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別他媽到時比賽打水漂,直接給其他隊伍送人頭。多傻逼啊,千萬別打起來。 季元現摸摸脖子,夾起尾巴準備縮下車:“算了,我們……” “好啊?!?/br> 平地一聲雷。 顧惜再次笑起來,他眼睛一彎,滿是溫柔。顧惜捏著方向盤,十指收緊。他仍然在笑,不管不顧似的。 他說:“沒問題,下周報名叫上立正川他們,正好組隊?!?/br> 季元現太天真,顧惜怎可能不答應。當初秦羽亦是埋了心眼,這事換做小師長去談,絕逼談崩。 但若是季元現開口,別說一起比個賽。就算元寶想要天上星星,顧道長鐵定手到擒來——喜歡哪個?買。 季元現愣住,半響后回過神。他翹唇一笑,拉開車門:“我就知道咱奶昔大度,啊。不熟也沒事兒嘛,一回生二回就都是朋友。那咱們說定啦?!?/br> 顧惜看他下車,不再提商賽的事:“要不要我送你上去,能走嗎?!?/br> “能,怎么不能?!奔驹F傻笑,“等會兒看我給你走直線?!?/br> 顧惜:“……” 這貨真的沒有把腦子喝掉么。 “行吧,那你趕緊上去?!鳖櫹]揮手,其實他挺想把季元現送到家門口。 現哥點頭,關門,轉過身就走了。他步伐有些飄,但問題不大。腳步聲在地下車庫里格外清晰,噠,噠。 顧惜沒有即刻打火開車,他盯著季元現逐漸離開的背影。 神色莫測。 忽地,季元現回身。他雙手揣兜里,身姿挺拔。臉頰泛紅,明顯帶著醉意??伤劬芰?,在車庫晦暗的燈光中,格外攝人心魄。 顧惜心頭大震,季元現似要宣布什么。要說出一些驚駭的話語,他可能或暗示,或挑明。 太令人忐忑不安。 季元現看著顧惜,微微彎腰。 他問:“奶昔,我們是兄弟吧?!?/br> 顧惜嘴唇動了動,說:“嗯,是兄弟?!?/br> 季元現咧嘴一笑,特別甜。他像是不然不知退路,不給余地。 再次問:“我們是永遠的兄弟,對吧?” 顧惜倒氣,他雙拳猛然攥緊。巨大的悲傷與恐懼涌上心頭,千滋百味,苦中帶血。顧惜腦子懵了,他看著季元現,有一瞬差點想豁出去。 去他媽的兄弟,老子愛你! 可話到嘴邊,他說:“……嗯,永遠的兄弟?!?/br> 顧惜太穩,十幾年來總是佼佼者。他不允許人生軌跡出現偏差,不允許失控的局面發生。顧惜不會出圈,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顧后。 他喜歡得毫無保留,卻永遠少那么一點少年孤勇。 季元現得到答案,笑得更為燦爛。他點頭,再揮手,嘴唇一直帶笑。季元現倒退著走,直到走出顧惜的視線。 他拐彎,忽然停下。 季元現呆怔幾秒,緩緩用雙手抹一把臉。 太難受了。 他明白,真的太難受了。 可季元現不能心慈手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給予希望的同時,無非是在折磨彼此。 那太不公平,完全對不起顧惜。 待季元現走后,平素溫柔可親,逢人總帶三分笑的顧惜,終于怒吼出聲。 他在方向盤上猛拍一巴掌!整個車庫內不住回蕩。 元寶知道了。他當時根本沒睡著。 顧惜咬著下唇,緊閉雙眼。他講不清后悔,亦是解脫。好似多年來壓迫于頭頂的濃云,終被萬刀斬開。 大雨、風雪、陽光。那些曾藏在角落中的一切,通通紛至沓來。 顧惜趴在方向盤上,從喉嚨里溢出的嗚咽,低低沉沉。 他一直坐在那兒,趴了很久很久。 好似再也不會鮮活了。 季元現云里霧里地上樓,電梯到達時,差點一踉蹌栽出去。 媽的,酒精害人。 洋酒后勁大,重點是威士忌兌伏特加,你媽這是喝死人的玩法。季元現頭重腳輕,靠在門口,半邊身子倚著墻。 好幾次,沒輸對密碼。 季元現嘶一聲,開始拍門。 “立正川,川哥!你他媽開個門,在不在都吱個聲兒啊——” 忽地,門開了。立正川盯著眼前醉鬼,蹙眉。他以為季元現興致好,偶爾撒潑??催@架勢,妥妥喝大了。 季元現躋身進去,終于到家,神經也跟著放松??偙仍谕膺吿墒?,對不對。 “我、我就只是喊喊……沒想到,嗝,你真在家啊?!?/br> “……今天不是周六么?!?/br> “你喝多了,去洗澡?!绷⒄☉械猛忉?,不想浪費口水?!耙灰丫扑?,給你拿?!?/br> 季元現不聽,傾身過去抱住立正川的肩膀。他知道,他真喝多了。 舌頭不受控制??伤幌胄褋?。 “哎,正川。你說你這人到底哪兒好,高傲得要命,看我的眼神……眼神從來都是冷漠的。有時狂熱一把嘛,第二天你又……又恢復原樣?!?/br> “完全現實版的拔、拔rou無情嘛?!?/br> 立正川怔住,一時不知手該放哪里。他低頭看季元現,狹長的眼睛泛紅,水光滟瀲。特招人疼。說話聲音比平時軟,少了點男生的陽剛勁兒。 季元現誘人且不自知,他大著舌頭,繼續說:“我怎么能……我和他說那些話時,我怎么,怎么……” “你他媽到底是個什么人??!” 他?是誰? 立正川聽得斷斷續續,完全猜不中季元現的中心思想。他攬住季元現腰肢,怕他摔倒。 “算了,你也別洗澡了。別你媽回頭把自己淹死在浴室里,滾去睡?!?/br> “哎,等等?!奔驹F站住,用手勾回立正川的脖子,“你先給我吱一聲?!?/br> 立正川:“……” 這貨是個傻逼,鐵板釘釘。 季元現不依不饒:“快點給我吱一聲?!?/br> 立正川:“……吱……” 行,他承認,他也是個傻逼! 季元現盯著他,遽然大笑起來。他似調皮搗蛋的孩子得到玩具,如愿以償。渾身散發著惡作劇成功的氣息。季元現眉眼帶情,一咧嘴,聲音爽朗如山間清泉。 立正川耳根發燙,又縱容,偏生臉上還要保持冷傲。他斜著眼睛看季元現,明明已滿是遮不住的喜愛,仍然裝作不屑。 季元現松開他,搖晃著往廚房走去。忽地,他又大喊一聲:“正川弟弟!” “哎!”立正川下意識接口,平日給立森叫慣了,幾乎條件反射,“我cao,老子比你大?!?/br> “你不都答應了嗎?!奔驹F笑著走進廚房,隔幾秒,他突然再次呼喊,“正川弟弟!” “我在!” 立正川又一次無縫接軌,他臉色幾變,頗為無奈。 “真他媽日狗?!?/br> 季元現在廚房里咯咯笑,聽聲響,似打開冰箱,又開了罐啤酒。立正川臉上可疑的紅暈還沒下去,未跟進去。慢慢地,季元現笑聲有點怪。一陣陣的,不太正常。似夾雜了哽咽,又似強忍著情緒。 立正川咂摸一圈,放心不下。他趕緊走進廚房,季元現背對著,單手捏著易拉罐,單手撐在流理臺上。 “季元現……季元現?怎么了?!?/br> “等會兒,別忙過來?!?/br> 季元現舉起手,做了個禁止的動作。他深深地,一呼一吸??刂浦曇?,裝作無所謂。 “沒什么,我只是喝多了。你懂的吧,就是,喝多了點?!?/br> 立正川神情嚴肅,朝季元現走去。他覺著事情沒那么簡單,或者說,這段時間季元現總在極力掩飾什么。 太不正常了。 “季元現……你……” “我跟你說,立正川。不管怎么著,今晚聽我說一會兒行不行?!奔驹F猛喝口酒,他在給自己壯膽。用酒精麻痹神經,人不能太清醒。有些話現在不說,過了這個沖動口,他可能再也不會對誰提起。 立正川沒說話,走到季元現身后。他伸手捏捏對方肩膀,示意他:我在。 別怕。 季元現將易拉罐捏變形,眼神始終飄忽在窗外。高空之中,數十米之下,霓虹閃爍,世界欣欣向榮。但沒有哪一條路,他能看得真真切切。 “立正川,我吧……其實我挺累的。我偶爾在想,或許為時已晚。學習,我真壓力大。我看別人學習那么好,那么快。我真的是,我他媽怎么都趕不上?!?/br> “你說,為什么我沒有早一點清醒。沒有早一點好好學習?!?/br> 立正川不答話,手指從他肩膀,緩緩撫摸至耳背。 季元現有些癢,偏了偏頭。 “別弄?!?/br> 一個“弄”字,說得立正川差點沒把持住。他聲音黯啞,低頭去拿季元現手中的易拉罐。立正川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商量著,“把罐子松開,免得扎到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