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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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篤聽到這話,連忙道:“貞jiejie,我來這里,也是有用的!到時候你和杜施主定位,師父和幾位師伯牽星,我是用陽平治都功印渡緣?!?/br> 陽平治都功印在正一派中是正宗的掌教信符,從漢代傳承至今的法印。這么重要的場合,天師自己不掌印,卻讓致篤來,豈不是說她認識的這個癡道童,在道法上的修為驚人? 天師選定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宮中選秀也告一段落,錢皇后挑出了十二名品貌各有所長的少女留下,令老宮人放在重華宮教導了幾個月,派人來叫太子過去“選三”。 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一宵似一生 太子已經幾次拒絕相看秀女了,“選三”這一關,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的,便隨著內侍一起去了。 重華宮原來是郕王妃被廢時的居住,也算他熟悉的地方。錢皇后和周貴妃有意讓太子相看,便讓女孩子們打扮得光鮮亮麗,在庭院中捶丸游戲,方便太子進來觀察言行舉止。 正是春陽艷媚,女孩子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算籌揮棒,鶯聲燕語,人比花嬌。錢皇后本來讓人整理場地時,特意讓人在宮門邊上移了幾排方便人躲藏觀看的花木盆栽,讓太子不要擺駕,悄悄地進來看人。 太子過了宮門,看到庭院中捶丸嬉笑的姑娘,一時神思恍惚,分不清今夕何夕。他喜歡的人在離別之前,告訴他這一程分別,很快就會過去??墒且呀浂蛇^了一整個春秋,他心中的思念,有增無減,那又怎么辦呢? 庭院里這么多母親摸著他的喜好選出來的絕色佳麗,妙齡好女,他看在眼里,想的卻是她還在時,陪著他一起捶丸游戲的時光。她盼著他能像尋常的少年郎那樣,重新喜歡那些年齡相當,溫柔美麗的少女,子孫蕃盛,一世如意;他也曾想過,就按她想的那樣過一生,只是沒有那個余力。 她已經將他的心塞得滿滿的,什么都不缺,別人再放進來的東西再好,也無法存留,只會從里面摔下來。 庭院中游戲的女孩子們不知道太子今天會來相看,但她們知道自己被選留宮廷的原因。正嬉笑間忽見一個身穿紅色龍袍,頭戴善翼冠的俊秀少年從花木遮掩中走出來,頓時明白了這是誰,原來的喧鬧突然停頓,都有些羞澀難當,又有些興奮,還有些不知所措。 太子走到庭中,示意王綸讓她們起身,目光在她們中轉了一圈,慢慢地說:“皇室雖有潑天富貴,可也有規矩嚴苛。一入宮門,父母手足俱難再見,尋常夫妻之情,亦不可求。你們中有不愿枯守宮禁,還想回鄉嫁娶的,不妨站出來,孤今日便賜金放還!” 他在朝堂上的歷練日久,儲君的威儀日深,站在這群未經世事的少女面前,雖未疾聲厲色,卻也讓她們原本燥熱浮動的心思都沉了一沉,綺念散了大半。 可她們個個都是萬里挑一選出來的,家人也好,自己也罷,除去皇命難違的壓力,也多少都存了博富貴的心思。此時聽到太子承諾,不想留在宮里的可以賜金放還,雖然有些意動,但卻猶豫不決。 太子等了好一會兒,又道:“皇室君臣之禮,重于夫妻之情。你們年華正好,就都愿意為了富貴而舍棄尋常夫妻之樂嗎?” 這話對于女孩子們來說,便露骨了些,一時眾人都面紅耳赤,過了會兒,一個粉衣少女紅著臉道:“殿下,奴自幼秉承閨訓,終身大事,由父母做主,豈能自專?” 