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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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思言從大營出來,徑去了沈惟欽在大興的落腳處。 更深露重,沈惟欽卻未歇下,仿佛是特特等著他的。 兩人相對落座,謝思言道:“殿下果真是不擇手段,為了給仲晁作亂的機會,竟然特地將京師空出來,自己跑來大興躲閑?!?/br> 沈惟欽若當真想要做這個攝政親王,就不應當離京,親赴大興來詢問太皇太后樂不樂意讓他攝政,相當于倒持泰阿,太蠢。沈惟欽縱要問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應當是差人來大興,而非親往。沈惟欽不會犯這種錯,唯一的解釋就是故意為之。 沈惟欽道不知他在說甚,又問他來此有何貴干。 “仲晁想殺你那番話,你哄哄內子也就罷了,在我面前還是免了。仲晁是真心擁立你,因為你曾在寧王之亂中,幫他掩過,讓他躲過一劫,”言及此,謝思言哂笑一聲,“仲晁本身非宗室,但凡篡位便是個死,可你不一樣,你非但是宗室,還有功在身。最妙的是,寧王之亂后,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你無野心,否則又怎會自斷后路呢?!?/br> “仲晁心里明鏡一樣。他如今占了金印,心里怕比誰都惶惶不寧,就等著你回京呢?!?/br> 沈惟欽嗤笑:“世子這話可說不通,仲晁既明白自家不能篡位,為何還要將金印據為己有?” “京中的消息我尚未打探清楚,但我相信是殿下走前做了什么排布,逼迫仲晁如此。殿下這般做的目的,不就是等著我今日來找么?我也不跟殿下兜圈子,我今番是來跟殿下計議聯手之事的?!?/br> 沈惟欽仿佛聽到個天大的笑話:“即便仲晁已是一顆廢子,孤也不會幫世子將之鏟除,孤還沒那么好心。況且,仲晁沒了,世子就能專心一意來對付孤,孤為何要自掘墳墓?” 謝思言不緊不慢道:“因為,我手里捏著殿下的把柄。殿下若肯與我聯手除掉仲晁,我便考慮將證據與證人交于殿下,讓殿下永無后顧之憂,如何?” 他見沈惟欽容色淡淡,一笑:“殿下莫不會以為我不過虛張聲勢吧?殿下當初以李代桃僵一計冒險救下寧王,而今又藏匿皇帝,還有什么是殿下做不出的?殿下猜,一旦這些曝于人前,殿下會如何?” 沈惟欽面上晦明不定,少頃,笑道:“也可。不過約法三章,聯袂期間,世子不得對我暗下黑手。我還想留著這條命,再跟姑娘飲茶閑侃呢?!?/br> 謝思言冷笑不語。 沈惟欽這話是有典故的。他不過是在向他炫耀他在陸家那八年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光陰而已。 事實上,這也確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 京中眾人轉日就聽聞楚王殿下終于從大興回了京師。不過楚王只帶了一百來輕騎,倒似是郊游宴飲歸來。 楚王甫一回,仲晁就將襄國金印交于了他。并力主他效法本朝前例,暫繼大統,如此方能名正言順地調度各方,搜尋天興帝下落,誅戮逆臣。 楚王起先推三阻四,后頭終于勉強應下。 嗣位事宜雖已從簡,但仍是繁瑣。僅是祭祀一項就頗多講究,祀天地、宗廟、社稷、山川等神,非但儀程繁雜,而且需出宮為之,尤其祭祀天地,需往南郊去,這就需要大批兵衛來保障祭祀時不出亂子。 出城大祀天地這日,上萬甲兵護送,文武群臣在后頭跟從。 對于楚王嗣位一事,臣工雖則諸多非議,但而今天興帝失蹤,他們也拿不出更好的章程,辯來辯去,沒能駁倒楚王御極的提議,只好先觀其變。 眾人就緒之后,正引頸翹首候著,變生不測,殿內忽起喧嘩,有兵衛大呼有刺客?;靵y中,一身袞冕的楚王在厲梟等人的護衛下,自大殿后門縱馬而出。 一眾人馬一路疾奔至石景山地界,楚王命眾人原地候著,自己將一人扔到馬背上,往山麓一片楓林的縱深處行去。 …… 楚王大祀天地前一天,陸聽溪總有些心緒不寧。母耗子臨產,她不會接生,還特地從皇莊上挑了個久慣給禽畜接生的來接手這個差事。 臨近晌午,天竺鼠發動了,她忙將人叫來給耗子接生。 