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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jian投喂指南在線閱讀 - 第77節

第77節

    陸聽溪一路過去,進了竹林后就伸長脖子仰頭望天,找有兩朵云的地方。今日天朗氣清,萬里碧空如洗,云彩稀少,瞧著應當比較好找。行至林緣處,左右張望,這才瞧見蓊蓊竹林的東南一隅,飄著兩小朵云塊,好似兩塊粽子糖。

    她奔上前,對著那道比修竹更挺勁的頎長身影仰頭問何事。又發現對方衣袍的顏色跟她的襦裙顏色居然差不多,是一種淺淡葵花色中帶些竹青的顏色,暗暗覺巧。

    謝思言轉身回頭,問她是如何從背影判斷出是他的,她道:“不怕告訴你,我從前曾專門琢磨過你的身形,又怕自己忘了,還偷偷畫過,積了一摞紙,早就爛熟于心了。你長大后,身量抽高了不少,肩背寬了些,腿又長了一大截,整個人還是瘦瘦的,身形變化不算很大,也好記得很。你當年從抱璞書院回來那天,我一下子沒認出你,是因為你的容貌變化稍大,而且個頭竄得太多了?!?/br>
    長身站在兩朵云下的謝少爺嘴角微揚,疏淡眉眼都柔和了幾分:“原來你從前時常畫我?什么時候的事?你怎不早說?”

    “好多年前的事了,大約就是你把我關到你家暖房那次之后?!?/br>
    謝少爺又斂了笑,不豫道:“你既是時時畫我,又這般留意我,為何還要將我當對頭,還說我是討厭鬼?”心里一動,小姑娘莫非是打小就對他有了些意思,只是礙于姑娘家的矜持不愿表露?亦或者,此前不斷與他作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很簡單啊,”小姑娘道,“你每回惹我生氣,我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了,就想了個法子,讓吹糖人兒的照著你的身形吹一個,我每回拿到,都迫不及待地先一口咬掉你的頭?!?/br>
    謝思言沉默。

    果然最毒婦人心。

    “這種糖人兒我每次都會買三五個,各色的都有,紅色的,黃色的,綠色的……”

    “打住?!敝x思言嘴角微扯,最后一個顏色就免了。

    兩人說著話,忽見沈惟欽自另一條道來。謝思言發現沈惟欽穿的袍子顏色居然跟陸聽溪的衣裳顏色差不離,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登時面色一陰。

    “我手底下的人方才發現此間似有些異常,姑娘跟世子今日還是要當心些……”沈惟欽說著話,呼呼風嘯驟起,一道長鞭直朝陸聽溪襲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謝思言與沈惟欽兩人幾乎同時出手握住了鞭梢, 一把甩出。轉頭看去,就瞧見一丹唇外朗、修眉深目的女子正挑眉看來。

    謝思言幾乎一眼就認出來人是他們那日在阿古達木的宅邸里見到的異族女子。

    那女子用生硬的漢語道:“我怎瞧這位千金小姐的身形有些眼熟,倒是似曾相識。還是說, 中原女子大多都是這般羸弱如柳?”

    陸聽溪也認出了來人。這就是那日曾硬拉著她比試的那位北狄姑娘, 對方容貌有特色, 說話腔調也特別, 極是好認。她回憶了下, 她那日跟這位互相掄拳時, 并沒出聲開言,對方根本沒聽過她的聲音,只她身形眼熟倒沒什么, 暗道還好。

    沈惟欽冷聲道:“郡主最好認清自己如今身處何地, 國朝禮儀之邦, 容不得你放肆?!?/br>
    謝思言聽沈惟欽這般稱呼,再聯系先前所見,很快就猜出了這女子的身份——她應是阿古達木的女兒。

    他聽聞阿古達木有個女兒名喚寶音, 愛若珍寶, 故而這位寶音郡主極是驕縱,行事格外張揚。如此看來, 當日阿古達木暗中來京, 寶音郡主還敢隨便拽一個跑堂的丫頭比試, 也不足為奇了。

