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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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貞最初因為與周貴妃的特殊機遇,而有過交朋友的心思,肯勸她收斂脾氣。奈何周貴妃的性子是不聽人勸的,雙方脾氣不合,有過的交情自然消退,各自守了身份地位,不再深交。 這十幾年來萬貞對周貴妃幾無感情可言,即使偶爾替她打算,也不過是礙于她是太子生母,共榮共損,不得不為而已。 周貴妃智短,難以分辨人的假意,但卻看得到萬貞對兒子盡力維護,無所不為的真心。再想想自己與萬貞早年的機緣,卻是真心想將她籠到手下來用。眼看萬貞裝聾作啞,索性明白地道:“貞兒,你與我母子一榮俱榮,實話說罷。錢氏無子目眇,有失國體,本宮探過母后的意思。只要外朝有奏請廢后的章表,請母后用印,母后是不會拒絕的?!?/br> 周貴妃對后位有野心,滿宮的人都知道??伤囊靶囊呀浲七M到說動孫太后不反對的這一步,卻是誰也沒有想到! 敢情今年的這個春季,皇帝借著帶皇后和諸妃賞春閑居的機會,用了她來誘石彪入關,用了太子來封鎖兩關,調動武將;而周貴妃獨自留在紫禁城侍奉太后的機會,也沒有閑著。 周貴妃這些日子,一直盛意拳拳的勸萬貞跟她走,大約覺得她在后宮做的鋪墊已經夠多了,想找人幫著她從前朝上奏折吧?周貴妃沒有直接接觸外臣的機會,只有萬貞和東宮的屬臣有來往,通過萬貞聯系朝臣上廢后的奏折,遠比近侍宦官在皇帝那里說嘴有用。 萬貞目瞪口呆:“娘娘,皇娘與皇爺結發夫妻,又有南宮共苦之情,您怎會異想天開,意圖廢后?” 周貴妃忿忿不平的道:“皇爺與她固然結發夫妻,可本宮一樣是‘選三’出身;皇爺被困南宮,本宮一樣冒險入內侍奉!何況本宮為皇爺生兒育女,貴為太子生母,論寵、論功、論位份,本宮哪一點比不得她?憑什么她眇目無子,還占據后位?” 萬貞怒極:“娘娘,您這是要用太子的前程,來換您一時的暢快嗎?” 周貴妃急道:“什么叫用太子的前程來換本宮一時暢快?本宮若是為后,皇兒既長且嫡,萬氏和見潾再也休想有半點機會,豈不比現在位置穩固?” “您錯了,殿下的位置想要穩固,不在于您爭不爭,在于皇娘的養子情分有多少。只要皇娘心中愛重殿下過于二皇子,以長子身份已經足以穩踞東宮,不需謀嫡?!?/br> 關系到太子的前程,由不得她著急說實話:“娘娘,我知道您心中不平。然而這世間唯有感情……那是無法爭奪的東西。您還是莫爭這一時閑氣,咱們放眼將來,好嗎?” 周貴妃多年來在丈夫心中越爭感情越薄,心中的痛苦與嫉妒,實在已經到了無法遮掩的地步,怒聲道:“你只會叫我看將來!可你想讓我看什么時候的將來?是我這一生樣樣都屈居于她之下的將來嗎?我不甘心!” 求愛而不得的痛苦,萬貞也沒有辦法替她開解,只能低頭不語。周貴妃卻不肯放過她,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貞兒,別人沒有辦法。但是,你一定是有辦法的!算我求你,幫幫我!” 萬貞萬萬沒有想到周貴妃的偏執已經到了這一步,頓時毛骨悚然,連連退后,搖頭:“娘娘,奴實在沒有這樣的本事……您是做母親的人,還請多念念殿下的難處,好嗎?” 周貴妃看著她,慢慢地松開手,輕聲問:“貞兒,你是打定主意,不肯為本宮效力了?” 萬貞苦笑:“娘娘,奴都已經向太后娘娘請辭,不日就要遠行了?!?/br> 周貴妃冷冷一笑,沒再說話。 車中一片沉默,直到車駕停在郕王府前,兩人下車才改了神態,帶笑進了王府。 郕王妃的性情剛烈,自有一股胸懷磊落、俯仰無愧而生的傲骨。雖然家中剛被皇帝派的內侍搜了一遍,但她出來迎接太子和周貴妃時,雖然神色帶著悲憤,卻不見驚惶。 