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見韓氏看過來,嘉惠就笑著道:“叔母,說來夏姑娘也算得上是我的堂妹,但往日里我常見到依玥,卻除了幼時見過一兩次,之后竟再未見到過夏姑娘。上次她參加淮寧的生辰宴之后,就常聽淮寧贊她,心中就又是好奇又是向往,此次就借著生辰的機會見見她了?!?/br> 韓氏心中不愿,卻也沒有理由拒絕,道:“既如此,你便下了帖子請她就是了?!?/br> 嘉惠笑道:“帖子自然會下的,但還麻煩叔母要跟夏姑娘提提,屆時可一定要過來呀。其實以后她是燕王妃,這些宴會啊什么的肯定是免不了的,也該習慣習慣呢?!?/br> 韓氏聽言更是心中堵得慌,隨意敷衍了婆母和侄女幾句便告退回房了。 待韓氏離開,老誠郡王妃收了笑容,對孫女道:“嘉惠,哪怕她將來是燕王妃,但穿上華服的農婦仍是農婦,改變不了出身,你貴為皇家郡主,不喜歡她就不必理會她?!?/br> 嘉惠把目光從門口調回來,那里韓氏的背影早已不見。 她轉頭就笑著對老誠郡王妃道:“祖母,哪里是我請的她,是薛家的大姑娘,前兒個纏著我定要想法子請了她?!?/br> 老誠郡王妃皺眉,道:“薛家的大姑娘,據說薛家的大姑娘那容貌被毀就和那夏家姑娘有些關系,又因著燕王的事,怕是薛家大姑娘恨毒了她,你好端端的,何必攪和到她們的是非里去?!?/br> 嘉惠道:“祖母,薛芯怡畢竟是修啓的嫡親meimei,修啓一向寵愛她的緊,她開了口孫女也不好拒絕。不過祖母不必擔心,那郡主府可是我的府邸,到時候我讓人看緊點也就是了,出不了什么事。再說了,將來孫女嫁到薛家,這些是非怕也是避不了的,且看看吧?!?/br> 老誠郡王妃點頭,自家孫女嫁到了薛家,而將來薛家和燕王府的擂臺怕還有的打。 不過她想著那薛家大姑娘也已經定親,該也鬧不出什么幺蛾子來,當然了,只要不牽連到自家,那夏家姑娘出點什么事,她還是很樂于見到的。 以宓送走了韓氏,隔了沒兩日,夏家老太爺就攜了夏老夫人親自上了魏國公府,要接以宓回夏家,道是以宓已經定親了,于理也是該回夏家備嫁的,沒理由一直住在外家。 韓老夫人不樂意,夏老太爺便道:“兒不嫌母丑,雖然我們夏家清貧,門第低微,但三丫頭她畢竟是我們夏家的女兒,若因著國公府富貴,三丫頭便一直住在國公府不肯回夏家,這傳出去總歸是對三丫頭的名聲不好。三丫頭即將貴為皇家媳婦,自更當愛惜羽毛,免得將來在外交際為人詬病,甚至史書上都或會留下不好的筆記?!?/br> 第31章 要是依著韓老夫人的性情和脾氣, 還是能直接把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給斥出去, 不過卻是被以宓制止了, 最終協商的結果卻是, 以宓住到夏家附近自己購置的一個宅子里去,同時和以宓一起住進去的還有傅先生。 京城地價昂貴, 夏家人口不少, 便沒在勛貴世家和官家通常居住的南城區買宅子,而是暫時安頓在了西城近郊文華山附近, 那里近京華書院和錦華女子書院,附近宅子也住了不少外鄉新進官員或進士。 夏大老爺的長子夏樂誠一直都在京華書院就學,此次購置宅子就是夏樂誠一手安排的。 但雖然這里已經是郊區,但稍微大點布置好一點的宅子也不便宜, 夏家的宅子不過也只隔了幾個小院子,以宓搬回夏家,要單獨給她安排一個小院子,就得讓夏樂誠夫妻搬去大房的正院和夏大老爺夏大夫人一起住,或者就得是夏以菡和夏以珠把她們兩人住的小院子讓出來。就算讓出來,那所謂的院子也不過只有三間房而已。 現實情況如此,所以當以宓說她在夏家宅子附近有一個小宅子,要搬去那里住, 對外也只道那是夏家的宅子, 特意買了來給她住的時,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心里雖然十分不適,也只得勉強應下了。 在夏家附近購置宅子又安排人手布置, 前后也是需要幾個月的時間的,也就是夏家才在西郊買了宅子之后不久以宓就已經安排了。 這事不說魏國公府的其他人,就是韓老夫人也是剛剛才知道。 