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以宓上次見小皇帝穆熙已經是兩年多前,那次還是她初到京城不久,淮寧公主生辰宴她入宮之時見到的,那時穆熙正在習武場練箭,雖也有些瘦弱,但看起來精神卻還是不錯的,可此時她再見到穆熙,很有些驚疑,因為此時的穆熙,面目蒼白,神色懨懨,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卻是穆熙自從舊年年初時病了幾場,身體就猶如破碎了的瓷器再重新粘合起來一般,雖還是齊齊整整的,卻再沒有了原先的精氣神,整日里蔫蔫的,還動不動就病上一場,也變得對大多數事情不再感興趣,政事猶甚,但凡薛太后又到他耳朵邊念經他都會大病小病來上那么一場,這讓薛太后真真恨鐵不成鋼,但卻也消停了許多。 淮寧公主很疼愛弟弟,她又就快出嫁,所以這些個月來都會常常到乾心宮里陪著小皇帝說話。 兩人坐下,先是穆熙又賜了些賀禮給兩人,接著便是以宓作為長輩送見面禮,以宓送給穆熙的是一艘小巧的象牙雕帆船,不過只有手掌大小,卻有兩層高,船板上有十數人,各自在做著自己的事情,神態動作都惟妙惟肖。 穆熙拿到手上,眼睛就亮了亮,因著他先前面色太過蒼白無神,突如其來的神采很是醒目,他一只手捧著,另一只手伸出來掂了掂上面的小人兒,小心翼翼的,那模樣讓以宓突然就有點心酸。 以宓出聲道:“這象牙雕是鄰近海國的東西,因著陛下和王爺準備放寬海運,臣妾便搜集了些海外不同地方的一些小玩意,見這個很是玲瓏可愛,就特意拿了過來送給陛下,還望陛下不要嫌棄?!?/br> 穆熙笑道:“多謝皇嬸,朕很喜歡,不過……”說到這里他眼中面上的神采都慢慢褪了去,道,“其實朕也看了一些關于海船的畫冊,看到海運碼頭那般熱鬧,朕也很感興趣,可惜……” 聲音越說越低。 大家都知道他可惜什么,以宓看著他,心里一時就有些堵得慌,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她并不是會隨口安慰人的性子,尤其那個人還是大周皇帝,只在第二次見面的情況下。 燕王握住了她的手,就對著穆熙道:“陛下,您好好養著身子,待過上幾年身體好些,海運碼頭更加繁榮之時可以親自去閩中或嶺南視察一番?!?/br> 穆熙抬頭看燕王,有些遲疑道:“朕可以嗎?” 燕王笑道:“當然可以,其實微臣也很有興趣,屆時便陪同陛下一齊前去?!?/br> 穆熙的眼神又亮了起來,隨即卻又慢慢黯淡下來,似想到了什么,慢慢蔫了下去,甚至對手中的帆船都不感興趣了,只遞給了身邊內監,讓他好生收著。 淮寧公主見氣氛有些不對,忙笑著對以宓道:“皇嬸,有我的見面禮嗎?我今日特意在陛下這里等著,可就是等著皇嬸的禮物呢?!?/br> 穆熙蔫蔫的看了一眼自己jiejie,隨口幫了她一下,就道:“嗯,先前皇姐還一直念叨來著?!?/br> 以宓便道:“自然是有的?!闭f著就讓身后的緗素端上了一個金絲楠木雕花首飾盒,取了過來親自拿給了淮寧公主,待以宓走回自己位置,淮寧公主已經打開首飾盒,里面卻是一套小指頭大小的珍珠頭面,珍珠顆顆圓潤,散發出清潤的光芒。 以宓笑道:“這些珠子也不是我們大周的珠子,都是海外運過來的海珠,不知是不是深海的緣故,這些珠子的光澤都要好些,手感也沉些,原本是打算待你出嫁時添妝用的,你急著要,就先送你了?!?/br> 淮寧公主和南陽侯世子趙睿的婚期就在十一月底,兩個多月后,這些日子宗室府和禮部也是忙得團團轉。 淮寧公主臉一紅,啐道:“什么原本,你今兒個都拿到宮里來了,難道我不急著要,你還準備拿回去不成?” 以宓笑道:“還真有這么個打算?!?