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第四十五章 圈套 聽張阿姨說到這里,杜鵑默默的想,拋開財富掌握在誰的手中這一點不談的話,廖香之跟她前夫的這種搭配,倒是和史瑜妍與咸和玉有一拼了。 “后來他們是多久離婚的?”唐弘業問。 張阿姨一臉苦悶的擺了擺手:“別提了,就他們兩口子打離婚那一陣子啊,我們家就連一宿踏實覺都沒睡過,天天各種換著花樣的打??!簡直要了命了!” “之前不是都已經走吵架了么,這種事兒還能換出什么花樣來?” “你們這倆小孩兒啊,一看就知道是家里頭爹媽感情好的那種!所以都想不出來那個場面吧?”張阿姨咋舌,“我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我之前也沒見過他們家當初的那個陣仗啊。我們兩口子也都覺得,過去成天吵吵吵,罵罵罵,真的也就夠意思了,還能鬧到什么程度,欸,結果人家就能讓你開眼界。你們看過那個電視劇三國演義吧?動不動外面一群又叫又罵的要攻城,另外一群就把城門關的死死的,說什么也不讓外面那一群攻進來——當初廖香之他們就那個德行!” 她這么一說,因為比喻實在是太形象生動,并且用來做參考的那個場面也的確是太壯觀了,唐弘業和杜鵑聽完都愣了一下,然后沒忍住笑了出來。 “咋了?你們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看他們笑了,張阿姨還有點不太高興,“我可一句,不對,半句瞎話都沒說,句句屬實,一點兒也不夸張!” “沒有沒有,張阿姨,你別多想,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覺得你的這個比喻實在是太生動了,讓我們一下子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當時的那個場景畫面一樣!”唐弘業趕忙對她解釋,怕老太太真的生氣了不愿意繼續跟他們往下聊,廖香之的案子已經過去了那么久,她在本地的那幾個親戚朋友被問起來的時候都是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很明顯是不愿意多談,難得還有這么一個老鄰居對當初的事情記得挺清楚的樣子,所以自然是需要好好把握的。 聽唐弘業這么說,張阿姨的臉色立刻就緩和過來,老太太估計平時也是挺無聊的,手頭掌握著這么大這么精彩的一個八卦事件,一直就沒有什么途徑能夠去傳播一下,憋得也挺難受,所以唐弘業給了她臺階,她就樂呵呵的說下去了。 “之前不也就是倆人自己關在家里頭吵架,罵人,嚷嚷,哭,唉,雖然也是挺吵的,但是我們也算是耐受了,習慣了?!彼硷w色舞的對兩個人說,“結果有一天晚上,具體是哪一天我還真記不清了,反正在那之前,我們也是好多天沒見到廖香之的那個老公了,忽然之間大半夜里頭,就聽外面咣咣咣的響,那個響聲啊特別大,不像說是正常的敲門,就像是拿榔頭砸似的。你們剛才過來不也看到了么,我們這兩家是門挨著門,我和我老伴兒在屋里正睡得香呢,聽到這動靜都差一點嚇出毛病來,還以為是有人大半夜的拿錘子榔頭砸我們家的門呢?!?/br> “嗯,遇到這種事兒確實夠嚇一大跳的?!倍霹N跟著點點頭。 “可不是!”張阿姨朝她瞟了一眼,“我當時就吃了救心丸了,我老伴兒比我膽子大,跑廚房去拿了菜刀就往大門口沖,沖到門邊上發現不對了,沒我們家什么事兒,砸的是隔壁的門。我們倆都被吵醒了,干脆就在門口聽一聽,從門鏡看一看,怕萬一真有什么事兒,我們幫忙打電話報個警也行啊?!?/br> “結果聽了一會兒,我倆就覺得這事兒啊,我們做鄰居的不好瞎過問了。門外頭走廊里也不是什么那種不走正道的人,一看就知道都是自家親戚的那種,老老少少得有十來個人,都挺生氣的,在那兒七嘴八舌的就罵廖香之,罵的那話啊,我有印象,但是我都沒臉學給你們聽,太臟了,罵來罵去就一個主題吧,就是廖香之自己在外面亂七八糟,想要把老公踢開重新找還不說,還想一個人獨吞家產,沒怎么著就把老公攆出去,然后把家里防盜門的鎖頭都給換了,不許她老公進家門,所以他們都是從他們老家過來的,幫自己家人出頭來的?!?/br> “那后來門被砸開了么?” “沒有,后來警察來了,我們還以為是廖香之自己報警的呢,結果弄了半天是樓上樓下不知道哪一家鄰居聽到動靜害怕了,報了警。