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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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郭嘉早上見的時候,小甜瓜方巾扎的整整齊齊,臉兒白白凈凈,乖巧的像個小姑娘一樣。才不過半日的功夫,哭花了兩只眼睛,抽抽喘喘上氣不接下氣,唇圈周圍透著一圈的青紫。 他還從未見過像郭興家這夷婦一般,打孩子能打出那么清脆響亮的聲音。 上前一步,郭嘉自掖下一摟便將甜瓜抱了起來,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見郭興家的婦人依舊站在原地,雖說她頭巾包的嚴實只有兩只眼睛在外面,可只憑她瘦瘦的肩膀懸提著不停的微顫就可以看得出來,她此刻有多憤怒。 郭嘉也不回頭,低聲道:“弟妹不必擔心,明兒一早叫郭添照舊上書院便是,往后,沒人再敢欺負他了?!?/br> 這意思是,他方才出面勸下了陳賢旺,甜瓜依舊可以在皋蘭書院讀書。 夏晚依舊在怒中,厲聲道:“甜瓜,下來?!?/br> 甜瓜掙扎著從郭嘉身上溜了下來,揉著眼睛,雖說娘兇巴巴的,一臉怒氣,可他還是走到了兩只眼睛里滿是怒意的夏晚身邊。 夏晚徜若生氣,聲音便有些嘶啞,畢竟曾經大病過一場,發出來的都是體毒,五臟六腑還不知受過怎樣的摧殘,她眉心那枚紅痣隨著她的怒氣愈發的明艷,幾欲怒脹而綻。 甜瓜哭著往夏晚跟前湊著,叫她搡開,又哭著湊了過去,淚珠子吧啦啦的往下落:“娘,我錯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可他也絕不肯說。 一眾金吾衛叫梁清帶著,也從書院里涌了出來,圈涌在顆大槐樹周圍。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甜瓜更不可能說陳寶這一整日是怎樣欺負自己的。夏晚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訓孩子,拉上甜瓜的手便要走。 這是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收拾了。 郭嘉看清清秀秀的小侄子哭的那般可憐,終究不忍心,上前一步道:“弟妹,須知孩子之間的事情,當由孩子自己解決,再不濟也有他父親管教,你身為他的母親,以母代父職,如此也未免太強勢了些?!焙喼蹦咐匣⒁粯?。 在郭嘉的印象中,母親吳氏從未如此待過他們三兄弟,她總是笑瞇瞇的,徜或他們三兄弟打了架,似乎也只會哭著責備自己,還從未動手打過孩子。 責罰,教育孩子,向來是父親的事。 夕陽下的夷族少婦人原本準備要拉著兒子走的,因為郭嘉這句話忽而就止了步。她也不回頭,只道:“大伯如今是否有孩子?” 郭嘉未語。他連妻子都沒了,哪里來的孩子。 夏晚語調依舊沙啞,透著淡淡的磁性:“您大概不知道,要撫育一個孩子成長為人有多艱辛,他會生病,會發燒,會摔會磕會絆,但這并非最辛苦的。 孩子在這世上,總會受世事百態的耳濡目染,昔孟母,擇鄰處,《三字經》中都說,孟子之母為了教育孩子,三遷其居,我是郭添的母親,就必須在言行上教導他,這不是父職,而是母責?!?/br> 雖說有郭興那個父親,還有郭旺那個小叔,但郭興常年在外打仗,偶爾才回來一天,郭旺又忙于生意,小甜瓜幾乎是夏晚一個人帶大的。 曾經他半夜腹痛時,抱著孩子三更半夜四處找郎中,一回又一回眼看孩子死了又活過來,夏晚也叫甜瓜折磨的死去活來,也是因此,夏晚小時候待甜瓜便驕縱了點。 