    寶音收了鞭子, 目光卻仍停留在陸聽溪身上, 毫不掩飾審視之色:“這位姑娘雖然瞧著面善, 但比我那日瞧見的那個粗鄙丫頭可要漂亮許多,而且胸也大了不知多少。我那日拽住的那個丫頭片子前后一邊平,倒是屁股挺翹得很,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唔……好生養的。要是臉再好看些就好了,可惜了?!?/br>
    陸聽溪登時滿面通紅。饒是她心再大,聽見這話卻也難免想打個地縫鉆進去。何況還有旁人在場。

    謝思言面色霜寒:“郡主自重?!?/br>
    寶音嘴角微壓。她自己也是上位者,但這人只短短四字,就令她脊背生寒。即便他只是站著,也覺有千鈞之勢沉沉迫來,令她喘不過氣來。這人瞧著也有幾分眼熟,身形跟她那日所見的那個跑堂的伙計相似,都是修竹勁松的仙逸之姿,令人見之不忘,但容貌和聲音跟那伙計出入甚大,她也只能感喟中原男人真是個頂個地會長。

    中原這邊規矩大她是知道的,但她自小便是這樣無法無天,她父王和大汗都沒有約束過她。她倒覺中原人說話辦事都束手束腳的,去個茅廁也要換成出恭、方便、更衣這類詞,想想都累。她也不過是品評了一番那中原女子的身段,并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大的錯處,眼前這兩個男人一個比一個厲害,烏眼雞一樣,好似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郡主下回行事若再這般張狂,動不動就甩鞭子,休怪我不客氣?!?/br>
    寶音聽謝思言這樣說才知他主要是因著她揮鞭的舉動才動這么大肝火,當即反手將鞭子往林邊一根翠竹上一抽:“我甩鞭又如何?又不曾傷著她。我適才不過是一時認錯了人,以為她是曾跟我比劃過幾下的那個小丫頭罷了?!?/br>
    謝思言冷笑,突然疾滑一步近前,以風雷之速奪過鞭子,抬手往寶音身上猛甩。寶音嚇了一跳,慌忙后撤數步:“你可知我是……”

    她后半截話尚未出口,就被鞭梢劃到了手臂。雖則只是鞭梢,但謝思言力道剛猛,半分沒留情,立等疼得她兩眼冒淚,呼痛不止。

    “我倒不知郡主在一個弱質紅袖面前逞的什么威風。我只告訴你,你倘傷她一分,我就從你身上討回十分。你若不服,大可來試。你該慶幸你適才沒傷著她,否則你此刻怕已爬不起來了?!敝x思言冷聲砭骨。

    寶音心知自己今日怕是真的犯到了什么權貴勢要手里,她本也不過是來做客湊熱鬧的,暗暗咬牙,不敢反唇相譏,更不敢還手,當下跟陸聽溪賠了個不是,又向謝思言等人作辭,而后領了從人飛快離去。

    沈惟欽見寶音走遠,回頭道:“前幾日阿古達木又因著去年之事來京致歉,只帶了一百來人,以表誠意。阿古達木攜女前來朝見時,我恰巧在場,故而識得那郡主。卻不知姑娘與謝世子與這位郡主有何淵源?”

    他見陸聽溪不作聲,淡淡笑道:“姑娘面前,我也沒甚好隱瞞的。世子爺去年被拔擢為詹事府詹事的內情,我是知曉的,我猜也能猜到世子爺此前必是見過那阿古達木了,如今這話也不過隨口一問——姑娘可是仍舊對我的身份存疑?”

    陸聽溪見四下無人,道:“世孫所言之事過于離奇,不存疑都難。我不甚明白,依照世孫所言,莫非真正的沈惟欽忽然魂歸天外了不成?”

