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二少爺在楚老夫人面前沉默許久,最后說:“祖母,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我早該承擔起自己該做的事情了?!?/br> . 京城西街,這里不像皇城根下處處權貴,也不像南城一樣魚龍混雜,這里的宅子雖不算大,但也五臟俱全,是小富之家、外地富商落腳的理想地段。在一個簡單的四合院里,楚錦妙緊張地坐著窗戶邊,不斷地往大門的方向看,幾乎有些神經兮兮。 跟著楚錦妙從蘇家逃出來的春桃也用力絞著手帕:“前日二少爺叫小廝過來傳話,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當時春桃都合了門,突然聽到敲門聲。那個小廝也沒有多說,只說讓四小姐收拾行李,這幾日緊閉家門,不要外出。 春桃滿頭霧水,但是楚錦妙一聽就懂了。楚承業突然在大晚上托人傳話,還暗暗囑咐她收拾行李,這只有一個可能,楚家人知道了。 楚錦妙想了又想,將寫了好幾遍的長信撕碎,只遞了一張紙條過去。 訴苦的話未必越長越好,只寫短短一句,剩下的讓他自己去猜,這樣才好。 雖然楚錦妙這樣說,但是把小廝送走后,她卻越來越坐不住了,她近乎畸形貪戀地摸著手里的銀子。失去遠比得不到更痛,她已經失去過一次,她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日子就這樣安靜的過去三天,春桃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她長長舒了口氣,隨即就埋怨楚錦妙自己嚇自己。如果擱在以前,春桃一個丫鬟,給她一萬個膽子都不敢給小姐甩臉色,可是經歷過蘇家,春桃和楚錦妙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翻轉。蘇父蘇母有心讓春桃做蘇盛的媳婦,故而對春桃很是巴結,相比之下,楚錦妙這個害了兒子的賠錢貨就很不討喜了。久而久之,春桃對楚錦妙也沒了敬畏之心,要不是楚錦妙手里還握著春桃的賣身契,春桃也指望靠楚錦妙重回富貴生活,春桃恐怕連端茶送水這些活計都不愿意伺候了。 楚錦妙受制于人,只能忍著春桃,她看不起春桃輕佻市儈,但也不由生出一絲企盼,或許,楚承業和趙氏態度足夠堅決,頂住了楚家那個老妖婆的壓力?那這樣說,她是不是就有機會回到長興侯府了? 楚錦妙產生這個想法還沒多久,就被來客無情打碎了。 “四姑娘?!眮砣俗哌M院子,先是左右環顧了一圈,然后以楚錦妙最熟悉不過的,那種貴族的矜持姿態對著她輕輕點頭,“原來你住在這里?!?/br> “是你?!?/br> 段瑩華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叫我一聲嫂子?!?/br> 楚錦妙冷笑了一聲,不屑地撇過臉。段瑩華見楚錦妙做出這種齷齪事后還敢擺這副清高姿態,心里越發來氣。段瑩華索性收斂了笑,冷著臉道:“我教你一聲四姑娘是給你留體面,你不想看到我,我還嫌看見你污了眼呢。你可真干了些好事,用買可憐勾住二爺的心,下一步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給我這個正妻上眼藥,好讓我給你騰開位置???” 段瑩華說起這個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同時她也深深后怕。男人都有些不明不白的禁忌心理,楚錦妙曾是二爺最寵愛的meimei,等二少爺真的調整過心態,青梅竹馬再加上兄妹禁忌,這得是多高的情感起點,而楚錦妙還有趙氏這個后盾,等楚錦妙真被二爺收用了,段瑩華都不敢想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 其實段瑩華奇怪過,同樣是哥哥,楚錦妙為什么不去懷陵郡王府找林熙寧,據聽說林家的二公子也很喜歡他的四表妹。