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毛金蘭是無條件信任陳建邦的。 兩人從牛棚回到院場電影已經散場了,有軍嫂已經準備回去了,見到他倆過來,朝他們招了招手:“陳連長你們去哪兒了?剛剛看電影咋沒看見你們呢?” 對于來這個軍嫂的問題,陳建邦面不改色地指指院場旁邊的一個小樹林:“這里人太多了,我們上那邊站著看去了?!?/br> 軍嫂露出一個了然地眼神:“陳連長,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啊?!蹦睦锵袼麄?,家里那口子從部隊訓練回來了就往炕上躺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今天王李莊有電影上映,孩子非要鬧著來看,她家那口子也死活不來,說什么沒有大男人來看電影的。 想想自己家的那口子,再看看陳連長,軍嫂不禁感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看過電影過后便是年了,年底也沒什么事兒了,陳建邦在家的日子也多了起來。 現在人家也不讓人貼春聯了,夫妻倆也沒啥事兒干,也沒父母長輩在身邊需要伺候,天天就在床上玩,他才在家待了一天毛金蘭就受不了了。 第三天陳建邦還沒睡醒,她拿起還沒做完的鞋子就逃一樣的去了黃嫂子家。 黃嫂子的男人甘岡也在家,毛金蘭一來他就扛著小閨女去了別家玩,毛金蘭多少有點尷尬。 黃嫂子把她拉到炕上,她家的炕上常年鋪著褥子,她把炕上小孩子玩的東西歸攏歸攏,兩人坐在一起,黃嫂子拿著她沒打完的毛線出來打。 “小陳在家呆了好幾天了,受不了了吧?”黃嫂子揶揄地看著毛金蘭。 毛金蘭低著頭不去看黃嫂子。 “年輕的時候都這樣,但是蘭蘭,你可不能老隨著男人,他天天鍛煉,身體倍兒棒,你可也別跟著犯傻。受不了就拒絕,我就不信了,他還能不顧你?!?/br> 毛金蘭當然知道這事兒不能縱容,就這兩天的時間她就受不了了,身上酸軟無力不說,睡眠不足連眼底都帶著些青黑。有心想拒絕陳建邦的求歡,但也不知道為什么,拒絕的話她總是說不出口。 黃嫂子也理解她,她剛剛和甘岡結婚的時候也是一樣。不過這樣的話說一次就夠了,說多了就是挑撥離間了。 毛金蘭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拒絕陳建邦,為此她還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設。 可惜根本沒有用,當天晚上吃了飯是上炕,陳建邦除了抱著她以外別的一點出格的事兒都沒有干。搞得毛金蘭的心高高的懸在天上,上不來也下不去,難受極了。 陳建邦摟著毛金蘭不著痕跡的摸摸腰,他也不是鐵打的,這幾天透支太多了,他也該收拾收拾心了。 毛金蘭罕見的好好的睡了一覺,一覺起來,已經是大年三十了,晚上有文工隊到部隊演出,吃過午飯以后黃嫂子領著兩個孩子到了毛金蘭家。兩人帶著兩個孩子往部隊食堂去。 這是毛金蘭第一次來到了部隊的食堂,這個地方很大,平時吃飯用的桌子已經收拾對方在靠墻的兩邊,食堂的最前方搭出來了一個臨時的舞臺。舞臺前面的空地上已經擺滿一排排的凳子,只等著官兵們來了便能入座了。能容納兩三千人吃飯的食堂,真的格外巨大,站到食堂的后面,看向前 陳建邦吃了飯就到連隊去了,此時還沒到食堂。 他們剛到食堂沒多久,官兵們便陸陸續續的到了,按位置坐好沒多久,文工隊的人們便到了,文藝晚會便這么開了起來。 這是毛金蘭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演形式,除了文工隊的人外,各個連隊的官兵們也有上場上去表演了,唱歌的,表演樂器的,演講的,朗誦的,小品的,應有盡有,目不暇接。 不止是她,就連那些平日里一點兒都坐不住的小孩兒們也一點兒都沒鬧,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得目不暇接的。 兩個小時的表演時間過得很快,表演結束后毛金蘭便跟著軍嫂們回去了。 二營教導員的媳婦兒劉大嫂特地到了毛金蘭身邊和她說話。劉大嫂和黃大嫂不一樣,她家住的地方離毛金蘭家住的地方要遠很多,一南一北。她家又有兩個三歲多的孩子,冬天天冷都不敢帶出來,就怕一個不注意生了病。 