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宇文泰雖然不明就里,卻知道南風只是將那武人打暈,這便說明南風的態度發生了對他們有利的轉變。 南風正視宇文泰,卻并未說話,他在想與宇文泰說些什么,若是告知宇文泰這孩童乃金龍臨凡,怕是會助長其不臣之心。這孩童既是宇文泰血脈,就表明元安寧姐弟復國無望,有心請他們手下留情,莫傷元安寧姐弟性命,又擔心此舉會泄露元安寧姐弟身份。 沉吟良久,南風終于開口,“凡事不要做的太絕,與別人活路就是與自己活路?!?/br> 聽南風這般說,宇文泰知道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但他并未敷衍應承,而是出言追問,“請英雄明示?!?/br> “善待百姓子民,善待帝王皇親,善待忠臣孝子,善待孤寡婦孺?!蹦巷L沉聲說道,除了元安寧姐弟,他還要顧及楚懷柔等人。 “英雄所言,我父子定會謹記心頭?!庇钗奶┱饝?。 南風深深嘆氣,收劍歸鞘,轉身邁步。 “英雄請留步?!庇钗奶┳院竺嬲f話。 南風聞聲止步,卻并未回頭。 “犬子年幼,尚無師長,敢請英雄屈尊西席,耳提面命,朝夕教導?!庇钗奶┱f道。 南風搖了搖頭,“為君之道,教化。為王之道,威武。教化與威武并施,方齊君王之道?!?/br> “大哥哥,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蹦呛⑼诤竺嬲f話。 聽得孩童言語,南風轉過身來,微笑發問,“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宇文邕?!蹦呛⑼鸬?。 南風點了點頭,延出靈氣解了那黃姓武人的xue道,轉身邁步,行走之時抬手撤去靈氣屏障,“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今日你們不要外出,亦不要見客?!?/br> 宇文泰應著,牽了宇文邕自后面跟送。 待二人出得大門,南風已經不見了蹤影。 土遁施的熟練,如同瞬移閃現,便是自多有行人的路上前行,行人亦不覺異常,李尚欽亦是朝廷重臣,府邸甚大,不難尋找。 到得李府附近,南風并未急于動手,而是自李府西面的街道買了幾個包子,自無人處獨坐進食,一日不死,飯總是要吃的。 人之將死,身體會出現諸多變化,食之無味就是其中之一,包子是細面為皮,葵rou做餡,應該很是鮮香,但此番吃到嘴里卻如同嚼蠟。 要說不悲,那是虛假,便是男人,亦有軟弱之處,悲傷之時,但自憐自嘆要不得,因為負重行遠乃男兒本分。悲傷哭泣更不可取,會削弱剛強堅韌,等同婦人。 便是味同嚼蠟,那幾個包子也都吃了,不吃餓的慌,進食之時也一直在思慮,不過想的卻不是如何去拿李尚欽,而是放過宇文泰父子會有何后果。 大眼睛麾下黃奇善曾經授意高平生去擊殺五爪金龍,放過五爪金龍,等同與大眼睛為難,此前斬殺玉清眾人,開罪了天上六成以上神仙,誅殺太清叛逆,亦傷及太清根基,怕是連太清仙家也一并得罪了,破開由玉清太清眾人聯手布下的屏障,救出了沖日青龍陳霸先,亦得罪了西王母。 胖子先前有句話說的好,這些年他沒干別的,光去得罪人了,仔細想來,還真是這樣,此番若是死了,下到陰曹地府,怕是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與其落入他人之手,為砧上魚rou,受人羞辱,倒不如在大限將至之時施展萬劫不復,給自己一個痛快。 哭不能,笑總可以,笑的苦澀,笑的放肆,笑的歇斯底里,笑的路人側目。 笑夠了,起來往李府去,此前往丞相府封鎖消息,是擔心李尚欽聽到風聲躲避藏匿,此番便沒有了顧忌,光明正大的前往,直接自大門殺進去。 