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許逸從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同情自家爸媽,糟心的許奶奶和糟心的二叔一家子永遠拽著他們的腿往后退,就算兩人已經到了蘇錦市,還是甩不脫留在家里的污蔑和抹黑。 許二叔所說的話在許逸看來已經脫離了正常人類的范疇,甚至連炭頭一條狗也不如。 炭頭還知道在許媽不開心的時候搖搖尾巴呢?這個人又能做什么? 炭頭一臉懵懂地盯著許逸,滿心里牽掛著許逸帶回來的紅燒rou上,許逸一進門,它搖著尾巴歡歡喜喜也進了屋,這兒找找那兒找找,終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里發現了紅燒rou的身影。 它一路抓耳撓腮,都拿保溫盒毫無辦法,糾結了一會兒,這狗子終于飛奔到許逸身邊,見許逸眉頭仍然打著結,炭頭打開門,對門外的許二叔嗷嗷亂吼了一嗓子,再用力關上。 第70章 村里諸事 回家之后,橙子樹的授粉自然要列入許逸的工作范疇。橙子授粉一般是異花授粉,使用人工授粉的方式。許逸和來幫忙的幫工都是給其他水果授過粉的,經驗都算豐富,雖然沒種過橙子樹,但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植物學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唯一為難的一點是,臍橙的開花期一般在每年的四月份左右,系統提供的這包橙種開花期和結果期顯然和一般的臍橙大不相同,可不管它怎么不合常理,花都開了,許逸也只得給它把粉授了。 “真想嘗嘗這橙子的味道,咱們這兒還沒人種過橙子呢!” 橙子樹邊上,戴著幃帽的幫工們手上不停歇,最近天氣雖然涼了下來,太陽卻壓根不想休息,尤其是到了下午時段,陽光曬在身上又熱又辣,最不怕曬的人臉都不能露在外面,汗一直往下流。許逸和舅舅推了一車礦泉水過來,又去云頭鎮買了點晚西瓜,雖說一人只能吃上一塊,可嘴上沾點甜味解解熱也是不錯的。 如果是正常的臍橙的話,開花期一般會遇上清明和梅雨兩個時節,陰雨多,影響授粉和果子的產量,臍橙花開期往往也會伴隨紅蜘蛛、卷葉蛾等危害,所以果農往往會采用施加農藥的方式。 蟲子這種生物無疑是地球上最為頑固的生物之一,進化持久,危害大,當然,主要是長相也丑,所以不管益蟲還是害蟲,喜歡蟲子的人基本沒有。 許逸種水果之后當然也遇到過蟲害,不過有系統在,蟲害遠沒有一般果農遇到的種類多、危害大。而面對大棚里的蟲害,許逸一般不會打農藥,而是請人幫忙捉,有些蟲子相對隱蔽些,但專心致志捉上一陣子的話,也能捉上不少。 這個方法自然沒有撒農藥省時省心,也不是一般的果農和大戶們承受的起的,可許氏的水果價格本就不低,許逸除了自己吃之外也會送朋友送親友,打農藥自然不行。 考慮到回報,金錢上的一點付出也是值得的。 橙子授粉的期間,許逸也花心思檢查橙子樹的枝和干,他種橙子的經驗基本都來自于書本和網絡,還有農科院的專家,種到這里,就算他是個門外漢,經驗也慢慢累積起來了,何況他還有系統獎勵的種植術這個神器。 他在云中鎮種植的橙子樹枝干健壯葉子也粗,開花之后,橙子園里一片雪白,花香沁脾,讓人有種置身仙境的感覺。 “真沒想到,有一天小逸會成了比我還懂種田的農民?!?/br> 舅舅感慨道,“人人都說城市好,我覺得你這樣也不錯,等會兒忙完了來家里,你舅媽的表叔從秦湖撈了螃蟹,摘了殼兒蟹黃太肥了,一起來嘗嘗?!?/br> 許逸點點頭,一會兒出了果園,從休息室里拎出一袋活碰亂跳的螃蟹,河蟹的個頭比海蟹自然小了一圈,rou質鮮嫩,蟹膏和蟹黃都肥,西云縣雖然近海,老百姓偏愛的卻是河蟹,尤其在這個季節,家里請客的話,一桌一盤螃蟹幾乎是必備的。 海蟹咸味重,吃起來也不夠香,是自助餐和蟹rou煲最愛的材料。 “咦,你這哪兒來的?比你舅媽表叔帶來的還大!”舅舅拍了拍許逸的肩膀,就見自家外甥一臉苦笑地指了指螃蟹網袋,袋子上印著國內赫赫有名的產蟹湖,許逸另一只手還拿著幾個外表精美的盒子。 