但是只困惑了一會,隨即段瑩華就找到答案了,姑姑怎么能和親娘比,表哥怎么能和親哥比,更何況,懷陵郡王府如今的勢頭遠不及長興侯府。再說郡王府得罪過太子妃,楚錦妙若是去找林家,先不說能不能進門,光縣主和郡王妃就不能讓她好過。所以綜合各方面,楚錦妙曾經的親二哥,如今的長興侯府世子,才是最好的選擇。 段瑩華也是爭強好勝的主,但饒是如此她都得佩服楚錦妙心性之狠,手腕之毒。為了逃出蘇家便給家里放火,那可是她的親爹親娘啊。若是真讓楚錦妙得逞,順利進了長興侯府,那段瑩華的噩夢就開始了。 好在,還有太子妃。段瑩華想到這里,不由生出一種報復般的揚眉吐氣之感,夫婿和婆婆都向著這個毒蓮花又如何,只要太子妃臉色稍稍一變,長興侯府就得趕快把人送走。 楚錦妙看著段瑩華身后粗壯的仆婦,很快便明白接下來的會是什么。她憤怒又不甘,憑什么?這些人剝奪了她的身份和地位,剝奪了她錦衣玉食的小姐生活,現在她已經夠可憐了,為什么她們還是不肯放過她! “是誰讓你來的?”楚錦妙冷冷地說,“我二哥呢?” “二哥?”段瑩華重復了這個詞,唇邊發出一聲輕笑,諷刺意味十足,“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奉勸你,死心吧。我今日過來便是奉了老夫人和侯爺的命,二爺也知道?!?/br> 楚承業竟然知道?楚錦妙冷冰冰地笑了一聲,看向段瑩華的目光變得憐憫:“你以為送走了我,你就能留住二哥的心了不成?你這樣做,只會讓二哥記恨你?!?/br> “四姑娘,或者說蘇姑娘,你大概弄錯了一件事?!倍维撊A沉著臉,說道,“二爺并沒有被侯爺看押起來,包括你的住所,也是昨天二爺親口告訴我的。你要是還指望用眼淚來拉回他的心,那就大錯特錯了。將你送走,是二爺的口令?!?/br> 楚錦妙這時才感覺到大事不妙:“二哥他知道?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被人逼迫的,他怎么舍得……”楚錦妙突然想到什么,抬頭憤恨地盯著段瑩華:“你們告訴了楚錦瑤,是不是!一定是楚錦瑤,又是她在害我!” “住口!太子妃的名諱,是你能提的嗎?”段瑩華看著楚錦妙的眼神變了,不耐煩地對身后的仆婦揮手,“她瘋了,把她拉上車,帶走?!?/br> “我不走!”楚錦妙剛才還好好的,此刻突然變得瘋狂起來,“是楚錦瑤,又是她!她害我去了蘇家還不夠,現在還想害死我。什么送我走,你們明明是替她做劊子手,一上車就要弄死我。她這種蛇蝎心腸,憑什么當太子妃,她憑什么!你們帶我過去找她,我要親自和她對質。唔……” 仆婦見慣了這種事情,此刻已經眼疾手快地楚錦妙的嘴捂住。再也聽不到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段瑩華這才松了口氣,她嫌棄地看著楚錦妙:“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你算什么東西,哪里值得太子妃記掛。還想和太子妃見面,真是可笑,三品公卿夫人都見不著太子妃的面,你不過一介村婦,有什么資格見太子妃???,把她帶走?!?/br> 楚錦妙的目的地確實是二少爺親手選的,楚錦妙身份特殊,其中還牽扯到楚錦瑤,經過這么一出,長興侯府沒人敢放楚錦妙出去,萬一她在外面胡亂編排太子妃怎么辦。所以干脆把她關到郊外的莊子上,等風頭過去,或者等太子繼位后,楚錦妙再也不會威脅到太子妃時,長興侯府再考慮接下來要如何處置楚錦妙。 段瑩華親自把楚錦妙送到莊子上,仔細囑咐了仆婦嚴加看管后,才趕緊套車往城里走。不過回城的路離暢和園不遠,段瑩華便讓車夫轉了方向,先去暢和園走一趟。 暢和園如今是京城里年輕夫人最喜歡拜訪的地方,段瑩華到的時候,汝寧公主也在。 擱從前,公主王妃這個階層的人段瑩華想都不敢想,可是現在,汝寧公主輕聲細語和楚錦瑤說話,看到段瑩華,甚至還淡笑著點了點頭。 段瑩華趕緊行禮,然后就退到一邊,聽汝寧公主和楚錦瑤說話:“皇嫂,你這里真是清凈,怪不得皇兄時常往西郊跑。別說他,便是我也想住下了?!?/br> 楚錦瑤沒有理會汝寧的調侃,而是笑道:“你若是喜歡盡可以住下,只是駙馬怪罪起來,我可不敢擔當?!?