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之后她就去起訴你,要求離婚了?” “對,我也沒打算再跟她擰著,后來離的時候我都已經心灰意冷了,就想著算了,我什么也不跟她爭,什么也不跟她搶了,這個女人太可怕,她就是以前老話兒說的美女蛇,我能好好的離開她就是最大的福氣,再跟她耗下去,我指不定會不會被她陷害到監獄里頭去?!壁w勇深吸一口氣,輕輕的吐出來,“你們想想看,一個女人,都豁得出去把自己當誘餌,就為了抓住我的把柄好跟我離婚,這種人,這種家,我還死乞白賴的挽留什么啊,我就當自己這么多年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了吧。離婚之后過了那是多長時間啊,我剛從我們倆的事情里頭緩過來一點兒,就聽說她死了,這可真是活生生的把自己給折騰死了,有時候我也忍不住會想,要是她沒跟我鬧離婚,好好過日子,現在是不是也不會死,還活著呢……” 喃喃的說完了最后的那一番話,趙勇忽然回過神來,掄起巴掌就往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個耳光:“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兒賤?!她都那么對我了,死不死關我什么事!我還有這種想法!這要是讓我媳婦兒知道了,得多傷心!” 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杜鵑給嚇了一大跳,看他只是自扇耳光警醒一下,也就沒有說什么,沉默片刻,才開口又問趙勇:“據你所知,廖香之過去存在睡眠障礙么?比如說失眠之類的?嚴重到需要服用安眠藥的那種程度?!?/br> “失眠?她?”趙勇笑了笑,“不可能的,她是出了名的頭沾著枕頭就睡著,根本就沒有睡不著的時候,從來沒吃過安眠藥那種東西,而且她還從來不睡午覺,晚上睡了之后,第二天必須睡到自然醒,只要睡到自然醒,睡足了,一整天下來都特別精神,從來不犯困?!?/br> 第四十八章 手到擒來 “你當初找人幫忙拍的那些照片,手頭上還有么?”唐弘業問。 趙勇遲疑了一下,有些心虛的朝自己這家小超市的門口方向看了看,然后對他們點了點頭:“其實我偷偷摸摸的留了幾張,也不是為了別的,廖香之死都死了,我就是想給自己提個醒兒,別像以前那樣傻乎乎的過日子,被人家給打包賣了都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呢。但是我現在的老婆不讓,我們倆確定要結婚之后,她就把我過去跟廖香之有關系的東西全都給扔干凈了,這要是讓她知道我還偷偷藏了幾張,非得跟我吵翻天了不可。你們等著,我找出來給你們,回頭你們也不用再給我送回來了,我也想通了,以后不管過去的事兒,就好好過日子得了?!?/br>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最里面的一個貨架跟前,把堆放在貨架旁邊的幾個用來裝調料的紙箱子拉到一旁,然后跪在地上,撅著屁股伸手往貨架底座的下面摸,那底座與地面之間的縫隙不大,趙勇的手都沒有辦法完全伸進去,他就只能用手指一點一點的往外勾,唐弘業和杜鵑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在旁邊站著等。 “哦,對了,當初廖香之找的幫她打官司的律師叫什么名字,你還記得么?”唐弘業忽然想起另外的一件事,彎下腰開口問趙勇。 “不知道,我就在法院見過那個律師一次,到現在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壁w勇因為正在努力從貨架下面勾東西的緣故,說話聲音有些悶悶的。 這邊趙勇的東西還沒有勾出來,那邊從超市門外頭進來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從她走進超市的時候最先把視線投向了門口的收銀臺,一看那里是空著的,眉頭就先微微一皺,然后伸長了脖子朝里面打量起來。 