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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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彪道:“陛下,臣看中了東宮內侍長萬貞兒,想求您賜嫁?!?/br> 他要是給部屬求官,皇帝不會驚訝,但是來求娶萬貞,卻讓皇帝很是意外,奇道:“愛卿一向在大同駐鎮,何時見過萬貞兒?” 石彪回答:“臣早兩年就瞧中了,只是監國薄恩,不肯見賜?!?/br> 這話聽在皇帝耳里,卻是隱有要脅之意——弟弟不肯將萬貞兒賜給他,石彪便覺得“薄恩”,支持叔父參與奪門。焉知他把萬貞兒下賜后,石彪再有別的要求沒得到滿足,會不會也覺得他“薄恩”? 皇帝心思轉折,臉上卻含笑,略帶調侃的說:“喔,萬貞兒如今可不年輕了。比起宮中近選上來的彩女,算不上如花美人,愛卿兩年前看中不能得,竟然還念念不忘求娶,想是心甚悅之?” 石彪臉皮奇厚,在皇帝面前也放得開,大大咧咧的道:“是不比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花俏,可臣看中了,就是想要?!?/br> 皇帝頓時無言,好一會兒,才溫聲道:“愛卿,東宮早年屢經磨難,有賴萬貞兒維護才平安渡過危難。雖是女子,但屢立功勛,忠義不輸外臣。在太后眼里,親近信重,與親女無異。她的婚事,朕亦不便擅自決定,須得問過太后才好?!?/br> 石彪不信:“陛下,您是一國之君,下賜個宮女,怎么還不能自決?” 皇帝耐心的解釋:“若是普通宮女,愛卿想要,朕給就給了??扇f貞兒幾次救駕,功勞雖不顯于外,但皇家豈能無酬?太后已然有言,她的婚姻之事由其自主,恩賞其夫、子。因此事情雖小,卻要問過太后才能做準?!?/br> 景泰帝不肯賜嫁,石彪心生怨恨。但皇帝這么溫言款款的解釋,石彪卻只得悶聲應了,又問:“那臣何時來問回音?” 皇帝沒想到他居然契而不舍,只得含糊地道:“待太后決斷后,朕再召卿進宮說話?!?/br> 石彪應口接聲:“臣過兩日再來請見?!?/br> 皇帝見他步步緊逼,心中不喜,回了坤寧宮后,在錢皇后面前便直言道:“石家叔侄都是一般兒品性,驕橫恣意,飛揚跋扈?!?/br> 錢皇后勸他:“皇爺消消氣,喝杯茶罷?!?/br> 皇帝接過茶抿了一口,嘆氣道:“朕只盼著君臣相得,善始善終。如今看來,卻是難了!” 能讓皇帝說出這樣的話來,錢皇后奇道:“石彪怎么惹您了?” 皇帝將石彪逼問婚事的態度說了一遍,搖頭:“石亨為臣屬親戚討官要官,是如此做法;這石彪,竟然也是這般脾性?!?/br> 錢皇后略一沉吟,道:“說來,貞兒年齡不小了,這石彪年紀輕輕,就累有軍功,有爵在身,既然誠心求娶,皇爺何妨成人之美?” 皇帝擺手,道:“若是個好人家,朕也不找托詞,嫁就嫁了。石家……梓娘不知,昨日逯杲私下來報,京中近幾年常有良家女子遇拐,就是巨富豪門之家,女子姿容出色的,也不少遭此劫難。錦衣衛偵得從拐子手中買人的主事者,常年需索無度,有邊軍口音?!?/br> 良家女子的名節關乎生死,這種拐賣,卻比一般的騙賣人口更是惡劣。錢皇后驟然聽到,不由變色,問道:“莫非是……” 皇帝陰著臉道:“雖說主事人一口咬定只是正常買使喚人,只能定罪拐子。但這拐賣不是一樁一件,而是常年累月如此。若不得權貴授意,拐子安敢如此肆無忌憚?” 錢皇后雖然從私心里想將萬貞嫁出去,好方便自己加深與太子的母子情。但聽到石家如此門風,明知那是個火坑,卻是心中不忍:“如此說來,石家果是不能嫁了?!?/br> 皇帝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道:“萬貞兒于吾家,實有大功。