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還有何事?”林泓逸見牧釗仍跪在原處,出言問道。 “屬下覺得,您若對許姑娘有意,便該讓她知道您為她所做的一切,否則……” “否則如何?” “否則在她眼中,您始終是個冰冷無情的人,她對您只會……只會愈發……” “你何時也變得如此吞吞吐吐了?”林泓逸劍眉一蹙。 經此一斥,牧釗沒敢再作聲了。 他畢竟不是許姑娘,殿下對他可沒有那么多的耐心。 “是誰告訴你,本王對她有意?”林泓逸問。 “是……是屬下自個兒看出來的?!蹦凛W硬著頭皮如實答道。 哪怕要再多挨二十軍棍,他也認了,誰叫他是殿下身邊唯一的侍衛和謀士? 殿下自小從軍,從未有過什么男女之情,自然對這些一竅不通,若由著殿下這么固執己見下去,許姑娘的芳心遲早有一天會被嚇跑…… “殿下不妨給許姑娘送些東西,越珍貴越好……女子嘛,都是喜歡稀罕之物的?!蹦玲摯笾懽映銎鹆酥饕?。 “本王知道了?!绷帚萦行┎荒?,“本王叫你來稟告軍情,你扯這些做什么?” “回殿下的話,戎疆在燕將軍的鎮守下十分安穩,沒有任何動亂?!蹦凛W答。 林泓逸微微頷首。 這日,處理完軍中事務,他起身凝神片刻,叫來了管家。 “管家,府中可有什么珍稀之物?” “珍稀之物?”管家一時不解他言下之意,“回殿下的話,庫房中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貝,全是殿下從戎疆帶回來的,不知殿下打算……” “列個單子,將最貴重的幾樣送去別苑?!绷帚莘愿?。 管家“哦”了一聲,挪著挨了幾十大板的身子出了書房,走了幾步,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為何突然要送東西去別苑? 奇哉怪哉,殿下這究竟是在做什么打算…… 但最終,他也沒敢仔細詢問,只按照林泓逸的吩咐老老實實列了個單子,叫小廝將最貴重的那幾樣“寶物”抬出了庫房,一股腦搬去了許卿卿的住處。 看著那突如其來的幾個大木箱,梓露不免好奇:“王爺這是打算搬出東廂,移居別苑了?” “梓露姑娘真會說笑,這些都是殿下賜給許姑娘的寶物?!惫芗艺f得一臉巴結。 看著那從木箱里抬出的一把長刀,梓露不免有點頭皮發麻。 無端端的,賜下這些做什么? “這是殿下擊敗夷族所得的摩訶刀,削鐵如泥,絕非凡品?!惫芗胰鐢导艺?。 “……” “這是殿下穿過的寒冰甲一件,纖薄無比,卻能抵御任何刀劍?!惫芗依^續介紹。 “……” “還有這南疆上貢的赤鐵劍,寒芒如刃,價值連城……”管家接而說道。 “殿下賜下這些,是想叫我上戰場嗎?”許卿卿問。 管家勉強擠出一絲笑:“許姑娘,您真會開玩笑……” “不是叫我上戰場?”許卿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是便是打算叫我自刎了?” “自然也不是?!惫芗颐Σ坏負u頭。 “那是做什么?”許卿卿問。 “這……”管家陷入了深深的遲疑。 是啊,殿下此舉,是打算做什么來著? “既然都不是,那便抬回去吧,”許卿卿吩咐。 見小匣子里有把精致無比的匕首,頓了頓道:“這個留下?!?/br> 東西就這么原封不動地抬回了庫房里,管家提心吊膽地去復命,總覺得自己做了件荒唐事。 果不其然,他越稟告,林泓逸的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后簡直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低沉和壓抑:“送的刀,送的劍,送的寒冰甲?” “是……是……”管家小心翼翼地點著頭。 “本王是想叫她上戰場,還是想叫她自刎?”林泓逸簡直想再賞他一頓板子。 “怪了,許姑娘她也是這么說的……”管家小聲嘟囔。 “你說什么?”林泓逸冷聲問。 “沒……沒什么,奴才是說,許姑娘既然不喜歡,再選些別的便是了,庫房中還有不少珍稀古玩、珠寶字畫,都是圣上御賜的,姑娘定會中意的?!