她的父母不曾在選秀之前為女兒定親,自然是愿意讓女兒入皇家取富貴的。太子又等了會兒,人群中終有一個翠衣少女出來,小聲道:“奴家中父病弟幼,愿回鄉擇近成親,扶養幼弟,侍奉老父?!?/br> 太子點了點頭,道:“奉老扶弟,誠為孝悌之女。覃包,記下她的名字,賜她百兩銀子置業,著當地親民官好生看顧,替她擇門好親?!?/br> 有了前例,就又有幾個女孩子出來求歸家。太子一一答應,等沒人出來了,這才往正殿給錢皇后和周貴妃問安。 錢皇后和周貴妃聽侍從回報,太子在與女孩子們搭話,都心里高興,以為他已經選中了人來請她們拿主意。誰想太子問安之后一說,選出來的人不是他要留的,卻是賜金放還歸家的。 錢皇后這次留的人本就只有十二人,全部充入東宮都不算多。如今太子再來送走幾個,更是連份位都占不滿了。一時皇后和貴妃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子謝過兩位母親的cao勞,借口要去仁壽宮給孫太后問疾,便退了出去。錢皇后和周貴妃讓人把太子剛才和諸女說話的情景復述了一遍,好一會兒錢皇后問:“meimei覺得如何?” 周貴妃是窺見過兒子心意的,萬貞已經出宮了,她還怕以后兒子情深不改,又接回來。在心里把剩下的幾個女孩子的脾性過了一遍,道:“皇兒性情溫和,選正妃該幫她選個有脾性的,才好轄制妃妾。吳氏敢在皇兒問話時正面答話,算有主意有膽量,娘娘看呢?” 錢皇后點頭道:“meimei言之有理。好,咱們再問一問皇爺,把這事定下來?!?/br> 皇室對選媳很是重視,皇帝聽說太子沒有自己選三,問了一下情況,便讓幾個女孩子到坤寧宮來,親自過目垂詢。 這幾個女孩子里,吳氏、王氏、柏氏容止最為出色?;实塾X得王氏脾性溫和,內慧守拙,有錢皇后之風,想定王氏為正妃;錢皇后想到周貴妃選王氏的理由,卻有些意動,對皇帝道:“皇爺,我為妻無能,無法臂助夫君,卻總累您為我cao勞累心。這王氏脾性剛強,舉動自有章法,是個有主意的人。若是選她為皇兒正妃,想來皇兒日后宮中妃妾之事,是不必多費心神的?!?/br> 皇帝怫然不悅:“什么叫為妻無能?你好得很?;蕛阂悄苋€品性像你的姑娘,那才是有福。否則周氏那脾氣性格,只怕天天都有得吵鬧?!?/br> 這夫妻幾人為了太子正妃人選生分歧,太子倒是渾不在意最后究竟誰做了他的正妃,每天有空就去仁壽宮探望孫太后。 孫太后瞌睡的時間一天比一多,有時候甚至說著話就睡著了,過一會兒又醒來。宮中上下的人都知道,這位歷經六朝風云,心神俱損的老太后,已經到了生命路程的最后一段,隨時都有可能離去。 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看到孫兒過來,就會格外打點精神陪他說話,問他:“深兒,你選好正妃了嗎?” 太子和顏悅色的回答她:“父皇和母后、母妃在選呢!” “那是你的妻子,也要你自己中意呢!你自己選吧!選好了告訴祖母,祖母給你做主?!?/br> 太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倚著她的椅子扶手,笑著說:“我中意的人已經走了,祖母也做不了主?!?/br> 孫太后嘆了口氣,抬手撫了撫孫兒的臉,說:“深兒,別怪祖母裝聾作啞??!實在是皇嗣要緊,貞兒年長你十七歲,已經過了孕育子嗣的年齡。你那么喜歡她,如果讓她做了太子正妃,以后說不定就要專宮獨寵。到時候她若無子……郕王舊事前鑒,祖母不能讓你面臨這樣的危機?!?/br> 太子垂下眼睫,低聲說:“祖母,我知道,貞兒也知道。所以,您看,她都走了,不回來了?!?/br> 孫太后沉默了會兒,悵然地道:“深兒,這世間只有真正喜歡一個人,才會樣樣為對方著想,才會愿對方一切安好。