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而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剩下兩盞燈突然發出“砰砰”兩聲,猛地在他們頭頂爆炸開來,兩枚石子準確地將路燈敲碎,碎片飛濺。巨大的響聲令這些混混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幾乎抱頭猛竄。 于是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路。 “誰?”孫哥怒道。 原本以為即將砸在臉上和身上的拳頭,并沒有砸下來。鐘知雙手磨破皮,喘著粗氣將自己上半身從那些人的腳下撐了起來。 他也聽見了頭頂爆破的聲音,于是臉色蒼白地睜開了眼睛,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到謝小飛立在巷子口,修長身形落在地上一個高大的影子,謝小飛似乎是跑過來的,雙手撐在膝蓋上,還微微喘著氣:“一群混混,給我住手!” 鐘知愣住了。 “靠!干什么?你誰???”孫哥最先反應過來,惱怒至極,手一揮號召手下的小弟,道:“也是那所學校的?剛好,我早就看不慣那所學校的自以為牛逼哄哄的學生了,給我一起打!” 謝關雎反而朝他走過來,視線落在鐘知身上,將他全身掃視了一遍,確認他身上沒有什么大的傷。 隨即挑起眉,嘴角噙著有些發狠的笑容:“我誰?你不知道嗎?” 孫哥才不管這么多,手里拎著的棍子一瞬間朝謝關雎揮過去??芍x關雎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飛快地一彎腰躲過,然后趁著孫哥重心不穩之際,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孫哥如同一堵rou山一瞬間倒在了地上,令周圍的小弟們都倒吸一口涼氣。 謝關雎繞過孫哥,走過來朝鐘知伸出一只手,但見到鐘知褲子膝蓋處的血,忍不住眉頭皺了皺,眸中復雜情緒一閃而逝,彎下腰去勾住他的腿彎,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鐘知頓時渾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向謝關雎。 “你……”聲音嘶啞無比。 謝關雎無辜道:“你腿不是受傷了嗎,我力氣大,抱你一下,咱們都是男孩子,沒什么吧。而且你是我同桌,以后抄作業還要靠你,我總不能見死不救?!?/br> 鐘知意識到自己是右邊那半邊丑陋的臉對著謝關雎的眼睛的,連忙扭過了頭。 可這個人卻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臉一樣,視線徑直投向了地上咬牙切齒的孫哥,以及那幾個朝這邊過來的小弟們。他一個人肯定是打不過這么多人的,更何況懷里還抱著一個人。 “放我下來?!辩娭怪^,開了口。 “放你下來,然后呢,我一個人跑?我才沒那么不講義氣呢?!敝x關雎挑眉笑了笑,看了眼懷里的鐘知,對他眨了下眼睛,說:“你放心好了,這些人要敢動我,我a市一中一哥能扒了他們的皮?!?/br> 說完,撂倒了最近的一個小弟,然后腮幫子一鼓,吹了個響亮至極的口哨。 就在口哨響徹巷子的一剎那,從巷口巷尾突然冒出幾十個穿著一中校服的高二高三學生,虎視眈眈地朝著孫哥這幾個混混圍過來。幾十個人虎虎生威,頓時將巷子圍堵得水泄不通,更何況所有人都盯著孫哥他們,頓時令孫哥嚇得臉色鐵青。 “什么情況?這些學生怎么都跑過來了?”孫哥退了幾步,緊貼著墻,揪了個小弟的衣領擋在自己面前。 那幾十個學生為首的是一個高三年級的高個子壯碩體育特長生,他沖謝關雎尊敬道:“小飛哥,就是這個人?敢堵咱們小飛哥的路?” 他身后的一中學生紛紛義憤填膺,氣勢洶洶地盯著孫哥一行人。他們學校的校園一霸在外邊被人欺負了,說出去豈不是丟面子? “小飛……哥?”孫鐸已經腿軟了。他來這邊之前就調查過這一帶最霸王的人物,聽說就是老爸給學校捐了好幾棟樓的謝小飛。他倒不是打不過這種富二代,只是他知道,這些有錢人,隨便用點什么手段,都能讓他這樣的混混生不如死。 謝關雎早就將身上外套脫了下來,蒙住了鐘知的頭,不叫別人看見他。 “是我,你居然欺負我看上的人?!敝x關雎笑意吟吟,卻令人毛骨悚然,他沖著孫哥說:“以后你再敢欺負他一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br> 被他的外套包裹住腦袋,藏在他懷里的鐘知,眼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第25章 半面妝3 體溫透過一層薄薄羊絨毛衣傳遞過來。 鐘知臉頰被迫貼在這個人的胸膛上, 少年的胸膛略顯單薄青澀, 但心臟跳動的聲音非常有力,像是能夠融化一切的小太陽。