/br> 淮寧公主就對燕王嬌嗔道:“皇叔,我覺得她原先是夏姑娘的時候也沒這么刁鉆的,現在成了皇嬸,不說要寬和慈愛些,反是更會刻薄人了?!?/br> 燕王向來對長兄的這一對子女就很好,不過他此時笑著看了一眼以宓,卻是對淮寧公主道:“你既然知道她現在是皇嬸了,還要說什么刁鉆,刻薄,送你禮物還不得好了?!?/br> 淮寧公主聽了這話就立即轉頭佯裝傷心的對穆熙道:“聽聽,我們竟然是有了皇嬸就沒有了皇叔了,陛下,待他日您迎娶了皇后有了貴妃貴人什么的,可千萬別這么對皇姐?!?/br> 穆熙懨懨的神色這才去了些,也笑了出來。宮中畢竟只有他們姐弟兩人,他不喜和自己的母親薛太后說話,和淮寧卻是感情極其深厚的,也可能是因著淮寧不時在他身邊提點,他也沒有因為薛太后的嘮叨而對燕王心生戒備或者生疏了去。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穆元禎見穆熙面上已經有了些倦色,便起身帶著以宓告退了。 婚后第三日是以宓的歸寧之日,燕王陪著以宓回了溫梅莊,但卻沒有去夏家主宅,這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看,真實目的卻是去溫泉莊子上度假罷了。夏家那邊得了消息之后夏老太爺和夏大老爺還是腆著老臉親自上了溫梅莊拜訪,以宓沒有出來見他們,燕王就出來敲打了他們一番打發他們去了。 兩人在莊子上一直住了三日才回的燕王府。 回到燕王府,燕王的新婚假期也算是告了一段落,開始回歸朝政,而以宓則是終于開始正式打理燕王府。 第七日一早,燕王去了早朝,以宓便去了燕王府正廳,吩咐千苓將內院將所有人都喚了過來,一來是要讓大家見見自己,二來也是重新安排各人的差事,以宓自己從溫梅莊帶了三十多個人過來,各房各處的都有,比原本王府內院的人還要多些,這些人這些時日也只是在各處先看著了解了解情況,并未正式開始當差。 而外院的大小管事則是安排在午后再見,因涉及到外院之事,燕王也怕外院管事不知分寸,沖撞了以宓,那時他已下朝,便會陪著以宓一同見他們。 以宓讓各處的管事上前回話,待他們一個個介紹了自己的職責,來王府的時間,以及簡單的家庭成員關系,便點了點頭,也未說什么,便又讓自己從溫梅莊帶來的人也都自己介紹了一番,然后才緩緩看了眾人一圈,道:“這幾日她們已經在各房各處待了一段時間,想必大家也都熟悉了,稍后我就讓千女官宣布她們的職責安排以及你們所需要作的調動。待千女官宣布之后,你們對新的安排,對自己的職責若有不解或者疑慮的,盡可以提出來,只是一旦開始辦差,就好好的做事,別在犯事之后推脫說,以往是如何如何的?!?/br> 說完便對千苓略一頷首,道:“千女官,現在你就過來跟大家宣布一下,以后內院各房各處人手的安排吧?!?/br> 以宓說完下面不少的人面色都有些變化,其實新王妃帶了這么多人來,又分插到各處,不少人已經預料這管事之位會有所變動,只不知這位王妃到底想如何變動而已。 第51章 千苓宣布完,大家的面色更是從原先的忐忑化為各種表情,有的喜,有的放松,但更多的卻是勉強壓著卻還是明顯能看出來的不悅和不滿。 廚房歷來都是油水最多的,廚房原先的管事嬤嬤李嬤嬤聽完這新的人事安排后臉色也是最黑的。 王府內院原先并沒有主人,只是管內院二十幾個下人的伙食,還多是粗使灑掃的多,但廚房的開支卻一點也不少,每個月至少都要五十兩的銀子,都趕得上一個六品官員的年俸了,而廚房采買那是李嬤嬤的親侄子,可想而知這中間李嬤嬤拿了多少。 以宓看了過往的賬本,明面上看也看不出什么問題,她沒去管這些細節,更是沒將李嬤嬤和原本的兩位廚娘給撤了,只是重新給廚房設了一個大管事,就是自己帶過來的常嬤嬤,而原先廚房的兩位廚娘繼續做廚娘,仍是負責內院下人一部分的伙食,李嬤嬤將會繼續管著這兩人的工作。 