你少年時能被人這樣喜歡過,已經勝過那千千萬萬連情為何物都不知道,一生汲營于權勢富貴的孤寒子弟百倍。她離開,是盼著你過得比她在時更好,并不需要你為了她而郁郁寡歡?!?/br> 太子回答:“祖母,我沒有郁郁寡歡,我想到她那樣喜歡我,就心里就歡喜。只不過現在朝政忙著,孫兒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沒有時間去騙小姑娘?!?/br> 孫太后忍俊不禁:“騙小姑娘?深兒,你也是才十幾歲的少年郎呢!” 太子怔了怔,也笑了。他以前總覺得自己在年齡閱歷上,比萬貞差一截,盼著長大?,F在看到選上來的女孩子,心里卻很自然的認定那都是些萬事無知的小姑娘。 他仍舊年少,但心境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了同齡人的長輩。 皇帝和皇后選太子妃的意見不和,但派出四司女官來教導太子人事的意見,卻是一致。太子沐浴時看到寢宮里多出來的幾名女官,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會過意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孤不需要你們教導,都回去吧!” 為首的女官怔了一下道:“殿下,奴等奉命來侍奉巾櫛,無功而返,恐受重責?!?/br> 四司女官除了教導人事,也有驗看太子身體狀況的意思在內。太子愣了會兒,閉上眼睛,任她們上前解帶寬衣,沐浴熏香。 已經嘗過情事滋味的少年身體,被軟玉溫香圍繞誘惑,很快起了反應,可是那最后一步,他卻怎么也邁不過去。盡管他閉上了眼睛,卻仍然敏銳的感覺得到,聲音不對,氣味不對,肌膚觸感不對——然而,最重要的,是人不對。 這些女子受命而來,侍奉的是東宮太子,引導的是國家儲君。除了盡職之外,也是因為這可以改變她們的命運,提高她們的身份。 她們所盡的職責,微薄的情意,給予的是儲君,索求的也是儲君,卻不是他這個人。 可他被人那樣放在心上珍逾性命的愛過,在她的引導下嘗過那種身心魂魄同歡的纏綿,品過了這世間至極的激情和愉悅;再來面對這只將他當成登天之梯的女子,身體是熱的,心卻是冷的。 他突然睜開眼睛,揮手道:“都退下吧!回稟母后,孤身體無恙,只是年歲猶淺,正當勉力向學,不宜早近女色?!?/br> 幾名女官惶恐無措,又不敢冒著勾引太子沉迷女色的名頭強留,只得諾諾退下。 太子坐在床上,突然想起她唱的離別,當時他只顧著心痛,不愿細聽,如今回想,才知道那一首曲子,已經道盡了世間有情人分別的心意:“我會常記你的好,我會常想南窗幽,會思念紫竹蕭蕭月如鉤,溪光搖蕩屋似舟。會思念那一宵雖短,似一生?!?/br> 那一宵雖短,似一生。 第一百七十章 廢立風波頻發 太子正妃的人選懸而不決,皇帝既不喜歡吳氏,又不愿拂了妻子的顏面,不免問近侍的牛玉:“要是你給兒子選媳婦,這幾個人你選誰?” 牛玉笑道:“皇爺這可難倒老奴了。老奴那養子,便是給這幾位選侍提鞋子都不夠格,哪里配得上選人?” 皇帝瞪了他一眼,道:“少說嘴,說你家媳婦怎么選?” 牛玉雖然不敢拿太子妃人選打比,但皇帝問題還是要答的,何況他外表撇得清,內里卻也有自己的意見,當下道:“老奴家是低門小戶,日常又無大事。渾家和媳婦婆媳鎮日相處,為求和睦,媳婦總是選渾家自己喜歡的要好些?!?/br> 皇帝給兒子選妃,想的是要挑個大度溫和的人,不至于和周貴妃鎮日斗氣。陡然被牛玉一提醒,卻又想到若這兒媳婦有脾性,必與周氏難以相容。屆時錢皇后可以立于兩者之間,有進退余地,說不得日后要少受些閑氣。 皇帝依了皇后和貴妃的意,選吳氏為太子正妃,以準備教養一年后大婚。 