但打人這種事情,是絕不能給他慣毛病的。 他雖說瘦,手勁兒特別的大,小時候不知道惜力,有一回跟郭旺玩,一拳打出去,郭旺在床上躺了三天。從那以后,夏晚就靠誡兒子,除非被逼急了,絕不可打人。 因為別人打人只是叫人疼一下,甜瓜打人,是能要人命的。 郭蓮和吳梅幾個不知何時也跟著出來了,還帶著那小胖子陳寶。 “阿曇逢說話就掉書袋,如今竟以孟母自居了?!眳敲愤B嘲帶諷的:“但愿你這病孩子也能給你爭氣,將來能做個孟軻?!?/br> 夏晚側眸掃了郭蓮一眼,見她摟著陳寶,正往郭嘉身側靠著,微笑了笑道:“我兒子是否能成孟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人的言行舉止于孩子來說就如銅鏡一般,大人怎么做,孩子自然會怎么學。 言傳身教,大人在孩子面前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孩子自幼耳濡目染,又不懂掩飾,表現在外的,就是大人自己私底下的樣子?!?/br> 雖然只有一雙眸子在外,但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她緊緊盯著吳梅,吳梅居然莫名有些心慌:她確實私底下罵了很多次的阿曇,不會是陳寶有樣學樣,當著郭添的面說了什么,郭添才會打人的吧? 她忽而有些心虛,立刻躲開了眼。 拉起甜瓜的手,夏晚回頭掃了一眼身后神態各異的吳梅、郭蓮和郭嘉幾個一眼,轉身便走。 夏晚回眸一笑的瞬間,那雙眸子叫郭嘉格外熟悉。他仿佛記得,就在水鄉鎮的瓜田里,夏晚每每側眸微笑,總是會這樣看著自己,無論再歡喜時,眼中都藏著淡淡的悲傷。 是夜,雖說郭蓮幾番邀請,但郭嘉依舊宿在了甘州府衙的官驛中。 據說他此番回來,除了祭祖之外,皇帝還委以了密令,所以才會帶著梁清那個金吾衛大將軍,以及整整五百人的御前金吾衛。但那密令具體是什么,連梁清這個身邊人都不知道。 太子今夜也宿在官驛。 皇帝年邁,因為年青時征戰天下,身體還格外的硬朗,性子也格外的多疑,到如今太子都快熬到半百白頭了,非但等不到皇帝死,還得整日在外替他抓大靈貓,其郁悶之心可想而知。 而他最怕的,是怕皇帝委派的那件密令和自己有關。 矮幾上擺滿了時令鮮瓜,頭發花白,瞧著比他爹還老的太子李承籌仰躺在紫檀木質的龍榻上,閉著眼睛,他的寵妃呼延嬌正在替他揉發悶的腦袋。 “郭六畜所攜的密令究竟是什么了?”李承籌苦思冥想了半天,忽而坐了起來:“天忠,你覺得會不會是為了當初小夏晚被獻祭的事情?” 跪在榻側的呼延天忠隨即搖頭:“不會。那不過個山坳里的窮丫頭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她丈夫郭嘉都不管過,皇帝追究她作甚?” 李承籌兩鬢越發跳的厲害,可他心底里的話卻不敢說出來。 小夏晚是死了,甚至到死的時候都沒人知道她是李燕貞的女兒,當然,李燕貞也不知道自己最疼愛的,視如掌上明珠的女兒曾在民間受過多少屈辱和疾苦,如今非但死了,他還疼愛著另一個假貨。 但皇家多少公主郡主的,皇帝便知道了這件事與自己有關,也不過一個小丫頭而已,按理也不該興師動眾派郭嘉來查。那會是為了什么?為了二十多年前,先太子李承業的死? 要是皇帝想翻那件舊案,朝中牽連甚廣,也許很多家族要被連根撥起,而他的太子之位,也將不保。 這樣一想,李承籌躺不住了:“繼續追郭嘉,誓必要弄明白,他究竟為何而來?!?/br> 隔的不遠,郭嘉所居的客房中清清減減,矮幾上只有一杯清茶。他新洗過澡,穿著件深青色的中單,盤膝坐在羅漢床上,正在翻一本硬皮裝幀而成的畫冊。 