而以宓從溫梅莊帶過來的三位廚娘,一個只專門負責她自己的飲食,另兩個就負責下人和管事的伙食,和原先那兩位廚娘各有分工。至于粗使丫頭和采買,千苓沒有提起,意思便是這部分安排就全部交給常嬤嬤去處理了。 各房各處都有做類似的調整,關鍵處大部分都換成了以宓的人,唯有針線房和灑掃處的管事人沒有變,只下面作了一些調整,這便也罷了,但像廚房那種,對原管事來說,就等于是直接剝權了,上面多了個頂頭上司,想再撈油水,怕是不能夠了。 這些調整,如何能不讓人色變。且千苓說了,過往幾年各處的賬冊采買簿子回去都要拎給新管事過目,好一一交代。 這些安排不說別人,就連坐在一旁的鄭嬤嬤眉頭都皺了起來,此次以宓的人手變動以宓只在前幾日跟她提過一下,但具體是怎么安排的卻并未跟她細說。 她沒想到變動會這么大,且那意思連過往的賬目都要重新查過,簡直是要將王府翻個底朝天。 鄭嬤嬤心中有些不悅,只覺這位新王妃太過魯莽,且她才剛剛嫁過來,就想將整個王府內院都掌控在自己手心,未免也太難看和cao之過急了些,這樣急躁的性子,如何能夠成為王爺的賢內助? 而且王府的人手尤其是管事的位置都是內務府安排的,在內務府有記錄的,她如何能說調整就全部給調整了? 以宓卻似全不在意眾人的面色變化,千苓說完,她就帶著些淺淺的笑意慢慢道:“都清楚了吧?還有什么不清楚的,現在就可以提出來,讓千女官再和你們說說。若是沒什么不清楚的或疑慮的,待會兒回去后,就要聽了各處大管事的安排認真做事了?!?/br> 又轉頭對千苓道:“千女官,稍后你就召集各位大管事再仔細議一議以后行事的章程,定下后明日再回報于我。另外,你也把王府管事和下人犯錯的懲治規矩默一份下來給我,讓我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更正的,以后,內院的所有事情都要按規矩行事了?!?/br> 千苓躬身應諾。 廚房李嬤嬤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她能到王府來做廚房管事,自然不是什么背景也沒有,她兄長便是在內務府當差的。 但她也不是個蠢的,她的目光在鄭嬤嬤,千苓還有以宓的身上溜了兩圈,心念急轉。 以前千苓雖是內院的女總管,但鄭嬤嬤才是真正拍板的,千苓事事都要回報鄭嬤嬤,王爺和王妃大婚前,千苓被送去王妃那邊,現在,王妃竟似完全繞過了鄭嬤嬤,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千苓,看鄭嬤嬤那面色,可是不大好看。 王妃千嬌百媚,此時正是王爺的心頭好,李嬤嬤縱使心中再不快,也不會此時傻得和王妃對抗,她只把目光無奈又求助的看向了鄭嬤嬤,希望她能記得自己先時在她耳邊嘀咕的話。 王妃把她的人帶了來,然后分插到各房各處,李嬤嬤早就已經跟鄭嬤嬤嘀咕過,不知王妃將來是想如何安排這些人手,希望不要壞了內務府的規矩,讓外人笑話王妃不懂皇家規矩。 鄭嬤嬤察覺到李嬤嬤的目光,眉頭更加皺了起來,她覺得以宓行事不妥,但她對燕王忠心耿耿,把他看得重于一切,此時也不愿掃了燕王妃的面子,給王爺蒙羞或增添不快。 思及此,她更加不滿以宓行事之前竟然半點不和自己商量。 這倒不是鄭嬤嬤托大,而是燕王兩歲就喪母,他開府前殿中的事,開府后王府內院的事,都是鄭嬤嬤管著的。 鄭嬤嬤看了一眼千苓,目光嚴厲,可是千苓眼觀鼻,鼻觀心,竟是半點不理睬她,鄭嬤嬤愈加不悅,她沒想到千苓在府中這些年,竟有這樣的野心,王妃初嫁進皇家,不懂事,她是府中管事,難道也一點不懂得規矩?王妃魯莽,她不想著規勸,竟就挑唆著她這般急進。 