警察來了之后廖香之就給開門了,哦不對,當時廖香之都開不開門了,門鎖被那幫傻子都給砸的變了形,還是警察大半夜的又叫了開鎖的人過來,這才把門給打開,把鎖頭換上。后來一聽說是怎么一回事兒,警察就給處理了一下,我記得好像是說,廖香之沒有資格不允許她老公回自己家,但是她老公的那些親戚也沒有資格跑到人家家門口又砸又鬧的,最后好像是廖香之的老公回家了,其他人帶頭砸門的被帶走了,還然他們付了修門鎖的錢,剩下的人就嚇得趕緊走了?!?/br> “那之后他們倆就算鬧完了吧?”唐弘業聽到這里,覺得應該就差不多了。 沒想到張阿姨卻擺擺手:“哪兒啊,當天晚上那些人都走了,警察也走了之后,廖香之跟她老公在屋里就又吵起來了,吵到后來又開始動手,傍天亮的時候警察又來了,廖香之打電話報的警,警察來了之后直接把廖香之給送醫院去了,把她老公給帶去了派出所,關到了第二天才放出來的?!?/br> 這件事情之前他們所掌握的卷宗里面倒是并沒有著重提出來,杜鵑有些吃驚:“廖香之被她丈夫打傷了?很嚴重么?” “多嚴重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去醫院看,就知道她過了兩三天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還能看出來鼻青臉腫的,帶著墨鏡帶著口罩也擋不住。打那之后倒是沒有什么動靜了,能安穩了一段時間吧,小半年頂多,廖香之就又跟沒事兒人一樣了,動不動就有長得從來都不一樣的‘弟弟’來找她玩兒,她就樂呵呵的往回買好吃的,都是什么大蝦大螃蟹?!睆埌⒁瘫梢牡钠擦似沧?,“后來我和我老伴兒才弄明白,什么弟弟不弟弟的,我看她就是在外面倒貼小白臉兒吧!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原本怎么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人,雖然說她丈夫年紀比她大,窩窩囊囊的,還打女人打老婆,確實也不怎么樣,但是廖香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她出事的事情,你們后來是怎么聽說的呢?”杜鵑問。 “原來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樂呵呵的出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手里還提了行李,好像是要出門,感覺就像是要跟誰去旅游似的,之后就再也沒見著過她了,再后來,就有中介的人帶人過來看房子,我就好信兒的打聽了幾句,這才知道她死了,她爸媽歲數大了也不可能過來這邊住,就讓人幫忙把房子賣了,錢帶回去就行了?!睆埌⒁搪晕⒂行┩锵У膰@了一口氣,搖搖頭,“我這么說也沒什么依據,不過我總覺得她也算是把自己給折騰死了,這關系搞得亂七八糟的,保不齊就被誰給恨上了呢?!?/br> “之后你就再也沒有見過廖香之的那個丈夫了是不是?”唐弘業問。 張阿姨非??隙ǖ膿u了搖頭:“從動手打人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了?!?/br> 說到了動手打人,張阿姨忽然又一拍巴掌:“哎呀,我差一點兒忘了一件事兒,也不知道對你們來說有沒有用,我就說給你們聽聽!就是廖香之鼻青臉腫的從醫院回來之后沒過幾天,她有一次出門回來正好被我遇到了,我走在她后面,她應該最開始的時候沒發現,跟人聊電話呢,我聽她跟人家說,都按照人家指點的拍了照片,渾身上下所有的傷都拍照了,醫院里面的診斷書也拿到了,什么材料都準備好了之類的,我感覺她那會兒應該是想要打官司。所以聽說這事兒之后,我跟我老伴兒對廖香之挨打的這個事兒,還有了一點分歧?!?/br> “你們對這件事能有什么分歧???”杜鵑有點納悶。 “是這么回事兒,”張阿姨說,“我老伴兒就覺得,廖香之就是呈口舌之快,一時發脾氣鬧得痛快,結果把她老公逼急了,真打起來了,體力上她又不是她老公的對手。他覺得廖香之挨打是因為脾氣太沖了,已經發現對方被激怒的不行了,還不知道趕緊見好就收,非把人給逼急了結果挨了打還是自己吃虧?!?/br> “那張阿姨你不是這么看的嘍?”杜鵑問。 “我當然不這么看了,這種想法,就他們那些榆木腦子的男人才有呢,咱們女人那腦子多靈啊,我一想就覺得不對!”