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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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初凌急得直掉眼淚。 恨歸恨,蔡氏還得厚著臉皮急信給南康長公主,為了保險起見,還央著陸衍寫一封信給陸徵。 陸衍卻甩下一句,“就她干的那些事,我沒那個臉和大哥說。就讓她去,我還不行玉簪敢要她命,不死就都是她該受的?!敝噶酥改樕嗲喟装椎牟淌?,“慈母多敗兒,就是你每次出事都替她兜著,她才敢越來越放肆?!?/br> 蔡氏的臉一搭白一搭紅,可終究還是背著陸衍往京城寫了一封信。 南康長公主收到信的時候,陸夷光正巧也在,南康長公主沒避開她,直接打開來看了。 見南康長公主面上露出嘲諷,陸夷光好奇,“說什么了?” “還不是替陸初凌說好話,怕婉嬪收拾陸初凌?!?/br> 陸夷光沉默了下,“婉嬪是真的想動手了吧?!被实弁词?,激起慈父之心,懷孕的女人難免嬌氣些,皇帝也會更縱容些。對陸玉簪而言,這是最好的時機。 南康長公主:“終究是放不下??!” 陸夷光想了下,要是有人害死了半夏或者川穹,尤其半夏川穹是為了保護她而慘死,她也不會輕易放過對方的。 “您要幫忙嗎?”陸夷光問了一句。 南康長公主點了點信封,“那丫頭心性不好,當年還那么對你,我是真的懶得搭理她,可她畢竟姓陸,是你姑父嫡親侄女兒,也不能讓人隨意作踐傷及陸家體面?!背烈髁讼?,“改日,我去西苑問問她,只要不是太過分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于公陸玉簪比陸初凌對陸家而言更有價值。 于私陸初凌可比陸玉簪還不招人喜歡,陸玉簪進宮讓人膈應,可說到底還是陸初凌造的孽。自己造的孽,自己吞惡果。 傍晚,陸見深歸府,領著陸夷光去了暖閣,見她似有心似有心思。 “今天遇上什么事?” 陸夷光躺在貴妃椅上,把收到蔡氏的信說了,“二嬸,”下意識出口的陸夷光皺了皺眉,又想不到該怎么稱呼。 陸見深戲謔,“二嬸還是你二嬸?!?/br> 陸夷光瞪他一眼。 陸見深明知故問,“我哪里說的不對?!?/br> 陸夷光踢了踢腿,“我說正經事呢,嚴肅點?!彼X得那天說好假戲真做以后,大哥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一點都不正經了,有時候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不過,陸夷光嘴角翹了翹,她不討厭,還有那么點不可與外人道的歡喜。 陸夷光拍拍微微發燙的臉,嚴肅點說正經事呢! 陸見深目光含笑,“很嚴肅了,你說吧?!?/br> 陸夷光瞪著一點也不嚴肅的陸見深,自己繃不住笑了場,清了清嗓子,“誒……我想說什么來著?我剛剛說道哪兒了?” “二嬸?!标懸娚钐崾?。 “哦哦哦?!标懸墓?,“她現在肯定后悔死了,要是當初嚴懲陸初凌,消了婉嬪的怨氣,哪來后面這么多事。再往前點說,不那么驕縱陸初凌,也不至于鬧出人命來?!?/br> 陸見深微笑頷首,“可見對孩子不能過于溺愛嬌慣,慣子如殺子,我們須得引以為鑒?!?/br> 陸夷光點頭,點到一半僵住了,我……我們! 第124章 穿過花園,再沿著逶迤不絕的長廊走一段, 巨大的花房佇立在眼前。 陸詩云手心出了一層細細的虛汗, 輕輕吸一口氣, 隨著宮人邁入花房?;ǚ績葴嘏绱? 姹紫嫣紅,與外面的冬日仿若兩個世界。陸詩云卻是無心欣賞,她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白色玉簪花前的人影上,淺綠色的宮裝,素雅的首飾。 陸玉簪緩緩轉過身來,面含微笑,“三姐, 好久不見了?!?/br> 可不是, 自打她進宮, 她們就再沒經過。 輕飄飄的話語,落在陸詩云耳中,卻像是毒蛇吐信,陸詩云臉膛不受控制地白了白。 自從陸玉簪進宮, 她就惴惴不安, 那時候她還可以安慰自己,宮中什么美人沒有,陸玉簪未必能得寵。然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沒多久陸玉簪圣寵優渥還懷上了龍種,一躍成為嬪妃。 她忐忑不安地嫁入京城,沒有新婚的歡喜, 有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恐慌。她無一日不再擔心陸玉簪會怎么報復她,就這么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個月,陸玉簪一點動作都沒有,甚至都沒召見過她。 可她一點都不敢放松,反而越來越緊張,宛如頭頂懸了一把利劍。自己當年是怎么對她的歷歷在目,設身處地一想,她不相信陸玉簪會輕易放過她。 這一日,陸玉簪終于召見她,她居然有那么一點詭異的踏實,這一天終于來了! 