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時,宇文榮說話了。 “娘娘,小侄最近和蕭丞同進同出,事情真不是我們做的。與其說是我們做的,小侄更覺得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您看劉家和蕭家不睦,這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而這手段如此卑劣,竟是一下子害了劉家人,又害了上官家的人。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什么?” “說不定是劉家人自導自演?!?/br> 這一會兒,蕭皇后也冷靜下來了,宇文榮說得并非沒有道理,她也覺得此事是劉貴妃自導自演,就是為了趁機打擊她。 想到這里,她站起來道:“你們跟我去一趟兩儀殿?!?/br> * 此時兩儀殿中,元平帝正設宴款待幾位番邦使節。 殿中歌舞聲聲,仿佛之前球場亭的意外并沒有發生過。 太監和貴走到元平帝身側,站定。 闔宮上下,能被稱為太監的只有兩位,便是內侍省的兩位主事,一位就是和貴,在元平帝身邊侍候,還有一位管著內侍省。兩人都是從三品的官銜,一個內侍能達到的最高程度。 “陛下,皇后娘娘帶著蕭公子和宇文公子求見?!?/br> “沒看見朕這里正忙著,跟她說讓她先回去,朕晚上去看她?!苯ㄆ降郯櫭嫉?。 “是?!?/br> 蕭皇后聽了和貴的話,雖有些不甘愿,也知道有外來使節,不是她能任性的,帶著人回去了。 晚上的時候,元平帝來到鳳儀殿。 蕭皇后滿腹委屈地將事情大致說了一下,除了坦述事情經過,也提了自己的委屈和蕭家的委屈。 元平帝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你不要多想,朕知曉你不會做出這種事,只是你也知道劉斐傷得不輕,折了一條腿骨,以后腿會不會留下殘疾還不得知?!?/br> “可陛下,宇文榮就算再蠢,也不會去買通一個小宮女對馬下手,還自報家門。其中到底誰是誰非,相信陛下心中已有公斷?!?/br> 元平帝點點頭:“你好好養胎,朕去昭慶殿一趟,今日事務繁瑣,朕還沒有見過貴妃?!?/br> 蕭皇后心里雖十分不愿元平帝這種時候還要去看劉貴妃,但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 元平帝去了昭慶殿,果然劉貴妃還等著他。 見到他后,就是一陣梨花帶雨的哭。 劉斐是她兄長唯一的獨子,如果真落下殘疾,她怎么有臉去見兄長。心中自然對蕭皇后恨之入骨,可知曉元平帝不喜這種陰私,她還不能挑明了說就是蕭皇后干的,只能各種意有所指的暗示。 元平帝一陣安撫,好不容易將她安撫下來,借口還有政務回兩儀殿了。 …… 夜風清涼,明月高懸。 元平帝沒有坐步輦,而是步行。 “和貴,你說此事到底是誰所為?” 蕭皇后和劉貴妃說的都有道理,蕭家沒必要下這么明顯的手,可劉斐確實受了傷,若不是上官歸武藝高強,他也免不了俗,蕭家有動手的嫌疑。但也有可能是劉家自導自演,特意上演了這么一出。 “這……”和貴深深地彎著腰:“奴婢也不知。若實在要說出個一二,皇后娘娘懷相不好,若是此番再受了打擊……”宮里沒幾個人希望蕭皇后生下這胎,尤其是那幾位有著成年皇子的妃嬪,所以誰都有可能下手,包括劉貴妃。 元平帝目光閃了閃,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秦艽的作用就是讓渾水更渾了。好啦,這茬一結束,馬上小艽就要出掖庭去紫云閣勒。 謝謝各位妹子的雷,么么 ☆、第15章 15 訓導司中,一片寂靜。 這趟出掖庭的小宮女們,齊刷刷站了一庭院。從晚上回來,馮姑姑就讓她們站在這里,一直站到現在。 很多人當了一日差,回來又站了這么久,早已是搖搖欲墜,卻勉力支撐。今天發生了什么事,她們大概也知道些,銀朱竟然被人買通在貴人的馬食槽里下毒。 銀朱沒有回來,據說犯了這種事的人,自己死都是最好的結果。 死,對這群小宮女來說,太遙遠了,也讓她們再一次意識到宮廷的殘酷性。 庭院中,只有廊下的兩盞燈亮著,散發著暈黃的光芒。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馮姑姑從廊下慢慢走了出來。 “希望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能夠讓你們清醒警醒。好了,都散了吧?!?/br> 一眾小宮女頓時松懈下來,三三兩兩結伴離去了。 秦艽并不在其中,她從宮正司回來,把事情稟給了馮姑姑,就回住處了。至于為什么她能免俗,這趟出去的小宮女們也提不起嫉妒心,也許可能之前有,可在這里站了快兩個時辰,回憶了下這趟出去,她們真真是被宮里的一切迷花了眼,忘了自己是誰。 