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遠遠的,就看到那雪花中有白色的幡在飄著,被風雪裹挾著,好像要被撕碎。    這玩笑開的也太真實了,為了讓她覺得難過,居然還白幡都掛好了,真沒勁!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    迎面就撞上了江玉坤。    江玉坤愣了一下:“楊薇,你怎么過來了?”    “你們真無聊?!睏钷蓖崎_江玉坤,快步入內。    那并不太熟悉的客廳里,擺著棺木,擺著靈堂,方翎帶著笑的黑白照片安靜的放在桌子上,風吹來挽聯嘩嘩作響。    火盆內火焰舔舐著紙錢轟然燃燒。    她看到方翎的爸爸失神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    方翎的mama不在,可是從別人的議論中,她知道方mama哭暈過去了,正在后面休息。    這種時候,她依舊覺得那么的不敢置信,像是一場噩夢。    人怎么會沒了,初一,一個星期前,方翎還來看過她,跟她說話,跟她開玩笑,說要把她當meimei看,說以后誰欺負她,要跟他說。    那么溫柔的一個人,怎么可能說不在就不在了?    騙她的吧。    楊薇不是沒見過死亡,只是今生重來,對于生命的珍惜讓她對死亡越發的畏懼,她從來沒有這么的害怕死亡,也從未想過死亡離自己這么近,近到一個揮手就是永別。    快步走到棺木旁。    那棺木并未合上,她用力一推,就推開了一條縫,一瞬間腦袋里輕微的炸裂了一下。    空的。    是空的!    楊薇后退了兩步,看看這一屋子的人,越發的茫然。    “爸,爸!”楊薇跑出去,剛好遇到楊國興拿著紙錢進門,她著急的問:“你騙我對不對,沒有尸體,你是騙我的!”    方翎mama剛剛緩過勁,從里屋走出來,聽到楊薇的話,嚎哭一聲,再次暈了過去。    眾人手忙腳亂,再次把方mama抬了進去。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很快就在地面積了一片雪白,她的頭上,身上掛滿了雪花,坐在門前,楊薇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頭被那冷風刮著,只覺得寒冷至極。    “事情大約就是這樣的,方翎的尸體需要做進一步的解剖,警方暫時不同意帶回來,需要再等一段時間?!苯窭@了一口氣:“叔叔阿姨,念子心切,想早點入土為安,可惜……這也算是一種思念吧?!?/br>    楊薇皺著眉,想到初八那天晚上,常斐然離開病房時的最后一眼,難怪那個時候她覺得常斐然的眼神很悲傷,原來是這樣,他那個時候早就知道了吧,可他卻什么都沒說。    “麥穗呢?既然是在賓館出了事,麥穗應該也在吧?!?/br>    如果她沒記錯,那天晚上,麥穗好像發了一條正在等待的空間,是她約了方翎過去,可剛剛她并未看到麥穗。    “麥穗應該是被警察帶走了?!苯窭旱土寺曇粽f:“那天晚上是麥穗約了方翎,現在方翎死了,襲擊方翎的人也死了,麥穗當然成了第一嫌疑人,被警察帶走了,目前好像還在調查?!?/br>    楊薇沉默兩三秒鐘,站了起來,揣著兜就走。    “楊薇,你去哪?”江玉坤忙追了上去。    “我去趟警局?!睏钷边€是不能相信方翎離開的事實,沒有見到尸體一切都是枉然。    “我送你?”    “不用,你留下照看叔叔阿姨吧?!?/br>    楊薇拽了拽圍巾,縮著脖子孤身走進風雪之中。    江雯揣著手站在方家門口,目送她匯入風雪,低聲說:“這會倒是有情有義了,早干嘛了?”    “早能怎么樣?難道還會和方翎在一起嗎?”江玉坤頭也沒回,頓了一下補充說:“楊薇對方翎的情誼和我們一樣,都是朋友?!?/br>    他們都是朋友,楊薇看方翎也是朋友,朋友走了自然會悲傷,這沒必要挑理,更不必過多的腦補什么。    雪很大,不過一兩個小時,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將天地間染的純白。    楊薇揣著兜走在辛潞縣的街道上,雪地靴將落雪踩的咯吱作響。    街道上有孩子跑來跑去,團著雪球,打著雪仗,有人在笑,有人在鬧,有人在高聲闊論,有人在感嘆天色不好,也有人在低聲談論方翎家的事情。    那些聲音很雜,雜亂的匯聚在一起,她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快點,再快點,終于忍不住小跑了起來,一溜煙的直奔警局。    熟悉的警局,熟悉的門口,那個熟悉的看門大爺揮了揮手跟她打招呼:“薇薇啊,很久不見了?!?/br>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恍惚是十年前的樣子,可是此時楊薇卻找不到任何的熟悉之感,她只要一想到方翎可能躺在這里,就從心里覺得寒冷,比這風雪還冷。    