許逸無奈道:“都是人家送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br> 螃蟹上市之后,許逸已經收了好幾波了,這些批發商們個個兜里有錢,又想維持和許氏的良好合作關系,知道給了錢許逸也不會收,就在別的事情上下功夫。 秋天的螃蟹和月餅、端午節的粽子、各地的美酒,還有上好的牛羊rou……許逸家里都快堆不下了。他還沒想好該怎么吃,家里的狗子已經樂癲了,把家里當成藏寶王國成天翻來翻去,椅子腿都被撓壞了好幾根。 他們送來的也的確是花錢都難買的好東西,那些山貨和rou不管是蒸煮還是燒湯味道都是一絕,就算是許逸的破手藝,燒出來的東西滋味也不見得比許媽差。 許逸覺得自己現在最需要點亮的是做飯的技能,就是不知道系統會不會提供這種獎勵。 “人情往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本司说故切α似饋?,“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就收著唄!客氣什么,下回多給點水果,咱們今年不是擴大規模了么?” “也行?!痹S逸喜歡吃螃蟹,干脆拎著螃蟹去了舅舅家,甥舅兩人美餐了一頓。 臍橙的授粉持續了好幾天,許逸第一次種這個,又怕授粉不夠充分影響結果,干脆一股腦兒授了一堆粉,成功率肯定會大大提高的,許逸有這個自信。 授粉結束之后,不出意外的話,橙子就要進入掛果期了,臍橙的掛果期比之一般的水果要長上不少,接近半年的時間,系統給的臍橙種掛果期自然要短一些,但許逸也預估不了橙子成熟需要的時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許逸種過的這些水果當中,臍橙無疑是掛果期最長的一種水果,就算時間已經被壓縮了,但許逸猜測它也比一般的水果掛果期要長。 …… 另一邊,草莓的種植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許逸時不時會過去看,但他很少和云頭鎮那邊人打交道,那邊的農業園倒是給許逸發過幾次邀請,特別是和瓜果種植相關的會議,許逸參加過兩次就沒再去了。 蘇錦市那邊,許爸被打的事也終于告一段落。楊剛是帶頭的,他受了穆總的收買要給許氏一點教訓,楊剛和其他參與了毆打的人都受到了教訓,許逸請的這位律師很給力,他給楊剛的教訓一定會讓對方畢生難忘。 許爸身體好了之后很快就回店里干活了,以前他不怕累,重箱子都之間用肩膀往倉庫里扛,許媽說了他也不聽?,F在左小臂才剛好,許媽說什么都不讓許爸拎重物,許爸自己倒是還想試,被許媽罵了幾回就不敢吱聲了。 上回精神力使用過度之后,許逸有意識地沒敢再多用,不忙碌的時候總會想辦法休息,就這樣,時間一晃到了十一月。 天氣漸漸涼了,大棚里要忙碌的事情少了一些。這個時節是農村里喜事集中的時節,結婚的一個接著一個,許逸也時不時接到鄰居親戚家有人結婚的喜訊,尤其是來大棚里幫工的,家里辦喜事的一準要請上許逸。 許逸一般不會拒絕。 以前條件差的時候,云尾鎮人請客都是自己家買菜做,桌數多的要從早到晚忙個不歇,上菜速度還慢,現在各家生活條件好了起來,請客就叫上了幫廚。幫廚帶桌椅、餐布和餐具,做菜分自家買菜和幫廚帶菜兩種,價位也不一樣,自家買菜自然要便宜一些,不過還是要費些心思。 結婚的婚宴又不一樣。 婚宴花錢多,這是公認的,要請團隊上來唱唱跳跳,表演個孫悟空,吹兩個氣球讓臺下的小孩子開心開心。舞者忍著零下的低溫穿薄衫跳舞,唱歌的唱些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流行曲,甭管是哀傷風還是煽情風,統一改成勁爆迪士高,許逸坐在席上聽了一個小時,腦門青筋直竄,滿腦子都是《如果我是dj你會愛我嗎》。 再糟糕一點的,還有表演二人轉的,一嘴兒黃段子,臺下結了婚的心領神會,小的懵懵懂懂只跟著樂,倒苦了許逸這種萬年單身狗——聽是聽懂了,可話題的黃暴程度已經超出了他這純情小處男的承受范圍。 