/br> 汝寧公主便是大公主,她和駙馬婚后也算相敬如賓,感情在皇室公主里算是好的了,聽到楚錦瑤調侃,汝寧略有些羞澀,佯裝惱道:“皇嫂也和太子學壞了,凈拿人家開玩笑?!?/br> 周圍侍奉的人都笑,有臉面的宮女笑道:“公主這就落后一步了,太子妃和太子感情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有太子殿下言傳身教,您哪能說得過太子妃呢?!?/br> 一說起這個便免不了被人調侃,楚錦瑤說不過這么多人,只好停下來喝茶,等她們笑夠了再繼續說話。楚錦嫻抱著孩子坐在一邊,聽到這里淡淡地笑,段瑩華也小心跟著附和幾句。 上次從暢和園回來后,長興侯府眾人才知道他們還是低估了太子妃在東宮的重量。上次從進門到長興侯府告辭,太子一句話都沒有問,可見意思非常明顯,這次是楚家自己的事,他不會過問,但是,要聽太子妃的。 侯府闔府都意識到一件事情,太子信任楚家,但更護著太子妃。如果沒有太子妃,長興侯府對于太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段瑩華明白了這個道理,越發小心地維護著和小姑子的關系。 眾人總算笑夠了,楚錦瑤暗暗松了口氣,趕緊把話題引到別處。慢慢的,汝寧公主說起宮里的事。 楚錦瑤聽到汝寧的話,吃驚地重復了一遍:“你說什么,皇上想要親征?” 第115章 主動出擊 皇上想要親征? “沒錯,我剛聽到的時候也以為聽錯了,但是宮里許多人都這樣說?!比陮幑鞔┲簧泶蠹t妝花衣服,手中握著一頂精致的手爐,細細軟軟地和楚錦瑤說話,“我昨日進宮給母妃請安,聽母妃說這幾日北邊又不安分,不知是誰提起了這個話頭,父皇便有些意動,想帶兵親征?!?/br> 外面的事情傳到暢和園總是要滯后好幾天,就比如皇帝想要親征這件事,若不是汝寧公主帶來消息,恐怕楚錦瑤現在還蒙在鼓里。 楚錦瑤直覺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秦沂起家便是因為軍功,現在皇帝想要親征……楚錦瑤也希望這只是自己多想。她繼續問汝寧公主:“北邊侵犯邊境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皇上為什么突然想起親征?” 汝寧公主搖頭:“這我也不知,我也是道聽途說罷了?!?/br> 楚錦瑤只好作罷,這種事情問秦沂更快。自從上次秦沂默不作聲突襲了暢和園后,之后來這里越來越勤。楚錦瑤默默記下此事,打算等下次見了秦沂直接問他。 許久之前,汝寧公主在宮里的時候立場就傾向秦沂,現在東宮勢頭正好,汝寧公主和楚錦瑤的走動越發頻繁,許多宮里的消息便是汝寧公主帶來的。 汝寧公主走后,楚錦瑤還在思索親征的事。楚錦嫻見喚了她好幾聲都不應,笑道:“這是想什么呢,這樣入神?!?/br> 楚錦瑤清醒過來,笑著搖頭:“沒什么,我在想汝寧的話?!?/br> 楚錦嫻聽到楚錦瑤竟然在想這些朝事,不由驚訝。男主外女主內是主流,楚錦嫻和段瑩華都是管家抓權的一把好手,即使如此,她們對朝堂上的事也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說漠不關心。在大部分后宅女子看來,朝堂變動是男子該cao心的事,她們聽這些做什么。 “你還有孕在身,想這些做什么?”楚錦嫻倒不是覺得楚錦瑤關心這些逾越,她擔心楚錦瑤想太多耗神。 楚錦瑤就此打住這個話題,談起別的事情。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楚錦瑤從前也不關心這些,可是自從入宮,接觸的朝政多了,由不得她不想。秦沂也并不避諱和她談這些,前朝和后宮,永遠都是牢牢聯動的。 即使楚錦瑤停住不說,但是看楚錦瑤的臉色,段瑩華也知道楚錦瑤還在想外面的事。段瑩華默默感慨,生活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只看到楚錦瑤受寵,太子對太子妃有求必應,有人嫉妒楚錦瑤命好,也有人不屑太子妃不過是長得好,以色侍人哪能長久。 