孫太后沒有等到她最看重的長孫的那一天,就突然一睡不起。她走得安詳,連值夜的宮人都沒有察覺異常,是直到早晨王嬋覺得太后醒得太晚,過來掀帳問安,才發現太后已經壽終正寢。 孫太后崩,被削了太后名位,囚于慈寧宮數年的吳太妃,在得知這畢生宿敵死后,縱聲大笑。但在笑過之后,卻又覺得人生無趣,身體迅速衰敗,兩個月功夫便藥石無靈。她們逝去,似乎打開了另一段旅程的大門。此后連續幾個月,兩宮附居的好幾位宣廟遺妃,以及已經致仕歸鄉的王直、胡濙等元老重臣,也一一逝去。 皇帝傷心母親崩逝之余,又常收到訃告,心情惡劣無比。 而就在這個時候,蔣安突然以太后在世時,曾經為皇后無子眇目而心憂的說法,向皇帝進言,請立太子生母周氏為后。 皇帝震怒,當即命人重杖蔣安,大罵周貴妃失德不賢。若不是重慶公主與四皇子見浚及時趕到求情,幾乎當場廢黜了她的貴妃之位。 皇帝性情溫和,周貴妃日常鬧騰,他再惱怒也只是借口頭痛不理她、不見她,像這種當面發怒的情景,十分罕見。周貴妃生平從未受過這樣的斥責,都嚇得傻了。直到太子聞訊過來,她才啕嚎大哭分辯:“皇兒!我沒有指使蔣安進言廢后??!” 周貴妃廢后自立的野心,不說上下皆知,但有心人也一清二楚。太子更是因此而與萬貞一起被暗算了一遭,又哪會相信母親的話,無奈地道:“母后,你向父皇認個錯,保證以后都不犯這毛病了,好嗎?” 周貴妃見兒子都不信任她,又氣又苦,怒叫:“我怎么認錯?這次真不是我??!自從上次你和貞兒……我就沒敢再亂來了!我真的沒有指使蔣安??!他是自作主張,我沒有??!” 周貴妃口口聲聲分辯沒有,但皇帝找來仁壽宮太后的舊日侍從一問,知道她確實曾經說動過母親,意圖廢后,卻是怎么也不信她的話了。 錢皇后對于皇帝來說,不僅是少年時期就情投意合的元配,還是南宮共患難的糟糠之妻。她一生無子,眇目跛足,不是有失國體,而是他最大的隱痛,心里最深的自責。蔣安請立太子生母為后的原因如此犯忌,又挑在了他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如何不讓他狂怒之余,心胸冷硬? 周貴妃是太子生母,侍讀學士一聽皇帝要廢太子生母,連忙謝罪:“陛下,貴妃為儲君生母,如何能以小過見廢?貴妃若廢,則太子、公主、四皇子幾位殿下,何以自處?此事關乎國本,危害社稷,臣不敢奉筆!” 皇帝早就知道周貴妃為太子生母這件事,必然要給自己帶來極大的痛苦和麻煩,然而這麻煩棘手到連替他擬詔的人都沒有,卻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周貴妃聽到皇帝廢位沒能成功,又哭又笑:“總算前朝還有明眼人!知道本宮冤枉!” 這一口氣松下來后,她又恨得咬牙:“本宮再沒腦子,也不會挑了皇爺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么赤眉白臉的去謀后位!蔣安這么做,肯定是受人指使,要害我!” 她以為這件事就算完了,還想去找蔣安問他受誰指使,卻不知道皇帝心中恨極,已經起意要廢太子。 太子居東宮數年,勤勉好學,舉動有度,并無過錯。最大的把柄是當年擅令兩關守將閉門,但那又是皇帝自己做的局,真拿出來用,未免太過不仁不慈?;实壅伊艘槐閺U位的理由,沒有找到,就將東宮的侍講學士劉珝、倪謙叫來,問太子的過錯。 宮中這場風波已經傳到了宮外,劉珝和倪謙一聽皇帝這話頭,就知道不妙。但他們在東宮侍奉太子數年,不說師生情誼,利益也基本一致,豈能讓自己數年辛苦無功,異口同聲地盛贊太子賢明。 皇帝一無所得,恰逢倪謙被人彈劾,他便將倪謙貶出京師,不得再任東宮侍講。 再過了一陣,他又在與李賢、彭時等閣臣敘話時,突然道:“太子有口疾,日后治國理政,恐有不便?!?