鐘知感覺到在這短短幾秒內, 他的臉頰仿佛要被灼傷。那種溫度簡直是令人無法自拔的罌粟,這一瞬間他的大腦無法做出任何思考。 他這是—— 被人不帶嫌棄地抱在了懷里? ………… 孫哥寧愿得罪一百個街頭的混混, 也不愿意得罪一個像謝小飛這樣跋扈囂張的富二代。那不是送死嗎?!他擠破腦袋也想不透為什么鐘知會和這么個富二代搭上線, 否則也不會跟傻逼似的跑這里來欺負人。 他腦門上冷汗涔涔,連忙唯唯諾諾地說:“是是是, 我保證, 再也不了……” “還有——”謝關雎話還沒說完, 孫哥趕緊抹了把汗說:“我知道,以后我不會出現在您眼前,您放心好了, 這事兒決不再犯!” “知道就好?!敝x關雎沒再理會他, 撂下這一群人, 抱著鐘知轉身走了。 孫哥是在社會上混的, 非常懂眼色,連忙對身后的兩個小弟使了個眼色,叫他們主動把地上的自行車扶起來,把鐘知的書包撿起來, 小跑著跟著送過去。 遠遠地離開巷子之后, 鐘知在謝關雎懷里掙扎了下。 其實謝關雎也覺得抱著手酸, 畢竟鐘知一米八幾的塊頭, 雖然身形單薄, 但那也是一百好幾十斤的重量。他趁著四下無人,就勢把鐘知放下了。 鐘知膝蓋上畢竟有傷,雙腿落在地上,晃了一下,謝關雎趕緊伸手去扶。 但是下一秒,鐘知一言不發地站穩了。 謝關雎打量著他蒼白的臉色,剛要開口說些什么,這時兩個小弟追了上來,誠惶誠恐地將書包和自行車送了過來。 謝關雎朝著兩個小弟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走,然后盯著鐘知,狀似不在意地問了句:“看你膝蓋好像流血了,你還好吧?” 鐘知沉默了下。 他接過自行車推著,也沒有看謝關雎一眼,扭開頭看著地面漠然地說:“……謝謝?!?/br> 或許是因為打過架,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不用謝?!敝x關雎笑嘻嘻地揚眉:“我們不是同桌嗎?下次卷子借給我抄就行了?!?/br> 鐘知沒再說話,將書包扔到自己肩膀上,推著自行車像是想就這么走掉。 “誒,等等!”謝關雎大長腿追上去,將他單肩上的書包一拽,鐘知一下子沒注意,書包被謝關雎拽了下來。 鐘知一愣,謝關雎已經將書包扔到了自己肩膀上,沖鐘知挑挑眉頭,笑著說:“你書包可真重,都裝什么了,該不會都是課本吧?” 鐘知看著他,抿著嘴唇,眼里仍有淡淡的戒備。謝關雎也不在意,視線忍不住落到鐘知的膝蓋上,見那里褲子臟兮兮的,隱隱有血跡滲出來,一看就知道剛才鐘知是強忍著痛,才走得那么飛快的。 “痛不痛?”謝關雎蹲了下來,在鐘知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猝不及防地將鐘知的褲腿往上一掀,然后對方膝蓋上磨破皮的地方就暴露在了外面。和鐘知的臉色一樣,他的皮膚也是帶著不健康的蒼白的,近乎透明,血管隱隱可見??钠频牡胤斤@得血rou模糊。 鐘知毫無心理準備,就被謝關雎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震驚無比。等他反應過來,迅速向后退了一步,臉色也冷了下來:“你到底想干什么?” “坐?!敝x關雎指了指他身后的綠化帶邊沿,掏出幾個創口貼和紙巾來,無辜地說:“你以為我想干什么?大庭廣眾之下非禮你嗎?你膝蓋這樣走回去容易化膿,先止血好不好?” 他邊說,邊將創可貼撕開,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對著鐘知的膝蓋處吹了口冷氣,令鐘知一瞬間頭皮發麻。然后他擰著眉頭,認真地將創可貼貼在了鐘知的受傷的膝蓋那里,還用紙巾輕輕擦掉周圍快要干涸的血跡。 路燈下,鐘知低下頭,渾身僵硬,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人小心翼翼地為他貼好傷口。 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昏暗泛黃路燈在謝關雎眼睫毛上打下一片nongnong的陰影,以及對方挺拔的鼻梁和略微上翹的嘴角——是個自信閃耀的少年,家世好,受人追捧,性格飛揚跋扈,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愛學習和愛欺負人。這樣一個人,突然靠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 鐘知當然不會傻到以為謝小飛是想和自己做朋友。 謝小飛那么多朋友,而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那么,謝小飛這么做,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打了賭,拿自己當作笑料。要么突然同情心泛濫,突然把自己當作可憐對象。 