夏老太爺夫婦離開,以宓就去了韓老夫人的院子和韓老夫人致歉,道:“那宅子就在文華山山腳,女子書院下了山就是,前些時候傅先生已經和女子書院的院長商量想試著改革女子書院,屆時傅先生定是要住到書院或者那附近的,孫女也想一起過去幫忙,且正巧夏家也買了宅子在那邊,孫女想屆時夏家必會要求接孫女回夏家,所以孫女索性就買了那宅子,也方便些?!?/br> 錦華女子書院是開國后得開國皇后倡議京城建起的三大女子書院之一,除了官宦之家,同時還收商家地主家的女兒,教授騎射,琴棋書畫以及持家理事,時間久了卻因書院同時還收商家女,官宦之家就少有送女兒過來的,很多在這里讀過書的商家女最后還被家里送去了官家做妾,名聲就越發有些不太佳,漸漸也就沒落了,現如今那里的學生不多,先生更是少。 “這些日子年節,孫女不想擾了外祖母您的心情,便想著過些日子收拾妥當了才和外祖母說的,只是沒想到陛下元宵節賜婚,沒兩日夏家就過來了,孫女想著,與其看夏家三天兩頭的折騰,不若索性就搬過去好了?!?/br> 韓老夫人拍了拍以宓的手,心中酸楚又有些欣慰的道:“無事……只是搬過去之前,外祖母還是派人去看看布置的如何了,又只是你和傅先生兩人住,外祖母還是再給你挑些人手過去,我也能放心些?!?/br> 韓老夫人如何不知道,以外孫女的處境,心中越是有成算越是獨立能干才是越好,她始終只是外祖母,也護不了她多久,魏國公府也并不是她真正的娘家,兒子和兒媳有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外孫女即將嫁給燕王…… 以宓便笑道:“人手都是夠的,外祖母不放心,就再派上些護衛過去好了?!?/br> 護衛自然是越多越好。 韓老夫人摟了她,點頭不言。 夏家催促著,以宓也沒有拖很久,五日后便搬去了那宅子上。 那宅子依了文華山山腳所建,說是宅子,其實更像是個山莊,進門是片林子,然后就是一片花園和荷塘,穿過長長的石板道才到主院,主院右側是一個偏院,后面又另隔了兩個院子。以宓將偏院給了傅先生住,自己則是住在了后院,主院卻是留了出來待客以及作書房之用。 以宓搬過來后第二日便去了夏家宅子給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請安。 此次見到以宓夏家眾人自然又是一番姿態,除了估計還沒調整好面上有藏不住怨妒的夏以珠,其他人都是分外熱情的,就是以往向來喜歡話中有話,因以宓是“和離之婦所出”而不太瞧得上以宓的夏以菡也是meimei長meimei短,仿佛兩人曾經是多么親密的姐妹般。 不過這些以宓都沒放在心上,她只是走了過場,給夏老太爺夏老夫人請了安,和眾人略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了。饒是大夫人二夫人怎么熱情挽留待用過午膳才走,以宓也只道自己那宅子剛剛搬進去,需得時間整理清掃,根本似看不到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發沉的臉,堅持回去了。 言語上,以宓從來都是軟硬不吃的,無論你說什么,她只要打定了主意,哪怕你氣得臉紅脖子粗,她也永遠都是神色半點不動的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了,這一點,夏老夫人和夏二夫人那是深有體會的。 現在,夏老夫人哪怕再不悅,可也不敢再罵她“孽女”“收起你那裝模作樣的作態”“骨子里竟是這么個不仁不孝的東西”,更不敢提起瓷杯就往以宓身上砸了…… 以宓離開,夏老夫人打發了眾人退下,就立即黑了臉對夏老太爺道:“這么個東西,就是這么個東西,你看看她那個樣子,就算她有潑天富貴,怕也不會益著我們夏家半分的?!?/br> 夏老太爺心中也十分不悅,他印象中以往以宓還是十分乖順的,氣質清貴,說話溫柔有禮,此次回來,卻只覺得十分強硬,半點不看人面色…… 不過他還是訓斥自己夫人道:“糊涂,就算她心中沒有夏家,只要她還是夏家女,那別人就會看在燕王的面上,高看我們夏家幾分,幾個哥兒姐兒的婚事也能好上幾個臺階!” “且她年紀還小,以后自然知道娘家的重要性,待她嫁入燕王府,總還得需要娘家人的幫襯,那魏國公府始終是外姓,她是被人養岔了,才會心向著那邊,將來總有明白的一日?!?