    沈惟欽道:“姑娘大約也還記得楚世孫先前的諸般怪異舉動。楚世孫三年前為其嫡兄暗害,身子大虧,醒來后就較之從前判若兩人,學業精進飛快,也收了散漫性子,這其實是因為我的魂魄一直跟著他,導致他的言行舉動受了我的影響,甚至字跡上也帶著我的影子。楚世孫性情改易的時間跟我身死的時間相吻合,姑娘可以去查?!?/br>
    “然則此事機密,楚世孫不敢輕泄,這也是為何先前在揚州時,姑娘瞧見那張護身符里的字條時,楚世孫百般遮掩的緣由。后來楚世孫為求解脫,時常往楚王府附近的金剛寺去,找淳寂大師求助,希望能幫我超度,早日投胎?!?/br>
    “淳寂當時給他出了兩個主意,一是以我生前最親近之人親手所繪的本人肖像做法,二是請姑娘本尊前往道場,但這兩條都未得遂,姑娘也是曉得的。具體的,姑娘可去向淳寂大師求證?!?/br>
    “至于我為何會在劃傷姑娘之后忽然奪舍成為楚世孫,我也不甚清楚。我跟楚世孫似原本就有些淵源,不然也不會有這樣一樁奇遇了。不過我覺著,主要是因著姑娘的血刺激了我。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縱結草銜環也不足報的,眼見著自己親手傷了姑娘,自是心下震動非常?!?/br>
    沈惟欽說著話,又看向陸聽溪當初受傷之處:“姑娘的傷可好完全了?若姑娘意難平,我不介意姑娘也劃我一刀?!碑斦嫣统龇郎淼呢笆走f與陸聽溪。

    謝思言冷眼看著。

    沈惟欽言之鑿鑿,但他一個字都不信。他還是認為三年前赴京與左家議親的那個沈惟欽就已經是沈安了。只是他暫時還沒有證據。沈惟欽大抵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樣說。

    一推三六九,將黑鍋扣在死去的原主身上,不過是怕陸聽溪因著他先前諸般作為厭惡他而已。

    不要緊,他現在沒有證據,不代表往后也沒有。紙包不住火,謊言總會被揭破。

    陸聽溪避開:“世孫明知道我不會動手?!?/br>
    沈惟欽卻忽然道:“換了副皮囊,姑娘便與我生分了。若早知如此,當初我一定撐著一口氣不死,好歹看到姑娘出嫁,如此也能給姑娘一份添妝,報得姑娘一二恩惠。只是如今姑娘這般態度,怕也不會收我的東西?!?/br>
    謝思言將陸聽溪擋在身后,眸色幽沉:“添妝就不必了,世孫屆時來喝一杯喜酒就是?!?/br>
    沈惟欽收了匕首,也不惱,笑道:“我那日一定特特撥空到場?!?/br>
    沈惟欽走后,謝思言回身看向身后的少女:“還記得‘紅顏棄軒冕’么?此人心機深沉,絕非表露出的那般良善?!?/br>
    陸聽溪微微點頭,望了眼沈惟欽的背影。她此刻是真正相信沈安的魂魄在沈惟欽的軀殼內蘇醒了。如此一來,謝思言倒是少了一樁麻煩。

    謝思言想起小姑娘先前曾明確跟他表態說不喜歡沈安,但思及沈安在陸家八年里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終歸是堵得慌,拽了小姑娘的手就要進竹林,卻見楊順匆匆跑來。

    “世子,前頭出事了,開席之后,男賓們沒吃幾口,就開始上吐下瀉,仲晁似也中了招,如今已請了太醫過來?!?/br>
    謝思言面上全無訝色,沉吟少頃,讓陸聽溪先回女眷那邊。

    翌日,仲家筵席上的風波就傳遍朝野。所幸到場賓客除卻遭了一回罪之外,并無大礙,但仍是不免謠言四起。仲晁上奏請求楚王主持公道,楚王將一干人等叫來問了一番,和了通稀泥,本以為事情已了,卻沒想到后頭仲晁的老母親潘氏進宮找了太后,說那日之事,后來他們家關起門來自己查了,最后發現魏國公世子嫌疑頗大。