在產室外站了片刻,忽見楊順急急趕來,步下生風。 “還請少夫人跟小人走一趟?!睏铐樄硪欢Y。 陸聽溪不明所以,問他何意,他道:“世子讓楚王帶上仲晁,單槍匹馬去石景山交換證據。但小人探得,楚王近來行蹤詭異,小人怕楚王會對世子不利,勸世子不要親去,但世子一意堅持。故此小人想請夫人去勸勸世子?!?/br> “世子此刻興許已在趕往石景山的路上了,少夫人須作速決定?!?/br> 陸聽溪略一遲疑,回去大致拾掇一番,隨楊順去往石景山。 …… 石景山位于京師正西面、大興的西北部,與大興頗有些距離。陸聽溪整花了一日工夫才抵達石景山山麓。而此時的謝思言已然進山。 謝思言此番上山,沒將楊順帶在身邊,又因著兩邊都暗中有人盯著,他只帶了兩個長隨景從。 石景山巒嶂巍巍,峰巖壁洞棋布。其醴泉溪澗,瑯然而弦,琤然若玉。其嶙嶙怪石,琪草瑤花,翁然而鐘,正應了柳子厚那兩句,“蓋天鐘秀于是,不限于遐裔也”。 但如今的石景山無一游人。陸聽溪一路行來,甚至連個樵夫都沒瞧見。 楊順也不知謝思言跟沈惟欽的具體碰頭地點,命手下尋了半日,也沒尋見半點蹤跡。正一籌莫展,寶升遠遠而來。 寶升自道他此前尋見了世子,打算代世子跟楚王交易,讓世子先行回去,但世子斥他多言,將他趕了去。 “楚王與世子先前再三更易地方,我是半道撞見世子的,世子又不讓我跟從,我也不知世子是要往何處去,不過我知曉大致的方向?!睂毶哪抗饴湓陉懧犗砩?,踟躕了下,問楊順這樣將少夫人帶來是否不妥。 楊順的目光仍在山巒之間掃略:“你覺著世子如今除卻少夫人之外,還會聽誰的?楚王縱使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對少夫人不利。少夫人既不會有事,那便沒甚好擔憂的。大不了就是回頭咱們兩個吃掛落?!?/br> 話未落音,就聽有護衛來報說尋見了疑似世子爺的蹤跡。 眾人趕去看了,發現是一堆篝火余燼?;覡a尚熱,表明人未走遠。 陸聽溪的視線在四下里環掃一圈,道:“如若這是世子留下的痕跡,那他如今應當往西邊的山腰處去了?!?/br> 楊順正想問為何,轉頭就發現這附近上山的路只有西邊那一條。 眾人循跡找去,在一處山洞里發現了謝思言的那枚烏銀戒指。陸聽溪將之攥在手心:“這枚不是世子那枚。那堆余燼約莫是有人刻意造出來迷惑我們的,我們興許離世子愈來愈遠了?!?/br> 楊順焦灼地在原地踱了一圈,打算送陸聽溪回去,卻聽陸聽溪道:“我有個揣測,他們興許已不在石景山了,說不得已往北行,去了玉泉山?!?/br> 眾人也不知要往何處找尋,遂去玉泉山碰碰運氣。 陸聽溪卻以要回皇莊為由,讓楊順撥了十來個人給她,護送她下山去。 待楊順等人一走,陸聽溪便道:“你們隨我去一趟金閣寺?!?/br> 眾人詫異。去金閣寺就要繼續攀山,可世子夫人不是要下山嗎? 陸聽溪并沒解釋,回身先行。眾人不敢慢待,忙忙跟上。 入了金閣寺的山門,陸聽溪向知客僧詢問此間可有一名喚淳寂的和尚來過。知客僧起初只道不知,后面經不住陸聽溪威逼利誘,道:“確有一位法號淳寂的大德在本寺掛錫,卻不知女施主尋大德何事?大德正打坐,恐是不便打攪?!?/br> 陸聽溪道:“妾身有要事求見淳寂大師,勞煩通傳引見?!?/br> 知客僧狐疑,委決不下,讓她稍候,入內請示。少焉,知客僧折返,唱個喏,請她進去。 陸聽溪在一間禪堂內見到了正閉目參禪的淳寂。淳寂瞧見她,打量一番,略顯驚異。 “妾身有件事想請教大師,但望大師不吝賜教,”陸聽溪道,“大師早年可是曾偷渡去過倭國進習佛法?” 唐宋年間,天朝與倭國的僧侶往來交流頻繁,后頭才逐漸淡下來。而今海禁未破,欲出海遠洋,只能偷渡。 淳寂盯著陸聽溪的面容看了須臾,認出她來,點頭:“不錯,老衲當年曾為訪倭國禪宗,在倭國濡滯過一段時日,卻不知女施主為何有此一問?” “妾身揣測,寧王之事跟大師有關。當初腰斬寧王時,妾身與拙夫也曾到場,雖未親見行刑,但妾身知道監斬官是帶著一眾屬官驗過寧王身份的。當時除卻辨認之外,還拿了畫像仔細比對了,確認無誤,這才開始行刑??扇缃駥幫跻伤莆此?,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初偷天換日,有人扮作了寧王的模樣,代其受刑?!?/br> “妾身余暇喜好翻書,正巧曾在幾本海外志異一類的書里瞧見過一種說法,倭國有一類名喚間者的探子,他們精擅易容改裝之道。