杜鵑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從她的一舉一動可以非常清楚的判斷出這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女顧客,十有八九是趙勇現在的老婆。 趙勇和廖香之的那段婚姻當中,他自己到底有沒有什么作為一個丈夫不夠稱職的地方,這自然有待商榷,但是總體來說,他也算是吃到了苦頭的那一方,現在既然已經開始了新生活,杜鵑也不希望因為他們的調查工作,又給趙勇現在的這一段婚姻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破壞了人家的夫妻感情。 于是她靈機一動,沖唐弘業遞了一個眼色,嘴里對趙勇說:“老板,算了,就是幾個硬幣,掉到貨架下面就掉進去吧,找不到就別找了,也沒有多少錢,你別麻煩了,我看好像又來顧客了,可別耽誤了你做生意?!?/br> 唐弘業心領神會的順手從旁邊的貨架上面拿了兩瓶飲料下來,嘴上也跟著杜鵑一起說:“是啊,老板,別麻煩了,掉了就掉了吧?!?/br> 趙勇這時候也已經把他藏在貨架地下的那個舊舊的牛皮紙信封給拿了出來,聽杜鵑和唐弘業這么一說,竟然有點懵了,還好唐弘業反應比較機靈,彎腰從他手里抽走了那個牛皮紙信封,迅速的塞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當中。 “老趙,你干什么呢?前頭收銀臺那里空著沒人,你撅個屁股趴地上找什么呢?”那個女人聞聲走了過來,一看趙勇,立刻開口向他詢問起來,沒眼之間頗有一些不大愉快,果然被杜鵑給猜對了,她就是趙勇的現任妻子。 趙勇一看到自己的老婆來了,這才意識到唐弘業和杜鵑方才是在替自己打掩護呢,還好他沒有笨到家,連忙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對他老婆說:“沒事兒,就是這倆顧客過來買東西,一不小心撒了好多硬幣,都滾咱們貨架子底下了,我就尋思幫人家找一找,可能是滾進去太深了,我這手指頭粗,也摸不著……” 趙勇的現任妻子對他的這個說法也并不是特別買賬,只不過礙于唐弘業他們在場,也不好多說什么,就只是瞪了他一眼,說:“你這人啊,就是丟了西瓜撿芝麻,你為了幫人家撿那幾毛錢,跑到這大里頭來,這要不是我來的及時,萬一門口丟了什么東西,你看看哪頭劃算!趕緊去前頭守著吧!” 說完了還略微帶著幾分不悅的瞥了杜鵑和唐弘業一眼,一個人轉身先走了。 趙勇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杜鵑和唐弘業笑了笑,唐弘業舉起那兩瓶飲料沖他示意了一下:“老板,那你先忙著,我們把這兩瓶飲料結了賬就走了?!?/br> 趙勇覺得這兩個警察不但相信自己當初的確被廖香之給算計了,肯聽自己的傾訴,現在還特別機智的在現任妻子的面前替自己打掩護,有意想要把那兩瓶飲料就送給他們喝,不好意思收錢,但是礙于現任妻子就在店里,他又不敢明確的表達出來,在收銀臺那里磨磨蹭蹭的,想裝個樣子就讓他們拿了飲料離開。 唐弘業當然不會想要占這兩瓶飲料的便宜,把錢給付了之后就和杜鵑一起離開了小超市,步行去他們停車的地方,走出去一段路之后唐弘業才從口袋里拿出來那個牛皮紙信封,把里面的四五張照片抽出來,跟杜鵑一起先大略的看一看。 趙勇留下的這幾張照片的確都是廖香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不過都是廖香之的正面照,跟她在一起的男人都是被照成了虛影或者是一抹背影,廖香之的身影在照片上面占據了主要部分,并且拍攝的角度還挺湊巧,照片上面的廖香之看起來比她的證件照可要好看多了,似乎的確頗有些風情。 “這個趙勇……估計心里面也并不是真的徹徹底底放下了廖香之的那些事,連廖香之這個人可能都沒有完全的放下?!倍霹N看了看那些照片之后,遞還給唐弘業,嘆了一口氣,“嘴上說是留著警醒一下自己,實際上你看他留下的,明顯都是廖香之本人拍的比較好看,并且跟廖香之在一起的男人都可以被忽略不計的那一類,這分明就是留著想要沒事的時候偷偷懷念一下廖香之的吧?!?