張阿姨神秘兮兮的說,絲毫沒有留意到自己一下子打擊面有點廣,唐弘業已經被她波及進去,成了“榆木腦子”的一員了,“你要說廖香之他們之前從來都不吵架,那這事兒還要另說?;蛘呤莾蓚€人在一起時間不長,相互之間不怎么了解,也說得過去。但是他們倆家里人跑來鬧的時候聽那個意思,這倆人當時在一起都十年了,在一起十年,彼此是個什么性格還能一點都沒數兒么?倆人之前每一次吵架,都是廖香之罵人罵得兇,那話也都別提多難聽了,在我們家能聽得清清楚楚的,她老公怎么就從來都沒打過她一次呢?但凡那個男的真那么容易就生氣沖動大人,廖香之也不可能在那一段時間里頭,反反復復把人家的先人給來回罵了多少遍啊?!?/br> 杜鵑聽她這么一說,就明白了這位張阿姨想要表達的意思:“所以張阿姨你的意思是,這是廖香之給她丈夫下好的套,就為了讓他打她?” “對,你看,要不說咱們女人最懂女人呢!”張阿姨一看杜鵑明白了,立刻有一種找到了知己的感覺,“兩口子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誰都了解誰,就像我,我老伴兒你跟他說什么他根本不會往心里去,說他什么他能一下子就生氣不高興了,我其實都知道,所以倆人吵架,要是不想傷和氣,有些話就不能說,要是就想怎么解恨怎么來,那就直接往人家肋巴骨上戳。廖香之之前罵她老公那么多回,她老公都沒動手打過她,我覺得那個男的肯定是也沒什么本事,所以在老婆面前沒有多大能耐,總想著委曲求全的類型。后來不但打起來了,還打到了鼻青臉腫去醫院,過后還全身傷處都拍照,然后又開診斷書……這不就是挖好了坑,好讓她老公跳進去么!這算是苦rou計吧?自己吃點苦頭,為的是把對方給坑進去!” 張阿姨的這個推測可以說是非常大膽的了,但是杜鵑和唐弘業卻并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信任來,這讓她覺得舒心極了,一高興就又幫忙回憶了幾個當初跟著廖香之吃香喝辣過的“弟弟”都是一些什么模樣,杜鵑和唐弘業在心里頭一盤算,廖香之離婚前和離婚后,光是帶回家里來招待過的“弟弟”,就有五六個,這樣的私生活,也確實算得上是有些混亂的了。 有趣的是,咸和玉私生活不夠嚴謹,被肖玲抓到之后,離婚的時候反而是成功的找到了肖玲的不是,讓肖玲凈身出戶。廖香之在私生活方面似乎也有著跟咸和玉類似的問題,并且在和丈夫離婚的過程當中,很顯然也是有高人指點的,最后同樣占盡了便宜。 杜鵑和唐弘業不約而同的意識到,這個共同點,可能才是兩個人致死原因如此相近的根本原因。 他們的心里都已經隱約有了一個方向,只是還需要有更多的證據才行。 第四十六章 前夫 由于廖香之在出事的時候,早就已經和她的前夫辦理過了離婚手續,所以廖香之出事之后的財產,她的前夫是一分錢都沒有分到,兩個人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但是也沒有孩子,因此在廖香之遇害的這件事上,她的那個前夫可以說是一丁點兒的好處都沒有得到。 但杜鵑和唐弘業還是輾轉的找到了這個男人,此人名叫趙勇,的確如張阿姨所說,年紀比廖香之要大上幾歲,廖香之如果現在還活著,應該是三十六七歲的年紀,趙勇則已經有四十五歲了。此人其貌不揚,有著四十多歲男人普遍的肚腩身材,一張臉油光光的,上面還有一些幼年時生水痘留下的疤痕,雖然說相貌的確是不怎么好看,面相上倒像是個又悶又老實的人。 趙勇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再婚了,自己開了一家小超市,當起了一個不大的小老板,看起來日子過的倒也還算是比較滋潤的,見唐弘業和杜鵑上門還有些茫然,待到他們說出了來意之后,他那一張布滿了麻子的臉頓時就陰沉下來。 “怎么廖香之那女人的事兒,還找我???我跟她離婚都有八年多了吧,她人死都死了六七年了,我也又重新成家過日子了,你們還找我問她的事兒干什么?!彼洗蟛粯芬獾膶Χ霹N他們說,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粗大的手在桌上握成了拳頭,“我對這個女人沒有什么好說的,我也學不會裝好人,說一些虛頭巴腦的話那一套,你們要是問我,我就跟你們說,這個女的死有余辜,她活該!” “我們不是想要替誰正名,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當初你們兩個離婚前后那些事情本來的事實真相是什么樣的?!