惫芗覍⒅e就改善莫大焉這話貫徹到了極致,同時也略略猜到了林泓逸的心思。 唉,想哄許姑娘開心何不明說呢,鬧出這么大的笑話,這算是哪門子事??? “不必了?!绷帚輩s搖了搖頭。 管家詫異地看著他,靜待下文。 “下去吧,待本王再想想?!绷帚輨γ嘉Ⅴ?。 他生平頭一次覺得珠寶首飾皆是凡俗之物,配不上那個脫塵的女子。 正如無論他而今做什么,都已太遲,解不開她心中的結。 連馳騁沙場的生死關頭,他都從未有過半分猶豫,為何偏偏在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上如此束手無策? 這感覺,真是古怪極了…… 第四十章 成親 所有物件都被原封不動抬回了庫房,唯有那把匕首,被許卿卿留在了身邊。 匕首看似小巧,卻奇沉無比,她拿在手里竟有些吃力。 手無縛雞之力則任人欺凌,手中無權無勢更是受制于人,如此,實在不是長久之策…… 許卿卿將匕首放在枕下,默默為以后做起了打算。 梓露在一邊看得有些心驚rou跳,既怕主子一個想不開尋思,也怕主子在新婚之夜傷了殿下。 旁人看不出,她卻是清楚的,主子根本就不打算接受這樁婚事,都是那泓親王殿下剃頭挑子一頭熱! “姑娘,這匕首……”她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這匕首也算是個防身之物,有它在,我心里總歸穩妥些?!痹S卿卿解釋。 梓露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心道這府里有什么人用得著拿匕首對付呀? 這夜,好一段日子無人拜訪的清音殿,忽然來了個人。 “文瑤,你今個兒怎么有空前來了,泓親王殿下呢?”碧芽驚喜地朝文瑤身后探頭探腦。 “殿下快要大婚了,自然是沒空閑的,特地叫我過來給徐公子送些調好的藥材?!蔽默幹噶酥甘种械乃幓@。 宮中什么藥材沒有,為何要多此一舉從外頭送來? 碧芽不解,正待發問,一旁的姚順開了口:“文瑤姑娘,且隨我來,公子早已等候多時了?!?/br> 說著,將文瑤領了進去。 文瑤與徐抒懷已是老相識了,二人自小就認得,那時,徐抒懷與林泓逸是極好的玩伴,碧芽跟在二人身后伺候著,日子倒也過得簡單純粹,不像現在,一個主子,一個奴婢,一個干脆成了閹人…… 每每思及這些,文瑤總忍不住唏噓。 來到內殿時,徐抒懷正擺弄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玉罐。 罐子也不知是裝了何物,他瞧得聚精會神,文瑤來到跟前了也沒留意。 “徐公子,徐公子?”文瑤輕喚。 徐抒懷抬起頭,將那白玉罐收入了袖中:“你怎么來了?你是來……給我送喜帖的?” 文瑤納悶搖頭,心道殿下大婚,難不成徐公子連喜帖都未收到? “婚期快到了吧?”徐抒懷沒頭沒尾地怔怔問出一句。 文瑤點了點頭。 這整個皇宮,誰不知道殿下三日之后就要娶親? “要奴婢說啊,殿下不管娶哪個女子,都好過娶那個女人?!彼沧炻裨沽艘痪?。 徐抒懷聽得苦笑:“此事又哪是你能決定的?對了,那女人近日可有什么異常舉動,泓親王他依舊像先前那般厭惡她嗎?” 二人畢竟是舊相識,用不著顧忌那么多規矩禮數。 文瑤很快就打開話匣子喋喋不休起來,將謹言慎行四個字徹底拋之了腦后,從殿下送了許卿卿一堆刀槍棍棒說起,說到許卿卿別的未收,唯獨留下了一把匕首,每夜將匕首放在枕下當做相思之物,毫不避嫌,也不怕被下人們恥笑…… 徐抒懷靜靜聽完,點了點頭:“除了這些,還有什么特別的事?” 特別的事? 文瑤想了想,“哦”了一聲:“對了,府里還來了一個前朝宮女,被我給趕了出去?!?/br> “什么前朝宮女?”徐抒懷問。 “說是曾在許苧玉身邊伺候過的,想來投奔自己先前的主子?!蔽默幍?。 她并未留意到,自己說完這話時,徐抒懷忽然眸光一凝。 “你可記得她的名字?” “當然記得,若沒記錯應該是叫雨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