/br> “嗯,所以他肯把這些照片都給咱們,也算是下了好大決心了!”唐弘業點點頭,“不過這照片拍的也確實是不怎么樣,你看這一張廖香之的眼睛看哪里?!?/br> 杜鵑接過那張照片一看,發現那一張照片雖然并不是什么近景,但是仔細看不難發現,廖香之的眼睛是看向鏡頭方向的。 “廖香之已經發現了拍照的那個人了!”她有些驚訝,“怪不得趙勇拿著照片去跟她攤牌的時候她會那么冷靜的應對,一點慌亂都沒有!在趙勇找她攤牌之前,她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被人盯梢拍照的事情了,所以才故意將計就計,弄了一個圈套,就等著趙勇自己傻乎乎的跳進來呢!” “是啊,所以這兩個案子,除了之前已經發現的那兩個共同點之外,我覺得還有一個相似之處,”唐弘業搖了搖頭,“被害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兩個人正說著話,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聲短促的電動車喇叭響,兩個人本能的回過頭去,看到了騎著一輛三輪電動車從后面追上來的趙勇。 “你怎么出來了?不怕你老婆多心???”唐弘業問。 趙勇把電動車停下來,指了指車后面裝著的東西:“去幫附近的人送貨,我老婆幫我看店呢,出不來。我就是想跟你們說……雖然說廖香之挺不是個東西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死的那么不明不白的到底也不是那么回事兒……所以你們要是能抓到是誰干的,我也謝謝你們了!” 唐弘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都是我們的工作,分內的事兒,不需要誰感謝,應該的。不過……你就別想這些了,既然都選擇了重新開始組建一個家庭,你就跟現在的老婆好好過日子吧,踏踏實實的,別讓死了的人影響了你們以后的生活?!?/br> 趙勇答應著,又沖他們道了謝,這才發動起電動三輪車繼續去送貨,唐弘業和杜鵑也來到了他們停車的地方,上了車。 “這個趙勇啊,腦子好像確實是不怎么機靈?!碧坪霕I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我才他到現在都沒注意到剛才咱們看到的那個照片上面的細節,只想到了廖香之刺激他,讓他動手是為了離婚,根本就沒有想到廖香之一直以來就處心積慮的在想把責任推在他的頭上,好在甩掉他的同時把好處都給占盡了呢?!?/br>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有些時候有些事,不知道也是挺好的。要是真的早早就被趙勇知道了廖香之的那些算計,搞不好他一沖動,廖香之就真的是死在他手里頭了呢!畢竟愛有多深,恨起來就會有多深?!倍霹N也有些唏噓,“人可真的是復雜的生物。你說這廖香之,人很聰明,也夠勤快,所以才能憑借著趙勇家里最初提供的彩禮錢做本錢,把生意一步一步硬是做得有聲有色起來,但是不管她怎么聰明和勤快,在品行這方面她都不是什么好人。趙勇就正好相反了,作為一個沒有什么心機,反應速度也不怎么樣的人,感覺連做壞人的資格都沒有,被廖香之算計得丟盔卸甲,灰頭土臉,但你也不能說他是一個多好的人,因為他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實在是太胸無大志,好逸惡勞了?!?/br> “人么,都是多面的,就比如我,嘴是欠了一點兒,但是心好?!碧坪霕I聽完了杜鵑的感慨,在搭腔的時候忽然話鋒一轉,愣是把話題拐到了自己的身上,說完之后還覺得不夠強調,又補充了一句,“真的,特好!” “說工作的事兒呢,你又胡扯什么?!倍霹N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其實看他就好像幼兒園的小朋友求表揚一樣的那個表情和眼神,還是忍不住有一點想笑的,不過她一眼掃到唐弘業放在旁邊的手機,“咦?