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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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濾去他的眉眼,獨剩一襲青袍的清雅,立在風雪之中。 第105章 夏晚不知道郭嘉這兩年在皇宮里籠絡了多少人。 百福殿內外的人全給清走了,殿內靜靜悄悄。郭嘉走在前面,夏晚走在后面,倆人皆是大氣也不敢喘,作賊一樣。 直到進了寢室,夏晚一把合上門,又把窗簾都給放了,才道:“不要命了你,分明說不入宮的,怎的又進來了?” 郭嘉垂著一手,站在夏晚面前,畢竟身量比她高的多,側首看了片刻,忽而一展袍袖,里面卻是藏著一只熱乎乎的暖爐。 揭開手爐,他道:“你大約很久不曾吃過這東西了吧?” 隨著夏晚燃起燭臺,郭嘉揭開暖爐的蓋子,里面往外冒著一股子略帶焦米香的熱氣。 夏晚深嗅了一氣,挑起眉頭來,下意識舔了舔唇,話說出來都含著口水了:“這是沓沓?!?/br> 郭嘉自暖爐中撿起猶還燙手的銀湯匙,遞給夏晚,柔聲道:“嘗一口?!?/br> 所謂的沓沓,是遷徙到漢地的鮮卑人才會做的一種飯食。上下兩層是炒熟曬干后的米做成的餅,酥脆無比,中間夾著甜乳酪裹著的杏仁、葡萄干與松瓤等物,外熱而內涼,甜透人心。 因為人們吃的時候太過香甜,無法形容味道,只有不停的跺腳,所以它才叫沓沓。 夏晚記得在水鄉鎮時,郭萬擔家每逢有大事,皆要做沓沓,那時候她和郭旺關系好,郭旺總是要悄悄兒的偷上兩角出來,倆人坐在黃河邊吃。那是夏晚有記憶以來,吃過最美味的東西。 她拿銀湯匙挖了一勺子出來,酥脆脆的米餅,和著里面甜甜的乳酪,又酥又滑,再加上一粒粒果仁碎兒,確實是她童年時的味道。 夏晚吃了一口,舔干凈了勺子,見郭嘉一直站在側首,問道:“甜瓜可還好?” 說起兒子,郭嘉臉上隨即就會蒙起格外欣慰的笑來:“和昱瑾兩個玩的極好,只是太傅有些不好,我特地請了沈鈺前去教他和昱瑾兩個讀書?!?/br> 于父母來說,最重要的大約就是孩子的學業了。 夏晚再挖了一勺子,默默的吃著。 吃了半晌抬頭,郭嘉倚靠在桌沿上,側首,格外專注的看著她。 他一說話,臉上便泛起潮紅來:“當年郭玉山在襄陽城錘殺李承業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因為那夜我將它挑了出來,皇上又開始重審,想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由太子主審,我負責陪審,文貞郡主則是替皇上監督,看誰說了真話,又誰說了假話?!?/br> 所以,這才是他這半個月,和文貞郡主一起出差的原因。 從拋出自己父親是郭玉山的那一刻,郭嘉就徹底失去皇帝的信任了。太子勢必會偏坦李承業,而一旦坐實郭玉山有罪,郭嘉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所以,文貞郡主于他來說格外重要,皇帝迷信文貞郡主的判斷,要是她也一口咬定是郭玉山的錯,父債子償,郭嘉大約給李承業償命。 所以如今于他來說,娶文貞郡主是能脫罪最好的選擇?;实劭椓艘粋€大網,貓逗老鼠一般,要他往里頭鉆呢。 夏晚埋頭笑著,從乳酪間挑了只裹著糖漿的榛子仁兒出來,問道:“這東西誰做的?” 郭嘉拍了拍胸脯,道:“我,我做的?!闭f的就好像他真會做這東西一樣。 夏晚再是一笑,道:“既我出不得宮,煩勞你多看幾趟孩子,這宮里我呆的不舒適,吃喝也不盡意,我自己想辦法,你也想辦法,我仍是要回家去的?!?/br> 郭嘉深深點頭:“好?!?/br> 夏晚于是站了起來,輕輕拉開門,見外面仍舊靜悄悄沒一個人,道:“趁著無人,你快走吧,畢竟皇上要賜婚,你是文貞的準女婿,叫人瞧見你呆在這兒,只怕不大好?!?/br> 郭嘉俊白的臉上泛著絲潮紅,也不走,默了片刻,道:“晚晚,今夜這殿里不會再來人的,能否留我住一晚?!?/br> 夏晚斷然道:“我阿耶還在鶻州,如今可不是你可以任性妄為的時候?!?/br> 臥房本就窄,此時格外的悶熱,夏晚起來解了外衫,里面只有一件青緞面的對襟旋裳,一只玉腕上戴著只赤金纏絲手鐲,和一只白玉鐲子輕碰著,細響。 郭嘉硬著頭皮又賴了半晌,道:“賜婚不會成功的,我郭六畜只有夏晚一個妻子,這無從改變?!?