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大的叫楊江,小的叫楊河,毛金蘭看見過幾次,長得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特別會說話,嘴巴甜得能抹蜜。 毛金蘭伸手拉過楊河,楊河順著毛金蘭的腿便往上爬,毛金蘭順手抱起他。 楊河穿著厚厚的棉襖,外面穿著一件煙灰色的新罩衣,虎皮小帽子下的兩個臉蛋紅彤彤的,一雙眼睛往四處看著,特別亮。 劉大嫂不太好意思:“小二比小大要重了好多,要不你抱小大吧?!?/br> 毛金蘭懷里的小二楊江聞言立馬摟緊毛金蘭的脖子,毛金蘭拍拍他的屁股:“沒事兒,還是我來抱吧,這兒離家里也要不了多遠?!?/br> 楊江拍著手已經再給毛金蘭灌迷魂湯了,那小嘴兒甜的,把毛金蘭哄得一愣一愣的。 把楊江送回家,毛金蘭臉上帶著笑回到家,陳建邦已經在家里了,今天輪到他們連隊站下半夜崗,前半宿他們都得好好休息。 見到毛金蘭這么高興,他一邊提著暖壺往盆里倒熱水,一邊問道:“今天怎么這么高興?” 毛金蘭喜滋滋地道:“剛剛和劉大嫂一起回來的,她家那對雙胞胎長得老可愛了?!?/br> 陳建邦不期然的想起另外一對雙胞胎,悄悄地黑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于舒服些了,下一章在十二點之前,群么么一個哈 ☆、【第056章】 第五十六章 謝家的那對小子在還沒從清泉鎮搬出去前天天都在他家賴著, 等搬出去了他們退休了那倆小子每年寒暑假總得來住幾天, 那時候他和毛金蘭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這倆燈泡堪比太陽! 陳建邦雖然很喜歡他們, 但有時候想想還挺生氣的。 “你那么喜歡孩子, 要不咱倆生一個?”陳建邦提議道。 毛金蘭白了他一眼:“孩子是你說想有就有的?趕緊把你那臉洗洗, 我去雞窩看看有沒有雞蛋?!?/br> 陳建邦洗了澡就上床休息去了。 晚上九點,他起床穿上衣裳到連隊, 有崗要站的戰士們都已經起床了。 現在正是特殊時期, 大年三十這班崗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后半夜,在上輩子的今天,離駐地不到十公里的清泉鎮上有人在電力局、水利局點了火。 下半夜就連晚上守歲的人家都睡著了, 火點起來時沒人能及時發現,等大家都發現時電力廠以及水利局已經被燒毀得差不多了。 當時整個清泉鎮以及附近周邊城市的電水供應都成了問題, 甚至還波及到了一百公里外的熱河, 給人民的經濟與財產帶來了無比巨大的損失。 后來距調查, 那幫人就是從草原邊界這一代趁夜摸黑進的鎮上。 算算時間, 那幫人此時應該就在路上了。 團里安排陳建邦的連隊今夜守下半夜那簡直就是把軍功白白的送到他的手上啊,陳建邦說不激動是假的。 從接到命令的那一刻,陳建邦的精神就一直是亢奮的,有無數話想囑咐士兵們,但他知道言多必失的后果,在這危急關頭,他只敢比別的連長稍微嚴格那么一些, 要求也比以往要多了一些。 新官上任三把火,陳建邦的嚴格要求包括他的新搭檔都沒有懷疑。 很快就到了換崗時間,陳建邦一揮手,三百官兵便分成了兩撥,一波往南去,一波往北走,每到一個崗哨都有士兵留下,所有崗哨成扇形分布。在營地外也是有士兵站崗的。 陳建邦帶著指導員親自把東南西四個方向的崗哨走了一遍,他的重點放在了北方的幾個崗哨上。 他的搭檔指導員叫做蘇向前,是個剛剛從軍工學校出來的生瓜蛋子,對部隊的一切東西都有十分的熱情與好奇,面對什么都要問一問,簡直就是十萬個為什么本人。 他對陳建邦的布防很好奇,一路上都在小聲的追問。 陳建邦在當兵前沒多少文化,上輩子倒是去過不少學校進修,甚至從解放前就存在的黃埔軍校后世的上海國防大學他也去過那么兩次。 但他打從心眼里就覺得自己和正統的大學生不一樣。對文化人,他還是很敬重的。 于是在這一路上對于蘇向前的問題,陳建邦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蘇向前自九月份下部隊,對很多東西都不明白,在陳建邦剝絲抽繭一般的告訴他以后他終于恍然大悟。就像撥開云霧見青天一樣的感覺。 同時,他對陳建邦也是佩服不已的。 想想兩人是差不多的年紀,他還是個大學生,但在陳建邦面前,他卻像是個稚嫩地孩子一般,想想就讓人覺得羞愧。 但他沒有覺得陳建邦有什么不對。在陳建邦當上連長后,他便核實過陳建邦的履歷。是個地地道道地農民,三代赤農,認字是和村里長輩學的。 到了部隊以后積極努力認真的完成上級的任務,甚至在當了領導以后還對部隊的訓練方式進行了改革。