她緊了緊衣服,這才昂首挺胸徑直走進了警察局的大門,她不信,見不到方翎的尸體她什么都不信!    ☆、第392章哀莫大于心死    “薇薇,你怎么過來了?”    楊薇進門的時候,剛好看到陸濤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方翎是不是在這里?”楊薇問。    她一瞬不瞬的看著陸濤,眼睛里有悲傷也有希冀,直到這一刻她都覺得這是一場夢,都希望自己可以快點醒過來。    “是?!标憹c了點頭。    雖然這個案子不歸他們管,但是解剖的確是在他們這里做的,總不能把人從辛潞縣帶回北曇市在進行司法解剖吧?這也不現實。    “我……我想見他?!?/br>    她說的是見,而不是看。    陸濤眼看她紅了眼,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薇薇,雖然他的確在這里,但是案件卻不歸我們管,你也知道的有些事情縱然是我們也無法干涉和插手,不過你放心,等司法解剖結束之后,我會盡快將他送回去的?!?/br>    “怎么送回去?”    “薇薇?!标憹脸恋膯玖艘宦?,滿是無奈。    “我現在可以見他嗎?只看一眼也可以,干爹?!睏钷辈皇怯H眼看到真的不相信,縱然……縱然心里有了結論,可是沒有看到她就是無法去相信。    “這個……”陸濤沉重的搖了搖頭:“薇薇,不是干爹不讓你看,而是干爹真的沒有這個權限?!?/br>    “為什么……那誰有?我找誰?”    “薇薇,你別鬧了,這次的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你找誰都沒用?!?/br>    楊薇抽了抽鼻子:“那……麥穗呢?麥穗在哪?”    陸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楊薇努力鎮定了下來,咬了咬唇:“好吧,如果有消息……”    “那我先把這些資料傳過去,如果有什么新發現我們……”    “何棠?!睏钷毖矍耙涣?,快步走了過去:“何棠,方翎的事情是不是歸你們管?”    何棠正跟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說話。    看到楊薇過來,何棠給他使了個眼色,那人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何棠站定,對楊薇的出現并沒有太多的意外,畢竟方翎是她相處十年的好朋友,她會著急是很正常的。    “你想看他?”方翎問。    楊薇點頭。    “跟我來吧?!?/br>    之前常斐然已經跟他說過,如果楊薇來不要阻止她,她想要看就讓她看。    楊薇跟了上去。    陸濤眼看楊薇跟著何棠離開,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做警察的唯物主義者,他不信命,可有的時候人的命真的是天注定,不信也不行。    誰能想到方翎小小年紀,才二十多歲就這樣英年早逝了,陸濤還能想起來方翎上一次跟自己打招呼的樣子,可現在留在腦海中的卻是他躺在血泊中的模樣。    “你要做好心里準備?!焙翁奶嵝蚜艘痪?,然后掀開了尸體上的白布。    楊薇瞬間瞪大了眼睛。    方翎的臉色青灰慘白,毫無生氣,那是楊薇從未見過的樣子,他的眼睛緊緊的閉著,再也不能睜眼,不能說話。    見到他之前,楊薇絕對想象不到方翎會是這個樣子,見到他之前,楊薇一直認為方翎應該是自己之前見到的模樣,溫潤,溫柔,雖然也會暴躁,也會憤怒,可是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像個大哥一樣照顧他們。    她還記得上次在醫院里,他說要做她哥哥,她還記得他局促又釋然的模樣,明明那么好的一個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老天爺真不公平。    “他是怎么死的?”楊薇問。    “子彈射穿了心臟,失血過多死的?!?/br>    失血過多?難怪他的臉色那么白,白的近乎透明。    “為什么?是誰殺了他?”    “這個……”    何棠為難,常斐然的確囑咐了可以告訴她死因,但是兇手……    “不能說嗎?”楊薇問。    “不好意思,兇手尚未確定?!?/br>    “我聽說死了兩個人,另一個是怎么死的?”    何棠緊張的舔了舔唇,那個人是他們之前放走的餌,可沒想到魚沒釣到卻害死了方翎而且那個人的死因……    “不好意思,這個和方翎沒關系,我不能說?!?/br>    “那麥穗呢?是你們帶走了?”    “死了兩個人,她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我們需要她配合調查?!焙翁墓鹿k的說。    “目擊證人?不是嫌疑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