    一來,魏國公世子與仲晁不睦之事并非秘密,二來,魏國公世子那日在開席前就離開了,席上的菜肴是一口未動。

    潘氏請求太后做主,徹查此事,太后不愿對外廷之事多做理會,又將此事轉交給了楚王。最后楚王理來理去,落后不知為何,不了了之。

    五月中,正逢先帝忌辰,咸寧帝往年都是親去山陵拜祭,如今行動不便,就將這差事交給了楚王。楚王率眾離京后的隔日,咸寧帝忽然下旨,押寧王來京,說要問罪。

    眾人不明所以,不多時,咸寧帝頒下一紙詔書,痛心疾首地指出寧王不顧昆季親親之誼,竟對他痛下毒手。詔書中道出一樁驚天秘聞,原來咸寧帝之所以病倒,是因著寧王之前在萬壽圣節時獻上的一幅風云龍虎長卷。那長卷看似尋常,實則上頭所用顏料摻了特制的藥汁與香料,久聞便會令人神昏,進而致使血脈瘀阻,五志過極,心火暴甚,而這才是咸寧帝病來如山倒的緣由。咸寧帝自道若非偶然被一太醫發覺,他如今尚被蒙在鼓里。

    咸寧帝詔書中字字可見切齒拊心之痛,自道自己多年來親厚兄弟,只盼諸王灼艾分痛,又對手足信任甚深,這才特將寧王所贈長卷懸掛寢殿,日日觀賞,卻不曾想,寧王正是利用了他的仁厚之心,欲將他置之死地。

    詔書一下,天下震動,認為寧王另有黨羽的言論甚囂塵上。

    外頭鬧得天翻地覆,沈惟欽卻窩在書房內慢悠悠翻歷日。

    陸聽溪與謝思言的婚禮在下月。兩家都還沒散發喜帖,具體的日期暫不得知,但他已打探到就是下月初。成婚擇日一般都選雙日,下月初的話,就那么幾個日子可選。

    如今已是五月下旬了,楚王仍舊盤桓山陵未歸,李氏也不常來這邊擾他,他一人倒也清靜得很,書房內靜得連紙頁互拂的聲響都清晰可聞。

    確實沒幾日了。

    他斟酌少頃,合上歷日,起身出門,命人備車。

    陸聽溪這幾日都在打整她書房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槭露蓟I備得差不多了,婚禮儀程她也記得滾瓜爛熟了,該是拾掇拾掇她素常手邊那些零碎了。

    打整畫稿時,三封信掉了出來。她瞧見上面的字,想起這是先前不知誰給她的匿名信,撿了收起,打算回頭拿給謝思言看看。

    正此時,有丫鬟來稟說魏國公夫人來了,請她過去一趟。

    陸聽溪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才意識到這說的是賈氏。

    她來做甚?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陸聽溪一時想不起丫鬟說的是誰, 實在也是因著賈氏不常來陸家這邊走動,今次忽至,實在意外。

    她去到花廳見著賈氏時,對方正一頭吃茶一頭跟左右談天。陸聽溪先前零零碎碎見過賈氏一兩面, 覺著這人于酬酢上十分在行,比她母親她們都健談。

    賈氏聽得動靜, 轉頭招手, 笑著招呼陸聽溪過去。待陸聽溪坐定, 她才道:“其實此番前來也無旁事,就是來瞧瞧親家這邊準備得可還妥當, 若是還有哪里未得妥帖, 咱們一道計議著便是?!庇洲D向陸聽溪,“即刻就是一家人了,也不必拘謹, 我這人最好說話的?!?/br>
    賈氏含笑拍著陸聽溪的手:“你是不知, 言哥兒上月回來后, 就開始張羅請廚子的事。言哥兒說你口味淡,又愛甜口兒,他院子里的廚子不擅這個, 怕你吃不慣, 就請來個江淮廚子。我今日讓這新來的廚子試著做了幾樣糕點,你先嘗嘗, 看合不合口, 若是不成, 咱們再換個就是。橫豎不缺那點銀子?!?/br>
    賈氏說話間,就有丫鬟端上個填漆大托盤,內中擱著好幾個細瓷碟子,每個碟子上疊放幾枚別巧的糕餅,各色皆有,又印刻花草紋路,頗具巧思。