改革后他帶領的排無論是單兵作戰還是團隊合作都非常的棒。 蘇向前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陳建邦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也是個將才。 能當將才的,勇氣與頭腦,缺一不可。 蘇向前對陳建邦很是推崇。 說著說著,就到了北方的崗哨。 北方是宿舍樓與食堂。士兵的宿舍樓有三層高,最高的地方有一個隱藏的崗哨,由機關手與狙擊手把守,站崗的人并不是陳建邦的連隊。 他們連隊很普通,狙擊手不是他們能訓練出來的,他手底下能扛火炮到處跑的人倒是不少。 另外兩個崗哨分布在營區外面,實時監控著,陳建邦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兩個崗哨,因為在上輩子,這兩個崗哨的人在站崗期犧牲了。也不知道樓頂的人是干什么吃的,配著最好的裝備,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現在這些士兵是陳建邦的兵,他訓練了將近一個月才有現在的成效,并且分到北哨的都是他們一連最出色的士兵。要是這些士兵也犧牲了,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陳建邦和蘇向前趴在崗哨身邊。 因為地理位置特殊,他們站在營地外面的哨位都是趴著的,這樣的哨比站哨要舒服一些,但也很容易就睡著過去。 來上哨之前幾個士兵都越好了今晚后半夜換著時間睡覺了,只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他們連長居然跟著他們站哨! 不得已,幾個士兵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他們目視前方,心里卻在祈禱自家連長與指導員趕緊走。 夜色漸深,入了凌晨的夜晚冷得出奇,接近十二點竟然還下起了雪花。 陳建邦的心卻更加緊繃了起來。難怪上輩子的今夜那群歹徒能夠這么容易就突破了他們團的封鎖線,原來是天氣來相助。 不過沒有關系,上輩子他們能成功,這輩子有他在,那可就不一樣了。 他低聲朝蘇向前吩咐了幾句,蘇向前往旁邊的戰友傳去,大家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氣,陳建邦伸出舌頭來舔舔他干枯地嘴唇,看著前方的眼神卻一絲一毫都不敢松懈。 終于有幾個人背著行李往他們這個方向來,陳建邦等人的心神一凜。 “冉抗日,你和劉勝利去問一下情況?!标惤ò罘愿赖?。 陳建邦旁邊的兩個士兵從地上起來,陳建邦繼續道:“大年夜還在外面晃悠的情況肯定不對勁兒,你們一定要小心。情況不對就趕緊撤?!?/br> 兩個士兵齊聲應是。 待他們走后,陳建邦和蘇向前一同將手上腰間佩戴的□□取了出來,子彈上膛。 蘇向前雖然沒參加過實戰,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這件事不同尋常,再看陳建邦的模樣,他就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了。 他有點害怕,還有點期待。男子漢大丈夫,沒有誰不想建功立業的。 山下的冉抗日與劉勝利到了那幾個背著包袱的人面前,伸手做了個停止向前的手勢:“干什么的?” 那群人一共有五個,都是人高馬大的漢子,他們穿的衣裳上補丁帶著補丁,佝僂著腰桿,聽到冉抗日的問話,他們的腰桿更加佝僂了。 其中一個男的像是他們的頭,上前一步把身份證明遞給冉抗日:“解放軍同志,我們都是清泉鎮的人,祖上往三代數了都是赤農。這不,今年年初的時候鎮上招工人修路,修咱們熱河到蒙省赤城的路我們幾個就被招走了。這不就要過年了嗎?我們就尋思著回家去看看?!?/br> 冉抗日拿在手里打開手電筒細細查看,劉勝利繼續問道:“那怎么到了現在還沒回到家?” 還是剛剛說話的那個人跟他們搭話:“掙點錢不容易,我們人也多,就想著走路回來,沒成想我們在草原上迷了路,就給耽擱了一天,要不然我們昨天就該到了?!?/br> 他的話音一落,剛剛還佝僂著腰桿的幾個人也都紛紛出言附和。 冉抗日把手上的身份證明遞給那個男人,和劉勝利對視一眼,兩人在一起共事了三年了,一個眼神,他們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