……氣…… ……不行還是生氣! 越想越氣!都快氣死了! 告訴自己不能因為情緒失控傷害到青年,嚴深最后看了一眼對他忽然沉下臉色有些茫然的青年,克制住自己想通過肢體接觸確認所有權的欲望,扭頭對著前座的司機硬邦邦地吩咐:“開車?!?/br> 隔了幾秒后,司機有些低沉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好的?!?/br> 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不知為何,隱約透露著一股忍辱負重的意味。 第92章 大佬的藥 車輛平穩的啟動, 出了地下車庫后,匯入路上的車水馬龍中。 嚴深說了一個地址,是他私人醫生的診所。 無論如何總要去看一趟醫生的,不然以他現在的狀態,在外面游蕩……恐怕有點兒危險。 他剛剛發簡訊和醫生稍微解釋了一下剛剛發生了一些事耽擱了,醫生溫和地表示沒事并且希望他盡快過來, 他在診所里等著。 發完簡訊后,嚴深就坐在座位上不說話, 視線落在車前座的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像是在發呆。 然而仔細看的話, 就會發現他落在椅背上的視線是沉郁的,黑色瞳孔比平時略微收緊了一些, 下頜的弧度也并不放松,顯出主人精神的異樣緊張。 身體雖然看起來是正常的坐著, 但仔細觀察也能察覺到肌rou的緊繃, 仿佛一只隨時會躍出的野獸一般,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淡色青筋在手背上蔓延,顯得有種說不出的冷寂。 剛剛的猜測刺痛了他從見到黑發青年的那一刻就從心底生發而出的近乎怪誕的占有欲,或許在平時還能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將這股負面情緒壓下, 但在發病期間、自制力幾近于無的時期, 他能控制住不將其宣泄出來, 已經花費了難以想象的力氣了。 即使非常明白自己無權去介意青年之前和誰在一起過這種事, 但天性想要獨占的欲望卻根本不管這些,自顧自地在心底撕裂出仿佛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創口。 不準。 不準青年和別人唇齒相依過、不準被自己碰過的地方有過別人留下過的痕跡、不準青年讓別人對他為所欲為,不準他對著別人乖乖巧巧的仰起頭—— 他的心態確實是病態的,對于這點,嚴深倒是認識的很清楚。 雜亂而模糊的念頭依次閃過腦海,車廂里冷氣依舊在呼呼的吹著,按理說是最合適的溫度,然而嚴深的額角卻因為精神的過度緊張而沁出了一點兒細碎的汗珠。 喉結滾動一下,嚴深又稍微側了側頭,將自己的臉往一側車窗的方向動了動。 不想眼中陰暗的情緒暴露,讓自己這么不堪的一面被沒有遮掩地落在對方清潤通透的黑眸中,他完全不敢對上青年的眼睛。 也不敢去碰……雖然本能叫囂著讓他用最原始的身體接觸的方法在青年身上留下代表占有的標記,但出于對自己狀況的了解,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像剛剛那樣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生怕俯下身的時候只是帶著標記一下的念頭,但一被腦海中病態的念頭刺激,就會在上面留下以后讓他追悔莫及的傷痕。 想要在自己看上的獵物身上留下些什么的本能和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消失的微弱理智撕扯著,嚴深放在深色西裝褲上的手神經性地蜷縮了一下,指節因為僵硬似乎有些輕微的抽筋。 他能察覺到青年的視線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掃著,仿佛在為他突然的變臉感到疑惑,但他卻無法為自己的異樣做出任何解釋。 …… 蘇斷歪著頭,眼中帶著些茫然地打量像只倔強的大狗狗一樣扭過頭不看他的愛人。 明明剛才接吻的時候,他還聽到嚴深的治愈值又漲了一點,怎么忽然間臉色就變了,然后不由分說地陷入了似乎一碰就會炸的僵硬狀態中? 看著愛人那副僵硬的隨時會把自己拗斷的架勢,蘇斷在無措的同時,又有點兒心疼。 不敢隨便去碰整個人散發著“很不好”氣息的愛人,他在心底問:“系統,嚴深的病又加重了嗎?” 系統說:“是的,系統檢測到的結果和宿主的推測相符,不過治病,尤其是在治療精神類疾病的時候,出現病情反復的狀況是非常正常的。事實上,只要病癥未被完全治愈,這種病情上的反復在往后還可能發生無數次,宿主一定得有耐心才行?!?/br> 蘇斷嗯嗯兩聲,說:“有的?!鳖D了一會兒,又問:“我現在可以摸摸他嗎?” 雖然對方看起來并不像是什么弱小的生物,甚至可以說是強大冷硬到需要讓人逃避的存在,但蘇斷卻莫名覺得,嚴深這時候應該很需要人安慰。 系統說:“按理說是可以的,不過躁郁癥患者在發病期間可能顯出高攻擊性的傾向,所以宿主還是應該謹慎一些?!?/br> 蘇斷想了想,說:“沒關系的,我可以買菠菜,嚴深現在只是一個正常人類,打不過我的?!?/br> 系統:“……”它的宿主真是意外地很知道變通呢。 系統:“您說的對,系統計算顯示50經驗值的初級菠菜已經足夠您把治愈目標……撂倒,有需要請隨時召喚系統喲宿主~” 蘇斷:“嗯嗯?!?/br> 前面路口的紅綠燈切換到了紅燈狀態,車輛停下,安靜地等待著允許通行的標志顯現。 蘇斷想了一下,伸出手,把自己的手蓋在嚴深手背上,白皙細瘦的五指張開,努力把掌心下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拳頭都攏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里的冷氣太過,男人的手背有些涼,蘇斷這具身體本來的體溫就不怎么高,摸上去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男人手上的溫度比自己還低一截。 他屈起指節蹭蹭男人涼滋滋的手背,摸到了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小聲問:“你冷嗎?” 