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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紅樓修文物在線閱讀 - 第233節

第233節

    王子騰此刻在步軍統領衙門堂上,依舊坐在孟逢時對面,見到官吏們一頁一頁地檢視他帶來的文書,王子騰一副氣定神閑,勝券在握的樣子。

    可是天知道這些文書是他上京之前幾日,才命人匆匆忙忙地趕制出來的。

    石詠坐在步軍統領衙門的一個角落里,也認為王子騰帶來的這些文書沒什么破綻。前兒個王子騰在伯府出面之前,他就已經將王子騰帶來的文書看過來一遍,不得不嘆:高明!

    王子騰帶來的這些文書,有不少是當初給王氏抬旗那會兒補的,也有不少是在王子騰進京之前專門“趕制”出來的??墒悄玫绞掷锟磿r,給人的直觀感受就是從故紙堆里翻出來的舊文書,因為紙張都已經泛黃,表面略有些煙色,甚至紙質還有點兒脆——石詠在文物跟前有一雙火眼金睛,自然認得出這些是經過“做舊”的文書。

    “做舊”手段,在書畫古董這一行極為常見,有時即便是今人近作,也會特意嘗試,仿制出那種古書古畫的感覺。做舊手段也很多,不外乎直染、熏染法做出茶色、煙色等舊色,再加上銹點、霉斑、油跡等等做出舊污,這新作成的書畫,看起來便與幾百年前的古畫無異。

    而王子騰手下做這種工藝的人都很有分寸,十六年,算不上太過久遠,因此做舊的痕跡并不算明顯,只是紙色泛黃,折痕看起來也很陳舊,偶爾有已過兩個蟲蛀的蛀孔,這在南方常見些,北方很少見。

    至于他家二叔的簽字手印兒什么的,石宏武曾經在杭州當過武官,而王子騰從祖上開始起就是天子耳目,天天往宮中呈密折的。這種小巧手段怕是難不倒王子騰。

    果然,一時步軍統領衙門的文官小吏驗過雙方的文書,又核對過石宏武的筆跡和手印兒,都說沒問題。

    隆科多坐在堂上,不帶表情,往孟逢時與王子騰這邊各自看了一眼,便輕聲細氣地問起,兩邊是否都能提供人證。

    王子騰立即點了頭。不出石詠所料,這位是個做事周密的,怕是早在安排下這些文書的時候,就已經把人證都安排好了。

    “統領大人,只是下官此次進京是圣上宣召,并非專為舍妹之事前來。因此這些人證如今全在杭州,若是要詢問,怕是要多花一些時日。下官因有要務在身,不日就要回南。因此大人這邊今日若是沒有結果……這人證的事,就只能再拖上些時日了?!蓖踝域v說。

    隆科多點點頭,示意他明白這個道理,隨即轉向孟逢時。

    孟逢時則哈哈一笑,道:“小女嫁與宏武一事,年大將軍盡知,若是統領大人不信,便去信去陜西問年大將軍便是。哪里還需要什么別的人證?”

    他正說得得意洋洋,卻發現石宏武與富達禮的眼光同時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富達禮未開口,石宏武卻著實忍不住,馬上追問道:“當日……我在川中成婚之時,此事年大將軍也已盡知?”

    石宏武娶孟氏的時候,身份只是一個小小的漢軍旗千總。當時年羹堯已經是四川巡撫,按說是不可能關心一個千總的婚事的,畢竟既不沾親又不帶故,兩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石宏武不大相信年羹堯當時便知道自己成親的消息。若是年羹堯真的從頭至尾知道孟家其實是與京中的石家結的親……

    孟逢時一怔,馬上矢口否認,道:“不不,不是當時便知,是后來才曉得的。對了,除了年大將軍以外,蜀中好些副將、文官都是知道此事的。如今他們都被年大人帶去了陜西任上,統領大人若要詢問,只管遣一人隨下官往陜西去便是?!?/br>
    隆科多便問孟逢時幾時回陜西,孟逢時答,就在這一兩日。他很快也得趕回陜西任上去了。

    隆科多便“嗯”了一聲,問:“兩位都是急著要出京,所以即使本官再花上個幾十日傳召人證,聆聽證詞,兩位大人也都沒辦法留在這京中一起等著水落石出了?”