倍霹N很有耐心的對趙勇說。 趙勇一愣,他也并不是腦子有多笨的人,杜鵑這話是什么意思還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遲疑了一下,原本陰沉的臉色也略微緩和了一點,只是他還有一些難以置信似的,沉默了幾秒鐘之后,又試探著問:“那我聽你們這個意思,原來的那個說法,你們是不太相信的是不是?那你們愿意相信我告訴你們的么?” “原來的版本,我們確實存有疑問,所以才會過來找你的?!碧坪霕I對他說。 趙勇一聽這話,竟然一下子就紅了眼圈,他可能也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這樣子顯得有些失態,于是趕忙轉過身去,從自己身后擺放香煙口香糖的貨架上面拿了一包面巾紙,拆開抽出一張擦了擦已經繃不住的眼淚。 不擦還好,這一擦,他的眼淚就好像是決了堤一樣,不停的往外流,趙勇就不停的擦,一時之間竟然有了泣不成聲的趨勢。杜鵑和唐弘業面面相覷,他們過去在走訪調查的過程中,面對著目擊者、被害人家屬之類痛哭流涕的場面也是有的,但是很少看到這樣一個看起來很粗糙木訥的男人,竟然會哭的好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兒一樣,抽抽噎噎的根本停不下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勸一勸,安慰幾句,又該怎么去勸、去安慰。 好在趙勇倒也不是一個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人,他哭了一會兒,心里面積壓了許多年的委屈似乎也就得到了宣泄,整個人的情緒也自己平靜下來,不用誰去開口勸解,甚至還非常響亮而不在意形象的擤了擤鼻涕。 “行啊,老天有眼,我被那個娘們兒坑的這么慘,總算有人愿意相信我,愿意聽一聽是怎么回事兒了!”他兩眼通紅的對杜鵑和唐弘業咧嘴笑了笑,“我這幾年真的是委屈的不行,就跟現在的老婆過日子,心里頭都總有以前的影子,有的時候睡著睡著覺,忽然就做惡夢,夢見廖香之去法院告我,說我把她打傷了,然后法院就派人來抓我,要讓我蹲監獄,我怎么喊冤都沒有用,誰也聽不見我說什么喊什么,到最后自己嚇醒了的時候,前胸后背都是汗,把衣服都打濕透了?!?/br> 杜鵑聽著趙勇說話,心里面偷偷的感嘆,這是多大的心理陰影才會這么多年過去了,睡覺做惡夢還是當初與廖香之離婚的事情??! 之后,趙勇就開始對他們介紹起自己和廖香之的那一段往事。 趙勇和廖香之兩個人原本是同村,兩家住的也相離不遠。廖香之的家境比較差一點,并且情況還有那么一點特殊,她雖然說父母健在,但是只有父親是親生的,親生母親在當初廖香之就只有一歲多一點的時候,背著丈夫跟別人跑掉了,所以她父親在她兩歲大的時候又另娶了她的繼母,之后繼母又生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廖香之的相貌據說與其生母如出一轍,就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她的父親因此對這個能讓自己想起前妻背叛傷心往事的大女兒也不是特別喜】生父尚且如此,有兩個親生子女的繼母對廖香之就幾乎可以說是不聞不問了,沒有任何的打罵虐待,卻也沒有給她過什么噓寒問暖的關懷照顧。 趙勇比廖香之大幾歲,早早就輟學在家里面,以務農為生,家境不算富裕,但是在村子里面還算是中等偏上,他喜歡廖香之這件事似乎也是公開的秘密,沒有人故意去戳破,但是村民們看在眼里,心照不宣,兩家人也是一樣。 原本廖香之對趙勇是沒有什么好臉色的,趙勇對她好,照顧她,她也心安理得的受著,趙勇暗示她想要跟她談戀愛結婚一起生活,她就不搭腔。 這種膠著的局面一直到廖香之的大弟弟要娶媳婦兒才被打破。 廖香之的大弟弟,也就是她繼母的長子,比廖香之小三歲出頭,當時廖香之二十歲,大弟弟剛好十七,初中都沒有讀完就早早的窩在家里不愿意繼續念書,并且跟村子里的一個女孩子打得火熱,鬧著要把親事定下來。 “你們可能都不知道,早年是這樣,現在也有這樣的事兒,在我們那邊,早早就不念書的小孩兒,好多十六七歲、十七八歲就定下來對象了,但是歲數不到,不給領結婚證怎么辦?那就先把彩禮什么的過了,擺個酒席,就等于是先把婚給結了,什么時候倆人都夠年歲了,再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回來?!