/br> “再說了,她如今這副樣子,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當年你就不該管不住你那娘家侄女,無端端毀了老二的大好前程,后來更不該處處偏袒四丫頭,為難苛責于三丫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沈家那事!那事出來,你就該好生管教四丫頭,可你是怎么做的?” 陳年舊事都被扒出來,夏老夫人的臉燒的通紅,又羞又惱,可是這些事她心中的確有鬼,也不敢反駁夏老太爺,只心中越發的郁憤而已,她覺得,論起來,二孫女菡姐兒無論性情還是模樣都更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就是四孫女珠姐兒也比她討喜些,怎么偏偏就那么個東西有那運道呢?跟她母親一樣,就是生了那么張禍水臉罷了! 當年,當年她就不該讓兒子娶了那喪門星,若是當初讓兒子直接娶了侄女,兒子年紀輕輕就高中探花,本該前途無限,都是那喪門星毀了兒子前途! 看著自己妻子面色變幻,夏老太爺和她同床共枕幾十年,就算不是全部,也猜得到個七八分她的心思,心中只覺疲憊,他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無論你心里想什么,都得把我給她哄好了,就算不能讓她以后處處幫襯我們夏家,也別讓她和夏家成了仇!為了哥兒姐兒們的前程,你就算心里憋了氣,也得給我忍著!” 夏老夫人更氣,這哪里是孫女,這就是祖宗! 不過不管怎么說,以宓就住在附近,名義上也是回了夏家,夏老太爺和夏老夫人都以為以宓還是會如同在湖州府那般,每日早晨都會過來和兩人請安,如此,也好慢慢修復感情。 可是第三日,沒有見到以宓的身影,連個婆子都沒派來說說情況。 第四日,以宓還是沒有回來過夏家宅子。 第五日,夏老太爺就沉了臉命了夏老夫人帶了夏大夫人夏二夫人以及幾個孫女去到以宓的宅子上去探問以宓。 眾人入得園子,看著打理精致的花園荷塘小亭,再跟著迎接他們的嬤嬤入了主院廳堂,看到廳中隨意擺放的古董瓷器,墻上掛著的真跡古畫,還有全新整套的酸枝木的家具,那滋味真是各有不同,面兒上的表情也是各異,不過心底都肯定不怎么舒適罷了。 她們在廳中大約坐了一盞茶的時間,以宓才進到廳中。 以宓給夏老夫人和夏大夫人行了禮,就笑著致歉道:“祖母,大伯母,二夫人,讓你們久等了,因為之前也不知道你們過來,沒有準備,我又是住在其他院子里的,過來慢了些,還請祖母和大伯母不要見怪?!?/br> 夏老夫人每次收拾好的心情一遇到以宓又準被打碎,她抿了嘴沒出聲,夏大夫人就忙笑著道:“不過是坐了片刻,不礙事的。宓姐兒你這幾日都未回主宅,可是剛搬過來,住的不習慣,身體有些不適?” 以宓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這兩日剛搬過來事情比較多,主宅那邊大約也沒什么事,侄女想著便不去打擾祖父祖母了?!?/br> 那一眼明明很平常,大夫人卻不知為何心中一跳,忙就陪了笑容改口道:“那宓姐兒你這兒可收拾妥當了,可需要伯母派人過來幫忙?” 以宓笑著婉拒了,之后眾人又略寒暄了幾句,主要都是夏大夫人言語“關心”以宓,夏以菡“好奇”的問些這宅子的事情,以宓都是客氣又疏離的答著,沒過一會兒就有些冷場。 夏以菡就道:“三meimei,我們第一次過來,不若你陪我們逛逛這園子,然后再去你院子里看看吧?” 以宓笑道:“這天寒地凍的,外面園子也破敗得很,有什么好看的,且祖母年紀大了,更經不得凍,你要看,我就讓嬤嬤陪你逛逛好了,我可不去?!?/br> 饒是夏以菡十分想四處看看,尤其是想去以宓的房里看看,可這樣直接的拒絕她也沒有臉再纏著定要去以宓的院子去看了。 