此舉也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將事情鬧大,被眾人得知,除了讓李朝宗知道,還得讓長樂聽到風聲,長樂先前曾經說過會在長安滯留一段時間,眼下應該還在這里,這是通知長樂前來與他會合的最佳方式。 當官有當官的好處,當官也有當官的毛病,那就是有廟兒的和尚,不能隨隨便便就撇下偌大家業跑了,便是知道先前乾陽門發生了什么事情,李尚欽也沒法兒跑,這么大的官兒不能說扔就扔了。 李尚欽若是知道只需躲上三日就萬事大吉,他一定會躲上幾日,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于是就心存僥幸,留在府邸。 李朝宗若是知道他的借法乾坤出了偏差,雙倍太玄保持了下來,也一定不會留在李府守株待兔,可惜的是他不知道。 眼見南風殺了進來,李尚欽在李朝宗的陪伴之下自正堂走了出來,雙方見面,并不氣憤謾罵,都在笑。 “呵呵呵呵,老夫等你許久啦?!崩畛谘陲棽蛔∽约旱牡靡?。 “哈哈哈哈,想吃王八,就來了個四條腿兒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兔死狐悲 李朝宗在笑,南風也在笑。 李朝宗笑的得意自信,南風也笑的得意自信。 李朝宗認為自己占了上風,南風也認為自己占了上風。 但是究竟誰真的占了上風,只有動起手來才能知道, 大笑聲中,李朝宗出手了,自信滿滿,勢在必得。 李朝宗一出手,南風就知道李朝宗完了,因為李朝宗的速度雖然很快,卻沒有超過太玄修為所能達到的速度極限。 后發先至,點,點,點,點,點……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周身大xue足足點了十幾處,也就頭和脖子能動了。 南風還在笑,但李朝宗笑不出來了。 “你這不叫守株待兔,你這是活夠了呀?!蹦巷L笑道。 李朝宗此時面無人色,便是不曾被封啞xue,驚駭之下亦不得出言發聲。 “還不跑?等我殺你呀?”南風沖愣在門外的李尚欽瞪眼。 李尚欽轉身就跑,什么叫識時務,重利不重情就是識時務。 “說吧,你想怎么死?”南風歪頭看向李朝宗。 “不死行嗎?”李朝宗一副如喪考妣的嘴臉。 “貌似不成?!蹦巷L搖頭笑道,他與李朝宗也算老相識了,二人這些年沒少打交道,盡管彼此為敵,互相謀害,但雙方卻一直不曾撕掉臉皮。 “不忙說這個,我且問你,你先前自乾陽門前施展的是不是上清宗的借法乾坤?”李朝宗知道南風不會立刻將他斬殺,好奇心便暫時占了上風。 “是?!蹦巷L承認。 “借法乾坤只有一個對時的效力,為何時至此時你的靈氣仍然這般盈盛?”李朝宗問道。 “你想知道?”南風壓低了聲音。 李朝宗點了點頭。 “我如果跟你講了真話,就只能殺了你了,你現在還想知道嗎?”南風一副貓耍耗子的神情,貓捉老鼠的游戲一直在二人之間持續,只不過貓和老鼠二人是輪著當的。 “罷了,你還是不要說了?!崩畛谛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以怎樣的語氣與南風說話,保住性命的可能性最大。 “不成,我得告訴你,”南風翹腳耳語,“我先前施展借法乾坤出了偏差,所以這雙倍修為一直保持了下來?!?/br> 李朝宗聞言陡然皺眉,撇嘴苦笑,“恭喜你了?!?/br> “我話還沒說完呢,我雖然一直是雙倍修為,壽命卻在快速驟減,后天的這個時候我就要死啦?!蹦巷L笑道。 南風言罷,李朝宗笑不出來了,便是苦笑也擠不出來了,倘若南風所言不虛,是絕不會留他在世上的,“當真?” “當真?!