妾身遂想,那若是尋個跟寧王體貌相類的,再憑借這等神鬼莫測的易容改扮之術,是否就能瞞過眾人的眼睛呢?!?/br> “正巧,楚王那日也去觀刑了。妾身當時未曾多想,后頭卻覺楚王應是去確保李代桃僵計成的。而楚王身邊得用的人里,只有大師最有可能對倭國的這等秘術有所涉獵。所以助寧王逃出生天之人,除卻大師之外,妾身不做他想?!?/br> 淳寂問她如何尋到金閣寺來的,陸聽溪道:“很簡單,楚王為了確保此番事成,勢必會讓大師跟從,但他答應世子單槍匹馬前來赴約,那就必須給大師尋個妥帖的匿身之處。而石景山附近,只此一處寺院?!?/br> 淳寂道:“那女施主不去尋楚王與魏國公世子,卻來尋老衲做甚?” “大師自心里應是知曉緣由的,”陸聽溪淡聲道,“世子與楚王何在?” 淳寂坐下捻佛珠,半日,道:“女施主簡從而來,勇氣可嘉?!?/br> “我若是帶了一眾從人過來,怕是在半山腰就會被攔住,不是嗎?” 淳寂將佛珠納入袖中,自懷里取出一張輿圖遞去:“女施主靈慧性真,老衲感佩——楚王殿下讓老衲給女施主帶話,‘人生有命,吾惟有命,吾惟守分而已?!?/br> “君昔年其順自然,騎龍弄鳳又何難?天之與君者甚厚,抱才而困,惜之嘆之,何苦來哉?”陸聽溪對著輿圖淡淡道。 淳寂知這是陸聽溪對楚王說的,雖不甚明其意,但仍表示會將話帶到。 陸聽溪此前沒有仔細瞧,等出來后才發現,輿圖上標注了兩個地方,其一是金閣寺東面的木樨林,其二是金閣寺西邊的一片河谷。去木樨林要行二里地,去河谷則要下山,晚夕都不曉得能到否。 輿圖最底下有三個小字——二擇一。 陸聽溪只略一踟躕,就示意眾人隨她往東行去。 這爿木樨林仍在花期內,相去尚有半里地時,便能嗅到一陣馥馥桂香從風而來。 陸聽溪腳步忽頓,抬手命眾人暫停。 清冽桂香中,有人聲隱隱而來。 愈來愈近。 陸聽溪示意眾人各自藏起,她自己則躲到了大塊山石堆疊而成的小山之后。 不一時,謝思言與沈惟欽的聲音交錯傳來。 “世子敢讓姑娘知道當年真相?世子不妨猜猜姑娘知曉了世子所為會是何等反應?” “我當年所為,樁樁件件都是事出有因,淘淘雖涉世不深,但也不是濫發慈悲之人。倒是你,你可敢讓她知道你那枚玉璧背后的真相?” 沈惟欽仿似笑了下:“我敢與不敢,世子今日都是要殺我的不是么?世子只會對外說,楚王跟仲晁遇刺身亡,自此之后,世子就一下子少了兩個麻煩,隨后世子再拿出壓了多時的證據為自己洗脫罪名,如此,朝野內外便是世子的天下了?!?/br> “不過世子可要想好,我死了,天興帝也得給我陪葬。世子若預備冒著引狼入室的風險,從宗室里再擇一子弟,扶立其入繼大統,那世子可以全然忽略我的話?!?/br> “你不敢殺皇帝。你難道沒想過我為何讓你以仲晁為交換,而非皇帝?” “世事無絕對。不過若世子肯如實答我一件事,我便即刻將天興帝交出,世子意下如何?” 謝思言頓了一頓,嗓音如一攤無漪的冰水,冷淡平靜:“你倒說說?!?/br> “天興帝當初跟寧王說的仁宗皇帝的遺詔,我知是確有其物的,我還知那遺詔在世子手里。只是我后頭看了世子當時在地安門將宣未宣的所謂仁宗皇帝的遺詔,怎么看怎么覺著是偽造的。那個所謂遺詔,糊弄糊弄尋常臣子與天興帝還差不多,在我這里卻蒙混不了?!?/br> “那么真正的遺詔上寫了什么呢,值得世子這般掩藏?” ☆、第100章 第一百章 謝思言冷淡道:“你說是假的便是假的?那遺詔, 太皇太后也是過了目的, 你以為太皇太后是傻的?再者, 我奉勸你, 這等事, 少管為妙?!?/br> “既然世子這樣說,那我也愛莫能助,”沈惟欽話鋒一轉,“我已將仲晁帶來了,世子是否也應當將寧王并相干證據交于我?” “我已將之擱到了唳鶴峰最頂,不過有人守著, 你暫且拿不著。你把仲晁放到我先前定下的地方,等我確認無誤,放出了旗花, 你便可拿著你想要的人與物?!?/br> “世子確定世子的旗花是放行令而非催命符?我記得, 唳鶴峰在石景山后頭, 最是峻峭,是個殺人的好地方?!?/br> 謝思言笑得譏誚:“殿下若是這樣瞻前顧后的, 那又能做成什么事?” “世子說得很是。而今我身處劣勢,也只好任世子牽著鼻子走了?!鄙蛭J輕嘆,話落作辭,當真往唳鶴峰的方向去了。 謝思言在原地踱了幾步, 沉聲道:“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