壁w勇看他們兩個似乎對廖香之弟弟著急結婚的年齡有些感到困惑,特意解釋了一句。 他這么一說,杜鵑和唐弘業也就明白過來,繼續聽趙勇的講述。 趙勇會和廖香之結婚,這件事還是廖香之主導的,她主動去找的趙勇,告訴趙勇,她知道趙勇一直都喜歡著她,所以愿意跟他結婚,但是有一個條件,結婚的彩禮錢不能給自己的娘家,只能給自己。 趙勇對此當然是沒有什么異議的,他喜歡的是廖香之這個人,如果廖香之肯嫁給自己,他當然是樂不得什么都答應下來,之后廖香之又提出來,自己的年紀還不到可以領證的時候,并且也不愿意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所以希望趙勇拿著那一筆彩禮錢,跟她一起到外地去闖蕩闖蕩,做點小本生意過生活。 趙勇根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因為對于那個時候的他來說,廖香之肯和他在一起,這就已經算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了,根本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廖香之有一雙巧嘴,在她左右逢源的說合之下,趙家并沒有直接與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個廖家人溝通過,卻還一直都以為這是兩家達成共識,廖香之也拿來了自己的戶口本,表示就算是在外地也一樣可以領結婚證,她打算跟趙勇一起先出去打拼,到了可以領證的年紀,拿到了結婚證之后再回村子里面來擺酒,趙家人對此沒有任何的異議,兩個人就拿了彩禮錢離開家鄉,來到了a市。 一直到他們兩個在a市落了腳,趙勇打電話給家里面報平安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廖香之是背著家里做的決定,偷偷跑掉了的,廖家因為這個還去趙家好一通鬧,跟趙家要人,最后好說歹說,趙家父母又拿出了一筆錢作為補上的彩禮,這才算是把廖家人的怒氣給安撫下去,平息了這一場矛盾。 “其實回頭想想,她根本也不是因為喜歡我,真心想跟我過日子,就是覺得她后媽肯定會想把她到了年紀就趕緊嫁出去,收了彩禮好拿彩禮錢給自己兒子定親,”趙勇恨恨的說,“她覺得我這個人傻,好拿捏,所以就跑來找我了,我偏偏就真是個傻子,居然就相信了,害我家白白拿了兩份彩禮錢,原來我還安慰家里老人,說沒事兒,反正頭一筆在我們倆這里,我們做生意當了本錢,也沒便宜了外人,不算虧,現在看看,怎么不虧!不都被廖家給卷走了么!廖香之活著的時候她搶走了,她死了又給了她爹和她后媽!我們家一毛錢都沒撈到?!?/br> “你們兩個人婚后的感情怎么樣?生意從小做到大,為什么后來你就不經手了?”杜鵑開口向趙勇提問,心里面想著之前趙勇說的那些,其實從這些過去的事情上可不難看出,廖香之是一個非常會為自己謀劃的人。 “廖香之到年紀我倆就領證了,結婚以后我一直覺得都還挺好的,我也沒有她那么多鬼心眼兒,反正我是一心一意的跟她過日子的?!壁w勇滿是委屈的回答說,“做生意么,一開始也都是她在招攬生意,我就負責出力氣,這個我得說實話,我就不是那種腦子特別好使的人,你讓我去跟人家做買賣,我確實沒有那兩下子,廖香之嘴巧,腦子也比我聰明,所以一直都是她處理的比較多。 后來我們的生意一點一點就有起色了,開始好起來,賺錢也比原來多了,廖香之就提出來,讓我不要再繼續出大力了,太辛苦,我們倆的收入已經足夠雇個人回來干那些進貨碼貨裝貨的力氣活兒,她就讓我顧著家里,沒事兒也學點什么釣魚啊之類的休閑活動,以后萬一我們生意做大了,我們也得跟人家那些大款一樣,過的滋潤一點,別到時候什么也不會玩兒,反倒讓人笑話,生意上面她暫時還脫不開手,所以我先玩兒,等以后做大了,她也能脫開手了,我帶著她玩兒?!?/br> “她這么說,你就信了,接受了?”唐弘業聽著都覺得不靠譜,很難相信當初趙勇是怎么在這么荒誕的勸說下就退出了自家生意的經營的。 趙勇的臉紅了紅,訥訥的說:“我這個人腦子不是笨么,她說什么我就信了?!?