若要嫁人,總得找個四角俱全的好人家,保她下半生富貴榮華,才不負了她的忠義之心?!?/br> 錢皇后應了一聲,又心疼丈夫要面對石彪的催逼,愁道:“只是這石彪聽著像個渾人,若是犯起渾來,如何是好?” 皇帝笑了起來,道:“渾也有渾的好處,到時讓他自去求萬貞兒允婚罷!” 等到石彪來問結果,皇帝便婉轉表明自己不能直接賜婚,又哄他道:“愛卿,太后是嫌你已有妻妾,不肯賜嫁,朕也不能相強。你當真有心,何妨直接求娶。若能得佳人允婚,朕再賜嫁也不遲?!?/br> 皇帝話都說到這一步了,石彪也沒奈何,但還是不死心,直接就跑到清寧宮去求見萬貞,不見就不肯走。 石亨將入宮面君求賞當成平常,石彪的驕橫不下其叔,對于東宮的敬畏之心也少。東宮臣屬多是文臣,這勸不走,打不得的實權重將,他們實在無可奈何,只能派人入內稟報萬貞,請她拿主意。 萬貞心知石彪這人半瘋半渾,實在不好相與,不見麻煩,見了也麻煩??勺屗跂|宮門口撒潑,未免有損太子名聲,不像回事,只得出來敷衍:“伯爺此來,不知何事一定要見我?” 石彪呵呵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當然是來求娶你的!” 第一百四十章 小爐酒暖微醺 像石彪這種人,眼里就沒有道理,只有自己欲望。萬貞幾次拒嫁,他卻都視而不見,只認準了一件事:他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弄到手! 萬貞聽到他這理直氣壯的話,當真是累得慌:“將軍,我早跟你說過了。要我嫁你,絕不可能!” 石彪問:“怎么就不可能?我是誠心求娶!” 萬貞頭痛得厲害,提高聲音道:“將軍,你妻妾成群,婢仆如云!我雖然不濟,好歹也是入了流品的女官,哪有自甘下賤,好好的中官不做,去嫁給別人做妾的?” 石彪滿不在乎的爭辯:“大丈夫哪個不是妻妾滿院?有甚稀奇?如今我有爵在身,你嫁過來,我便先替你請了誥命,伯爵夫人的品秩,也不比你的官階差!你要是覺得伯爵位置還低了,我在邊關多立功勞,總有封侯封公之日?!?/br> 這渾人的妻子倒了八輩子血霉,竟然嫁給了這全無規矩禮法,腦筋異想天開的瘋子!只圖自己一心快活,麻了個皮! 萬貞深吸了幾口氣,將啐他一臉的沖動忍了下去,緩聲道:“將軍,這跟你是不是公侯沒關系,只是我不中意,不愿意!” 石彪道:“你既沒怕過我丑,也沒嫌過我是軍門出身。除了這兩條,我哪里不如旁人,不能讓你不中意?” 萬貞被他這狗吃了的神邏輯氣得眉毛倒豎,忍不住道:“那就算我怕了,我嫌了,所以不中意,好吧?” 石彪大怒,瞪大雙眼喝問:“你說什么?” 萬貞正要答話,門外冷幽幽的傳來一聲怒斥:“石將軍好大的脾氣!怎么,將孤這東宮,當成你放肆撒野的軍營不成?” 萬貞一怔,太子已經快步走了進來。 他在侍講學士那邊上課,課間聽到石彪來糾纏,怕萬貞吃虧,就趕緊過來了。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抽高了身量,臉上雖然還有些嬰兒肥,嗓音卻開始從童年的清亮高亢收窄變聲。不過變聲期若是說話多了或是聲調太高,喉嚨容易痛,萬貞平時都提醒著太子小心收斂聲氣。 可這種時候,太子也就管不得聲調高不高了,直接就是一聲喝斥。 石彪桀驁不馴,從內心來說,并不怎么將才十幾歲的太子放在眼里。只不過禮法所限,太子過來,他到底還是斂了幾分脾氣,拱手行禮:“臣石彪,叩見殿下!” 太子對他卻是從來沒有好感,冷聲道:“石卿,父皇賞功賜爵,是盼著你戎邊衛國,忠勇殺敵!卻不是給你拿來炫耀人前,誘拐良家女子的!” 萬貞猛然聽到太子這話,有些好笑,趕緊轉過臉去忍著。石彪低著頭,沒瞧見。太子見她這時候還笑得出來,卻是忍不住剜了她一眼,示意她躲開。 