    王子騰與孟逢時終于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點點頭。

    隆科多便順勢說:“既是這樣,那么本官便相信兩位的cao守,也愿相信兩位所提供的文書都是原件真跡,沒有問題好了?!?/br>
    ——但其實這兩位都沒有什么cao守。

    “既是如此,本官便認定守備石宏武早年在杭州娶妻王氏,后因身受重傷,再不記得舊事,因此再于成都娶妻孟氏。嚴格來說,石宏武確實是停妻再娶,然而他本人并無明顯過失!”

    隆科多坐在堂上,語帶威嚴。旁人都屏息凝神,只待這一位頗受康熙寵信,亦從不結交朝中官員,鐵面無私的步軍統領,究竟會如何決斷。

    與此同時,康熙皇帝正在乾清宮召見十四阿哥。

    父子兩個,一個問,一個答,將西北邊事一一細細論來。十四阿哥顯然是事先認真做過一番準備,對答如流,對邊事及當地民生亦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豈料十四阿哥越是答得滔滔不絕,康熙皇帝便越是微鎖了眉頭,看著這個兒子。外人看十四阿哥此次回京,是康熙帝御極六十年,親召撫遠大將軍入京相賀。暗地里康熙卻知,自從去年策凌敦多卜被打敗,這個兒子便多次上書,請求回京,一派急切,溢于言表。

    待聽說十四阿哥進京,頭一件事不是進宮面圣或是去給德妃請安,而是去了外頭的私宅探視外室,康熙卻反而覺得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氣——人無完人,這個兒子盡管能帶兵,可是性子真誠,為人也是有軟肋的。

    如今康熙一面聽十四阿哥說話,心中繼續糾結:他既需要一個銳意進取、能夠鐵腕治國的繼承人,又希望能在這生命中的最后幾年里,能夠不受威脅地過幾日舒坦的小日子。這種理想對于一代帝王來說可能略嫌羞恥了點兒,可他的確是為了這個才這么防著自己的兒子的。

    待到十四阿哥說完,小心翼翼地請教康熙皇帝的意見:“皇阿瑪以為如何?兒子……之后再回西寧去么?”說這話時,十四阿哥殷切地望著皇父,滿心期盼著皇父多少能有所表示,哪怕透露個只言片語,能安他的心也好。

    康熙見到十四阿哥這副神情,登時微微一震,似是從夢中驚醒過來,低聲道:“你……你先跪安吧!”

    十四阿哥不得已,只得告退,由魏珠引著,從乾清宮退出去。

    康熙皇帝便立在乾清宮內,望著十四阿哥胤禎高大英武的身影漸行漸遠,康熙卻久久立在乾清宮前,背著手,仰頭望著乾清宮前一片廣闊的天空,始終未能拿定主意。

    忽然,魏珠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皇上,您快進屋來吧!外頭……外頭不大對!”

    第303章

    果然如李榮保所料, 身為步軍統領,隆科多給出的建議就是將此時交由瓜爾佳氏族里來決斷, 光明正大地突顯他和稀泥, 兩邊都不得罪的態度。

    然而在瓜爾佳氏族里, 隆科多卻認為只有一位有發言權——伯府老太太富察氏。

    隆科多給的理由很簡單, 石宏文石宏武兄弟早年便沒了父母雙親,是先忠勇伯、福州將軍石文炳并富察氏扶持教養成人的,若論父母之命, 世上便再沒有比富察氏老太太更合適做決斷的人了。

    隆科多此言一出, 一直坐在步軍統領衙門末席的石喻便不由自主地面露緊張,與他身邊的兄長一起焦急等待。畢竟當初石宏文宏武兄弟反出伯府, 老太太是親歷者, 也是知道內情的,即便不會將舊事多加宣揚, 但老太太也很有可能不會給王氏面子。