包括長興侯府也有不少人把這一切歸結為楚錦瑤得太子寵愛,可是段瑩華這些日子接觸的久了,漸漸發現,能站到這個位置的人,本身便有她的過人之處,一個月盛寵不衰或許是因為顏色好,可是一年了還是如此,那根源必然更多的出于人,而不是色。段瑩華也出自官宦世家,族中叔伯俱在朝為官,可是她聽到這些朝廷大事就頭疼,哪像太子妃,即便是出宮靜養都在琢磨。 段瑩華暗暗感嘆,誰都不容易,公認好命的五姑奶奶太子妃私底下也極為努力自律。段瑩華感慨了一會,就想辦法切入她今日要說的事:“太子妃,前些日子二爺和娘被人蒙蔽,所以才做出那等事?,F在老祖宗已經把一起都處理妥當了,二爺也被爹訓斥了許久,現在正閉門思過。太子妃你放心,以后再不會出現這種事了?!?/br> 段瑩華這是來報后續兼表忠心來了,楚錦瑤對這件事已經沒什么好奇,楚老夫人為人唯利是圖,但是辦事還算拎的清,楚老夫人親自出手,恐怕比楚錦瑤動手還要決絕。楚錦瑤聽過便將這件事丟在腦后:“二哥明白了就好,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既然心結說明白了,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br> 楚錦瑤不追究就好,段瑩華放了心,又小心地提起另一件事:“太子妃,那日娘氣急,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你不會介意吧?” 說起趙氏,楚錦瑤見怪不怪地笑了:“無妨?!?/br> 本就沒有期望,怎么會失望。在趙氏心里,楚錦瑤始終是個半路回來的外人,楚錦瑤早就不奢望母愛這種東西了。她最艱難的適應期是秦沂陪著她度過,之后險些被人逼作側室,也是秦沂救她于水火,替她伸冤出氣。秦沂才是那個真正給她陪伴和愛護的人,所以也不能怪楚錦瑤將秦沂放在第一位,而將親生母親遠遠排開。 段瑩華看到這一幕很是心酸,楚錦嫻看到也暗暗嘆氣。如果楚錦瑤生氣、憤怒,哪怕是怨懟和記恨也都好,這至少說明楚錦瑤心中有怨,有怨就有愛,可是偏偏是這樣一句平靜又大度的“無妨”,說明在楚錦瑤心里,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感情間的事情外人根本沒立場說話,尤其面前這位還是太子妃,誰敢置喙太子妃和其生母的相處之道。段瑩華只能轉移話題,說:“太子妃,你真心幫我,可是那日我卻沒能站出來替你抱不平,你不會怨我不識抬舉,是個白眼狼吧?” “我是外嫁的女兒,而你卻是媳婦,以后還要在侯府里討生活,我明白你的顧忌,你也無需在意?!背\瑤說,“我還不至于氣量這樣狹小?!?/br> 段瑩華放下心,但心底越發過意不去,她又陪楚錦瑤說了會話,看時候不早了才告辭。 等段瑩華走了,楚錦嫻也好奇這件事。楚錦嫻和楚錦瑤的關系要親近許多,所以有什么事不需要拐彎抹角,她直接便問了出來:“當初是段瑩華來求你幫忙,你幫著她查二弟的外室,可是她知道了楚錦妙的消息,卻沒有立刻來告訴你,你當真不介意?” “這又什么好介意的,她只是我的嫂子,又不是我的夫婿,我和她計較這些做什么?”楚錦瑤是真的不在乎。她早已習慣身邊人的好意里總是摻雜著圖謀和利用,對楚錦瑤而言,這些人也不過是一些可以交好、可以相互利用的某某夫人。楚錦瑤不怕別人對她有所求,相反,站在她這個位置上,若是旁人對她無所求,那才麻煩了。 “倒也是?!背\嫻突生感慨,隨著時間推移,曾經需要楚錦嫻手把手教后宅斗爭的小女孩也長大了,對著親人的偏心和利用也能一笑置之。她真正從無風無雨的溫室,走向繁華卻殘酷的宮廷。 楚錦嫻想到從前的事情有些出神,楚錦瑤見楚錦嫻久久不說話,不由喚道:“jiejie,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背\嫻回過神,笑著搖頭,“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越來越喜歡念舊。我們兄妹幾人,也都長大了啊?!?