鄭嬤嬤板著臉,終于在以宓拍板讓眾人退下之前委婉道:“娘娘,常嬤嬤,于嬤嬤還有花嬤嬤她們還不熟悉王府內務,依老奴看,不若大廚房,庫務處,訓儀處這些地方也如同針線房灑掃處那般,仍由原來的管事做大管事,過上一段時間待她們熟悉了王府的情況,王妃娘娘也熟悉了眾人的性情,屆時再跟內務府招呼了,作調整如何?” 以宓看她,目光溫和,道:“嬤嬤可是覺得現如今這樣的安排有何不妥?” 不等鄭嬤嬤接話,就接著道,“那不若我就讓我的丫鬟問問李嬤嬤和常嬤嬤兩人,嬤嬤您看著,她們兩人何人更適合做大管事可好?” 鄭嬤嬤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 以宓便對緗素示意了一下。 緗素便喚了李嬤嬤上前,問她若她是大管事,她會如何管理這大廚房,李嬤嬤便答道:“這些日子老奴都打聽過了,王妃娘娘的飲食向來是常嬤嬤和劉廚娘料理,那常嬤嬤和劉廚娘就依舊負責王妃娘娘的日常飲食……” 李嬤嬤侃侃而談,以宓和緗素中間都沒有打斷她,待她說完,以宓看了一眼鄭嬤嬤,見她面上并未覺得有半點不妥的模樣。 緗素又喚了常嬤嬤問過話。問完之后,緗素就轉頭問李嬤嬤道:“你覺得這大廚房哪一部分是最重要,不可出絲毫差錯的?” 李嬤嬤面色瞬變,她看了一眼鄭嬤嬤,有些不情愿道:“自然是王爺和王妃娘娘?!?/br> 緗素道:“你從未負責過王爺和王妃娘娘的日常飲食,對她們的口味和喜好半點不知,亦不知道王爺和王妃娘娘平日里所用食材的出處,食材要如何處理才能迎合她們的口味,更重要的是,你對王妃娘娘的身體,食材禁忌亦是半點不知。你知道的,只是王府原先那些個下人的日?;锸?,她們的食材出處。你覺得,你適合做這王府內院廚房的大管事嗎?” 李嬤嬤抿了抿唇,但她不想放棄,硬著頭皮道:“王妃娘娘的飲食習慣,她帶過來的廚娘自然知道,有她在,這些就都不是問題,老奴過上一段時間,自然也就會知道了?!?/br> 沒聽說過哪個新嫁娘嫁到夫家,夫家就該把大廚房的管事換成新嫁娘的人,就為了迎合新嫁娘的口味??蛇@話心里可以想,此時卻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緗素嗤笑一聲,卻沒再理會她,只退回到以宓后邊。 以宓便笑著看向鄭嬤嬤,道:“嬤嬤也認為我該將這大廚房管事的位置給個只會負責幾個下人飲食的管事去坐嗎?而且嬤嬤恐怕還有所不知,我先時看過這大廚房過往的賬冊,其中問題不少?!?/br> “王爺從不在內院用膳,但過去這幾年,大廚房只是養著幾個下人,每年卻都要用上七八百兩的銀子,嬤嬤您可知道,這七八百兩銀子,可以趕上一個普通官員整個家族的用度了。您還覺得,這李嬤嬤適合坐這大廚房的位置嗎?” 沒人會想到新王妃突然就笑吟吟的卻這么直白的說出這么一番咄咄逼人的話來,猶如在說今兒個天氣有點涼,不若就拿哪件衣裳出來穿一般。 李嬤嬤手腳冰涼,面色煞白,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堂前,對著以宓和鄭嬤嬤道:“娘娘,嬤嬤,請娘娘和嬤嬤明察,這廚房的開支費用過往賬冊都有記錄,老奴絕對不敢有半點貪墨。嬤嬤,這過往的賬冊和采買單子,老奴每個月都是有交給您和千女官過目的,嬤嬤……” 鄭嬤嬤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對以宓道:“娘娘,王府不同他處,用度亦不可與普通官員之家相比……” 以宓擺了擺手,道:“嬤嬤不必說什么,這些賬目,以后自然有常嬤嬤和千女官去審核,沒的我還要去管這些細節,查大廚房每日買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的。