萬貞本想勸一勸郕王妃,但見到她的神態,卻自然的收了心思:這樣的女子,活在世間,自然有她的氣節,不因世俗摧折而變化。若是真正支持她,那便不要去勸她“更改”,而是默默地解決她的經濟困難,讓她仍然一直保有這股白雪玉壁般的清傲。 太子與萬貞多年相伴,見她不說話,想了一想,便也懂了她的心意,在周貴妃勸王妃時將話題引開,只問兩個堂妹的近況。郕王妃連皇帝都無懼得罪,自然不是肯聽“勸”的人,只是周貴妃一片好心,她不好給臉色看而已。 太子能明白她的心意,將周貴妃的話題引開,郕王妃心中很是感激,不僅叫了兩個女兒出來,細細地和太子、周貴妃敘家禮,還命總管陳表備宴留賓。太子和周貴妃為給王妃和兩位郡主撐腰,也特意逗留到了傍晚,參加王府家宴。 王府家宴,太子、貴妃、王妃、兩位郡主有座,萬貞和王綸卻只能在旁邊侍奉太子用膳。太子不舍得萬貞吃苦,連忙道:“萬侍下去用膳吧,孤這里有大伴和覃包候著呢,用不著你?!?/br> 周貴妃見狀也對身邊服侍的大太監夏時道:“大伴也下去吧!本宮和王妃說話,有女官侍奉就可以了?!?/br> 郕王妃知道萬貞和夏時是這母子倆真正的心腹,輕慢不得,本想叫身邊的大太監也下去陪客。奈何王府今天受了一遭罪,人心惶惶,管事的陳表怕自己不跟著家宴出錯,便笑道:“奴婢還要照應宴席,不敢離開。萬侍與夏公公都不算外人,不如讓娘娘身邊的蒲女官到偏殿陪客?” 夏時連忙道:“奴婢和萬侍是哪個牌面上的人,能得王妃寬宏賞口飯吃就不錯了,如何敢驚擾主人家的宴席安排?蒲女官也快止步,您這樣客氣,咱家和萬侍都不知該坐該站了?!?/br> 這太監說話實在漂亮,郕王妃也被他哄得笑了笑,讓人引了他和萬貞到偏殿就坐吃飯。 萬貞剛剛與周貴妃不歡而散,夏時看在眼里,此時兩人坐一桌吃飯,便特意來給萬貞敬酒,笑道:“萬侍,娘娘著急的時候連皇爺也要氣兩句,并非存心。咱們做奴婢的,萬萬不可記恨哪?!?/br> 萬貞失笑:“公公說的哪里話,主君發落兩句,只怪臣屬辦事不利,不能上慰主心,如何能記恨娘娘?” 夏時松了口氣,連忙道:“萬侍言之有理。說來娘娘與殿下母子休戚相關,共榮共損,咱們做下屬的,平日也該多多來往?!?/br> 萬貞略有些無奈地道:“公公客氣了,其實我已經向太后娘娘請辭東宮侍長之職,以后與公公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多?!?/br> 夏時笑道:“萬侍再請辭離宮,也是自幼護持殿下長大的有功之臣。十幾年相伴的情分,又豈會因為一時忌諱斷絕?說不得以后風平浪靜,殿下還要召您回來?!?/br> 萬貞剛才已經得罪了周貴妃,如今夏時殷勤說合敬酒,她也不好冷著臉,只得舉杯回敬。 正殿的郕王妃感念太子和周貴妃趕來為自己撐腰的情義,雖然近年來靜心向佛,不愛問俗世,此時也盡心招待這母子倆。 陳表里外忙碌照應,眼看賓主相歡,正想覷個空兒歇口氣,忽見自己的小徒弟面帶急色的走了進來,知道必是有事,趕緊微微俯首細聽。小宦官說了幾句,陳表聽得驚疑不定,忽一眼與太子目光相對,再看到旁邊的周貴妃,陡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頓時心膽俱裂,顧不得殿中的歡宴,一個箭步往外直沖。 第一百六十章 此情生死不離 陳表近年來是郕王府內外事務的大總管,日常行事穩重,被郕王妃倚為腹心。他這沖出去的舉動突兀,雖然正殿的宴席有伎師奏樂,遮住了響動,但卻仍然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太子不知道陳表為什么會如此驚惶,但他臨去前的那個眼神和表情,卻讓他心中一跳,下意識的問:“發生什么事了?” 郕王妃正和周貴妃說話,沒留意這邊的動靜,茫然的抬頭問:“怎么了?” 太子一指剛才對陳表附耳說話的小宦官,道:“不知他剛才回報了什么大事,陳伴伴面無人色的趕出去了!” 