石彪聽到誘拐良家女子一句,卻有些戳中了心病,連忙辯解:“殿下,臣是誠心求娶,如何能說是誘拐?” 太子道:“既是誠心求娶,孤問你,誠在何處?” 太子肯問誠在何處,在石彪這粗人聽來,卻是有了一兩分意向了,頓時大喜,道:“臣知道萬侍眼界與尋常女子不同,一般的俗物必然看不上。這幾年常讓家仆留意收集奇珍,倒是得了不少……” 太子不耐煩的擺手,道:“憑你再怎么收集,奇珍能強過孤宮中所藏?孤問的誠意,不在于此!” 石彪急問:“那殿下問的是什么?” 太子沉吟片刻,道:“貞兒雖然不如書香勢族的姑娘經史子集樣樣精通,但日常繪畫吟詩,品評時文,常有妙見。你當年也是想過請劉儼先生授課的人,孤便問你,詩詞曲賦,你背得幾首?” 石彪頓時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道:“殿下,臣自幼勤習弓馬,學的是帶排兵布陣,這詩詞曲賦,臣……臣……” 太子長眉一揚,看了他一眼,又道:“也罷,詩詞曲賦你不行。孤再說個最簡單的,你看這廳中懸著的畫,都有題跋。貞兒既能繪畫,她的丈夫總不能是個連題跋都配不出來。你給孤寫篇字出來,能叫孤的兩位先生說一聲過得去,孤便算是見了你的誠意!” 一聽叫他寫字,大冬天的,石彪竟然出了一額頭冷汗,卻是答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道:“殿下,您讓臣去斬將奪旗、縛虎獵豹容易,這字……不是為難臣嗎?” 太子怫然不悅:“孤只叫你寫篇字而已,也叫為難?以貞兒的身份地位,難道孤能讓她配個目不識丁,連話都搭不上幾句的粗漢鄙夫?” 以石彪今時的地位,如何肯承認自己是粗漢鄙夫?但是,要讓他寫篇能叫翰林院出來的侍講學士認可的字,那也是千難萬難。一時間呆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太子見他難住了,便緩和了些語氣,道:“孤也知道,你是舞慣刀槍的人,動筆少,一時片刻的寫不出什么好字。這樣罷,你且先回去,好生練一練,什么時候字練好了,再來求親?!?/br> 太子開了條件,石彪縱然想耍潑,也沒了站腳的地方,只得怏怏離去。 萬貞在耳房里等太子把人打發走了才出來,樂不可支的沖太子指了個大拇指。 太子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你以為這就算完了?就石彪這樣的渾人,回頭發現自己辦不到,一樣會耍賴?!?/br> 萬貞滿不在乎的說:“能拖一時便拖一時,不是說一鼓作氣,二鼓而衰,三而竭嘛?拖他幾次,他自然就沒這心勁了?!?/br> 太子嘿了一聲,擰眉道:“真有這么好打發就好了!可石彪此人雖然驕橫霸道,多勇少謀,卻有股子認死理的蠻勁,只怕不達目的,不肯罷休?!?/br> 萬貞道:“只要能拖個兩年三年,等殿下加冠,那就好辦?!?/br> 太子現在雖然有了東宮的屬臣,但人還沒有加冠,就不算成年,只能跟著先生讀書,在皇帝參加經筵時在旁邊聽講,權力有限。等到加冠成年,他也就能上朝聽政。加上東宮屬臣的配置,本來就是照著朝堂架構來設立的,完全能成為左右朝政的勢力。那時候的儲君之位,才名符其實,具備鉗制石彪的能力。 太子只當她指的是這個,也點了點頭,這才想起自己是課間溜出來的,驚叫一聲:“哎喲,先生怕是要上課了!你這幾天可別出宮,等我想辦法把他弄回大同去再說?!?/br> 萬貞笑道:“天氣這么冷,我本來也沒準備出宮。殿下快去上課,別讓先生著急?!?/br> 石彪這瘟神在,萬貞是真不敢出門,怕惹閑氣。如今東宮的事務上有詹事管束,下有王綸把持,她在宮里只需理賬出納,清閑得很,索性便叫了小秋和秀秀一起到她住的跨院里涮鍋子。 