    高高端坐在堂上的孟逢時卻暗自得意, 他早就聽女兒說起過, 與伯府老太太相處甚好,時不時來往的;而椿樹胡同那里,王氏十天半月也不見得會進伯府一回, 若論親疏, 一望而知。

    富達禮便陪富察氏的手下回轉伯府,向老太太稟報,并詢問老太太的意見,少時他陪著富察氏手下一名仆婦回到步軍統領衙門。那名仆婦老實向隆科多回報, 道:“大人的意思,我們老太太盡數知曉了。但她的意思,此事終究該由石宏武石老爺來做決斷。畢竟他才是那個過日子的。好教大人得知,我們老太太,指著石老爺的話,他說怎樣,我們老太太就是怎樣一個意思?!?/br>
    隆科多扭頭看看富達禮,見后者點了點頭,應當是這仆婦將老太太的意思完整而準確地表達出來了。

    壓力便迅速地轉向了石宏武。

    “老太太她……”石宏武沒想到富察氏竟能體諒,他才是那個要從兩名女子之中擇一名正妻,陪著一起過日子的人,心中頓生感激。只不過他不知道,伯府老太太也是在孟氏和石喻這兩者之間難以取舍,索性把皮球踢回給石宏武,免得自己難受。

    “守備大人,您看,此事到了要您做一個決斷的時候了?!甭】贫嘧谔蒙?,平靜地看向石宏武。

    “我?”石宏武又何嘗能比伯府老太太好到哪兒去,“可我……”

    “咳咳!”孟逢時這時候發聲了,“宏武,你可要切記你的前程!”

    孟逢時這話甫一出口,立即有好幾個人對他怒目而視。王子騰自是頭一個,富達禮也在一旁輕咳兩聲,說:“孟大人,既然統領大人已經發了話,由宏武做決斷,您便不要再以其他事情相擾了吧!”

    孟逢時卻只陰陰地笑,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道:“你們看著吧!”

    王子騰趕緊說:“妹夫切記顧念著喻哥兒!”

    隨著富達禮回來的仆婦也開口補充:“老太太也說了,要四老爺顧念膝下幾個小的……”這就不止是喻哥兒,還有唯哥兒與真姐兒了,等于沒說。

    這邊說這話,孟逢時卻還在那里幽幽冷笑。石宏武則頭腦紛亂,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該想什么,一時有個惡念從心底慢慢升上來,這些世人,為什么一個個都要來逼他呢?他難道真的就不該自私一把,為自己多考慮一二么?那些女人們怎么想,他的兒子們怎么想,有夠重要么?有比他自己的功名利祿更加重要么?

    他曉得自己若是點頭了,那邊答應的參將官銜,兵部很快就能批下來;而喻哥兒在血緣上卻到底是擺脫不了他的,永遠是他的兒子……

    這邊石宏武一時鬼迷了心竅,便木然著一張臉,緩緩抬起頭,正待開口,忽聽背后有人大聲說:“快看,你們快看!”

    一瞬間,無人再顧得上石宏武究竟做了什么選擇。眾人齊齊轉頭,往步軍統領衙門外一片廣闊的天空望去,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吃驚與駭異,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

    康熙皇帝立在乾清宮的丹墀跟前,背著手,望著迅速暗沉下來的天空,變了臉色。他知道這是日食。

    他不像世間的那些愚民那樣,以為這是什么萬古神獸天狗正在吞噬太陽,更不會命人去敲鑼打鼓,好讓天狗驚嚇之余,將“太陽”吐出來。他知道這是日月星辰自行運轉之時,在特殊位置上形成的自然現象。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曾經隨那幾個西洋傳教士師父,學過推演計算。所以他知道這日食是可以準確計算出來的——

    就因為這個,欽天監對這次的日食,從頭至尾提過一個字,康熙皇帝才會一時覺得惶恐:這,真的不是上天喻示著什么么?