    陸聽溪隨意拈起一枚嘗了一口,贊了幾句,賈氏直道她喜歡便好,又以想要看看園子為由,讓陸聽溪在前頭引路,兩人出了花廳。

    一路上賈氏攀談不絕,到得荷池水次,賈氏止步,對陸聽溪道:“國公爺膝下子息不豐,只言哥兒跟和哥兒兩個,言哥兒成婚又晚,國公爺的意思是,婚前先給言哥兒安排兩個通房,等婚后你逢著小日子時,就讓通房伺候著。頭一年先給通房灌著藥,若你一年之內還無所出,就把藥停了,亦或者抬進一房良妾,你看如何?”

    不等陸聽溪開言,她又道:“其實這些事,我先前也跟你母親透過風,你母親也知高門仕宦多是如此,倒也沒說什么。你雖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但我總還是要跟你點到?!?/br>
    陸聽溪乖巧點頭:“我省得?!笔〉脗€鬼。

    她母親早跟她說了賈氏與她說的這番話。母親當時道:“那國公夫人當時與我說這些時,我沒怎么思量就點了頭。不過你別急,世子早就與我說了,他身邊不會有旁人,若是他家中慈長來與我們說什么通房良妾之事,也不必當回事,敷衍著就成,他屆時自會周旋好?!?/br>
    母親又拉了她的手道:“咱們家不似別家那樣生齒繁雜,你沒見過多少妻妾之爭,不知端的,娘怎舍得讓你受那等閑氣。左右有世子誠心護佑,你嫁過去,娘也算放心?!?/br>
    賈氏見陸聽溪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應下,笑道:“我一早就瞧出你是個乖巧懂事的,這便好。你放心,等你嫁來,我不會虧待你?!庇謻|鱗西爪扯了些旁的,告辭而去。

    陸聽溪慢吞吞往回走。

    賈氏的話,她根本沒放心上。她倒不太能想象婚后與謝思言如何相處,想想似乎有些惘然。

    鷺起居內,謝思言正寫奏章,見楊順進來,問沈惟欽那邊可有什么動靜。楊順道:“一切照常,明面上瞧不出什么?!庇终f了賈氏去了陸家之事。

    謝思言不必查問也知賈氏去陸家做甚。賈氏之事他不甚關心,他更關注沈惟欽。沈惟欽與仲晁先前蛇鼠一窩,他怎可能這樣輕易相信沈惟欽會倒戈,那日在仲家,他早知仲晁會栽贓他,卻聲色不露,端等著瞧沈惟欽的反應。落后沈惟欽還當真在楚王面前幫他開脫,潘氏所陳之事這才不了了之。

    沈惟欽近來確實也沒再跟仲晁有過從,由此他大致能得出一個結論,沈惟欽為了向陸聽溪表態,真的愿意放棄仲晁這個助力。亦或者說,愿意退而求其次,換個助力。

    沈惟欽如此果決,又怎會當真甘心安安分分喝一杯喜酒呢。

    至于沈惟欽究竟要做甚,他心里有幾樣猜測,但并不甚確定他會選哪一樣。有些地方他鞭長莫及,不可能將沈惟欽所有的路陡封死。這倒有些難辦。

    他從來不怕跟沈惟欽斗,他只想先把婚成了。

    陸、謝兩家最后定下的親迎日是六月初八。六月初六這日,謝思言將陸聽溪約定馥春齋后堂,悄悄見了一面。

    問了她那邊狀況,他道:“這兩日間,你但凡發現有哪里不妥,就給我來信知會一聲?!?/br>
    陸聽溪見謝思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覺著他有些小題大做:“你那樣審慎做甚,后日就親迎了,誰還會跳出來阻攔不成?要攔早攔了,豈會等到現在?!?/br>
    “你忘了‘紅顏棄軒冕’那幅畫了?沈安當年就對你別有居心,如今時移世易,他更沒有理由坐以待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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