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行!“金管事點頭。 人雇到了,孟澤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于是便動身回村里去。 只是人剛拐出街口,驢車就被攔住了。 “勞駕,讓一讓!“孟澤沖對面的車夫喊道。 對面的車夫愣著不動,少頃,馬車門打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從里面探了出來。 “好久不見,孟公子!“說話的,正是那日在張府偶然會過面的周大人。 孟澤默然不語,似乎不明白周瑾為什么要找自己。 周瑾溫和地笑了笑,說道:“上次匆匆一見,沒來記得及細談,這回湊巧相遇,我們找個地兒喝酒談天可好?” 這話說著,看似要征求孟澤的意見,然而周瑾的馬車卻攔著路中央,一點兒要讓路的意思都沒有。 “不知大,人找我,想要商談何事?“孟澤懶得同他彎彎繞繞,徑直問道。 周瑾沒有回答,而是沖車夫說道:“去一品軒!” 車夫聽到這話,猛然跳到孟澤的車上,道了一聲“我來帶路”,便從孟澤手里接過韁繩,趕著驢車往東街走。 孟澤從未想到周瑾會這么不按套路出牌,他剛才那話,明擺著就是不想多談,沒料到對方會這么強硬。 事已至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他到要看看這個周大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第175章 一品軒 一品軒是余豐縣城最著名的茶樓,就坐落在雙桂坊里。 孟澤在城里開鋪子,時常路過這個茶樓,但從未進去消費過,今天還是頭一遭。 周瑾顯然是這兒的熟客,才一進門,便有一管事模樣的人迎上來,連一句問詢的話都無需講,只恭敬地將人往樓上帶。 一樓是敞座,二樓才是雅間。周瑾進屋,招呼孟澤落座。 沒一會兒,便有三四個嬌俏丫頭捧著茶具瓜果依次進屋來,將席面擺好。又有丫頭舉著小巧的銅盤,跪著請客人凈手。 孟澤不喜歡這樣的排場,但還是洗了手,又拿絲帕擦了擦。 這時,茶樓管事又領著一個盛裝女子進門來,周瑾身邊的隨從曹全,也就是先前想請孟澤過來敘話的男子阻攔道:“大人要談事,琴娘暫且退下!” 管事連忙低聲道歉,迅速帶著琴娘走開了。屋里幾個丫頭忙活完,沖周瑾福了福,隨后安靜地合,上門離去。 孟澤瞥了一眼緊閉的門,低頭喝茶。 周瑾笑問:“這茶你可品出什么味道來沒有? “就是綠茶的味兒,難道還有其他的味道么?”孟澤隨口反問道。 周瑾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那是你喝茶的方式不對。這喝茶之前,先要嗅,俗稱聞香。嗅完之后,再抿一小口,這一抿,主要是讓舌尖感受茶水的甘甜。抿過之后,再分兩次細品,這才算真正領略到一杯茶的精髓。你照我說的方法再品一次,到時就會發現,雖然喝的是同一種茶,但味道卻大不一樣?!?/br> “大人請我過來,應該不是討論如何品茶的吧?”孟澤冷淡地問道。 “年輕人太性急可不好!”周瑾淺笑著,拿起眼前的茶杯,細細地品茗。 孟澤沒有回話,只靜靜地看著。 周瑾慢慢悠悠,把手里的茶喝完,這才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今日找你來,是因為張茜前些日子給我送了一個精致的小東西,據說這東西還是你弄出來的,所以我就想討教一二?!?/br> “我同張家小姐有生意上的往來,我搗鼓出的東西也不止一兩樣,不知您說的是哪樣東西?“孟澤問道。 周瑾聞言,側頭看向隨從曹全。曹全會意,從身后拿出一個匣子,送到孟澤跟前。 孟澤將匣子打開,只見藍色綢布上放著一塊長方形鏡片。 這個鏡片孟澤非常熟悉,正是他當初琢磨出正確的方法后、制作出來的第一塊銀鏡,也是唯一一枚刷膠刷漆的銀鏡片。 “這片銀鏡是張家小姐送給您的?”孟澤問道。 “當然。每一回她尋到了好東西,總是第一個呈到我這里?!敝荑缘玫匦χ?。 孟澤領會了周瑾的意思,但他并不相信他說的話。 前些天,張茜才同他講過有人想要插手銀鏡生意的事情,而且張茜本人也不樂意將這門生意拱手讓人,所以她應當不會主動將唯一的一面銀鏡獻出去,哪怕對象是面前這位周大人。 更重要的是,他當初制作銀鏡的時候,張茜全程在場,這制作方法,張茜也是知道的。 所以,若是張茜出于某種原因將銀鏡獻給了周瑾,那么應當連制作方法也一并告訴他才對。 “您這話我不信。雖然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么到了您手里的,但我可以肯定,絕不會是張家小姐主動交給您的?!?/br> “哦,聽你這話,你對張茜很了解嘛!”周瑾的話語里,帶著一絲促狹之意。 “了解是必須的,做生意么,就得先弄清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這才好判斷這生意能不能做,是做一次還是做長久?!泵蠞苫氐?。 “這話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周瑾笑了笑,“這么說,你承認這銀鏡是你做的羅!” “銀鏡的確出自我手!“事已至此,孟澤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既然是你做出來的,那你開個價吧!“周瑾也干脆起來。 孟澤淡笑一下,說道:“您問都不問,直接要我開價,就篤定我愿意賣么?” “我不需要問!有錢不賺,世上還沒有這樣的人!” “您真自信!”孟澤諷刺道。 周瑾仿佛沒聽出孟澤話里的意思,繼續問道,“到底要多少錢,你開個價吧?” “那就看您能出多少了?“孟澤好整以暇。 “一萬兩,你覺得如何?” “白銀還是黃金?”孟澤挑眉問道。 周瑾有些驚訝,“你胃口可不少?一萬兩黃金,那可是10萬銀子?!?/br> “我會算賬,這點不需要您來告訴我!” 這會兒,孟澤已經猜出周瑾的心里價位。想用一萬兩銀子打發他,真是異想天開。 孟澤說話不客氣,周瑾也有些惱怒。 “普通農戶一年賺個20兩銀子就頂天了,我給你一萬兩銀子,你一輩子都花不完?!?/br> “就像您說的,普通農戶一年賺20兩??晌也皇瞧胀ㄞr戶,這點銀子對我來說,太少了?!泵蠞珊敛煌俗?。 周瑾這才發覺,眼前這個村夫,并沒有那么好糊弄。 10萬銀子也不是出不起,但他覺得這個錢給得太不劃算。對方不過是面皮長得好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夫而已,不配拿這么多錢。 “我們老爺看。上你的方子,這可是你的福氣!”曹全忍不住發話了。 孟澤冷笑,“那可真是對不住,這福氣我受不起,你們找別人去!” “年輕人,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周瑾冷聲道。 孟澤才不懼他,“就沖您這態度,別說一萬兩金子,就是十萬兩金子,我也不賣,你們就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孟澤說完,起身就走,曹全聞聲而動,攔在門前。 “怎么著,想要明搶不成?“孟澤怒道。 “讓他去!”周瑾擺擺手。 曹全側開身子,讓孟澤離去。 “大人,就這么放他走了?” “慌什么!“周瑾淡然道,“既然給錢他不要,那我就讓他主動送,上門來,到時候咱們一分錢也不需要出!” “那小的去給這兒的縣令打個招呼!“曹全會意道。 “不,這兒的縣令跟我不熟,你跟佟家打個招呼,讓他們出面?!敝荑f道。 曹全瞬間領會周瑾的打算,欣然領命。 孟澤氣沖沖地從一品軒出來,剛才那會兒,他真是被那個溫文爾雅的周大人給惡心壞了。 明明是有求于人,偏偏還擺出一副恩主的態度,真把自己當一尊金佛像,以為誰見著都要跪舔呢! 不過,這姓周的,到底是從哪兒知道銀鏡的事情呢? 孟澤想了想,決定先不回村里,而是徑直去找張茜。 張茜見孟澤急沖沖上門,便笑問:“這是又得著什么好東西了?” 孟澤也和她閑扯,只問道:“那塊銀鏡你放在哪里?” “我好好收著呢,怎么了,你要拿去么?“張茜問道。 孟澤打量了張茜一眼,見她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就說道:“收在哪兒了,拿出來給我看一看!” 張茜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忙說道:“行,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 張茜去拿東西,孟澤等了沒一會兒,便見她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銀鏡不見了!“張茜既愧疚又尷尬。 孟澤已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今天下午,我在縣城遇到了周大人,在他手里看到了我們先前制作的那面銀鏡?!?/br> “銀鏡怎么可能會在他手上?“張茜失聲驚叫起來。 “那面鏡子是我親手做的,我不會認錯!”孟澤重申。 張茜怔怔地坐著,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事兒我會查清楚的?!?/br> 孟澤不置可否,銀鏡已經到了別人手上了,這時候再去查也沒什么意義了。 “現在重要的不是去查誰偷走“了銀鏡,重要的是那位周大人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并且問我要銀鏡的制作方法。這方子,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張茜驚訝道:“他想要方子?” “是的!”孟澤答道,“你的意見如何?” 張茜斟酌一番,小心問道:“他愿意出多少錢?” “一萬兩銀子!” 張茜皺眉,“一萬兩銀子就想買你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