    旁邊魏珠小心地提醒:“皇上,今兒可是朔日?!?/br>
    朔日便是每月初一,這日的日食往往被人們視作上天震怒之兆。

    聯想到這日食降臨之前他正在思考的那些事,心中盤算過的這些念頭,康熙也不免變了臉色。他終于低下頭,在乾清宮跟前廣闊的殿基上來回踱了幾步。只這幾步的功夫,周圍便迅速地暗沉下去,沒過多久,康熙皇帝幾乎連乾清宮前漢白玉的欄桿都看不清了。

    魏珠有點兒慌亂的聲音在康熙身后提醒:“掌燈,快掌燈!”

    “不必了,這不過是尋常的天象!”康熙一面心里惦記著此次日食的不尋常,一面口頭上用“尋?!倍謥戆参孔约?。

    皇帝雖然鎮定,可是乾清宮附近多少有些慌亂。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偌大的紫禁城里,四處皆不見燈火,到處是一片死寂。不少太監侍衛摸黑趕路,少不了有撞在一處的。因此康熙耳邊總能聽見一兩聲驚惶至極的叫聲——黑暗,總是能將人拖入恐懼。

    “所有人等,皆不許驚惶,立在原地稍待片刻,這不過是天象,稍后便好!”

    康熙大聲號令,帝王威儀比這突如其來的天象更能震懾人心,他只一聲令下,乾清宮附近,所有人全都停下腳步,靜靜等候。魏珠這時手捧了一盞煤油燈出來,那燈火溫暖而穩定,一圈光暈籠罩在這身在人間的天子身上——

    然而康熙卻不能否認,此刻他的內心,也無可抗拒的被這令人駭然的異象所震懾了。

    步軍統領衙門這里,天色越來越暗沉,不得已衙門中已經點了燈燭,門外則燃起了火把。坐在堂上的人才勉強能將彼此看清。人們望著外面的天空越來越黑,幾乎與深夜一般無異,大多憂心忡忡。

    “說來,今兒可是朔日了呢!”隆科多坐在衙門中,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旁人都往他那里看了一眼,心道這位真是哪壺不開愛提哪壺,朔日日食尤為不吉,往往是上天喻示,人間有不忠、不仁、不孝、不慈、不節、不義……大jian大惡之事發生,是以上天警示,更遑論這日食來勢洶洶,幾乎是片刻之間,步軍都統衙門外已經暗如深夜。

    石詠卻坐在石喻身邊,借了一盞油燈,自己左手握了個拳,右手又從荷包里取了個文玩核桃出來,悄悄給石喻解釋這日食的原理,邊解釋邊露出一點惋惜的神色:他以前可還從來沒觀測過黑得這么快,這么徹底的日全食啊。很可惜他不是個精于術算與天文的學霸,否則要是早早推算出來,豈不是可以帶上媳婦兒與閨女,打一盆墨水,就能觀測天象了?

    石喻也完全不見慌亂,凝神細聽兄長講解這日食的原理,冷不丁問一句:“大哥都是從哪兒得知這些事兒的?”

    石詠理直氣壯地說:“宮中有好些畫工,原本就是歐羅巴來的傳教士,大多精于天文與航海,否則也沒法兒萬里迢迢地過來咱們這兒。這種天象,十六爺也指定是知道的?!?/br>
    他這說的是實話,宮中好些專門為皇室成員繪制肖像的畫工,原本都是傳教士,到了京中,見了皇帝之后被迫“改行”畫畫的。后世聞名的意大利人郎世寧,便是這樣一個職業路徑。

    石喻感慨道:“我讀書也算是讀了許久,可是從來沒聽人說過這些?!?/br>
    石詠拍拍他的頭,說道:“人生有涯,而知也無涯。你這才剛剛喝了這些許墨水,千萬莫要自視太高,不可因為以前的成績而心生自滿。切記切記!”

    石喻這邊正在接受大哥的諄諄教導,石喻的老爹石宏武此刻正滿臉震驚地立在步軍都統衙門門口,望著漆黑如夜的天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胸腔里有個聲音在高聲發問:這是上天在警示于他么?是在指責他、叩問他的良心么?他只消一想起此前心中不經意之間生出的惡念,就立即羞慚得無敵自容:只考慮一己之私,他還配為人父么?