韋立輝給你打電話了!” 唐弘業低頭一看,還真是,他的手機調了個靜音模式,方才如果杜鵑沒一眼恰好看到,這個電話就錯過去了。 “不會是他找到郝天賦了吧?”他拿起手機,咕噥了一句就接聽起來。 電話聽筒那一邊說話的聲音聽起來略顯急促,唐弘業也沒說幾句就掛斷了。 “還真是,他竟然把郝天賦給找到了!”放下手機,唐弘業一邊發動汽車往電話里面韋立輝通知他們的地點趕過去,一邊對杜鵑說,“這也太效率了,好家伙,比討【hx】債公司的那些人找人找的還厲害!這速度,算手到擒來吧?” “他還在那里盯著郝天賦呢么?”杜鵑問。 唐弘業點點頭:“在呢,他說他從昨天找到了郝天賦就一直盯著他,把他大概的作息規律給掌握了,讓咱們抓緊時間趕過去,免得他在外面盯著的時間如果太久了,被郝天賦發現了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再有什么節外生枝就不好了?!?/br> 韋立輝在電話里告訴唐弘業的那個地點位于市郊,已經算是城鄉結合部了,按照他說的位置,唐弘業他們來到了一條小街上,小街兩旁是兩排大概五層的矮樓,黑黑的非常破舊,上面的涂料早就斑駁了,甚至還耍著各種廣告,噴著黑乎乎的手機號碼在墻面上。這兩排小樓的一樓是很多各種各樣的小店鋪,從小飯館到汽車修理,經營項目之豐富,不一而足,別看周圍看起來都破破舊舊的,卻并不荒涼,反而非常的熱鬧。 韋立輝的車子就停在路邊,唐弘業他們停好了車子下車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韋立輝沒有降下車窗,而是沖著汽車后排座比劃了幾下,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示意他們上車說話。 唐弘業和杜鵑依言上了車,韋立輝這才對他們笑了笑。 “那兒,”他伸手朝車窗外不遠處的一個樓間小道指了指,“郝天賦比現在再晚一點的時候,就該出來買東西吃了,你們就正好能逮著他!” 第四十九章 爛泥扶不上墻 跟韋立輝溝通過關于郝天賦的事情,唐弘業他們接下來自然就是等待了,這旁邊的激動小樓是那種比較老式的點式樓,別看樓層不高,但是每一層的戶數卻是一點也不少,樓內的結構非常的復雜曲折,韋立輝說他沒敢跟的太緊,怕被郝天賦發現了自己的行蹤之后以為是追債的找上門,做逃跑躲到別處去又要浪費更多的時間,也容易出岔子,所以就干脆在樓外面的路邊上守株待兔了。 等待的過程總是有些無聊的,杜鵑在座位上面挪了挪身子,看了看車里面,也算是開了眼界,見識見識“私家偵探”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工作環境。 韋立輝的這輛車自然是算不得什么高檔好車的,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緊湊車型,黑色,半新不舊的,特別不起眼兒,如果不留心記住車牌照的話,停在一排車子中間肯定就找不見了,這倒不失為一個很有利的條件。 只不過這車子里面么……實在是凌亂的可以,簡直就好像是個小型垃圾場。 唐弘業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所以杜鵑就只能坐在后排,她幾乎可以說是勉強清理了一小塊地方,能夠讓自己坐下來,在她身旁的座椅上面,零零碎碎的堆放著很多東西,她也沒好意思去翻弄,瞥了幾眼,看到了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一條同樣皺皺的西裝褲子,一頂棒球帽,一沓報紙,報紙上面還帶有明顯的污漬,像是咖啡灑在上面留下來的,一塊清潔布,一個空的香煙紙包,兩個空礦泉水瓶,被揉成一團的面包的外包裝……這還只是作為上面,腳底下就更多了,什么火腿腸的塑料皮,里面還殘留著一點點殘渣湯水的方便面紙碗…… 真的幸虧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要不然的話,杜鵑深深的懷疑,換成是夏天,這輛車只要一打開車門,估計不是人先坐進去,而是黑壓壓的一群蒼蠅先從里面飛出來——這也是在上太邋遢了! 