陸詩云屈下膝,謙卑請安,“婉嬪娘娘萬福?!?/br> 陸玉簪眼望著低眉順眼的陸詩云,眼前浮現昔日她盛氣凌人的面容,離了外人,陸詩云向來都是用鼻孔看她的。打一開始陸詩云就不喜歡她,為了討好陸初凌,更是想法設法擠兌她。 每一次,她都告訴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嫁人后就好了。然而百般忍讓沒有換來見好就收,只有變本加厲。 曲著膝蓋的陸詩云腿窩發酸,咬緊了牙根。 陸玉簪留意到她繃緊的臉頰,片刻后,才恍若初醒地說道,“三姐免禮,見了三姐,本宮不禁想起閨閣種種,一時出了神?!?/br> 本宮二字激得陸詩云心頭一顫,膝蓋軟了軟,人也跟著趔趄了下。 陸玉簪挑了挑嘴角,慢慢在旁邊的鋪了繡團的椅子上坐下,“不日父親母親還有二姐他們就要抵達京城,我就想找三姐商量商量,咱們敢如何迎接才好?!?/br> 陸詩云面無人色心跳如擂鼓,忽的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陸玉簪神色如常,垂眼看著臉色慘白的陸詩云。 “娘娘恕罪,”長期擔驚受怕的陸詩云再是挨不住這種軟刀子割rou的恐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苦求,“之前是我不懂事我不該助紂為虐,幫著陸初凌做安歇傷天害理的事。娘娘恕罪,我知道錯了,這半年以后,我無時無刻不再懺悔不再反省,我們同為庶女本該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可陸初凌嫉妒您的美貌,她容不下您,我自私的為了讓自己和姨娘在陸家的日子好過一些,就昧著良心幫陸初凌欺辱您?!?/br> 望著涕泗橫流的陸詩云,陸玉簪扯了下嘴角,“這話要是傳回娘家,三姐就不怕二姨娘日子不舒坦?!?/br> 陸詩云哭聲頓了一下,旋即眼淚掉的更兇。 陸玉簪手掌覆在腹部,若是她的孩子將來為了自保就不顧她的處境,她得多心寒。陸詩云這個人啊,自私自利、兩面三刀、心胸狹窄……唯一的優點大概是識時務了,那里風大靠哪邊。 “往日種種到底是這么一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聞言陸詩云打了一個寒顫,陸玉簪繼續說道,“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追究,我只想知道是誰害死了翠色。她死不瞑目,數次入我夢中,她的臉就像是發脹的面團,她哭著對我說她好疼。好幾次我于夢中驚醒,陛下問我原因,我想著姐妹一場,總是不肯說?!?/br> 陸玉簪看著鼓起的腹部嘆息,“翠色大抵是怪我的,越來越頻繁的入我夢中,有一次半夜我還動了胎氣,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 種種欺辱,她都認了,誰讓她出身不光彩,可她必須替代她而死的翠色討一個公道,活生生一個人,才十八歲而已,還沒嫁人生子,人生連一半都還沒過完就這么慘死,死在一個惡作劇之下。而作惡的人,連一句抱歉一滴眼淚都吝嗇。 陸詩云豈不懂她威脅之意,只要陸玉簪的肚子不舒服幾回,在皇帝面前說是因為翠色的死,只怕皇帝會為了讓她好好養胎做出什么來。她不敢低估陸玉簪的本事,出嫁的陸初凌都被她弄到京城來了,陸詩云哭著道,“是陸初凌,陸初凌她想教訓教訓您,就弄了一窩馬蜂來?!?/br> 陸玉簪淡淡道,“母親的話可不是這樣子的?!?/br> “母親愛女心切,肯定往我身上推責任,想讓我當替罪羊,可我就是個卑微的庶女,我哪有這膽量更沒有這本事,都是陸初凌她干的,娘娘明鑒?!标懺娫莆┛炙恍?,指天對地的發誓,馬蜂那事從頭到尾都是陸初凌干的,她,她頂多就是煽風點火加重了陸初凌對陸玉簪的怨氣而已,可就算沒有她,陸初凌也看不慣陸玉簪啊。 陸玉簪笑了笑,“那你可敢與陸初凌對峙?” 陸詩云身體發僵,瞳孔縮了縮。 陸玉簪看著她的眼睛,“你敢嗎,空口白牙什么話說不出來?!?/br> 陸詩云淚雨滂沱心亂如麻,一邊是陸玉簪,一邊是嫡母,兩邊她都得罪不起。 陸玉簪不為所動的看著她淚流滿面。 “娘娘,母親不會繞過了我的,我姨娘還在她手底下?!标懺娫颇抗獍鬅o助,就是她自己哪怕出嫁了,也需要娘家扶持才能在莫家立足。因為那樁事,蔡氏對她心存不滿,在婚事上下了絆子,表面光內里虛,莫家人背地里已經有小話了。 陸玉簪微微一笑,“母親上面還有父親,父親不會讓母親胡來的。三姐若是這點都做不到,讓我如何相信你,屆時想必陸初凌另有一番說辭,你說,我該相信誰才好,真相總是越辯越明的?!?/br> 陸詩云心里涼絲絲的,好半響才顫著聲道,“娘娘說的是?!?/br> 陸玉簪輕輕地笑了,她覺得翠色的死和陸初凌和陸玉簪都有關,但是具體情況不得而知,終于,橫亙在她心底大半年的疑團即將解開。 …… 陸初凌神經質地絞著手里的錦帕,幾處已經拉出絲,她不想進京,可她不得不進京,不說陸玉簪派過來的那幾條狗不會輕易讓她逃過去,就是父親也不會放過她。 蔡氏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之前的確是你做得不對,你好好向她陪個不是,看在你爹你大伯父他們的份上,她也不會不依不饒的?!?/br> 類似的話,陸初凌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我知道了,待會兒我給她下跪行不行?!?/br> 聽著她賭氣似的語氣,蔡氏冷了臉,“收收你的臭脾氣,到現在你還沒看清自己的身份?她現在是懷有龍裔的婉嬪,你再不服氣也得服,她能把你弄進京城,這就是她的本事,她現在就是比你厲害,我和你爹也不能奈她如何。她要是真的想法子把你弄死了,你也只能白死,還指望皇子公主的生母給你償命不成!” 陸初凌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煞白。 蔡氏直直看著她的眼睛,“不想死就給我機靈點,這里是皇家西苑,不是蔡家更不是陸家?!?/br> 陸初凌眼眶泛紅,屈辱地咬緊下唇,不就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小人得志,看她能狂到什么時候,陸初凌低頭抽了抽鼻子,“我知道了?!?/br> 蔡氏審視她幾眼,緩和了臉色。 馬車停在西苑門口,蔡氏和陸初凌下了馬車,陸詩云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 陸初凌和陸詩云目光在空中相撞,陸初凌惡狠狠地瞪著陸詩云,要不是這個賤人無中生有挑撥離間,她怎么會用馬蜂去捉弄陸玉簪,也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滿腹心事的陸詩云別過眼,沒空和陸初凌這個蠢貨打眉眼官司,滿腦子都是待會兒遇到陸玉簪怎么才能把自己摘出來。 進了富麗堂皇的嘉儀宮,陸初凌心往下沉,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看來陸玉簪比她想象中還得寵。 見到陸玉簪那一刻,陸初凌愣了愣,因為懷孕,陸玉簪顯得更加豐腴,配上華麗優雅的宮裝精致的首飾,整個人多出幾分貴氣與印象里的小可憐大相徑庭。 陸初凌嗓子眼干澀起來,在陸玉簪開口之后,這種違和感到達頂峰,她何時這樣從容自如過,在她印象里陸玉簪滿身小家子氣,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縮手縮腳。 蔡氏也察覺到了陸玉簪的變化,不無感慨,這身份變了,氣場果然也變了,再一次告誡自己,眼前的人是背靠皇帝龍裔的寵妃,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庶女。 寒暄幾句,陸玉簪便把話題引到了翠色身上,她看一眼心驚膽戰的陸詩云,“母親,前幾日,三姐和本宮說了一樁事,本宮不敢相信,但是又忍不住想確認下?!?/br> 陸詩云唰的一下繃緊了脊背,額頭冒出虛虛冷汗。 陸初凌刀子似的眼神飛過去。 蔡氏心道終于來了,“娘娘但說無妨?!?/br> 陸玉簪看著陸初凌,緩緩說道,“三姐說,翠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二姐刻意為之,二姐真正想害的人是本宮?!?/br> “我沒想害你,”陸初凌肢體僵硬,眼神閃爍不敢對視,“馬蜂的確是我安排的,但是我只是想捉弄一下,沒想把你怎么樣,更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來?!?/br> 來的一路,母親就跟她說,這事沒法否認,只能認下來,但是絕不能放過陸詩云,“可這都是因為陸詩云告訴我,她說你想勾引大姐夫,想等著大姐難產,然后嫁給大姐夫做繼室。我相信了,氣急之下才會那樣,都是陸詩云挑撥離間,是她搞的鬼?!?/br> 陸詩云又跪了下去,哭喊,“我沒有,二姐你怎么可以這樣冤枉我,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 哪有什么證據,每次陸詩云都是偷偷摸摸和她說的,陸初凌勃然大怒,指著陸詩云,“你敢說你還不敢認?!?/br> “我沒有說過你讓我怎么認!”陸詩云委屈。 陸初凌氣得爆炸,抖著手指著她,“你,你,就是你說的?!?/br> 陸詩云疾呼,“我沒有,娘娘明鑒?!?/br> 陸初凌氣得口不擇言,“你個賤人!” 蔡氏看著上首的陸玉簪,陸玉簪神色淡淡地看著二人狗咬狗,心中漸漸有了分斷,陸初凌陸詩云,誰也不干凈。 “都閉嘴!”蔡氏喝止無意義的爭吵,看著陸初凌,“無論如何,你都有錯,還不向娘娘賠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