眾人坐了半個多時辰,以宓始終沒有出言留她們用膳,大夫人大約也是怕再坐下去已然沉了臉的婆母會和以宓鬧得不愉快,就忙叮囑了以宓讓她每日里回主宅去坐坐,便出言告辭了。 第32章 夏以菡在以宓面前很親熱,回到家中卻是悶悶不樂,夏大夫人就喚了她到自己房中,道:“菡兒,你可別學了你四meimei,眼皮子淺,凈會拈酸妒恨的。甭管你心里怎么想,可得先分清利害關系,現在燕王權勢正旺,必定不少人家都想拉上關系卻不知從何處下手,你三meimei這婚事一賜下來,咱們夏家就是一條最顯眼的捷徑,只要你和你三meimei哪怕能維持個面兒情,就不愁說個好婚事,就是將來你成婚了,能多往燕王府走走,夫家也能高看上你幾眼?!?/br> 夏以菡嘟了嘟嘴,往母親身上靠了靠,有點不服氣的嘟囔道:“母親,憑什么呀,難道就真是因為她生了那么張臉,所以……男人都喜歡,連燕王那樣的也免不了嗎?” 世人看出身多是看父族,少有看母族的,她和夏以宓同是夏家女,她父親還是五品的官員,可二叔雖有功名卻只是個教書先生,但她比以宓還要大上半年,從她們兩議親開始,上門提親的好婚事就多是沖著以宓來的,來給她提親的全是些小官小宦,甚至還有商家的,根本就沒有什么能讓人看上眼的,所以這才到現在還沒定下婚事。 虧得父親調回了京中,不然在湖州府還不知最后定下個什么人家。 夏大夫人聽女兒這般措辭聽得皺眉,道:“菡兒,你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br> 想到之前女兒在以宓那里提議要去看以宓的院子,聲音更是轉厲,道,“更莫要動些什么歪心思,你三meimei在夏家這幾年,你二嬸動的小心思還少嗎?可是你三meimei半點虧也沒吃過,就是你祖母在她手里也半點好也討不著?,F如今她身份今非昔比,她又不是個心軟的,你得罪了她……” 說到這里夏大夫人不由得想起沈家老夫人壽宴之時珠姐兒名節差點被毀一事,心中更是一凜,接著道,“你若是得罪了她,怕是要吃大虧的!” 夏以菡撇了撇嘴,但見母親神色嚴厲,也仍乖巧的應了聲“是”。 她眼睛轉了轉,忍不住又纏了母親問道:“母親,三meimei得了陛下賜婚給燕王殿下,定不是因著什么家世……女兒聽說三meimei的生母,在誠郡王府也十分的受誠郡王的……愛重,想來必然也是顏色極好。既如此,當年二叔怎么會為了二嬸和三meimei的生母和離呢?聽說就是那誠郡王府,誠郡王至今也未曾納一個妾侍呢?!?/br> 二嬸那般小家子氣,長得也沒有多出色,就算夏以菡素來不喜歡以宓,但也不得不說,若是以宓像她生母,她生母必然比這二嬸不知要強上多少。 夏大夫人聽言又是皺眉,可是她看了看女兒滿是好奇的眼睛,想到她也大了,這些事跟她說說也好,免得她眼睛瞎,也看上個花架子讀書人。這夏府旁邊就是京華書院,每日出門就能撞到不少的書生,教著她些總是好的。 她便道:“負心多是讀書人。你二叔雖然文才好,可正因著文才好,自幼就處處受追捧,你祖母嬌縱他,你祖父對他德性也疏于管教?!?/br> “他在成婚前便已在府中和你二嬸眉來眼去,你二嬸娘家敗落,根本就說不到什么好人家,怎么可能甘心放棄就在嘴邊的肥rou?你二叔成婚后,她在你三meimei的生母有孕之時勾了你二叔暗懷珠胎,又故意把這消息透露給了你三meimei的生母,讓你三meimei的生母誤會當初你二叔娶她不過是迫于國公府的勢力,真正喜歡的根本就是她……你三meimei的生母是國公府的嫡女,自幼千嬌百寵的長大,你看看你三meimei那性子,就知道她生母又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燈,被你二嬸氣得早產之后就毫不留情的和你二叔和離了?!?/br> 這……夏以菡吃驚的道:“四meimei和三弟他們,他們不是早產……竟是?” 夏大夫人不屑的冷哼一聲,道:“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得爛在心里,免得壞了夏家的名聲,影響你弟弟和你的婚事?!?