韋立輝從后視鏡里看到了杜鵑低著頭避開腳底下的一處垃圾,臉色頓時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他咧著嘴,干笑了幾聲,扭頭對杜鵑說:“那個……杜警官,不好意思啊,我這為了盯人,沒有辦法,經常吃在車里,睡在車里,實在是一刻也分不開身,所以難免會亂一點,跟一般人車子里頭……” 他這一番解釋才說了一半,忽然住了口,抬起手來抓了抓自己的后腦勺,想到了什么,笑容也愈發尷尬了:“瞧我這人,這不又班門弄斧了么!論盯梢蹲點,你們才是真正的業內人士呢,我這人……有點不拘小節,不修邊幅,這事兒我老婆也總罵我,我拿盯梢當借口有點用習慣了,一不小心就……呵呵呵……” 杜鵑對他笑了笑,沒有說什么,韋立輝后來的那一番話倒還說的挺實在的,她雖然參加工作的時間并不是特別的長,蹲點盯梢這種事卻也還是參加過不少次的,吃在車里甚至睡在車里的時候的確有,但把車子里面搞得跟垃圾場一樣,讓人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這樣的也真沒幾個。 “做你們這一行,其實也挺苦的,”唐弘業扭頭看了看后面的情況,又看了看兩頓并攏盡量不去碰到那些雜物的杜鵑,差一點就笑了出來,還好他繃得住,轉回頭去開口同韋立輝攀談起來,“我們這一行累,苦,但是我們的累和苦還算是被大多數人承認和理解,你這一行就真的是有苦也只能一個人咽了?!?/br> “唉,可不是么!”韋立輝一邊把視線繼續鎖定車窗外不遠處的那條小路口,一邊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其實也挺發愁的,我自己的年齡越來越大了,要是讓我一直做這一行,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不做這一行,我能做什么來養家糊口?這有了家有了老婆孩子的男人,想要換工作真的是挺難的事情,尤其是我這種需要整個就拋棄原本的職業,從頭開始的,畢竟家里面過日子,養孩子,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萬一轉行失敗,我們家日子怎么過,這些都是我的顧慮,但是如果不考慮轉行的事情,也不行,一來這一行畢竟不是什么正經職業,見不得光,以后孩子大了,別人說你爸爸開個公司都干什么???我怕我閨女為難,不知道怎么說。二來呢,收入也不穩定,萬一好長一段時間沒生意,我們家的生活開銷怎么辦?這都是事兒啊……” “嗯,我還沒到你這個階段,也沒這體會,不過聽你這么一說,倒也覺得確實是這么一回事兒,”唐弘業對他點點頭,“不過你做這一行時間也不短了吧?” 韋立輝擺擺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那個什么狗屁的咨詢公司,到今年年底,正好五個年頭了,跟我閨女差不多同歲。我有時候也癡人說夢,就琢磨著反正自己也是正兒八經的注冊了這么一個公司,要不然干脆不干這一行了,真的弄點什么跟我公司注冊經營范圍符合的項目,正兒八經的做做生意,但是又怕自己不是那塊料,跟你們說啊,我干這一行以來,最多的肯定還是幫人拍照捉【hx】jian,還有就是幫人找債務人,把拖著欠人家錢不還的老賴給找出來,所以我真的是見過經商成功財大氣粗在外面不三不四的,也見過異想天開就想發大財,結果爛泥扶不上墻,搞得一塌糊涂,虧得底朝天還欠一屁股外債的。所以我現在也沒鬧清楚自己到底是幾斤幾兩,是不是做買賣的那一塊料,我家里有老婆孩子,我跟那些拿做生意當賭【hx】博的人不一樣,我輸不起?!?/br>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出來蹲點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能跟他說句話聊聊天,讓韋立輝憋得太久了,現在有人作伴,又恰好聊到了他最近可能正在發愁的話題,這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收不住,他喋喋不休的說著,就連注意力都逐漸從車外轉移到了車內,一邊說著一邊還看看唐弘業,扭頭又看看杜鵑,一副坐在車里面跟他們兩個聊家常的架勢。 