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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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還是抱起夏晚,就扶她坐到了車上。 上了車,夏晚也不遮簾子,理罷裙裾坐穩了,語聲不疾不緩,道:“駙馬,本公主覺得咱們這所院子光照格外的好,門外還有一群老人家談古論今,說的皆是本公主喜歡聽的,每日聽他們言談幾句,倒是長不少見識,那公主府,能不能不要搬了,咱們就一直住在此處,可好?” 郭嘉又懵了,心說,什么時候我給你建過公主府? 恰這時,夏晚蓋下簾子,道:“啟車吧?!?/br> 香車遠走,幾位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們才敢抬起頭來。面面相覷著,相互揩了把汗,大家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郭六畜強逼著公主住在此處,而是公主自己愿意住在這兒的。 而公主之所以愿意住在這所小院子里,居然是因為他們幾個聊天聊的好,讓公主高興。 這簡直是,突如其來的青睞,叫大家都不知所措。 更何況,方才就聞著院子里一股飯香,卻沒想到郭六畜做為佞臣,相貌清俊秀美也就罷了,在家居然還會做飯,簡直跌破大家的眼睛。 當然,從此之后,大家對于郭六畜這個駙馬,非但不會再加一句罵語,反而極盡溢美之詞。 總之,從此之后,長安城的人都知道,郭駙馬在家洗衣做飯跪搓衣板,只怕連恭桶都刷,所以,公主才心甘情愿,跟他住在兩扇小如意門,一處淺淺窄窄的,四合院中。 當然,從此之后,長安婦人們的地位也在家中提長了不少。婦人們但凡罵起男子,都要加一句,你看人家郭六畜怎樣怎樣,再看看你。 宮里,長樂殿。 皇后正在和皇帝嘔氣兒。 孔心竹穿著件家常的中單,斜坐在床上,臉兒黃黃,眉兒疏疏,噘著發白的唇兒,畢竟四十歲的婦人了,到底不比身旁伺候的那些宮婢們更嬌媚。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李燕貞看來,她倒比那些少女們還可愛幾分。 他的手輕輕觸上她的肩頭,孔心竹隨即一聳肩,歪向了另一側。 卻原來,皇帝雖說身在病中,但皇后居然懷了身孕。 初初證出孕脈來,李燕貞極為高興,有朝臣來見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朝臣可沒他那么高興,畢竟做了皇帝,身體是一等一的,瞧著走路都要人扶,上床居然還能御妻,正要叫他身體好起來,哪還了得? 于是,不過半個時辰,便有朝臣上疏,讓皇帝注意身體,也勸皇后要進賢言,顧大局,而非以色取媚于丈夫。 這下倒好,孔心竹多爆的脾氣,立刻就罵上李燕貞了。 她道:“我這把年紀了,居然叫朝臣說個以色取媚于丈夫,這叫什么事兒?傳出去,我還活不活了?!?/br> 李燕貞道:“朕不是當時就罵回去了?” 孔心竹更加生氣:“皇上那能叫罵?您說,朕幸的是皇后,又非宮中婢子,或者色相嬌美的妾室,況且,也正是為了綿延子嗣,朕才與你同房,這與媚又有甚關系?” 孔心竹也知道是這個理兒,可就是心里格外的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她的悲傷不是裝出來的,是真正被某種東西擊垮,挺都挺不起來的那種無望式的悲傷。 李燕貞近來身體好了許多,當然,若非身體大安,也御不了妻不是。 聽外面人稟說公主駕到,李燕貞轉身便走了出來。 女兒也懷孕了,倒不是郭嘉說的,而是給太上皇診過脈的御醫告訴皇帝的。李燕貞見女兒鵝圓一張臉兒,抿唇笑的格外溫柔,遂笑問道:“為何不進去,要在外面站著?” 夏晚道:“女兒想出去走走?!?/br> 于是,倆父女就從廊廡一直游過去,游到了長樂殿的后殿。 夏晚見李燕貞悶悶于懷,遂笑道:“阿耶可是在為母后苦惱?” 