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娘在傷心嗎?”楊小小擔憂地捧住“她”的下巴,“娘別傷心,小小真的很開心的!而且爹爹說雖然小小沒有道,爹爹要給我做一個新的!” “這樣啊……” 大道終于有機會插嘴:“新道為無……”運。 “無糾!”天道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從本源來說,“她”和“他”有一部分是重合的,所以天道知道大道想要說什么,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她”不愿意,讓小小擔上“無運”兩字。 “善思而往,良念且歸,” “是為無糾?!碧斓勒f。 大道沉默的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新道。 “這是什么意思啊娘?”楊小小琢磨了兩遍,沒太懂。 “意思就是,娘的小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擔心其他的?!睖厝岬呐曄袷谴猴L和細雨,寸寸浸潤過大地。 無糾的原意自然不是這個,大道本是不認同天道這種無理寵孩子的說法,但是還沒張口,忽而就接到了天道傳來的警告。 “他”突然想起自己惹哭了小寶貝這件事,于是安靜的不吭聲了。 楊小小也知道娘親的話肯定是隨口一說,娘向來是自己做什么都好的。她正努力思考“無糾”一道的意思,天道一揮手,女娃娃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是秀清!” 楊小小看見鏡中的秀清先是進了一扇門里,里面是雋雅的一位公子。 那位公子問了秀清幾個問題后,忽而嘆了口氣:“可惜了……” 趙秀清臉色都不變一下,只是眨了下眼睛,問道:“可惜什么?”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千指炭角菌 “可惜不是君子道?!?/br> 端方如玉是為君子, 趙秀清外表像是個這樣的人, 其實了解到她的都知道她不適合君子一道, 而她也不會去修君子道。 趙秀清不覺得有什么可惜的, 她點了點頭, 干脆利落地和那個男子告別后,就找到那扇門出去了,重新在道心閣里找到一扇能推開的門。 這一次,她進入的門更深更黑更冰冷。方一走進去,不遠處仿佛從天劈開的巨劍懾住了心神。 趙秀清盯著那把巨劍瞧著許久, 一個冰冷的聲音問她:“你想學劍?” 女娃娃點了點頭, 她外表看著溫善順和的, 實則和她相處了都知道,她是個記仇的, 半分也不愿吃虧。 趙秀清是想做劍修,當她第一次催動體內的冰系化為尖銳冰冽的冰劍時, 潛意識就明白自己拿著劍是最順手的。 她不像王二丫那樣大刀闊斧地一通砸, 更喜歡暗暗觀察敵人的弱處, 一擊斃命。 她的心性是三人之中最好的,這本是個該得天獨厚的好苗子,問她話的那人化|身也無可挑剔, 可是錯就錯在道意上。 趙秀清第一次推開的是君子道大能的門,這一次更是絕了, 是無情道的門。 這無可厚非, 無情道算得上是最適合劍修的道之一, 而天煉宗里也不少人修的是無情道,褚月仙人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不到一定境界,并不是說真的無情。 就算如此,趙秀清秀氣的眉頭還是蹙了起來。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沒有絲毫人氣的人是修無情道的,女娃娃短暫的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對不起,我不修無情道?!?/br> “為何?”那人沒有半點生氣或是驚訝,只是問了一句。 “沒有為何,我就是不想修?!壁w秀清想著看來自己又要去找另外一個門了,只是沒有眼前這個人的允許,她是找不著出去的路的,于是她反問道,“當劍修一定要修無情道嗎?” “不,”那人寡淡地吐出一字,“然無情道修士,修劍上佳?!?/br> “我覺得修劍不說全部,肯定也有其他道可以的,就算修煉無情道對我成為劍修有益,我也不會去選?!辈虐藲q的女娃娃思路清晰,口齒清楚。 “你有朋友嗎?” 那人垂落波瀾不驚的眼眸,興許是思忱了一會兒后,沒想出什么,也沒給回應。 見他沒回答,趙秀清也不停頓,接著往下說。 “我是有的?!?