/br> 夏晚噗嗤一笑,道:“快走吧?!?/br> 恰就在這時候,外面忽而有人高高喚了一聲:“郡主!” 隨即一人喚道:“jiejie?!笔俏呢懣ぶ?,她居然來了。 那文貞不過二八年華的小嬌女兒,雖說知道夏晚和郭嘉曾成過夫妻,但和這后宮中的所有人一般,都知道他們已經分開了,而且皇帝正在替她和郭嘉指婚。 夏晚正欲出門,郭嘉忽而伸手一把就帶上了門,咔嗤一聲將門鎖死。 守在外面的是那小內侍王應,跟在文貞郡主身后,賠著笑道:“郡主,咱們公主真的還沒有回來,大約是見這雪下的好,到御花園去賞雪了,不如,你再到御花園找找?” 文貞一看王應那躲閃的眼神,便知他是在撒謊,笑道:“王公公,本郡主真的是有極重要的話兒要跟jiejie說,你好好兒去傳話,她會見我的?!?/br> 王應攤著雙手道:“公主是真不在,瞧瞧,她的婢子們都不在,郡主您就別難為奴才了?!?/br> 文貞進了內殿,見紫檀木條案上斜斜兒丟著一本書,隨手撿了起來,是本《墻頭馬上》。她大哥李昱霖是個極為有決斷,有主見的性子,與大妹容安相處的并不好,但與容貞相處的格外好。 像《西廂》、《閨怨》、《墻頭馬上》這類的話本兒,自然都曾私下買來給她看過。 她可以肯定李曇年就在屋子里,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甜奶酪香氣,郭嘉應當也在。 文貞腦中嗡的一聲響,緩緩坐到了榻上,怔了半晌道:“小應子,你且到外面伺候著去,我在此翻本書,等著jiejie回來?!?/br> 她輕輕翻開那本書,便聽到正對著的,寢室之中似乎有叮鈴相觸的聲音。那是兩只鐲子的輕碰。但寢室的門緊掩著,什么也看不見。 文貞原來曾聽郭嘉不止一次提過夏晚,她大約是整個長安城中唯一聽他訴說過夏晚的人了。倆人常常一起伴駕,閑來退到一處,她問及他腰間常綴的那塊玉,郭嘉說,那是他亡妻的。 文貞雖是二八少女,但于人心看的極透,像她父親李承籌,不過一個色中餓鬼,于她的母妃安嬪,或者太子妃周氏,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她大哥李昱霖志不在女人身上,對待女子,看似深情,實則冷酷無情,一句話,那是個沒心的人。 而郭嘉則不同。他潔身自好,在妻子死后五六年的時間念念不忘,還佩著其的遺物,可見他是個重情重意的男子,于女子來說,一生所求,除了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還能有什么? 所以在郭嘉半年前去甘州之前,她趁著他不注意,搶了他身上的玉。拿玉作要挾,要他到皇上面前去相求,待他從甘州回來,就與她成親。 郭嘉斷然拒絕。于是文貞假意要摔碎那塊狗玉,以此相逼,逼的沒辦法,郭嘉于是點了頭,答應回長安之后就求皇帝賜婚,成全他們的婚事。 不過最后,文貞并沒有把那塊狗玉還給郭嘉,她扮了個鬼臉,轉身便跑。 她是得到過郭嘉承諾,并且滿心滿意以為他回來之后必定會求皇帝賜婚的。而且,兩年的朝夕相處,他怎能就這樣抹去? 徜若他從此和李曇年相親相愛,那她這兩年多的付出又算得什么? 寢室中。 在文貞走過來的那一刻,郭嘉就把燈臺給吹熄了,而且,他就堵在門上,不準夏晚開門。 黑天黯地的,夏晚拉了幾把拉不開門,啞聲道:“郭六畜,讓我出去?!?/br> 郭嘉順手一摟,就把夏晚給摟到了懷中。他身上有股子甜瓜身上的奶香,大約入宮之前,曾抱過孩子,孩子的味道,于母親來說總是格外好聞的,她多日不見孩子,想的厲害,于是深嗅了幾口。 “還想不想你阿耶能回來?”郭嘉在夏晚耳畔吹了口氣,將她往里推著。 夏晚當然想。 “想不想他有一天坐到李極的那個位置上?”郭嘉又道,摸著黑,他把她壓到了方才放著沓沓的那梨木香案上。 夏晚心說,李燕貞的血統都還未分明,更何況有太子,有李昱霖,李燕貞又怎么可能當皇帝? 她搖了搖頭,一只手叫郭嘉的大手揉上,輕輕揉了兩把,他的手帶著她的手,抻平,一直勾到香案的另一側,壓她抓好那香案,在她耳邊悄聲道:“只要你敢想,為夫就能替你辦得到,敢不想想?!?/br> 夏晚伶仃半世,在紅山坳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樣子,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李燕貞那樣一個父親,也沒有想過會有李承籌那樣的伯父,和李極那樣的祖父。 