/br> 太子沉默寡言,偶有口吃之疾,朝野上下皆知。雖說這一兩年間在面對陌生人時似乎有加重的傾向,但處理國政本來就以御筆朱批為準,不需言語?;实圻^去不說,卻在意圖廢貴妃之位不成,貶斥東宮侍講學士之后提出,這意向性太明顯了。 彭時反應極快,只當沒聽懂皇帝的言外之意,笑道:“貴人語遲,更利于兼聽兼信,多思善斷。殿下此疾,于治國理政無害有益?!?/br> 皇帝的試探被重臣堵了回來,但到底心有不甘,將最信任的李賢留了下來,直言道:“太子生母不賢,朕恐百年之后,太子繼位,周氏位尊,皇后受辱?!?/br> 錢皇后賢名無暇,內宮外朝,無不欽服。李賢自然明白主君的苦惱,然而太子廢立關乎朝政,豈能為了這種顧慮而做決定? 皇帝的話說得直白,李賢沉吟片刻,便也直白回稟:“陛下,兩宮將來未必無轄制之法;而太子實無過錯,群臣都以為儲君有德,無故見廢,必動搖國本?!?/br> 皇帝見李賢也不支持,失望不已,又問繼逯杲之后接任錦衣衛指揮使的門達暗中刺探群臣的心意。 此時朝堂諸部重臣,幾乎都經歷了景泰年舊事。景泰年間太子第一次被廢,他們沒有力保,后來復儲他們集力上奏又沒能及時;這連番的經歷,讓這些重臣對太子有著格外的補償心理,無論如何也不愿意這位歷經坎坷的太子,在父親手下還再被廢一次。 更何況,從利益角度來講,太子自幼就是他們熟悉的人,在入朝理政的這兩年里,對他們又尊重禮讓。別的不說,至少品性足夠溫和大度,知恩守仁。這樣的儲君,他日為君,豈不是比養在宮中,大家都沒見過幾面,更不知脾性的皇次子穩妥? 對于皇權交替來說,穩妥,保傳承不亂,就是足以令群臣做出選擇的理由。除非是大梟雄,大權臣意欲把持朝政,或者逼不得已,否則沒有哪個做臣子的,愿意放著平穩可控的政局不理,卻平生波折,自找死路。 皇帝的意圖之下,群臣雖然沒有同聲保薦,但卻用無聲的沉默,抗拒皇帝的種種試探。 景泰帝廢太子位時,群臣默認儲位更替,是皇帝急切的希望兒子能夠復儲;而現在,卻變成皇帝想要廢了兒子,而景泰朝故臣一心想幫太子保住儲位。政治局面的微妙變化,既可笑,又令人心寒。 圍繞東宮廢立的暗潮洶涌,皇帝傳太子入朝的次數越來越少。太子也不急燥,仍然讀書聽課,偶爾畫幾筆小品,與賓客賞一賞筆墨。 他很清楚,這場風波雖然起自后宮,但要定局,卻在前朝。只要他穩得住,皇帝便廢不了。 皇帝也知道這一點,面對沒有過錯的太子,他終究沒有辦法為了廢位,平白亂栽什么罪名。而是在命太子大婚后,派他前往中都鳳陽府祭祖。 新婚夫妻,哪有三天就分離的?吳氏大為不滿,忍不住抱怨。太子外表鎮定,心中其實已經十分疲憊,面對吳氏的詰問,回答:“孤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們,皇室君臣之禮,重過夫妻之情。你既然當初不肯離宮,執意嫁入皇室,這尋常夫妻之情,便莫再奢想?!?/br> 他與皇帝本就淺淡的父子之情,至今雖然沒有完全破滅,但擺在外面看的,卻也不過是一層遮掩的薄紗?;实叟伤雷娴挠靡?,他一清二楚,答過吳氏,便又自嘲:“莫說夫妻,便是父子,也以君臣為先!” 吳氏出身雖然不高,但畢竟也算官宦之家,遠比深宮中的錢皇后和周貴妃敏感。太子這話意有所指,她因為太子不肯同房而生的憤怒,頓時變成了驚恐害怕。深閨嬌養的少女,未歷風雨,書又剛讀到一半,對權勢傾軋似懂非懂,只知險惡。陡然知道自己一入皇室,就可能面臨夫君被廢的危機,如何受得起這樣的壓力?頓時被嚇得退了幾步。 太子看著她后退,不由一笑,淡淡地說:“我去中都祭祖,你在京師好自為之。若是實在難受,向母后哭求庇佑,對你有好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