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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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從甘州回來,整個人就不一樣了,身上沒了那種極端的鋒芒和狂妄,平和了許多。但無論他是狂妄還是溫和,文貞都喜歡他的。 這比她長七歲的男人,真真是她的魔障。 就在傍晚,按理說皇上該為她和郭嘉賜婚的,但恰好當時就叫馬平給打斷了,說是有人獻了寶進來。文貞當時就覺得是郭嘉搗的鬼,出去一看,是有人貢了只葫蘆進來,不過,并非普通的葫蘆,而是一只生的與彌勒佛祖一模一樣的葫蘆。 葫蘆代表著福祿,又還是自然長成的東西,皇帝一看就喜歡上了,贊不絕口,只夸這寶獻的好。至于她和郭嘉的賜婚,就又被打斷了。 一回又一回,只要皇上想賜婚,總能被打斷。她可以肯定當時在百福殿,那烏鴉肯定是梁清干的。 梁清和郭嘉好到幾乎要穿一條褲子,而且他對于李曇年有一種別樣的關懷,那種關懷里藏著深深的罪惡感,是一種施惡者對于受害者的憐憫,那種憐憫,他深懷著不敢說出來,所以才敢膽大包天到在百福殿后面幫郭嘉放烏鴉。 其目的,是為了幫李曇年,而非郭嘉。 也正是因此,在御苑射獵時,皇帝眼睛不好,見遠處枯草從中有一抹白色閃過,問她是甚,她明明瞧見了是梁清持劍衛戌在哪兒,還是故意說成了兔子,所以,皇帝才會一箭過去,射穿他的小腿。 至于那只生的像彌勒佛的葫蘆,在文貞看來也不過奇巧yin技而已。套個石膏做的彌勒佛的模子在葫蘆上,葫蘆長著長著,可不就成了彌勒佛的樣子。 但皇帝老了,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煉仙丹,求長生,求福求祿,所以郭嘉最懂老人心思,牽著皇帝的鼻子團團而轉。 文貞站了許久,又聽馬平笑呵呵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郭侍郎,皇上那賜婚的誥券一直收著呢,怕你是躲不過的,咱家提醒你一聲,只怕明兒的家宴上皇上依舊要賜婚。 咱家好幾日沒有好好兒睡過一覺了,得,趁著今夜皇上不要咱家伺候,咱找個地方先睡一覺去?!?/br> 郭嘉輕輕唔了一聲,兩手抻平在桌案上,于那一疊疊的陳折上往上掃著。 他給甜瓜和昱瑾請的先生沈鈺是和他同一科的進士,是漢中人氏,從沈鈺往上溯,二十年中出過三個進士,家學淵源極深,他父親沈辭一手顏體書的極好,還在沈鈺之上。但沈家的人都有個壞毛病,寫奏折時,字寫的出神入化,真正去求書法,讓他專心寫,寫出來的則不盡如人意,所以郭嘉于這陳折中翻翻揀揀,正在找沈辭當年的書法,要給甜瓜拿去做參照。 忽而身后一陣銀鈴似的笑,郭嘉回頭,便見裹的像只白絨絨的兔子一樣的文貞郡主只露了兩只眼睛在書架后面,正在吃吃兒的笑著。 他不過側首看了一眼,仍去搜折子了。 文貞道:“侍郎大人,你這脾氣要鬧到什么時候?” 一起去的襄陽,郭嘉板了一路的臉,倆人幾乎就沒有說過話。文貞自發的認為他這是像原來自己捉弄過他之后,總是有一段時間不理自己,是在耍小脾氣。 原本在太極殿伴駕的時候,文貞懶得幫皇帝分辯那些嘮嘮叨叨的老頭子們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就會躲到郭嘉身后。他身材高大,袍面恰好能遮住她的身子。 文貞有時候使惡作劇,在他背上勾勾劃劃,他和馬平一樣站在皇帝身側,雖背癢的要死,臉上卻是一本正經,一動也不敢動的。 