    石宏武心里在狂呼大喊,一張口卻像是被人用符咒封了似的,嘴唇上下直哆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內心能被感化,外表卻依舊是懦弱的。為此石宏武恨透了自己,舉起拳頭重重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旁邊富達禮過來,拍拍他的肩頭,試著讓他稍許放松一二,說:“你家那小子要我給你帶句話,說這是天象,欽天監許是早已算出來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要你別太在意?!?/br>
    石宏武循著富達禮的眼光,看向石喻那個方向,只見衙門內一角,燈光忽明忽暗,小小年紀的石喻正坐在石詠身邊,肅然聽兄長說著什么,一面聽一面連連點頭。

    石宏武緊繃的面孔上神情突然一松,但是他心底的那根弦,卻瞬間繃得更緊了。

    乾清宮門前,康熙皇帝仰頭看著漸漸清明的天空,面上不顯,一顆心卻砰砰跳得沉重非常。

    他曾經百次千次告訴自己,日食就是一種普通的天象,洋人傳教士都給過計算,理論上每一次日食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

    可是早先他親眼看見天黑得那樣快那樣徹底,康熙不由得不陷入沉思。

    他自忖從不迷信,可是他是天子,權柄是“天”所授,如今“天”出現的異象,令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惶恐。無論是洋人還是他,這世上都還有無法用“道理”去解釋的東西——就如他剛剛才想到該如何處置已經回京的十四阿哥,是放歸西北,讓他繼續在戰場上磨礪鍛煉,立下蓋世之功,還是將他就此拘在京城,好好地再看看,看此人的心術與手段,是否能夠從自己手中接下這個疲敝不堪的國度……

    結果康熙皇帝一念及此,上天便出現了欽天監完全沒有計算出的日全食,這異象如此震撼,使他不得不將早先心中出現過的任何一點想法全部推翻。

    “十四貝子如今在何處?”康熙隨意問魏珠。魏珠命人去問,少時回復:“回皇上的話,十四貝子如今在永和宮?!?/br>
    康熙垂首不語,思索片刻,道:“命人宣,三阿哥、四阿哥、十六阿哥這三人……對了,將欽天監監正一并傳來,著在乾清宮外跪三個時辰?!?/br>
    魏珠應下,這才去了。

    誠親王、雍親王與內務府總管聯袂而來,幾人臉色都有些緊張??滴跻娏吮銌枺骸岸加惺裁匆c朕說的?”

    十六阿哥將手縮在袖子里,人縮在兩位哥哥身后。雍親王則讓著誠親王,誠親王讓無可讓,只得道:“皇上,雖說兒臣并不管著兵部,可是茲事體大,兒臣多少也聽說了些,不得不向皇上稟報……”

    他還要再絮絮叨叨下去,旁邊雍親王插了一句嘴:“青海郭羅克發生叛亂!”

    康熙一怔,頓時勃然大怒,道:“急傳十四貝子,速速趕來見朕!”

    十四阿哥此前炎炎大言,將青海局勢說得頭頭是道,卻沒能料到郭羅克會發生叛亂??滴醍斚聦@一位便再無特殊的青睞之意,決定這十四阿哥自己挖的坑,便讓十四阿哥自己去跳。他急命十四阿哥再赴青海,協同定西大將軍年羹堯一道,火速平息郭羅克叛亂。

    步軍都統衙門這里,消息并不比兵部慢多少,石家的糾紛還未斷個最終結果出來,石宏武已經接到消息,要他拋卻一切俗務,急速趕往陜西,與年羹堯諸部會合之后,趕往青海。

    石宏武人一走,這王孟兩家的爭端還有什么好說的?王子騰出面,鄭重謝了隆科多,隆科多最終沒收他暗中塞過來的銀票,王子騰便知道這人是個精明的。王子騰畢竟還有公務在身,與石詠等人告辭之后,就準備拍拍屁股回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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