/br> 說到這里夏大夫人也不免怨責婆母短視小家子氣而不自知,公公自命清高治家不嚴,好端端的一門好親事毀了還牽連了自家相公的仕途,若不是當初鬧成那樣,現如今夏家得是多好的勢頭??? 想到這里夏大夫人搖搖頭,收回了思緒,繼續對夏以菡道,“母親告訴你這些,也是你大了,有些事情也該知道了。千萬不要被那些讀書人的花架子給吸引住了,什么有文才,學問好,將來必定大把前途……哼,有沒有前途我是不知道,但那些家中清貧,妄想著一朝高中,就能攀上個好岳家,多嫁妝幫襯家里又對仕途有助益還心想著紅袖添香的人就大把在?!?/br> 夏以菡張了張嘴,無怪得也曾有年輕舉子來家中提親,父親覺得還不錯,卻是被母親一把否決了,原來母親心中竟是這般想的…… 不過夏以菡對嫁窮酸舉子也是絲毫興趣都沒有就是。 大房大夫人在教著女兒,二房的二夫人柳氏卻是在哄著女兒。 夏以珠想到以宓可以一個人住在一個那么大的宅子,想到她身上華麗的衣裳,頭上流光溢彩的寶石,想到將來她就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妃,她心中的妒意和恨意就沒辦法消散,她趴在母親柳氏懷中,哭道:“母親,她那樣一個壞心眼的人,為什么就那么好運,竟然能得陛下賜婚,得那樣好的婚事?當初她差點就害得我失了名節,難道就得這么算了,我以后還得捧著她,看她的眼色生活?” 柳氏只是眼界小,但卻并不蠢笨,她知道以自己以及女兒和以宓的舊怨,她們母女大約是沾不上以宓的光的,所以她雖然矛盾掙扎,但最終也對攀附以宓求得好處不抱多少期望。 她自己就曾那般妒恨過以宓的母親韓氏,所以她完全理解女兒的心情,她摟了女兒,摸著她的頭發,看她哭得傷心,心里真是又酸又疼。 她心思轉了又轉,咬了牙,道:“珠兒,你且別難過,路還長著呢,咱們慢慢來,將來的變數誰也不知道?!?/br> 當年韓氏是國公府之女,身份高貴,容貌漂亮嫁妝豐厚,可還不是差點死在自己手上……就算沒死,這夏二夫人的位置到底還是自己的了。 不管夏家人都是些什么心思,以宓是絲毫不在意的,她跟夏大夫人說剛搬到這邊來事情比較多,雖然那不過是疏離之辭,但實際上她還真的是很忙。 她原本名下的產業多是母親韓氏當年三分之一的嫁妝,韓氏和離之時韓老夫人作主分出來給她的,但很多時候她稍一有什么動作,韓氏便會知曉,她自和親之事開始便已著手培養自己的人手,重新打理自己的產業,搬出來后,更是方便了許多。 除了這些,她還和傅先生一起籌劃著女學之事。因打算直接改革錦華女子書院,兩人一早便已閱過了過去百多年錦華書院的歷史,這兩日她們又去了錦華書院的藏書庫看了書院各色相關記載,還找院長談過書院目前運作管理還有學生的情況。 京中有三家女子書院,另兩家就是皇家女子書院和靜安女院,那兩家是京中有名的女學,因收的學生非常有限,只有皇親國戚,勛貴世家或家族中有四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才能入讀,且還要經過嚴格的入門試,相較那兩家,錦華女子書院簡直沒落得快要關門了,早已不能相提并論。 現在書院的先生加上院長一共只有五位,學生也只有三十幾位,這些學生多是些小官或者商戶之女,因書院先生都有些來歷,或是宮中退休女官,或是家族沒落下來的世家夫人或小姐,這些商戶送了女兒過來讀書,多是希望她們能學些宮里或者大戶之家的規矩禮儀,培養了將來好能入得高門大戶的。 這當然和當年開國皇后倡議女學的目的是相悖的。 其實書院先生教習的內容并無不妥,只不過是學這些東西的目的不純而已。 以宓看了近些年書院學生的卷宗,就對傅先生道:“這個書院,先生,我們還不若開辦一個全新的女學?!?/br> 傅先生笑道:“我們本來的目的之一是招收底層或平民女子,培養她們有自力更生的能力,這個書院的底子并不差,在這個基礎上發展最難攻克的不過是世人的眼光和過往的印象而已。很多時候我們想做什么,從一清二白,從無到有或許不是難事,反是收拾一堆爛攤子再發展或還更要難上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