/br> 杜鵑到不覺得趙勇當初選擇了遵從廖香之的安排真的是因為什么腦子笨所以聽話,看他那個面紅耳赤又一臉悔恨的樣子,分明對當初的這個決定心情就很復雜,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趙勇本也不是多么勤勞肯干的人,最初肯做那些出力氣的活兒,也是屬于生意剛起步,責無旁貸,沒有辦法。后來生意有起色了,廖香之讓他歇著,讓他去玩兒,這不過就是正合了他的心意罷了。 當然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也不難看出,廖香之對于趙勇這個人的性格,的的確確是已經徹底摸透了,所以一路走來的每一步,都是在為趙勇挖那種量身定做的陷阱。 “廖香之當初是先跟你翻臉的,還是你先發現她在外面有別人的?”唐弘業知道趙勇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表達這些,索性也不搞什么含蓄委婉的那一套了,直截了當的對他詢問起來。 “都不是,”趙勇搖搖頭,“我最開始真的不知道她在外面是那個德行的,我家的收入都是她管著,我也不清楚,是她先開始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看我怎么樣都不順眼,然后總找茬兒的跟我吵架,罵我,說我就是個蛀蟲,吃她的喝她的,養條狗都比養我有用,我說我可以回去幫她,她又嫌我丟人嫌我笨,說別人家老板都是有能力有風度,我又笨又傻又老,去了翻倒讓她丟了臉,然后三吵兩吵,就吵到離婚的話題上頭去了?!?/br> 第四十七章 睡眠狀況 “你應該是不同意離婚的吧?”杜鵑明知故問。 “那是當然了!她廖香之憑什么跟我離婚!”趙勇眼睛一瞪,盡管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他也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但是說起當年的事情來,還是會讓他有些怒火中燒,“她當初除了模樣好看,什么都沒有!要不是我傻,眼睛還瞎,偏偏就看上她了,被她騙了一筆彩禮錢出來做生意,她現在照樣還是窩在村子里,指不定在誰家的灶臺邊上圍著大鍋燒火做飯呢!她當初主動跑去找我,跟我說要跟我好,要跟我結婚那會兒,我也是現在這樣,她那時候怎么不嫌我比她大,不嫌我笨,不嫌我傻呢?好處都撈夠了,日子也過好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那當然不行了,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事的!” “據我們了解,你們也并不是很快就折騰到鬧離婚的程度,這中間你們兩個是怎么解決這些問題的呢?”唐弘業問。 “還能咋解決?我就是咬死了不離婚,她就各種各樣的找理由跟我吵架,后來我也看出來了,她就是想制造出來那么一個假象,就讓人覺得我們倆的感情已經破裂了,成天打架,回頭離婚的時候她就理直氣壯了。所以我后來也想了個辦法,人家不是說了么,想要吵架,需要兩個人,那我不配和你,我看你這架能不能吵起來!所以不管她怎么刺激我,打擊我,我就是不吭聲,我不跟你吵!”趙勇氣哼哼的說,“但是光這樣也不行啊,雖然說我也知道廖香之從頭到尾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女人,但是以前好端端的她也沒說非鬧著要離婚不可??!所以我就想,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了,這是想把我給蹬了,好跟人家過??!” “那你求證過這件事么?” “咋沒求證過!我都直接問過她本人!我問廖香之是不是在外頭找到相好的,跟哪個有錢的男的好上了,所以回來看不上我,想把我給踹了,她說讓我死去,有多遠死多遠?!壁w勇想起這一段來就忍不住咬牙切齒,“她不承認也沒關系啊,這種事兒,還在乎她自己承認不承認么,我就料到了她不是個敢作敢當的人,所以我就用了我的辦法,我跟廖香之在一起太多年了,她光是看我的影子都能認出我來,所以我就花錢雇了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孩兒,讓他什么也不用管,就負責跟著廖香之,看她跟什么男的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就拍照片給我,這中間什么交通費,什么吃喝花銷,我都全給他報銷,完事兒了之后我還額外給他錢?!?