菜一上桌,涼菜是對蝦皮蛋拌海蜇皮這些,熱菜則是豬蹄湯整雞整鴨,看著臺上在風里凍的瑟瑟發抖的一對新人,桌上就有人一拍腦袋:“誒,小逸呀,你們家許鵬飛好像也談對象了,前兩天我還看到你二嬸擺酒吃飯呢,她沒叫你?” 許逸搖了搖頭:“這事兒我不太清楚?!?/br> “你也真閑!”另外一個鄰居白了一眼先出聲的那個人,“張春娣那么摳一人,她請吃飯能請別人?那天外面倒是停了幾輛車,好像有女方家里的人,還有就是張春娣娘家的。她那樣的,也就是對自己娘家人稍微好點?!?/br> 先開口的笑噴了:“也就稍微,什么時候見她往娘家拎過東西?就算她想拎,許老二能讓?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古代人說話還是有點道理的?!?/br> “兩個人都摳,一個摳在表面,一個摳在里面?!痹S逸家隔了幾戶的一個鄰居說,“就像咱們今天來吃飯,煙包的是中華,酒是天之藍,到了她家,海之藍能有嗎?” “之前許老二請客,把他跟的老板叫來了,老板的桌上是夢之藍。到了咱們桌,上的是什么牌子來著?那幾十塊錢一瓶的,金瓶的?!?/br> “有的喝就不錯了,別給你灌一大碗散酒兌水,喝死你!” 聽到這話,一桌人哄堂大笑。 以往許二叔和許二嬸在村里就不得人心,那時候許爸許媽日子過得差,村里人倒也不多嘴多舌,現在許逸家過得如日中天,風水輪流轉,許二叔和許二嬸的日子卻rou眼可見地癟了下去,平素大家也受過許二嬸不少氣,找準了機會自然也要狠狠笑她一回。 許逸并不是很喜歡這種做法,但嘴長在別人身上,他攔不住,也不想攔。 第71章 體術和精神力 冬天難得閑,店里沒生意,地里卻少不了忙碌,許爸許媽和林經綸干脆搭著伙兒回家住了一陣。許爸本來犟著不肯回,被許媽勸住了,不過回家之后,許爸要么奔田里,要么就在家呆著,半步都不往許二叔家里跑。 天氣冷,許媽擔心他受了傷的手,連地里都不準他去。許爸哪里閑的住,這兒看看那兒摸摸,一個月下來,他前前后后倒是干了不少活兒。 許逸這個冬天過得卻不是很順心。他覺得今年格外冷,不是天氣的冷,而是冷入骨髓的那種冷,就算他裹了幾層被子都擋不住,寒氣從頭頂鉆入五臟六腑,他的牙齒因為冷一直打著冷顫。 練了體術和修煉法之后,許逸從沒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他懷疑自己練功出了岔子,可他不管是停練還是重新練,這股冰冷感都沒有停止過。 許逸想到了武俠小說里的毒藥,可如果真是中毒的話,他怎么也得口吐鮮血而死吧?又怎么會一直冷得直打寒戰?最重要的是,除了冷之外,許逸并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其他方面的損傷。 在他這么想之后的某一天,許逸發現,自己開始流鼻血了。 一開始只是幾滴,許逸還可以說是天氣干燥瞞過去,后來血越流越多,天氣越冷,他的血流得越兇,許爸許媽都嚇壞了,許媽流著淚把許逸送到醫院,全身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通,錢花了不知多少,可醫生的結論只有一個——查不出問題。 恐怕沒有人比許逸更清楚自己的情況。 他知道,是練功的問題。 從第一次用精神力影響許奶奶、cao控許鵬飛開始,他的身體或許已經在承受損傷——甚至更早,從他練習精神力開始。 沒人的時候,他就盯著腦海中的系統發呆。 除了正在進行的任務外,系統界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許逸隱約覺得,黑暗中似乎有個身影正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地嘲笑著自己,等到許逸發瘋,他就會張開嘴,把許逸吞噬掉。 上回許逸去醫院的時候,村里不少人看到了他血流如注的場面,他們表面上不說什么,背地里卻在偷偷嘀咕許逸得了白血病,尤其是許二嬸,許逸得病的消息剛傳出來,她就又恢復了精神滿村子溜達。 “我就說嘛,這來路不正的錢最好別賺,你看看,這才過了多久,人都病成這樣了?!痹S二嬸嗑著瓜子,嘴里一直叭叭說個不停,“我聽說啊,在蘇錦市,大伯家的西瓜一個都賣上百塊呢!