那小宦官被太子一指,目光在周貴妃身上打了個轉,也面無人色,結結巴巴地道:“沒……沒什么!” 太子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上心來,忍不住一頓銀箸,喝道:“說!” 郕王妃不明所以,但她平生以行事皎潔自許,事情發生在她府上,她又怎能不逼著手下說個明白,也皺眉怒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樣子?快說!” 小宦官滿額大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方才夏公公手下的小徒弟接應送往偏殿的酒食,奴婢不合看見……那小公公偷偷……往酒食里兌了些……粉末……” 太子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茫然的轉頭來看周貴妃。 周貴妃滿面通紅,被兒子呆滯的目光一望,竟然不敢抬頭,只是握緊了案幾邊沿,咬牙不語。太子頓時明白了,剎時間冷透心腑,喃喃地道:“您要……殺她……您竟然……” 他撐著桌子想站起來,趕過去,但此時心魂皆散,這一手竟然撐在了菜肴上,將上面的杯盞掃了下來,就這樣踩著湯水狼籍往外狂奔。 萬貞盛情難卻,受了夏時兩杯酒。但她心中有事,實在沒有喝酒的興致,喝了這兩杯便無論他怎么勸,都不肯再飲,只挾了菜慢慢吃。 周貴妃謀后位的野心對太子的影響太大,她正在想怎么設法說動夏時,讓夏時去勸周貴妃,就見外面的陳表狂奔而來,大叫:“貞兒,別吃!” 萬貞一怔,陡然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丟開筷子伸手來摳喉頭催吐。 陳表見她俯身嘔吐,稍松了口氣,急沖過來,問:“有毒……你吃了多少?” 萬貞嘔得眼淚都出來了,哪里顧得上回答,只伸手一指旁邊的夏時。 夏時已經躲得遠遠地,還在一臉驚詫的問:“什么?有毒?陳總管,你們府上的酒食,怎么會有毒?” 陳表悲憤怒吼:“王八蛋!你爛了肝腸!明明是你下藥害貞兒,還敢倒打一耙!” 夏時還要狡辯,太子也已經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厲叫:“解藥呢?” 萬貞吐完了一回,本想再喝茶水催吐,盡量將毒素嘔出來。但此時草木皆兵,卻不知道什么東西是無毒的,只得抓住陳表道:“水……”陳表醒悟過來,不敢假手于人,飛奔而出,去找茶水。 夏時與太子青筋暴跳,雙目充血的臉一對,嚇得全身一抖,說不出話來。太子恨得喉頭瀝血,暴喝:“把解藥給我!” 夏時咬牙不說,身后趕來的周貴妃冷聲道:“皇兒,你胡鬧什么?” 太子看了眼扶著桌子嘔吐不止的萬貞,問道:“母妃,兒是胡鬧嗎?” 周貴妃把心一橫,冷聲道:“自然是胡鬧,好端端的參加宴會,你突然撒腿就跑,放著自己的母親、叔母、meimei不管,卻來與幾個賤奴生氣,那還不夠胡鬧嗎?” “貞兒不是賤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太子只覺得肝腸俱斷,痛徹心扉,踉蹌著跪了下來,低頭叩首:“母妃,我求你,將解藥給我!把解藥給我!” 周貴妃看著兒子和萬貞,又驚又怒又恨,厲聲道:“休想!” 被這一連串變故驚呆了的郕王妃也趕了過來,正色道:“皇嫂,下毒害命,非正人所行!解藥在哪?快拿出來救人!” 周貴妃被郕王妃一催,惱羞成怒,回頭冷笑:“我的好meimei,你還為她求藥?當日監國盛寵唐氏,封娼女為妃,你竟半點都沒看出來,那兩個女人眉眼神態與誰相似嗎?” 這樣的白牙血口的誣陷她也說得出來,如此的惡毒,如此的肆無忌憚,顯然是必要置萬貞于死地了! 