/br> “有收獲么?”唐弘業又問。 “有啊,照片拍回來了一大堆,我一看,那家伙把我氣的!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估么著她肯定是在外頭遇到有錢有勢的大款了,結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兒!她竟然背著我在外面貼小白臉兒!”趙勇說到這里的時候,一張臉都漲得通紅,很顯然這件事對于他來說,已經算是奇恥大辱了,“你說,我們家出的本錢!做生意賺了錢了,她對我都沒有那么大方,居然去貼小白臉兒!那照片上面,有她跟小白臉兒一起在名牌專柜前頭的,有倆人一起走她挽著人家胳膊,那人手里拿了一堆一看就是新買的各種衣服鞋子的,都是好牌子,沒有一樣是三五百能買下來的,這事兒我能忍得了么?我肯定忍不了啊,所以回家就跟她吵起來了,誰能想到她在這事兒上頭還給我設了一個圈套,就等著我往里頭跳呢!” “你是說,你家暴了廖香之的那件事?”唐弘業了然。 趙勇一愣:“你們這件事也知道了?真是丟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那件事根本就是廖香之設套故意整我的!我還偏偏就傻乎乎的跳進去了。我那天跟她攤牌,結果你們猜怎么著?你們絕對絕對想不到她是怎么回答我的。一般女人遇到這種事,而且還是被自己老公給抓到把柄了,是不是得慌?是不是得否認,得抵賴什么的?得解釋說都是誤會,不是照片看起來的那樣,對不對?再不濟也是說老公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那么樣了,給我一次機會,對吧?結果你們猜人家廖香之是什么反應?她一下子就承認了,然后就開始舔著臉給我講她是怎么跟外面的男人來往的,說的別提多詳細了!兄弟,你也是男人,你說說,讓你站在我當時的那個立場上,這口氣你能咽下去?” 唐弘業搖搖頭:“那確實是咽不下去,換成是誰都得發火?!?/br> “對吧!”趙勇一聽自己找到了知音,情緒也有些激動,“真的,隨便哪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這種刺激,真不是我這個人有多野蠻多暴力,多喜歡跟女人動手,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想過我會有動手打她的那一天,哪怕是她趁我出去,把門鎖都給換了,不許我回家,我都沒想過要跟她動手,但是那一次她真的是太過分了,你們沒法兒想象,我也沒臉跟你們講她都告訴了我一些什么事兒,反正有一點廉恥的人都不可能說出那些話來,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沒有忍住,一股火騰的一下就炸到腦袋上了,那時候就覺得腦袋嗡嗡響,耳朵里頭都聽不到別的聲音了,后來她躲到屋子里頭去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我都還沒回過神來呢,等到把我帶派出所去了,我才慢慢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兒?!?/br> 別說他這個當事人了,就連唐弘業和杜鵑這兩個已經事先從鄰居張阿姨那里聽到過“節目預告”的人,現在聽著趙勇說起這些來,都還是會有些瞠目結舌。他們想到過廖香之那天一定是以什么樣的語言去刺激到了趙勇的敏感神經,導致了他的情緒失控,但是從頭到尾就沒有想到過居然是這么樣的一種話題和內容。 還真像是趙勇說的那樣,面對著自己的另一半對自己講述自己在外面和其他異性各種齷齪行為的細節,不管聽者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是個人,在那樣的一種場景下,必然都會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情緒失控的。 在這個問題上面,杜鵑和唐弘業都對趙勇有著充分的信任,他的確對廖香之的死既沒有嫌疑,也沒有說謊的意義。 