似乎是被他突然湊上來摸手的動作驚到了,男人的身體明顯又變得更僵硬了一些,過了好半天,直到轎車都開始重新往前走了,越過車輛交匯的紅綠燈口,才啞聲回了一句:“……不冷?!?/br> 事實上,不僅感覺不到冷,甚至從青年觸碰到他手背的瞬間開始,就有一股控制不住的熱度從接觸到的地方燃起,朝著身體的其余地方蔓延而去。 青年的掌心和指腹都是溫熱而柔軟的,和他本人一樣幾乎不帶任何侵略性,綿軟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落而來的羽毛一般。 蘇斷不放心的問:“真的不冷嗎?” “不冷?!币琅f是硬邦邦的回答。 蘇斷其實不怎么信,不過他又摸了兩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覺掌心下的手好像沒那么涼了,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熄了讓司機降低車廂里空調溫度的打算。 “嗯嗯?!彼p聲應了一句,垂眼盯著嚴深的手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了另一只手,用指尖勾著嚴深的食指指腹,把那根僵硬蜷縮著的手指勾出來。 嚴深下意識地想把手蜷回去,這種被迫打開的感覺讓一貫處于支配地位的他下意識地抗拒,但指尖剛動了一下,眼角瞄到青年腕骨清瘦突起的手腕,又擔心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會傷到對方,于是瞬間一動也不敢動,就這么任憑對方擺弄著他的手。 只是在注意力集中之下,原本就僵硬的指尖又更加僵硬了一些,于是蘇斷想掰開他手指的難度又上升了不少。 不過身為一株獨自生活了幾千年幾乎都沒動過的植物,蘇斷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他低著頭,用指尖一點點弄著,專心地和手下與主人一樣冷硬的手指作斗爭,過了不知道多久,才一一把它們都展平了。 在他忙碌的過程中,因為低頭的動作,細膩白皙的后頸沒有一絲防備地,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嚴深原本側開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轉了過來,出神地落在青年纖瘦的后頸上,眼底晦暗的顏色沉沉浮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這些倔強的手指都一一擼直了后,蘇斷把嚴深的手翻了個個。 或許還是因為剛剛的僵硬,擼直手指后暴露出來的掌心上出了汗,雖然沒有明顯到可以摸出汗濕的地步,但當掌心貼合上去的時候,還是能夠感受到一點兒輕微的濕意。 ——蘇斷把自己的掌心貼了上去,清瘦五指順著對方的指縫,準確地擠了進去。 “……”猝不及防地被扣住指縫,嚴深下意識地啟唇,卻沒能說出來任何話,最終只略微粗重地喘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手指收攏,緊緊扣住掌心里細瘦的手掌。 嚴絲合縫地十指相扣。 雖然十指相扣比起親吻來并不算上是多么羞恥到讓人臉紅的接觸,但也許是十指連心的緣故,指縫相貼帶來的親密感甚至比唇齒相依更透徹一些。 因為攥的很緊,所以心跳的頻率在相接的指縫處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像是與另一個人的心跳緊密相貼一般,異樣的熱度在指縫處涌起,源源不斷的熱流向著心臟奔涌而去,仿佛連冷血都能一并被加熱。 隨著漸次同步的心跳聲,心底鼓噪著的負面情緒一點點消退,嚴深的瞳孔舒展了一些,從口中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仿佛從深淵被重新拉回人間,身上又重新熱起來,徘徊在崩潰邊緣的情緒奇跡般地被安撫了下來。 連另一只沒有被展開的手掌也自動地舒展了下來,擱在膝蓋上,垂下的指節露出放松的弧度。 做完這一切動作的黑發青年抬起頭來,細瘦手掌完全陷在另一個人手中,他仰起頭,像是洇染了水色一般的眼眸專注地落在嚴深臉上,遲了不知道多少拍地問:“我們去哪呀?” 車輛的行程已經超過一半,他這時候才問,到也不擔心被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嚴深垂著眼,微微有些卷翹的漆黑眼睫細密的垂著,下面是同樣看不到底的眼眸,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黑發青年的臉龐。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去醫院?!?/br> 蘇斷點點頭。 嚴深將掌心中的手又攥緊了點,動了動身體,胳膊挨上蘇斷的,感受著體溫隔著輕薄衣物傳來,微微低下頭,靠在他耳邊說:“……我生病了,去看醫生?!?/br> 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的磁性,近乎呢喃地落在蘇斷耳邊。 蘇斷想說你可以不用去,親親我就好了。 但系統規定他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原住民的身份,所以這些話他不能說,所以只好又點點頭,乖乖地問:“看完醫生,就帶我回家嗎?” 沒想到黑發青年既不追問他生的是什么病,也不問去哪個醫院,而是對“回家”對這件事這么執著,嚴深忍不住收收手臂,將人挨的又近了一些。 回家—— 用這種說法的話,好像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一樣,僅僅是失散了那么一小會兒。 在一個晃神間,嚴深竟然覺得這樣的說法順其自然,仿佛在無數不可追尋的時光里,真的一起度過了很漫長的歲月一樣。 鬼使神差地,雖然明知道這么做很不理智,但話語還是自動地從口中流瀉了出來:“好,帶你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