跟太子不同的是,身為天子寵臣,他身邊沒有嬌妾,也沒有家臣,唯獨有一個小廝,還是當年水鄉鎮的舊同鄉,名叫河生的。曾經郭嘉讀書的時候,就是他跟隨前后跑腿兒,七年前水鄉鎮大亂,他僥幸不死,這些年便一直追隨著郭嘉。 至長安后,郭嘉也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河生常見少爺翻著這樣一本冊子,因不識字,也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么,笑著替他的茶盞里換了熱水。 這畫冊應當有些年頭了,上面繪著個三歲左右的小姑娘,臉似鵝蛋兒一般,一點紅唇,兩只眼睛里仿佛有光在閃,手里還打著盞小燈籠,畫匠也是厲害,連她紅衣上的花紋,鞋面上的小老虎,每一處都繪的纖毫畢現。 “這上面的小丫頭真俊,叫人百看不厭的。少爺您也有年紀了,是不是年紀漸大就想有個孩子?”河生嘆道。 郭嘉側著畫冊給河生掃了一眼,問道:“像不像你家少奶奶?” 他喪妻后未再娶,說的少奶奶就只有夏晚了。河生在水鄉鎮的時候經常見夏晚的,仔細端詳了片刻,道:“您還別說,真有幾分像?!?/br> 郭嘉款款合上畫冊,道:“罷了,睡吧?!?/br> 河生收拾了茶杯,幫郭嘉擺好了布鞋,放紗帳時,便見他懷里抱著那本畫冊,薄唇抿成一線,唇角微微的抽搐著。 他這不會是在哭吧? 河生一念即起,隨即一笑,心說,便死了妻室,便少奶奶當初有多好,這么多年也該忘了。再說了,畫冊里那小姑娘脖子上戴的小項圈兒都不知價值幾何,夏晚卻是個紅山坳的貧家姑娘,便再像,也不是一個人,他為何要抱著本畫冊睡? 看來少爺這是思念成疾,腦子發昏了。 六道巷。 郭旺和郭興倆兄弟在回廊上站著,孫喜荷趴在門上聽著,里面竹戒尺打在rou上,響聲清脆響亮,那一戒尺一戒尺,都是打在甜瓜的屁股上,孫喜荷聽的一下下心緊,悄聲道:“好啦,孩子知錯了,我替他認錯,好不好?” 戒尺打完了,甜瓜穿上褲子,埋頭悶了半晌,見夏晚張開雙手,隨即又撲進了她懷里。 犯了錯要打,但打完了也會給予自己力所能及的疼愛。 夏晚撫著兒子的腦袋,道:“娘不是不讓你打人,若叫人欺的狠了,拳頭最管用。但也不是讓你沒腦子,隨便叫人惹一惹就出拳頭?!?/br> 甜瓜狠狠點頭:“娘,我知道分寸?!?/br> “知道分寸還叫夫子撞見?”夏晚打罷了,又覺得兒子分外可憐,遂在他額頭上香了一口,悄聲道:“真要打人,得撿沒人的地方,叫人撞見了就是你不對?!闭f罷,她又噗嗤一笑。 甜瓜這孩子的皮,就在于無論打成什么樣子,只要給點好臉色,立馬就能樂呵呵的笑起來,他見娘是真不生氣了,立刻便沒皮沒臉的笑了起來。 夏晚都準備要替甜瓜另謀書院讀書了,誰知三更半夜的,皋蘭書院的山長陳賢旺居然上門,親自來請甜瓜去書院讀書,并承諾陳寶從此往后會在另一個班,倆人幾乎沒有見面的可能。 第59章 這邊郭興和郭旺在準備茶點酒菜,夏晚綰好了巾子,也進了正房。 陳賢旺原本是坐著跟郭興兩個聊天兒的,見夏晚進來,立刻便站了起來,抱拳道:“今年的講本到了之后,我曾仔細勘校,無一錯字,還在稱贊郭三這書齋辦的好,若非他談及,陳某都不知道原來晉江書齋的東家竟是阿曇夫人在做,失敬失敬?!?/br> 夏晚書齋里主要的生意在甘州府衙,至于書院的講本,她一分利潤未取,只收了個本錢。讀書人敬讀書人,她道:“給孩子們用的,阿曇也不敢不盡心。往后夫子取了夫人二字,叫我阿曇就好?!?/br> 倆孩子打架,甜瓜還且罷了,陳寶來頭不小。郭興道:“夫子,既甜瓜仍還跟著你讀,那陳寶呢?他往后由誰來教?” 陳寶是郭蓮生的孩子,兩家又還是親戚,郭興雖疼甜瓜,卻也不希望meimei的孩子沒有好夫子來教。 