所以這也是定要給廚房加了常嬤嬤做大管事的原因,我也可省點心罷了?!?/br> 鄭嬤嬤瞪著以宓氣結,這可真是……蠻橫不知禮……就長了一副好相貌罷了。 她只覺得自家王爺怎么就娶了這么個王妃,將來怕也只會拖累于他。 以宓卻不再說什么,她不再理會鄭嬤嬤,又讓人直接就請了李嬤嬤下去,然后再問大家對新的安排可有什么疑慮,眾人被剛才的變故驚住,再無人敢出聲做靶子,以宓見狀便點頭道:“既如此,那你們便回去好好做事吧,這幾日千女官和各位大管事便將各處的章程都立了拿來給我過目,以后就照著章程行事?!?/br> 眾人應諾,以宓便命眾人退下了。 鄭嬤嬤原先還想待眾人離開后好好和以宓談談,可是她此時見以宓那副樣子,竟是一時失了和她再談什么的心思,亦是心事重重的退下了。 午時,燕王下朝后又和內閣及六部議完事后回府,就問以宓上午內院的事如何,以宓笑道:“不過是小事,理順了即可,常嬤嬤她們都是我用慣的,千苓又能干,哪里需要cao心許多。反是外院,若是有什么問題,倒是要費些心思,畢竟那些管事可不是說換就能換的?!?/br> 第52章 燕王聽完后摸了摸以宓的腦袋,今日上午內院發生的事,自然已經有人回報于他。這倒不是他不信任以宓,而是他現在新婚燕爾,心里眼里都是她,自然時時刻刻都想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也絲毫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而已。 不過他聽得回報之后,對以宓今日的行事還是驚喜的。 她是他的王妃,而不是管事,他要她掌管內院,但同時也不希望她日日困于王府內院瑣事,所以他半點不會覺得她今日的做法有任何不妥,或者掃了鄭嬤嬤的面子。 鄭嬤嬤把自己看得很重,但對燕王來說其實也就是一忠仆而已,但若忠字上打了個問號,其實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兩人用過午膳后燕王陪以宓小憩了一陣就一起去了外廳,這回要見的是外院管事以及王府公中明面那些產業的管事莊頭們。因為這些產業過往亦有王府的右長史曾長史幫燕王過檔,燕王便也請了曾長史過來。 王府有兩位長史,一位姓何,五十出頭,為王府左長史,曾為翰林院侍讀學士,何長史很有學識,只是略有些古板,另一位便是曾長史,只有三十幾許,也是兩榜進士,人就活絡許多。 眾人給燕王和王妃行禮之后,燕王掃了這些人一圈,神色平淡道:“以往本王在藩地,回到京中之后又忙于政事,王府產業多是由林總管督管,讓你們自行打理,年關再將賬目交給曾長史過檔,本王少有親自過問的?!?/br> “但今時不同往日,今后王府所有公中的產業都將由本王的王妃來打理,所以以后王妃有直接任免更換管事莊頭的權力,你們該如何回報,又如何管事,產業有何地方需要調整,這些都將有王妃說了算,你們不得有絲毫異議,聽明白了沒?” 一席話,不管下面的人聽了內心是何感受,但神色卻是格外的恭謹和戰戰兢兢,不敢有半點不滿和質疑的。 以宓看著這些人的表情,再對比今早內院那些嬤嬤仆婦們,心中好笑,果然還是燕王的積威比較好使,如果現在只是自己坐在這里,下面這些人一準兒一副裝模作樣各懷鬼胎的模樣。 然后燕王便讓林總管起頭,讓各個管事們挨個先介紹了一下自己,介紹他們各自管著的產業,以及產業現在的盈虧狀況,同類產業的行情等等。 等他們說完,燕王頷首,然后轉頭看以宓,明顯換了一副語氣溫和道:“阿宓,你可有什么話跟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