李燕貞隨即眉開:“可不是嘛,阿耶統共你們三個孩子,很想再多個女兒,可瞧皇后的樣子,似乎很不開心,她這個年紀,要是心思多變,阿耶怕她會小產?!?/br> 夏晚道:“阿耶心里一直掛念的,還是阿娘吧?!?/br> 她對于陳姣那個生母,沒有太多的印象,但顯然,李燕貞對于那位一尸兩命的妾室,從來沒有從心底里真正放下過。 那于李燕貞來說,才是真正的愛人,同道。有一瞬間的鼻酸,李燕貞道:“你越年長,便生的與她越像?!?/br> 夏晚也不知明月公主,或者陳姣究竟生的什么相貌,能勞李氏兩位皇帝牽腸掛肚,直到如今。 她道:“母后生氣的,非是您在大臣們面前為她辯,或者不辯,而是,您說自己為綿延子嗣故,才與她同房。 一個女人,無論丑陋或者貌美,總是希望丈夫能愛自己的。昱瑾便是為了綿延子嗣才有的,到如今她再懷孕,您又說是為了綿延子嗣,她能不傷心嗎?” 無論丑或者美,女人都是渴望愛情的。 一生之中,病時不離不棄,生死于共,卻永遠只是個在男人眼中有賢而無貌的糟糠之妻,曾經的孔心竹并不在意,因為她沒有叫李燕貞疼愛過,如今,共患難過了,也得到過他的溫柔了,這時候突然發現在丈夫的眼里,自己仍不過一個綿延子嗣的糟糠,那種打擊,于孔心竹來說,才是她最無法承受的。 李燕貞遲疑半晌,道:“阿耶會改的?!?/br> 也僅僅是因為他知道了孔心竹的痛苦,然后嘗試著掩飾,嘗試著改而已。 陳姣是他此生床前的明月光,而孔心竹,則永遠是他閉眼天年時,安放尸骨的那片墓地而已。 他于她沒有愛,只有憐憫,為一片永遠也得不到愛情的墓地所生的,由心的憐憫。但雖說憐憫,李燕貞卻從不愧疚,畢竟世間能有幾許女子,能真正得到愛情呢? 大多數的婚姻也不過彼此將就罷了。 至少,因為那份憐憫,李燕貞從此之后不曾納過妃,不曾寵過別的女子,與孔心竹一夫一妻,百年之后,史書著注,還格外有帝后恩愛一段。 夏晚勸罷了李燕貞,轉而就準備回去再勸勸孔心竹,帝后和諧,江山安穩,她和郭嘉,甜瓜的小家庭也才會和和美美不是。 轉身要進長樂殿時,夏晚便見甜瓜和昱瑾兩個皆是蒼白的臉,呆滯的眼,滿頭大汗的跑了來。 折過身來,她揪住了正在跑的甜瓜,問道:“甜兒,怎的啦,可是有什么事?你為甚跑的這樣疾?” 甜瓜側首去看昱瑾,昱瑾連連搖頭道:“沒事,我們正在比賽,看誰能先跑到棲鳳宮,給皇耶耶上頭柱香?!闭f著,他把小甜瓜一拉,轉身倆人又一陣瘋似的,跑了。 青睞殿。 如今這一處整個兒歸郭嘉所管了。 六科,凌駕于三省六部之上,是直面皇帝,起草詔書,下達敕令的機構。所以,雖說小小六品,但一品重臣,到了六科的小官兒們面前,大氣也不敢喘。 人人都是脫掉綠袍換紫袍,給事中郭嘉卻是蛻掉紫袍,竟就換上了綠袍。 相比于老氣橫秋的紫色官袍,松綠色的六品官袍倒是更加襯得他如修竹般挺撥,白面如玉,眉修目潤。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并不大好,所以,年青的下屬們,一眼望過去一抹的綠,皆是顫顫兢兢的垂著腦袋。 “什么叫各安其位?”郭嘉冷聲問道。 無人敢言聲。 郭嘉指骨敲著桌案,一字一頓道:“你們是六科,是皇帝的手眼,而非皇帝的爪牙,六部有尚書,六部的公事,自然也是由尚書們公斷,徜若斷的不力,你們便可以在皇上面前諫言,公然插手,議六部的公事,你們是真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比六部的老尚書們更懂公務?” 事情的起由,其實是因為六科都事馬驥,丈著自己離皇帝更近,自以為自己比尚書們更懂公務,于是指手劃腳,以致于五月的桑蠶稅,于淮南多征收了一回而已。 雖也不過執行公務中的小瑕疵,但鬧到淮南,卻要造成多少人家為了重新繳一回稅而湊錢,揭不開鍋,甚至妻離子散。 所以,郭嘉才生如此大的氣。 “今夜全部不準回家,尤其馬驥,就在這殿外反省,直到你們知道自己錯在何處為止?!?/br> 言罷,出了青睞殿,郭嘉便準備往長樂殿去見皇帝,誰知才走不幾步,便見皇帝在不遠處站著。 眼看六月的大毒日頭,真曬上一天,六科那些年青人也受不了的。李燕貞一場大病之后,忽而開始注重起了養生,所以格外在乎的,就是大臣們的身體。 