好在唐弘業可不是這樣的,他耳朵聽著韋立輝喋喋不休,眼睛還是一直留意著外面的情況,就在韋立輝已經開始暢想自己如果轉行,想要嘗試哪一種比較低風險的營業項目的時候,他忽然舉起手來示意韋立輝打住,然后扭頭給杜鵑遞了一個眼色,麻利的打開車門下了車,杜鵑也緊隨其后,韋立輝本來下意識的也想跟上,屁股都抬起來了才想起來自己名不正言不順,跟過去不合適,于是又一屁股坐了回來,沒有和他們兩個人一同下車過去。 唐弘業和杜鵑大步流星的朝那兩個樓中間夾著的小路口走了過去,直奔一個穿著紅色羽絨夾克黑色牛仔褲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正在路邊的一個賣烤地瓜的攤子跟前站下來準備買東西呢,時不時的朝周圍張望一眼。 唐弘業走在前面,快要到那人跟前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從急匆匆變成了閑庭信步的樣子,來到烤地瓜的爐子跟前,站在紅色羽絨夾克男青年的身邊,那個男青年還扭頭看了看唐弘業,果然就是郝天賦本人。 郝天賦看了一眼唐弘業,看唐弘業都沒有瞧自己一眼,視線是投向烤爐的,只當他也是來買烤地瓜的人,所以也沒有理睬他,開口繼續問那攤主:“那還得等多長時間才能熟???我這都要餓死了,你要是時間長,我就不等,買別的了!” “再快也得個十幾二十分鐘,我這才放進去沒一會兒,你能等就等會兒,要是這么一會兒也等不了,那我也沒辦法,我也不能給它一下子就變熟了啊?!笨镜毓系臄傊饕埠軣o奈,沖郝天賦搖了搖頭。 郝天賦看樣子真的是餓了,一聽說還得那么久,嘴里面有點不干不凈的咕噥著罵了一句,轉身晃晃悠悠的就朝別處走去,可能是想要換一個地方買飯吃,唐弘業等他離開了烤地瓜的爐子之后才靠上前去,沒等郝天賦意識到自己被人靠近了,就先把一條胳膊搭在了郝天賦的肩膀上,順便勾住了他的脖子。 郝天賦被人這么一搭一勾,頓時就感覺不對勁兒了,他猛地掙了一下,想要掙脫唐弘業,結果并沒有成功,于是他臉上的表情也一瞬間從緊張變成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油滑嘴臉,上下打量了唐弘業一番,開口同他說:“啥意思啊哥們兒?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有啥事兒咱松開慢慢說唄,你說這大街上,倆大老爺們兒勾肩搭背的,讓人家看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處對象呢!” 唐弘業也沒想到這個郝天賦的嘴皮子這么油,說起話來也是不著四六的,一下子還被他給逗樂了,不過樂歸樂,他鉗制著郝天賦的手臂卻并沒有放松開來。 “你小子省省吧,別說我不找男的處對象,找也不找你這樣兒的?!毙^之后,他瞪了郝天賦一眼,“你不是餓了么?走吧,今天我們招待招待你,給你找個地方,咱們吃口飯,聊聊天?!?/br> “哥,哥,我不餓,真不咋餓,我買地瓜吧,是因為我便秘!”郝天賦很顯然已經注意到唐弘業就是方才在烤地瓜攤子旁邊就跟上了自己的那個人了,他一臉賠笑,連哥們兒都不叫了,一口一句的把唐弘業叫的跟自己親哥似的,“哥,有啥話你就這么跟我說唄,我聽著呢,你說咱非親非故,以前也沒有啥交情,我這人臉皮薄,你請我吃飯,我也不好意思去??!咱不能讓你破費是不是!” 唐弘業朝已經跟上來的杜鵑使了個眼色,杜鵑摸出證件來給郝天賦看了看。 郝天賦一看到唐弘業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姑娘,這姑娘長得白白凈凈挺漂亮,臉上還有兩個小梨渦,一副清甜無害的模樣,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就已經放松了不少,再一看清楚杜鵑手里拿著的是什么證件,頓時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哥,你是警察???