要直等到皇帝罷朝回后宮,他才會抓住她的手,作勢要打,但只要她一討饒,叫一聲侍郎大人,郭嘉隨即就會收手?;实圩顚檺鄣膶O女,他一個外臣那里敢打。 “侍郎大人?!蔽呢懽吡诉^去,手剛觸及郭嘉的背,手腕隨即一緊,是郭嘉攥住了她的手。 往昔也是這樣,她作勢要撓要扣他,叫他一把抓住,總是欲打打不得,欲責責不得的那種無奈。 “郡主,不要鬧了?!惫蔚?。 他似乎極為疲憊,眉都未抬,揀了幾分舊折子,轉身進了自己夜里歇息的那間屋子,將門從里面扣死,睡覺去了。 文貞立在原地,只看郭嘉的眼神,就知道當日的婚約做不得數了。 她怔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案上最后一支燭熄滅,心說這婚,大約還是得皇上賜了。 次日一早,據說病了許久的皇帝大病痊愈,替夏晚準備了歡迎宴會,憑著這一場宴會,她要被介紹給皇室諸人了,而她的公主身份,也將被公諸于天下。 非但東宮尋常不露面的太子妃周氏,以及晉王妃孔心竹,連玉華長公主,那位皇帝甚少召至御前的姑母也會參加。 玉華長公主是李燕貞的親jiejie,也是明月公主的長女,丈夫梁虎亦是一員戰將,按理來說,尚了公主,至少也該封個千戶侯的,但他如今賦閑在家,身上亦無任何功名。 玉華長公主雖不曾入過宮,卻在夏晚初到長安時,差人送了很多東西,所以夏晚格外的想見見她。 夏晚向來起的早,晨起之后,于百福殿外走了兩圈兒,看王應帶著幾個小內侍堆雪娃娃,吸了滿肚子的涼氣,才準備要回百福殿去。 她剛要進百福殿,便見御前大太監馬平居然親自來了,而且是一個人。 馬平年約四十,太監里面算是老的了,不過他資歷高,眼色好,做大太監的人么,自然是左右逢源的。他懷里捧著一只景泰藍的手爐,捧的小心翼翼,顫危危的。 手爐人人都用,但大家都是捂在懷里燜熱氣兒的,像馬平這樣雙手捧著的還少見。 夏晚以為又是皇帝突發奇想,要賞給自己的,正要上前跪著迎禮,便聽馬平道:“人啊,有孩子的跟沒孩子的就是不一樣,公主和兒子叫一道宮墻隔著,想必心里很著急吧?!?/br> 說著,便把那景泰藍的手爐雙手送了過來。又道:“宮外有人托咱家送了這個進來,叫您勿急勿念,說他會替你照顧好孩子的。 還有咱們晉王的事兒,他說,叫您也不必cao心,他會自己想辦法替您達成的?!甭狇R平的口氣,似乎于這人交情匪淺。 夏晚揭開手爐,里面并未置著炭,卻是放著一只米面蓬松,烤的焦黃的沓沓。與郭嘉昨夜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樣。 “那個人是誰?”夏晚問道。 馬平笑道:“他說,您吃一口就知道了?!?/br> 第107章 就在昨天夜里,郭嘉送了夏晚一只沓沓,拿那東西哄著,再兼文貞就在外頭,他篤定了她不敢吭氣兒,軟硬兼施的,壓她在桌子上來了一回,頂的夏晚此刻小腹還在發酸發痛。 雖說夏晚不相信那東西是郭嘉做的,但她以為至少是郭嘉按照老鮮卑人的手工做法,在長安城里找廚子做的。 等看到馬平送的這只沓沓,她明白了,昨夜那沓沓,想必也是郭旺做的。 郭旺是除了郭嘉之外,唯一知道她喜歡吃沓沓的人。而且,他小時候還曾自告奮勇替她做過幾回,尤其是冬天天兒最冷的時候,悄悄的偷出來,倆人躲在黃河邊,凍的清鼻涕刺溜刺溜的流著,邊吸鼻子邊吃著。 郭嘉拿著郭旺做的沓沓來哄她,臉不紅皮不臊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望著馬平離去的背影,夏晚忽而一個警醒,顯然這些日子以來,郭旺依舊在長安,非但在長安,還棄東宮,又搭上了御前大太監馬平。 