從作案嫌疑的角度來說,廖香之出事的時候兩個人早已經離完了婚,不管廖香之是怎么死的,已經屬于廖香之的那些財產也流不到趙勇的手里面,更何況兩個人為了打離婚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撕破了臉,別說什么不做夫妻還能做朋友這種話了,估計他們兩個人就連做普通路人都不可能,那分明就是一對紅了眼的仇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反而減輕了許多趙勇的作案嫌疑——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會對于已經恨自己入骨的前夫那么疏于防范,讓對方有機會能夠對自己投【hx】毒成功呢?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今時今日,趙勇編造這種謊話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非但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益處,反倒會非常的丟人現眼。 那么假如趙勇說的都是事實,廖香之當初給趙勇下的可就真的是一劑猛藥了,非常的猛烈,非常的有效,同時也非常的冒險。 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情緒是會出現失控的,情緒失控的同時還會伴隨著行為的失控,在無法抑制的憤怒情緒驅使下,趙勇的毆打行為很有可能會上升到更高的傷害級別,威脅到廖香之的生命安全,廖香之的做法就好像是在玩火,玩得好就如同雜技團里面的雜耍表演,險象環生但是最終卻是有驚無險。但是考慮到兩個人的性別和體能差異,廖香之假如當初不能夠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就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半條命甚至一條命都搭在里頭。 這一種可能性從時隔幾年趙勇提起這件事來依舊直喘粗氣的反應也可以得到作證,廖香之當初為了給趙勇設置這么一個陷阱,也真的是非常拼命了。 “你不是等她把你告上法院才覺得不對勁兒的?是到了派出所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唐弘業對趙勇回過神來的速度還是有些驚訝的,他原以為這個男人最初一步一步走入了廖香之設計好的陷阱,一定不是一個聰明敏銳的人呢。 “是啊,我剛開始到了派出所的時候,也沒想明白,我就覺得自己特別委屈,特別冤,所以我還跟派出所的警察訴苦來著,結果說完了之后呢,他們一點兒都沒同情我,還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有一個人還懷疑我是不是沾了什么毒了,我真的是有苦都說不出來,后來有一個警察跟我說‘哪個女的是瘋了吧才會跟自己老公說那些事兒,那不是等于找打么’,我忽然之間腦子里就清醒了?!?/br> 趙勇冷哼了一聲:“真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廖香之給我玩兒陰的!我怎么也沒想到她能舍得把她自己都豁出來,就為了跟我離婚??!我承認我這個人,長得不怎么拿得出手,能力什么的也就普普通通,但是我跟她一起過日子,從來沒有做過一丁點兒對不起她的事情,我也承認做生意是她主要負責了,但是我也還是那一句話,沒有我們家的本錢,她能空手套白狼么?平時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看好玩兒的,我也都惦記著她,想著她,所以我那時候真的是橫想豎想,腦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來,我到底有多對不起她,還值得讓她為了跟我離個婚就下這么大的血本兒!再后來我覺得我也想明白了,可能她從一開始跟我在一起,也就是想拿我當個跳板,從來沒想過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吧,我也是昏了頭了,明明當初喜歡她那么長時間她都沒搭理過我,沒給過我好臉色,后來怎么可能就突然愿意跟我在一起,給我當媳婦兒呢!所以我也是活該,自己眼瞎,怨不得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