更何況,馬驥行事,其實是李燕貞命令。所以,李燕貞道:“此事勒令兩句,及時改正也就完了,你又何必動如此大的怒?” 郭嘉不曾因為照顧老丈人,就刻意走慢,反而走的很疾。 走了半天再回頭,見老丈人依舊慢騰騰的跟著,郭嘉頗有些惱氣:“您既身體不舒服,為何還要插手政事?您可知于您來說不過小事,但于百姓來說,這就是大事?!?/br> 李燕貞和郭嘉,曾在關西戰場上有過五年相互搭檔的經歷,所以,倆人之間有種像結發夫妻一般,彼此嫌棄,但又不離不棄的知遇之感。 “若非你喂朕吃水銀,朕又怎會像如今這般,精力不濟?”李燕貞一半惱怒,也是真的生氣,畢竟郭嘉玩的這一手,害他在病榻上纏綿,將近九個月,一個婦人的孩子都能生出來了。 郭嘉垂了垂眸子,抬起頭來,勾唇一笑:“若非小婿喂您吃水銀,如今這宮闕里的主人,怕要姓孔了吧?” 李燕貞面色寒了一寒,亦是瞬時就冷了臉:“可它也差一點就姓郭了,不是嗎?” 郭嘉斷然搖頭:“不會?!彪S即他又道:“但是皇帝也許不再是臣的泰山,而是舅子。非是因為臣不想,而是因為臣的妻子,臣只是不想她傷心而已?!?/br> 望著將要垂下遠處那紅紅宮墻的烏金,李燕貞負起兩只手,瞧那臉上的神色,是真的生氣了:“六畜,有時候朕就想,為甚你待朕,就不能像待先皇一般?!?/br> 和顏悅色,極盡諂媚,當然,也不會被氣的動不動就想殺了他。 郭嘉低眉笑了一笑,抬起頭來,坦然望著岳丈:“所以先皇死了?!?/br> 不得不說,他說的也是實話。饞佞,諂媚,終究也只是郭嘉想要達成目的而已。他要真那樣待李燕貞,李燕貞的死期也就快了。 畢竟在關西戰場上的五年,倆人之間一直就是這樣相處的。 李燕貞笑了笑,扶過郭嘉的肩膀,這是準備要回長安殿了。 他道:“當初年姐兒初生,有位神算子就曾說過,那丫頭將是朕的福星,于朕來說,逢兇化吉,遇難呈祥,朕這一生,全呈了她這八個字?!?/br> 夕陽仿似溶金,相互嫌棄但又不離不棄的老戰友,磕磕絆絆,最終,仍還是搭著伙,并著肩,牢不可破的倆君臣。 傍晚時,夏晚出宮,等了片刻,丈夫出來了,再等片刻,本以為兒子會出來的,結果有個小內侍卻來報說,郭添今夜宿在宮內,就不回家了。 這樣的話,就又是倆夫妻,并一個小小甜瓜了。 夏晚在孔心竹那兒坐了半日,吃了半日的茶,坐的屁股疼,望著那馬車,就不肯坐進去,轉而笑道:“如此暖融融的五月天時,不如咱們走回去?” 初暖的六月,長安城一片綠意朦朧,夕陽已墜,夜風溫柔,過了金水橋,夏晚畢竟有孕的人,便走不動了。 郭嘉也不說什么,知道她坐車坐累了,屈膝,馬步一扎,夏晚也就順順兒的,趴到了他背上。 她道:“甜瓜和昱瑾之間似乎有什么事瞞著我,你明兒單獨把甜瓜叫出來,好好兒問上一問?!?/br> “好?!惫蔚?。 夏晚又道:“我瞧皇后也不甚開心,她似乎是真的傷心,而我竟無法開解?!?/br> “明日入宮,我去開解開解她?!惫斡值?。 無論如何,丈母娘是喜歡女婿的,所以,郭嘉的話,孔心竹頗能聽得進去。 夏晚絮絮叨叨,又道:“杜心蕊快生了,興兒還在關西,今夜起,只怕我得去隔壁照料?!?/br> 郭嘉道:“何須你親自照料,我去照料就好?!?/br> 說起郭興那個胖婦人,郭嘉就要皺眉頭,心蕊二字,多好聽的名字,等到見了面,才發現是個比郭興還壯,比他還粗還黑的婦人,簡直敗胃口。 不過,為了能叫夏晚不cao心,郭嘉身兼八職,把郭興那胖媳婦兒,也就照料上了。 夏晚趴在郭嘉肩上,過了許久,又深深嘆了一氣:“丈夫身為皇帝,不納嬪妃不開六宮,兒子聰明又聽話,但皇后的哀傷,怕是永遠也無藥可解了?!?/br> 郭嘉道:“我勸她就好,會好的?!?/br> 暖風沉醉,心意相融,歸家的路其實很漫長,從烏金西墜走到華燈初上,可分明又哪么短,聊著家長里短,鄰里雜事,也不過轉眼,就到了家門口。 兩扇如意小門掩上,也不過是個平凡人家,有著屬于平凡人的,無法用筆墨描摹,渲染,但只要置深其中,就會翹起唇角,滿溢的幸福。 夜里洗罷澡,照料著夏晚睡下了,郭嘉裝模作樣,還得去過問兩聲隔壁的胖弟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