郭旺的鉆營之功,無人能力,他既搭上了馬平,又托馬平給她帶這番話,那意思是今夜他非但也要進宮,還想幫她把李燕貞從鶻州給召回來? 她一心想把李燕貞從鶻州給弄回來,當然也一直在想自己的辦法,生怕郭旺從中插手后要再起波瀾,可她居于深宮,手邊也沒個自己人,連郭旺的面都見不到,就更甭遞話兒了。 今夜的晚宴就設在百福殿,所以,馬平才會提前來到,率人在此布置。 至于宮里宮外的皇親國戚們,也就慢慢兒的來了。先到棲鳳宮給皇后請安,再接著,便到夏晚這百福殿中。最先來的是孔心竹,她還帶著側妃袁氏,夏晚于是將倆人迎到了配殿中歇息。 聽說女兒位封公主,孔心竹自然格外高興,但同時她還有另一番憂心忡忡:“姐兒,你可知道否?我聽街面上傳的沸沸揚揚,說二十年前是郭玉山要非禮明月公主,先太子是為了阻止他,才叫郭玉山給錘殺的,而且還有人說,郭玉山和明月公主往來的久了,只怕咱們王爺也是郭玉山的兒子?!?/br> 夏晚斷然道:“放屁,郭玉山比我阿耶頂多也就大著一輪,十二歲,天下那個男子十二歲就能生孩子?再聽到這種話,母親就該啐回去?!?/br> 孔心竹并不了解郭萬擔,聽他才比李燕貞大著十二歲,也是忍不住的笑:“原來如此?!?/br> 正說著,外面一人喚道:“三叔母,年姐兒?!?/br> 春屏打起了簾子,進來的居然是多日不見的李昱霖。 雖說東宮和晉王府勢如水火,但李昱霖無論內心如何,表面上是什么都不會顯露出來的。 夏晚只在窗子上掃了一眼,便嚇的從暖炕上直接溜了下來。 李昱霖身著一件墨綠色緙絲邊兒的鶴氅,墨綠色的玉冠,深棕色麂皮靴子,唇紅似丹,面如冠玉,非常難得的,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春風般溫和的笑。 他非但自己來了,還一手抱著甜瓜,一手抱著昱瑾,倆個不懂事的孩子,叫李昱霖這樣一個七八尺高的大哥哥抱著,正在他的左右臂上頑笑著打架了。 孔心竹掃了夏晚一眼,慌的搖頭,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李昱霖會把兩個孩子給帶進宮來。 昱瑾如今已經和甜瓜是好兄弟了,一手摟著大哥李昱霖的脖子,正在哪兒挑釁甜瓜:“乖,快叫聲舅舅來爺聽,瞧見了否,我是舅舅,大哥也是你舅舅,這整座皇宮里,就數你輩份最小呢?!?/br> 夏晚不想叫甜瓜入宮,一來是皇帝于她過分的寵愛讓她不適,再則,她不想甜瓜在病還未好的時候就卷入宮廷這些暗污雜事中來。她心里有微微的不快,不過李昱霖顯然沒發現,他道:“北海的池子上如今全是一尺厚的冰,倆個孩子想玩冰嬉,趁著宴席還未開,年姐兒與哥哥一道,陪孩子們去冰嬉一回,可否?” 甜瓜猛的側首,對著夏晚搓了搓手。 他是自幼就偷著躲著夏晚,跟郭旺兩個在黃河上練過冰嬉的孩子,慢說冰鞋,只要給他一只竹快板兒,他都能是冰上溜的最快,滑的最穩的那個。 昱瑾相對于甜瓜的柔順,跟他爹一樣就糙的多了。他直接道:“年jiejie,信不信我比他劃的更快更穩?你就不好奇,是你弟弟的技藝好,還是你兒子更厲害?” 這小子,用的還是激將法呢。 孔心竹盡量避開所有人的注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那意思當然是,身為舅舅,怎能這樣和小外甥說話。 可憐昱瑾也不過比甜瓜大著兩歲,也還是個孩子,卻是甜瓜的舅舅,叫甜瓜生生兒給逼成個大人了。 倆個孩子在晉王府也是憋悶的久了,顯然很想到皇家據說比黃河還寬的北海里溜溜冰。 