陳賢旺苦笑著搖頭,道:“青城縣主和晉王行府那位陳夫人,以及吳梅吳夫人,昨兒合著給咱們皋蘭書院捐了六萬兩銀子,統共送了五個孩子進來,那五個孩子,也得由我來帶,也不過我辛苦一點,孩子們受的教育皆是一樣的?!?/br> 晉王行府的陳夫人,據說是晉王曾經死了的那位側妃陳姣的庶姐,死了丈夫之后便寡居在晉王行府中,替晉王李燕貞照料行府,她自己并沒有孩子,但她身邊圍簇著好多關西將領們的隨軍夫人。 所謂隨軍夫人,是將領們在邊關打仗時,于邊關臨時娶的妻室,一樣也是妻室待遇,也會生孩子,但上不得族譜,將領們的家族也不會認她們,徜若真的跟著將領們回到家鄉,也得拜主母,做妾室。 所以她們大多不會跟著將領們返回故鄉,只在這邊關做個兩頭大的隨軍夫人。 至于她們生的孩子,因為母親沒名份,也皆是些沒名份的孩子。這些孩子們大多給慣壞了,自幼便走雞斗狗,學的也是紈绔的那一套,自然也考不進好學校去。 顯然,因為甜瓜和陳寶這一架,他們倒是因禍得福,倒有整個甘州最好的夫子來教了。 但無論如何,甜瓜能繼續在皋蘭書院讀書,一家人都歡喜不已。 次日,為怕甜瓜再受欺負,是郭興和郭旺兩個去送的孩子。他倆個像兩尊門神一樣,一個一身黑衣,臉似黑炭,一個一件豆青色的直裰,白面微寒,一左一右站在講堂門上,倒把一班二十個孩子嚇了個半死。 若非陳賢旺一再保證自己會親自照料小甜瓜,不叫他受任何人的欺負,只怕他倆能在那門上整整站一天。 夏晚的書齋里除了雕版,上油墨印制書籍的是男工之外,做裝幀的幾乎全是周圍各街巷里的小姑娘們。 小姑娘們手細,裝幀也做的精細,也是有夷有漢,有的戴頭巾,有的梳發髻,就在書齋后一進的屋子里,跟著夏晚一起樂樂呵呵團在一處,邊聊天兒邊為書本做線裝,一天過的極為樂呵。 這日,做灑掃的陳姑見夏晚端著杯茶欲要進后間,將她攔在門上,一臉的神秘:“東家,我得問您討個假,到甘州官驛去一趟,大約兩個時辰便能回來?!?/br> 夏晚沒有細想,點頭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陳姑躲躲閃閃的要出門,夏晚不過隨意瞄了一眼,便見她身后還藏著一把菜刀,她一看那把菜刀,估摸這婆子是瘋病又犯了,又將她給喚?。骸皳f咱們朝的太子為皇上抓大靈貓,如今在金城官驛暫住,你是不是準備去殺太子?” 陳姑立刻就把菜刀拿了出來,轉身便往外沖:“就是他,肯定是他抱走了年姐兒,老奴僥幸沒死,不期昏昧了這么多年,我的年姐兒受了那么多的苦,我非得殺了他不可?!?/br> 夏晚也是苦笑:“你的蓮姐兒如今過的好著呢,人家也早不吃奶了,您要真去拼命,神仙也救不了您?!?/br> 她居然攔不住這老婦人,還是七八個小姑娘一起幫忙,才把陳姑給制住,送到閣樓上關了起來。 幾個小丫頭笑嘻嘻從閣樓上下來,見東家因方才亂時弄歪了頭巾,正在重新系,便有個叫阿陶的夷族小姑娘湊了上來,笑著幫夏晚系了起來。 夷族女子們系這個系的最順手,替夏晚蒙好了頭,阿陶笑道:“咱們東家這容樣兒的相貌是越發的嬌美了,可惜了的,咱們這些夷族女子,臉是不能給人看的?!?/br> 這時候她的臉還在外面,要再從耳側蒙一道,將鼻子以下整個兒遮上,頭巾才算系嚴實了。 夏晚從未說過自己是漢人還是夷人,便書齋里的這些少女們,也一直拿當她是個夷人。 “女為悅已者容,我又沒什么可悅之人,快系上吧?!毕耐硇Φ?。 今天夏晚系的是根茶色潞綢面的頭巾,頗為古樸暗沉的顏色,未蒙臉的時候,因為面上膚色白膩,一張鴨圓的臉顯得格外白凈,偏她笑的也好看,五官分明,又皆笑的彎彎,格外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