次日,秦艽借口出了趟掖庭,去那片海棠林見到了宮懌。 兩人并未約好,可莫名她就是知道他一定會在這里。 秦艽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了宮懌。 她也僅僅只知道下毒的人是銀朱,銀朱說是宇文榮讓她下的手,但銀朱并不承認自己對劉四公子和謝七公子的馬也下手。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對一個人下手還是對三個人下手,她都只會是個死。 至于元平帝乃是蕭皇后及其他人的反應,秦艽大致能猜出來,蕭皇后不會承認,劉貴妃自然也不會明示就是蕭家人干的,但兩個人之間的梁子又會深一層。而元平帝素來多疑,想必他既不會相信蕭皇后,也不會相信劉貴妃,左不過就是個無疾而終的結果。 不過這些不該是她知道的,她自然不會說。 “以后奴婢大概就不能再出掖庭了,需要期滿合格后才可。六殿下,如果說奴婢出掖庭后,想來紫云閣服侍您,可以嗎?” “紫云閣的宮女內侍,都是宮里安排的?!?/br> 這個我自然有辦法。不過這話秦艽不會說,同時又覺得有點尷尬,殿下是不是拒絕她了。 “奴婢就是說說而已?!?/br> “不過我答應你,如果你能來的話?!?/br> 秦艽沒防備他會這么說,抬頭驚喜地瞧了他一眼,臉上沒忍住笑開了花。 “那殿下千萬不要忘了奴婢?!?/br> “不會?!睂m懌微笑,招了招手:“你靠近一點?!?/br> 秦艽不解,上前兩步,又跟著宮懌的手勢,蹲了下來。 一雙溫潤的大掌,突然覆蓋上她的臉。 手指,微微有些冰涼,隱隱秦艽能嗅到其上的藥香。也有些瘦,所以指節有點yingying的。手很大,她的臉又太小,幾乎可以覆蓋她一整張臉。 他就用手掌覆蓋了她整張臉,所以秦艽下意識就閉上了眼。 粉嫩的唇被掌心蓋住,噴出的鼻息與藥香交纏,秦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臉紅成了什么樣,她感覺自己快爆炸了。 胸膛里,隱隱有什么東西在鼓噪,想要脫腔而出。 怦、怦、怦怦…… 夢里,秦艽知道心悅一個人是一種什么滋味。 是想要卻不可得,是只要遠遠的瞧著就好,是輾轉夢回徘徊在夢中的身影,是他的氣味、他的聲音、他的一切,即使只是他一件很小的物品,只要她見過,就一定能記住。是為了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只是那時候的秦艽太傻了,還沒來得及弄懂,就被迫離開。等真正的弄明白,卻對面相逢不相識,她背負的太多,她身陷泥潭,她不想害了他,也是自慚形穢的難以啟齒。 而這一切對于現實中的秦艽來說太復雜,是一種復雜到她根本沒辦法去理解的情緒。 此刻,她突然明白。 …… 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額頭和眉梢,細細的摩挲,到了眉心,又滑到鼻梁。 少女睫毛止不住的抖顫,像一把小扇子撲閃著少年的手。 他沒忍住,用大拇指在上面輕刮了兩下。 又撫上眼角,在那里輕輕勾畫,直至臉頰,到尖翹的下巴,到粉嫩的唇。似乎感覺那粉嫩有些奇怪,他揉弄了兩下,才收回手。 “好了,我記住你了,不會忘?!?/br> 原來殿下是在記住她,夢里是沒有這一切的。秦艽的心一下子飛揚起來,雀躍得咕嚕咕嚕直泛泡泡。 “殿下,你等著奴婢,奴婢很快就會來到您的身邊?!?/br> “好,我等你?!?/br> * 三個月后 秦艽在門外等丁香。 等負責考核的姑姑離開后,丁香才從里面走出來。 “怎么樣?” “我也不知道?!鳖D了頓,丁香又猶豫道:“但,應該沒問題吧?!” 看她不確定地看著自己的小摸樣,秦艽沒忍住推了她額頭一下:“能不能有點自信?” 眼見半年之期即將來臨,這群小宮女大多前途未卜。到底是能進六局,還是去做一個普通的宮女,那就要看這半年她們的學習成果了。 這次,內文學館要五人,尚功局下繡坊要挑十人,司膳司要十人。其他各處可能也會來挑一些人,但到底不如這幾處素有專攻,也算有把握些。 今日便是三處考核,秦艽剛考完,就來找丁香了,可惜丁香似乎沒有什么自信。 “我不是沒有自信,就是心中忐忑嘛。好吧好吧,我是沒什么自信?!倍∠阈÷曊f。 “讓我看,前五你沒問題?!?/br> 別的也就算了,丁香的繡工極好,雖然學的日子短,但以秦艽夢里的眼光,她在上面極有天賦,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為一代繡藝大家。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丁香提及今日連翹和茱萸也有考核,兩人便一同去找她們。 連翹和茱萸考的庖饌,跟秦艽她們不在一處。兩人還沒踏進院子,就見連翹陰著臉從里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