/br> 她說:“我有兩個和我一點也不一樣的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玩過睡過,一起餓過肚子,一起扒過樹皮,一起打獵,一起逃跑……” 趙秀清想起了好像很久之前的事,那時候她們還沒有現在這么幸福。 ‘噓~’楊小小的臉烏漆抹黑,空蕩蕩的袖口下是瘦骨嶙峋的手腕,她把食指豎在干裂的嘴巴邊,一雙烏黑的眼睛透過擋著她們的地窖的木板裂隙往外看。 等看見一道不起眼的身影貼著陰影處溜過來,跐溜鉆入床下,哆哆哆輕聲有規律的敲著地板,楊小小才費力撐起地窖的口,讓她進來。 像松鼠般鉆進來的王二丫從懷里摸出一大塊黑炭似的“土塊”,小心地分成幾塊,往她們口里塞去。一群小孩兒窩在地窖里,每人分到大人拇指大的一塊,半點顧不得嫌棄,放進口里嚼著,只嘗出腥味和土味,他們的臉色也沒變一下。 ‘二丫~’楊小小一邊觀察著外面,吞下口里又干又柴的東西,輕聲問著,‘外面什么情況?’ 這地窖挺大,只是只有亂七八糟的雜物,吃的早就吃光了,而外面時不時傳來喊打喊殺聲和一些令人驚懼的其他雜音,地窖里的都是小孩子,除了幾個被派出去找吃的的,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南潮村的被土匪洗劫了……’王二丫頓了下,‘我瞅到了宣嬸子,被那些壞蛋捉到了……’ 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卻抵不過這里安靜地幾乎落針都能聽見的聲響。孩子們不是什么都不懂,一個娃娃猛然崩潰地哭了出來——宣嬸子是他娘。 他一哭,引得其他好些人也止不住發出泣聲。趙秀清用舌頭頂住上面的牙關,垂著頭,把懷里一直昏睡著的像是貓仔兒的趙小弟往更深攏了攏。 ‘別哭了!’楊小小一驚,她看見外面晃過的人影,‘別哭了!噓——’ 其他孩子也是驚弓之鳥,雖然努力壓抑住哭聲,還是晚了。那些腳步往這邊走來,在楊小小安靜緊張的觀察下,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停在了擋在地窖口的床邊。 下一秒,床被掀了,就算楊小小王二丫和幾個其他男娃娃努力扯著木板,還是沒攔住。而里出口最近的楊小小,直接被外面的人揪著脖子像是抓一只雞崽子拎起來。 ‘嘿!真是大豐收!’那幾個人不懷好意地笑著,看著滿滿地窖的娃娃眼神放出一種充滿饑餓**的光芒,‘有了這些,咱哥幾個可以歇好些時候了?!?/br> ‘放開我!’楊小小掙扎著,而王二丫大叫一聲撲了上去,也只是自投羅網。 本就是餓了不短時間的一群娃娃,更別說因為地窖的小口,頂多三個三個一處,就被外面的兇惡大人當做了小菜解決。 趙秀清抱著弟弟,嘴唇蒼白發抖,她聽著那幾人桀桀的笑聲,渾身冰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地窖里很多娃娃和她一樣,嚇得動都動不了。 后來,后來怎么樣了呢? 后來他們被一個不拉的抓走,那些人看趙小弟快死了,就準備先解決這個小的,任憑趙秀清怎么掙扎都抵抗不了。而那些人哈哈大笑,似乎就喜歡看他們絕望的樣子…… “你知道嗎?最后是小小和二丫拿著大棍子打暈了看守我們的人,我們才能及時救回我弟弟,”趙秀清的睫毛顫抖著,然而當其他人都以為她會哭時,她抬起的眼睛卻是清亮的,盈盈中盛著溫柔的大海,“她們其實很害怕,尤其是小小,明明是那么熱的天,她都要哭出來了,卻還是努力忍著,帶著我們逃跑……” ‘我們大家都要活下去!’那個紅著眼眶和鼻頭的女娃娃,抓著手里笨重的武器,小臉像是在發光,‘就算和其他人散了,我們也要活下去!’ “我覺得她們真厲害,而不像我,就是一個膽小鬼……” 鏡子前窩在娘親懷里的楊小小聽見小青梅的話,又高興又難過,大聲說道:“秀清才不是膽小鬼呢!”當初是秀清一步步學會設計陷阱,才能讓她們在好幾次被抓到的情況下逃脫。 只是另一個空間內的趙秀清聽不到,她把一些曾經的事不論是美好的還是灰暗的都說了,最后直視對面那人似乎沒有一絲改變的漠然雙眸:“我不能修無情道,只要一想到我們以前經歷的那么多,我都會忘記當時的心情,會失去和她們之間同樣記得的感情,成為一個什么情緒都沒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我就覺得無情道也沒什么好的?!?/br> 在一個修無情道大能的眼前說修無情道不好,也只有趙秀清了。 “我喜歡小小和二丫,喜歡爹爹娘親,喜歡大家……”文雅的女娃娃還有著幾分稚氣,這一刻笑起來時卻像是含著說不出的溫柔,“這一份心情,我不想失去?!?/br> 那人并未生氣,他依舊是不為任何事起伏的面容,淡淡開口:“所以,你想出去?” 趙秀清點了點頭。 那人知曉后,并未強求,翻袖間,一個和君子道內一樣的大門出現在趙秀清身后。 女娃娃向他道了謝,離開前,突然想起什么,反身問道:“無情道是指要消去所有**的意思嗎?” 那人看了她一會兒,才答道:“可以這么說?!?/br> “那么……”趙秀清也純粹是好奇,她想了想,問道,“修無情道本身,難道不是一種**嗎?” 說完后,她也沒看那人微怔的神情,徑自踏入門內,離開了此處。 那人站在巨劍之下,思考良久后,才仿佛遲鈍地說了一句。 “吾曾,也有一友?!?/br> 只是那人的樣貌,音容,生死,他都已忘卻。 ** 趙秀清最后選了修士最多的逆天道,這一道是修仙界大多修士修的道。她不覺得失望,等細細吸收了大能傳授的東西,到了時間后就被傳送出去。 一傳送到外面一個人影就朝她撲過來,因為氣息熟悉趙秀清就沒躲開。 楊小小像一只八爪魚般抱住趙秀清,在她臉上大大的親了一口:“我也喜歡秀清的!超喜歡!” “欸?”趙秀清被親的懵了,因為不知道小小看見了自己說話的場景,她的臉在旁邊大人的揶揄的注視下騰地一下紅了,把身上的人拽下來,“什么跟什么??!” 剛出來的王二丫也不明白,不過她也跟著小小一樣嘻嘻哈哈要撲上去,還沒撲到人就聽見晴天一霹靂,震得原地的所有修士頭皮發麻。 過了一會兒,有天煉宗的弟子來安撫人心,只說是因為宗內有人用了引雷術。 可是楊小小聽見兆筠興奮的聲音:【哈哈哈!那個穿越者不知道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又差點逃跑的時候被天雷劈了??!】 兆筠現在的掃描范圍也只是在五十米內,可是上次兌換的積分觸手還在,它延長之后自然看見了墜尊臺那邊的事。 原是褚月等人發現黃呂不僅對伏硯清心有怨恨,還做了諸多天理不容之事。比如他曾為了提前搶奪男主的資源,在沒到時機之時主動殺人奪寶滅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雖然黃呂罄竹難書,但依舊有不明真相的弟子為他求情,畢竟黃呂平日的偽裝假面做的還是不錯,而掌門等人也有顧慮,沒將他的罪行大白天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誅殺黃呂,卻要在墜尊臺上剔除他的靈根和修為。 他們不知黃呂是異世之人,神內有一游戲包裹,只有三格,雖然東西不多,但是放在其中的都是黃呂用來保命之物,不到最后關頭他也不愿暴|露。因為黃呂隱約有感覺,一旦自己使用了游戲包裹,就會泄露自己的身份。 這一次,他被鎖靈鏈壓在墜尊臺上,知道自己陷入絕境,眼神猩紅將圍著自己的修士一個個刻骨銘心記入心底,而在褚月的靈力搗毀他靈根的前一刻,他打開了游戲包裹。 不屬于此間的氣息頃刻溢出,褚月眼神一冷,看著黃呂扭曲憎惡而叫囂般的眼神,還未出手。天地似乎震怒,毫無預兆,一道天雷劈下,直將黃呂定在原地。 褚月被天雷微驚,定睛看去時,卻只見黃呂的面容定格在了那一份扭曲而丑陋的情緒中,全身無傷,然而也不再動作。 褚月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探出神識一看,果然,黃呂的軀殼還在,然而體內魂魄皆是被劈得魂飛魄散。 褚月看了一眼白日晴空,眼里劃過沉思,劍尖方觸到黃呂的軀殼,便見其化為片片金光,在眾人怔愣的眼神下,直直往道心閣飛去。 “跟去看看!” 很多人反應過來,前去之后,只看見那些金光化為純粹的金色雨滴,將道心閣方圓半里都籠罩進去。 落于人,便被吸收,落在地面,便化為虛無后,凝聚成一個個小小的像是彎曲的錐子尖一般冒出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金光點點帶來的暖意,楊小小眼里帶著好奇和驚訝,伸出小掌去接,就像是在看一場金色的雪花。 而天煉宗的丹藥長老,看著地面冒出的那些散去光芒后顯露出來的黑藍色的東西,最頂端便是一點金芒不曾散去,瞳孔一縮,失口叫道:“仙品千指炭角菌?!” 而楊小小的鑒定系統也發出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