你說他這心黑不……??!” 許二嬸發出有如殺豬一般的慘叫聲,在她身后,許媽舉著手,在許二嬸臉上左右開弓掄了好幾個巴掌:“作死的張春娣,我讓你說,你這張臭嘴我遲早打爛了!” 許二嬸有生之年都沒見許媽這么兇悍的樣子,在她的記憶里,這個嫂子雖然脾氣直,卻還是膽小懦弱的性子,被她一鬧除了發愁話都不敢多說。 可這會兒,捧著火辣辣的臉,對上許媽噴火的眼神,許二嬸嚎叫一聲就要上來和許媽拼命,可她養尊處優慣了,又哪里是許媽的對手,被許媽掄著又打了好幾個巴掌,沒一會兒,兩張臉都腫得老高,跟蒸熟了的饅頭似的。 原本還和張春娣一唱一和的人這下連話都不敢說了,他們甚至不敢看許媽的眼睛,許媽目光一掃,他們就齊齊低下頭。 許媽憋著滿肚子氣,眼睛也通紅通紅的,許逸的狀況,沒人比她這個當媽的更焦心,所以在路上一聽見張春娣編排自家兒子,許媽心里竄起的火停都停不下來,恨不得現在把張春娣打成豬頭,扔到豬圈里去! 爛了心肝肚腸的賤人! 那樣都難解她心頭之恨! 還有這些八卦的人,無非是那會兒家里招幫工沒要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把許家往糞坑里踩……許媽想到這里心里就滿是憤恨,可想到自家兒子的眼神,她咬了咬牙,還是往回走。 許逸心里卻還在思索精神力修煉法的問題,鼻血開始流之后,許逸忍不住嘗試用了一下精神力修煉法,結果如他所料——他根本沒法調動起體內的一丁點力量,在他嘗試之后,鼻血越涌越多。 許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夏天的時候它還是小麥色的健康皮膚,現在卻已經剔透到連血管都能看清楚。 許逸想過很多,卻獨獨沒有想到死。 許爸許媽的眼神越來越暗淡,傳到許逸耳朵里的話卻越來越難聽,有說他得了白血病的,還有說他得了肺癆的。以前許逸在家的時候,村里的孩子很喜歡路過他家門口,因為許逸多多少少都會給他們一些糖或別的零食,而現在,每當他家門口出現小孩子的嬉鬧聲,伴隨而來的就是家長嚴厲的呵斥聲。 不用猜,許逸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 許媽的眼眶完全變成了紅色,身體也越來越瘦,但她人卻變成了一個母豹子,只要有人說許逸不好,她就會瘋狂迎上去,村里最兇悍的男人在她面前都要退讓三分。 許逸卻沒有外人認為的那種崩潰絕望的感覺,相反,他心里有種強烈的預感,他一定不會死。 “沒錯,你不會死,你只是走火入魔了?!贝皯羯?,一個咬著棒棒糖的家伙和一臉茫然的許逸對視著,“難怪師兄說你天賦驚人,身體受損沒錯,可你的神元和道心居然沒有絲毫受損?!?/br> 陌生人也不客氣,搬了張椅子坐在許逸對面:“你修煉的什么功法,這么毒啊,能給我瞧瞧不?” 許逸沉默著看了他一眼,卻瞥見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這家伙咬著棒棒糖的樣子就像一個不知事的高中生,可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間,許逸就知道,這家伙絕對不是什么高中生。 說不定比他還要大。 如果道樸知道許逸此刻的想法,心里一定樂開了花,他何止比許逸大,他至少是許逸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個輩分的。 一下子年輕幾百歲,開心。 “想不想活?”道樸又問。 這一次,許逸老老實實點了頭。他把功法寫在紙上,謄給道樸看,在寫的過程中,鼻血滴滴答答滴在紙上,道樸一甩衣袖,許逸只覺得面前一陣勁風閃過,鼻血立刻停了下來。 看到許逸謄寫下來的一個個字,道樸點了點頭:“這功法有點刁鉆,我還解不了,要不讓我師兄試試吧?!?/br> 他直接卷著許逸的被子飛上了天,風呼呼地刮在許逸身上,雖然有被子擋著,許逸還是覺得風吹蛋蛋涼。飛了不知多久,天都亮了,道樸終于降落了。 許逸頭都快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