/br> 是啊,楚錦嫻,二少爺,楚錦瑤,這世上僅有的同血同脈的三個親人,也都各自成家,甚至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楚錦瑤不由也有些愣怔,這樣說來,她真正可以傾注感情,不帶任何利益色彩,可以全心信任的,也不過是秦沂,和肚子里的孩子罷了。 兄弟姐妹都會有自己的家庭,而楚錦瑤的親人,便是他們。 楚錦瑤突然迫切地想見到秦沂,可是她也知道,天色已晚,宮里很快就要落鎖,秦沂身為太子,每次出宮都是大事,怎么可能突然出現在西郊的暢和園呢。她心情莫名低落,用飯之后,她自己在燈下獨自翻看詩經楚辭,忽然特別想念慈慶宮的燈火。 這個時候,不知道慈慶宮擺飯了沒有,宮人太監有沒有玩忽職守。楚錦瑤轉念又想,沒有自己這個太子妃約束,秦沂肯定自在得不行,說不定這幾天過的正快活呢。 楚錦瑤左思右想,心緒也忽高忽低,更像是自己折騰自己。楚錦瑤重重冷哼一聲,用力合上手中的書籍:“誰管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br>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屋子里都沒人,你這是在罵誰?” 楚錦瑤愣怔了好一會,這才驚訝地轉身,看向身后這個人:“秦沂?” “是我?!鼻匾士礃幼邮谴掖亿s路過來,披風上覆著濃重的霜意。他解下披風,隨手扔給身后的小太監,就快步朝楚錦瑤走來:“幾天不見,怎么感覺你又瘦了?” “殿下!”楚錦瑤終于確認方才還在念叨的人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她小小驚呼一聲,若不是顧念著孩子,早就已經撲過去了。 秦沂連忙扶著楚錦瑤,無奈道:“你小心孩子。剛才還在指桑罵槐,直呼其名,等現在心情好了,就開始叫‘殿下’了?” “我念你還不是因為想你?!背\瑤手里握著秦沂的孩子,底氣足,氣焰便也越來越囂張,“不說這個了。都這么晚了,你是怎么出來的?” “這有何難,我若是想出來,總是有辦法的?!鼻匾蕦Τ\瑤的第一句話非常受用,他越發確認自己一個人住在慈慶宮真是凄涼無二,說來也奇怪,楚錦瑤到來之前,那么多年秦沂都是一個人住,那時為什么不覺得孤寂凄清呢? 秦沂扶著楚錦瑤回到軟塌上,秦沂的手臂越過楚錦瑤的肩,好奇地翻看楚錦瑤剛才合上的書:“你還在給他找名字?” “對啊,我又找到好幾個,一齊記到紙上。你等著,我這就找給你看?!?/br> “不急?!鼻匾拾殉\瑤的動作壓下,輕輕將下巴放在楚錦瑤肩上,“反正離他出來還要好久,總不會缺了他的名字,急什么?!?/br> 楚錦瑤見秦沂這樣安靜地靠在自己肩上,心里微微一動:“殿下,是不是宮里的事……” 楚錦瑤以為秦沂因為宮里的事才這樣疲憊,可是事實上,秦沂就是想將楚錦瑤的注意力從孩子身上轉移回來而已。但是她都這樣問了,秦沂便順著說:“還好,宮里一直都是這樣,并不算麻煩?!?/br> “我聽汝寧說皇上想要親征,這是怎么回事?” 說起這個,秦沂睜開眼,眼神一下子變得清明:“還沒有確定。有人提出親征,他還尚未表態?!?/br> 但是沒有立刻回絕,至少說明他也有意動。 “皇上怎么想起要親征?”楚錦瑤對此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皇上也并不是一個熱衷武力的人啊?!?/br> “上心難測,誰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鼻匾孰m然這樣說,但看他的神色卻并不是猜不到的樣子。既然秦沂不說,想必是不太方便直言,楚錦瑤沒有追問,而是催促秦沂趕快休息:“你明日還要去上朝,這里離皇宮遠,趕路要花費好久。你明天得早起許多,本來也睡不了幾個時辰,趁現在趕緊睡吧?!?/br> 夫妻間說這個話題很是曖昧,若是平日秦沂必然要大做一番文章,可是如今……秦沂幽幽朝楚錦瑤的肚子看了一眼:“這才第四個月吧?” “你……”楚錦瑤臉紅,“你不要亂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