隆冬臘月的,此時太陽初起,昨夜又是一場好雪,正是好溜冰的時候,夏晚看看甜瓜,再看看昱瑾,倆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站在地上,都快比得上她的高了。 李昱霖往前湊了一步,道:“難道說孩子們都不怕冷,姐兒還怕冷不成?” 夏晚笑道:“怎會?!?/br> 俗話說的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兩個孩子都這般高興,那就去溜一回又如何? 北海其實就在供皇帝和皇子們騎馬打獵的御苑之內,說是池,但一眼望去浩渺無邊,對岸只能看得見隱隱的垂柳展著枯枝。 甜瓜生在黃河邊,見過最寬的河面就是黃河,但黃河在于長,在于深,而不在于寬,所以乍見御池之寬,差點就驚掉了下巴。 早有人掃去了河面上的浮雪,整片冰面光滑的如同鏡子一般。 宮里的冰屐也是特制的,下面有焊死的鐵刀,比小甜瓜在金城時穿的那種,郭旺替他制的竹冰鞋舒服得多。 他到底還是頑皮少年,待內侍們綁好了鞋子,還不等昱瑾起身,一股煙霧一樣已是溜了出去。 偏偏服侍昱瑾穿鞋的是個老監,手又慢,又哆嗦,怎么也穿不好,急的昱瑾蹬著鞋子大叫。 夏晚以為像李昱霖到了二十五六的年紀,面相又是那般冷戾穩重,早都不玩冰嬉了,誰知他居然也穿上冰屐就溜了出去,一襲墨綠色的鶴氅叫風拂起,氅然仿似冰面上添了一只大雕,瞧那架式,滑的比甜瓜還穩。 李昱霖既要拉夏晚來玩冰嬉,自然是不會叫她干看著的。 他自己溜了出去,不一會兒卻是親自拉了一輛冰舟過來,遙遙伸著手,示意夏晚下到冰面上來,坐到冰舟上去。 這冰舟,是宮里專給嬪妃和公主們備的,上面設著錦座,每年元宵節,北海兩面的柳樹上掛滿了宮燈,便由內侍們拉著冰舟,叫公主和皇帝的嬪妃們坐在上頭,一路觀賞游玩。 夏晚正準備要拒絕,便聽身后有人笑道:“年jiejie,大哥親自迂尊降貴做纖夫拉冰舟,這冰舟,咱們可非坐不可呢?!?/br> 來的正是文貞郡主。 她披著件青蓮絨的灰鼠斗篷,臉兒玉白,唇色亦有些泛白,一雙眸子瞧著格外的渙散,在夏晚看來,這據說慧眼天下無雙的姑娘似乎有些氣血不足。 夏晚于是和她一起上了冰舟。 李昱霖以東宮世子之尊,眼看位封皇太孫,將來就是這大魏國的皇帝,回眸掃了兩個meimei一眼,神情頗有幾分寵溺的,親自拉著纖繩,走在最前面,要拉兩個meimei看這北海沿岸的雪后風光。 倆人本是并肩而坐的,夏晚瞧著甜瓜和昱瑾兩個轉到她的后方去了,于是換個姿勢,坐到了文貞的對面。 她披的是件石青緙絲裹邊的灰鼠披風,里面是淡青色銀線如意繡團福的交衽棉襖兒。鵝蛋似的一張臉,雙眼緊緊盯著在冰面上滑動的兒子,一雙眼睛就沒有挪過窩兒。 母親的眼神在文貞看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因為它非常純粹,純粹到叫她無法去探究,看其中還有沒有別的弱點可以打擊。于一個母親來說,孩子是她最堅強,也最脆弱的那一部分。 文貞自然不曾見過明月公主,但從周后到李承籌,再到她,一輩一輩的血液里都藏著叫明月公主所碾壓著,喘不過氣來的那種恐懼。 如今朝臣們看皇帝對待李曇年時,時常還要搖頭嘆息,說寵愛太過,殊不知當年他還年盛時,對于明月公主,真正是寵愛到天下無出其右。 就比如這冰舟,在明月公主死后,所有的冰舟全部被皇帝下令銷毀,只留下一艘,因為明月公主坐過,所以留著,雖留著,但連皇后都無權動用它。 用皇帝的話說,明月死了,人間的歡事也就散了,至于宮里的美景,也就不許嬪妃們再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