小秋和秀秀現在年紀大了,又是與太子共過患難的人,如今在東宮里也是執事女史,一掌庫藏,一掌燕樂。只不過她們是萬貞帶出來的人,心理上便與她親近,一聽要涮鍋子,便都跑來了。 小秋不光帶了使女,竟然還帶了幾個女伎,抱著月琴,攜了尺八等簡便樂器,斗篷下還穿了舞衣。瞧那意思,是她們在炕上涮鍋子,堂下便叫這幾個女伎吹拉彈唱,歌舞助興。 萬貞在宮廷里熏陶了多少年,思維都沒轉過彎來,能將活生生的女伎當成純粹的音樂播放器使用。如今看到小秋使喚手下的樂部女伎如此自然,不由笑道:“你倒是會享受?!?/br> 小秋道:“反正她們每日都是要演練技藝的,白放著不聽也是浪費。何況姑姑是東宮的內侍長,最清楚殿下的喜好。她們編新曲新舞進上之前,讓您聽聽看看,也好改動?!?/br> 秀秀明白萬貞顧忌所在,嗤笑:“姑姑放心吧!我們就叫女伎奏些尋常的俚調,不會僭聽燕樂的。叫了她們來湊熱鬧,也不白使喚人?!?/br> 她們說得清楚,萬貞也不掃興,笑道:“如此,讓她們奏些熱鬧輕快的曲子來聽?!?/br> 一時室外大雪紛飛,屋里卻溫暖如春,細樂輕俏,舞姿翩躚,十分熱鬧。有曲有舞有火鍋,不能無酒。萬貞讓人給秀秀和小秋溫的是低度的米酒,自己卻拿了蒸餾出來的白酒喝。 秀秀不依:“姑姑,一起兒涮鍋,怎么偏你一個喝這種酒?” 萬貞笑道:“我是為你們好,你們這樣的小姑娘,喝些甜酒也罷了,我喝的這個,你們喝不得?!?/br> 秀秀笑道:“有什么喝不得?這么清透見底的酒,未必還能醉人?” 說著便來端萬貞的杯子嘗味,可這蒸餾出來沒經勾兌的白酒,度數極高,她這一口喝下去,當真是辣得舌頭都縮不回去。偏偏萬貞剛才已經提醒過了,她這苦也訴不出來,只好去撲旁邊取笑她的小秋:“叫你笑!叫你笑!” 小秋連忙叫她的親信幫忙,秀秀的手下也趕緊支援,一時炕上四五個花朵般的女孩子滾成一團,春色明媚。 萬貞倚在高迎枕上,一邊端著酒細品,一邊笑盈盈的看著。正自熱鬧,留著縫隙的窗葉一抬,太子鉆進頭來,問:“你們干什么呢?這么遠,我都聽到你們在鬧了!” 幾個女孩子嚇了一跳,連忙停下動作,起身行禮。太子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轉眼來看著萬貞,笑道:“你這里這么熱鬧,也不叫我一聲?!?/br> 一邊說,一邊攀著窗沿就跳進來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冬暖夜來驚夢 萬貞酒意微醺,不想起身,看到他居然跳窗戶進來,不由嗔道:“怎么能跳窗戶?讓人看到了,到先生們那里告你一狀,抽你板子?!?/br> 太子解開斗篷,交給上前接應的秀秀,笑道:“這大雪天的,誰愛在外面亂跑亂看?” 萬貞不由坐直了些,皺眉問:“王大伴給你安排的從人,連這點隨侍不離的本事都沒有?” 太子連忙道:“那倒不是,我使人打了掩護,偷跑出來的?!?/br> “這也太危險了,萬一有什么意外呢?”萬貞又好笑又好氣,推窗看到外面還躲著不敢看她的韋興和黃賜,知道他沒有獨自出來,倒也放下了心,喝道:“還不進屋里暖和著?真在外面凍傻了???以后再敢陪著殿下胡鬧,收拾你們!” 太子把堂下的女伎都叫退了,只在屋里留了小秋,這才坐到萬貞身邊,就著她的碗筷撈了片鹿rou吃了,一邊呵著嘴里的熱氣,一邊含含糊糊地道:“好吃!” 他這樣子,儼然便是尋常人家的貪嘴的少年郎,全無半點儲君的風儀。也就秀秀和小秋,景泰年間歲月艱難,大家一起湊著吃飯的時候多,才不會大驚小怪,抿嘴笑著替他燙菜。萬貞從炕頭拿了塊熱手巾過來遞給他,道:“吃慢點,別燙傷了?!?/br> 太子笑道:“我就是要吃這點熱乎新鮮。天天讓人傳菜侍奉,到嘴的東西雖然不冷,鮮味也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