這是個畸形的家庭,祖父權欲熏心,叔伯是虎狼,而父親則是一頭正直的,被虎狼所圍攻的獅子。從皇帝不顧一切開始寵愛明月公主開始,李燕貞其實就只有兩條路了,要么活著稱帝,要么,就只有死,也就難怪明月公主死的時候一再請求,想讓李極立李燕貞為太子,因為明月公主深深知道,她死之后,兒子除了當皇帝,沒有別的活路。 她道:“我父王都不曾想過,你也不要想了,那是要殺頭的大罪?!?/br> 郭嘉低聲的笑著,把她一只手也抻平在香案上,這姿勢像極了每每夏晚發怒,要打兒子時,給小甜瓜的架式。 夏晚聽到外面嘩啦一聲紙頁翻過的聲音,也知道文貞還未走,就在外面坐著。不知道怎么的,竟就有些偷jian的意味了。 她心里頗有些幸災樂禍,心說若是文貞執意不走,在外面坐上半夜,她倒要看看郭嘉要出去的時候,究竟有什么臉面對文貞。 她這幸災樂禍還沒完了……雞腿 第106章 漫天風雪的。文貞深一腳淺一腳回到了棲鳳宮。 她可以肯定當時郭嘉就在寢室里,李曇年也在,顯然,郭嘉從襄陽城一回來,冒著大不諱的罪名私自跑進宮,就是去會李曇年的。 他早把給她許諾的婚約給忘了。 周皇后本來正在和太子生氣,見文貞一身的雪沫子,愈發惱火:“伺候郡主的人了,怎的讓她身上沾了雪,凍病了可怎么辦?” 文貞解了身上的綜紅面的斗笠披風,柔聲道:“祖母,不關她們的事,是孫女起了頑心,想踏踏雪而已?!?/br> 她回頭,見地上跪著個與李曇年有七分像的少女,笑道:“我父王是不是又闖禍了?” 不用說,肯定是太子入宮,又染指了皇后身邊的宮女。而這位陸莞莞,文貞記的不錯的話,可是他們東宮對付李燕貞的殺手锏,徜若李燕貞的身世最終被厘清,被皇帝承認,而李燕貞也將威脅到太子的東宮之位的話,這陸莞莞,則可以幫東宮一舉除掉李燕貞。 她柔聲勸周后道:“我父王的人您還不知道嗎?他就那么個人,徜若您不放心,讓莞莞到我那寢殿里貼身侍奉吧?!?/br> 能做郡主的貼身丫環,當然就可以躲得過太子那雙咸豬手了,陸莞莞一聽,兔子一樣,耳朵都乍起來了。 周后瞪了跪在地上的陸莞莞一眼,陸莞莞立刻道:“奴婢多謝郡主抬愛?!?/br> 文貞笑道:“下去吧?!?/br> 待陸莞莞走了,周后悶悶道:“你們都還小,不知道當初你祖父是個什么荒唐樣子。本宮做為他的原配發妻,入這棲鳳宮整整三年都不曾見過皇上。有一回你父親在御花園里游玩,叫他和明月公主撞見,他竟說,這是那一宮新來的小內侍,模樣兒倒還生的可愛?!?/br> 說著,她輕嗤了一聲,臉上露出極為滲人的笑來,平淡的,就仿佛復述的不是自己的過往:“他憑借著我父親才能起兵,才能得皇位,到最后他連我的兒子都不認識。文貞,皇祖母的悲涼和屈辱,沉在這五六十年的歲月之中?!?/br> 文貞早聽周后嘮叨這些事情嘮叨過八百回,應付道:“孫女知道皇祖母的苦衷,比誰都知道?!?/br> 周后搖頭道:“你不懂,本宮與李燕貞殊死不能兩立。承業一條命才換來李燕貞的血統存疑,本宮只要活著就不許這個案子翻過來。你可得堅定站在我們一邊,否則的話,李燕貞的血統要正翻過案來,他就死不得,他不死,本宮和你們東宮就是一個笑話?!?/br> 文貞輕輕嘆了口氣。非但她,只要是個女人,應該都能理解周后的痛苦。叫丈夫踩著肩膀登上帝位,然后替他生養兒子,他卻寵愛著別的女人,雖說尊她敬她,可也拿她當塊木頭牌位一樣,從來不曾給過一丁點的憐愛。 她驀然似是想起什么來,疾然起身,又出了棲鳳宮。 出了棲鳳宮,她原是想去百福殿的,走到半途又止步,于大雪中踏出一條道來,直奔青睞殿。 青睞殿是宮中藏書,存放陳折的地方。在太極殿的后面,也是翰林學士,以及伴駕的近臣們過夜里休息的地方。 文貞若猜的沒錯,郭嘉出不得宮,肯定就在青睞殿中。 她時常在御前,打小兒前朝后宮跑的,熟門熟路就進了青睞殿。 甫一進殿,便聽見御前大太監馬平的聲音:“乖乖,郭侍郎,今兒咱家可是捏著一把汗的,不過那東西皇上確實喜歡,還讓咱家把那獻寶的人也召進宮來,說要他當著皇上的面兒,再種一個出來,必得要種成晨曦公主那樣子才行?!?/br> 文貞穿著薄繡鞋,悄無聲息的進了殿,躲在一處折架后面,便見郭嘉穿著件布面青袍,單負著一只手,正站在折架前低頭笑著。 穿過架子,她能看到他略尖的下頜,笑出極為動人的褶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