太子望著陌生至極的母親,心痛入髓,萬念俱灰,慘然笑了笑,道:“母親,原來兒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比不得權勢,比不得地位,甚至……都不能讓您稍微放一放嫉妒心!” 萬貞根本顧不上與周貴妃爭口舌,接過陳表送來的茶水喝了第二次催吐,忽然聽到太子聲音里透出來的絕望灰敗,猛然一驚,急忙起身。 可這時候太子已經撲到桌前,抓起酒壺揭開蓋子就往嘴里灌酒。他這動作實在太快,太出人意料,以萬貞的身手反應搶到跟前拍開酒壺,他也已經喝了好幾口酒。 萬貞魂飛魄散,抓住他怒斥:“吐出來!” 少年握住她的手,搖頭:“母親要殺你,那就連我一起殺了吧!” 萬貞幾乎發狂,抱住他的腰來扣他下巴:“什么生生死死,我本來不一定死,可你現在才是要我的命。把毒給我吐出來!” 少年的力氣比不上萬貞,他又不肯真讓萬貞逼他催吐,索性不費勁掙扎,只是抱住她不放,含淚笑道:“反正你不要我,我本來也覺得沒什么意思?,F在倒好,生也好,死也好,你總沒法擺脫,總要和我在一起?!?/br> 萬貞震駭莫名,她只當少年情懷易消,只要離別就可以遺忘;但卻忘了,對于心性未定的少年來說,所求不能得,所愛不能留,遠比成年人更容易走極端! 少年猶自在笑,她卻淚流滿面,近乎崩潰:“我要你!我要你!把毒吐出來!” 周貴妃被兒子也喝了毒酒的事實驚得魂飛天外,直到此時才醒過神來,猛地抓住下藥的小宦官:“解藥在哪?給我!” 那小宦官已經嚇得涕淚橫流:“他家只給了毒藥,沒有解藥……沒有解藥??!” 周貴妃雙目發直,郕王妃連忙扶住她急問:“是誰家?” “石家!”小宦官手腳發抖地掏出一個紙包來:“奴婢沒敢多放……剩的都在這里……” 萬貞強逼著太子將毒酒吐了出來,再聞到藥粉里的蛇腥味,心頭劇跳:“石彪家還是石亨家?” 周貴妃見萬貞這時候還能理事,多少也醒了些神:“出面的人雖然是石亨家的,但我聽得出來,事情應該不是他們自己家的?!?/br> “他讓你們怎么下毒?” “本來是讓我弄傷你,灑在傷口上的?!?/br> 萬貞只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鬼門關前,卻又逃出了生天,神魂還在飄飄悠悠的蕩著,眼淚卻糊了一臉,都不知道究竟是哭是笑:“是蛇毒……蛇毒我有解藥……” 周貴妃啊了一聲,松了口氣,癱倒在地。 萬貞捏碎左腕蜜蠟手串里的一顆珠子,取出里面封的藥丸,塞進太子口中。 這一下峰回路轉,連陳表和郕王妃在內的眾人都愣住了。只有太子恍然大悟,恨道:“石彪這是……睚眥必報,一定要原樣害了你才肯罷休??!” 石彪已經被下獄,這樣的報復暴露出來就不可能還有機會。太子松了口氣,忽又想到萬貞還沒服解藥,趕緊催促:“你還沒吃藥呢!” 萬貞微笑道:“殿下別怕,蛇毒見血才能生效,口服是無害的的,吃不吃藥都沒關系?!?/br> 太子皺眉道:“不要緊你還給我服藥?” “有備無患嘛?!?/br> “那你也……”太子一句話未完,忽然意識過來,伸手去看她腕間的蠟串,顫聲問:“是不是只有這一顆藥?是不是?” 萬貞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聲道:“還有呢,是真不要緊,你不放心我就吃一顆好了?!?/br> 少年看著她捏碎蠟珠取藥服了,這才放下心來,望著滿屋猜籍的偏殿,目光森寒。夏時見狀不妙,猛地跪在周貴妃面前,哭道:“娘娘救命!奴婢一片忠心……” 周貴妃心一緊,猛然意識過來,急道:“皇兒!夏時是我手下第一當力的人,十幾年兢兢業業……” 太子抬頭看著她,冷冷地問:“母親,你身邊的人性命貴重,難道孩兒心愛的人,便是路邊草芥嗎?” 周貴妃心虛氣沮,分辨:“我先問過了她,是她不肯為我效力,我才只能接受石家的條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