蹦巷L連連點頭,轉而笑道,“上次那刀沒砍死你,你還不跑,還留在這里等我找上門來,你說你是不是傻?” “這不是傻,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崩畛谛Φ谋瓤捱€難看。 “這樣也好,省得我死了還惦記著你?!蹦巷L是真的很開心,他已經接受了殘酷的事實,未曾想在臨死之前還能撞上大運,把老對手給除掉。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你還是別惦記我了?!崩畛诳嘈?。 “哈哈,看在你陪我玩了這么多年的份上,自己選個死法兒吧?!蹦巷L說道。 “老死可不可以?”李朝宗問道。 “貌似不行,換一個?!蹦巷L搖了搖頭,“對了,你也別想拖延時間,就算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來了,也救不了你?!?/br> “它們不在此處?!崩畛谡f道。 “行了,我時間寶貴的緊,快說,你想怎么死?”南風催促。 “要不咱們再做個交易?”李朝宗商議。 “不做,你個老不死的,還想霸占我的女人?!蹦巷L撇嘴。 “你這是欲加之罪,”李朝宗苦笑搖頭,“她不愿意,我豈敢用強?!?/br> “別說廢話,快點兒選個死法兒,我還要往別出去?!蹦巷L再度催促。 “你難道不想知道玄清玄凈聽命于誰?”李朝宗問道。 “不想?!蹦巷L搖頭,他都快死了,接下來世上發生什么事情都與他無關了。 “你應該知道我手中也有一卷天書?!崩畛谡f道。 “你不說我還忘了?!蹦巷L開始搜身。 “縫在左腋內襯?!崩畛谥鲃犹拱?。 “你便是不說,我也能找出來?!蹦巷L解開李朝宗的袍子,自其內襯里找出了一片龜甲,定睛細看,確是天書無疑,“這是第幾片?” “得自水簾洞內?!崩畛谡f道。 南風點了點頭,“那就是第二片?!?/br> “天書已經被你得了去,你還想怎地?”李朝宗間接求饒。 “我要它也沒什么用處了,”南風嘆了口氣,將龜甲放于懷中,“你若是當年不跟我爭搶諸葛嬋娟,我此番或許還會考慮廢而不殺,但你這老東西太不要臉了,我的女人你也敢搶,那就別怪我辣手無情了?!?/br>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李朝宗好生無奈,“我認識諸葛嬋娟在前,是你橫里殺出,自我這里搶走了她?!?/br> 南風沒有立刻接話,仔細想來,貌似李朝宗說的也不無道理。 眼見南風有所動搖,李朝宗趁熱打鐵,“若是你愿意,我帶你去見一位高人,那高人定能為你祛疾療傷?!?/br> “你所說的高人,是不是那群阿貓阿狗的主人?”南風問道。 “你能不能留點口德?”李朝宗無奈搖頭。 “不能?!蹦巷L哼了一聲,“我還急著去皇宮,你別磨蹭,選個死法兒?!?/br> “當真沒有絲毫回旋余地?”李朝宗問道。 南風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咱們也算老相識,你雖然一直想害我,卻始終沒害成,這樣吧,我網開一面,留下你的元神魂魄,如何?” 李朝宗皺眉不語。 南風又道,“你別不領情,玄清玄凈的魂魄元神已經被我施展萬劫不復給滅殺了,我把你的魂魄元神留下,他們若是想要救你,你還可以借尸還魂?!?/br> “我是不是還要承你的情,與你道謝?”李朝宗搖頭。 “不用,若是換作平常時候,無論如何也應該與你坐下吃頓酒?!蹦巷L的話貌似還有下文,實則沒有,說到此處氣凝右掌,擊向李朝宗后腦。 李朝宗xue道被封,不得提氣抵御,加之南風動手突然,他也不曾察覺,中掌即死,癱軟撲倒,亦算是得了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