不早說,我的媽呀,可嚇死我了!”他略顯夸張的長出一口氣,一面撫著胸口,一面笑嘻嘻的對唐弘業說,“走就走唄,我正好餓得要命呢,有警察哥哥請吃飯,這面子咱哥們兒說啥也得給,你說是不是?” “喲,你這人倒是挺有意思,”唐弘業并沒有因為郝天賦神態的變化就放松警惕,他覺得這個家伙實在是滑頭得很,讓人實在是沒有辦法信任,故意問他,“警察來了你不怕,那你方才以為我是什么人啊,怕成那樣?” “那還用說,你是警察,警察是好人,我也是好人,所以好人不怕好人,”郝天賦依舊嬉皮笑臉,“但是我怕壞人啊,萬一遇到那種喪盡天良的,把我拐了給賣到哪個山溝溝里頭去給人家當便宜兒子,我可不樂意!” “你想得美吧,倒退二十年你可能存在這樣的風險,現在還肯買你去當兒子養的,那得是慈善機構吧?”唐弘業瞪他一眼,開口擠兌回去。 郝天賦嘿嘿訕笑,倒也不再說什么,杜鵑在一旁看著他的神色,發現這個油嘴滑舌的家伙實際上眼珠子在眼眶里面左右游移,看樣子腦子里面也是正在快速的做著判斷和分析,猜測為什么會有兩個警察忽然找上自己,方才的那些調侃完全是為了掩飾自己心里面的慌張。 “那邊怎么辦?”杜鵑看唐弘業已經帶著人朝他們停車的方向走了,便開口詢問了一下,她相信唐弘業肯定會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意思。 唐弘業果然明白,他摸出手機遞給杜鵑:“發個信息,說咱們這邊還有事就先回局里了?!?/br> 杜鵑點點頭,用唐弘業的手機給還在車里等著的韋立輝發了一條信息。 等他們把郝天賦帶上車安頓好的時候,韋立輝的那輛灰撲撲的黑色轎車已經悄無聲息的從他們的車邊經過,朝回市區的方向駛去了。 第五十章 死得其所 原本唐弘業和杜鵑的心里頭其實還繃著一根弦,生怕在回去公安局的這一路上郝天賦會又鬧出什么岔子來,結果讓他們感覺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上郝天賦都挺老實的,其實說老實也好像不太準確,他并不是那種呆若木雞的老實,只能說是沒有出什么花樣,耍什么滑頭,這一路嘴可是一分鐘都沒有閑著過。 “哥,你們這是準備帶我去哪兒???真去公安局么?哎哎,公安局在哪里???我長這么大了到現在還不知道公安局大門朝哪兒開呢,你說我算好人不?” “哥,你剛才可是說管我吃飯的啊,咱人民警察為人民,是不是說話得算話?我現在可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你可千萬別在這事兒上逗我??!” “哥,你們公安局里頭有澡堂子沒有?我這身上都要臭了,全都是汗味兒還有煙味兒,也虧得天冷穿得厚,要不然你倆都得把我從車上扔下去!我也沒啥要求,就是有點溫水,能讓我沖個淋浴就行,要是能給我點洗發水、浴液就更好了!” 唐弘業一直自認為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但是還沒等回到公安局呢,就已經被郝天賦給吵得耳朵都要生老繭了,他扭頭瞪了郝天賦一眼:“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這一路上怎么你就能找到那么多話說呢?” “嘿嘿,”郝天賦絲毫不在意唐弘業沖自己的那一瞪眼,“我這不是為了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么!要不然你說,咱們仨,哦不對,我跟你們倆,之前也沒見過,沒怎么打過交道,根本互相都不認識,再不說說話,你不覺得特別別扭么?” 唐弘業本來是想讓他閉嘴的,但是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好啊,你要是那么想說話,我正好問問你,你覺得我們找你是有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