而無論哪種,都令鐘知感到無比厭惡。 可,盡管他腦子里冷靜而理智地告訴自己所有的正確的可能性,他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謝關雎給他膝蓋上貼上創可貼。 因為即便是被騙,他也想知道……這種被關心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他很可笑。 “好啦?!敝x關雎笑著說,輕柔地將眼前少年的褲腿放下,然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問:“現在是不是痛得稍微好點了?” 鐘知將自己一直落在謝關雎頭頂的視線移開,語氣冷漠:“我要回家了?!?/br> ………… 雖然鐘知說自己要回家的意思就是逐客令,但謝關雎還是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到家里去了。剛才英雄救美一回不容易,這時候就應該趁勝追擊,否則以鐘知的性格,到了第二天,八成會冷冰冰地裝作這件事情沒發生過,甚至裝作不認識他。 而剛才做了那么多,鐘知對自己的好感度依然一動不動,不禁令謝關雎懷疑是不是用錯了攻略策略。但不管怎么樣,好感度沒有繼續下降,就說明直球戰術有用。 畢竟鐘知在這個世界是個反派人物,而眾所周知的是,反派人物心腸冷硬,性格古怪,總是比較難以攻略。 鐘知當然知道身后那個人一路跟著自己。他竭力讓自己走得不要一瘸一拐,推著自行車就這么回到了家中。他將自行車鎖在樓下的綠化帶里,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跟著自己進了樓道的謝關雎,什么也沒說,徑直開門回了家。 在他關門只剩一小條縫隙之前,謝關雎擠了進來。 鐘知住的地方是處即將拆遷的竹筒樓,面積很小,巴掌大一塊兒地方放了單人床和書桌,站在里頭幾乎轉不開腳。雖然被收拾得很整潔,但仍然可以說非常簡陋了。 鐘知臉色微微僵硬,他當然知道以謝小飛這樣家境優渥的人,絕對會瞧不起自己的,所以根本沒想讓這個人進來。 可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環視了一圈,就飛快地脫了鞋子,盤腿在床上坐下來。 簡直把這里當成自己家里一樣。 還仰起腦袋眼巴巴地瞧著他,翹起唇角說:“剛才走了一路有些渴,你給我倒杯水好不好?” 鐘知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微微攥緊,指尖有些發白。他仔細瞧著謝關雎臉上的表情,試圖在這個人臉上找到一絲隱匿得很好的嘲諷和同情,可是,并沒有。 這個人十分自然地拽了拽他的褲腿,語氣變軟:“同桌,愣著干嘛?我渴了,有水嗎?” 鐘知沉默了下,抿起嘴唇:“有?!?/br> 他從狹窄的過道里挪開身體,從開水瓶里倒了杯水,但家里只有他一個人用的杯子,于是他將自己杯子遞到謝關雎面前,漠然道:“只有一只杯子,不樂意喝的話,你可以離開?!?/br> “怎么又趕我走?”謝關雎沖他挑了下眉,臉上也沒有任何的嫌惡,而是好奇地打量著鐘知床頭的書,邊捧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道:“你房間比我房間干凈整潔多了,有空你去我家里,幫我收拾收拾好不好?” 去他家里? 鐘知沒有過朋友,所以也沒有過朋友來他家里,所以他也沒有去過別人家里。他倒是找到過親生父親的別墅,但是并沒能進去,而是在外面被管家拿出一個信封給打發了。那個信封里頭不算薄,但也絕對不算厚,畢竟是生意人,一個子都錙銖必較。 鐘知喉嚨動了動,像是有些莫名的干癢。 他迅速皺起眉頭。 他憎惡這樣因為一點關心和好意就無比渴望的自己,那副模樣可笑難堪無比,如同街頭的乞丐。 “你在想什么?”謝關雎仰頭瞧著他,忍不住笑了下:“你看來真的是話很少,我說十句,你才說一句。為什么不多說一點,你聲音那么好聽——” 他還沒說完,就被鐘知打斷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鐘知臉上的神情有凝固的冷意,漆黑的眼眸冷冰冰地盯著謝關雎。 他才不想和謝小飛玩這種“你施舍我一點點,我感動不已,你再對我好上一點點,我便一頭扎了進去”的游戲。眼前這個人的初衷絕非好意,他絕不相信有人會不帶任何目的接近他。這個人做的所有事情都像是一場預謀。這種虛偽的溫情,他即便有些想要沉溺,卻也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已經夠可笑了,他不想再變得可憐。 就在這時,謝關雎聽到502戰戰兢兢地提醒:【好感度再次10,任務即將失敗?!?/br> 謝關雎深吸了口氣:“……????。?!”好感度已經40了,成敗在此一舉。與其這樣打擦邊球,不如破釜沉舟使出致命一擊。他接下來的直球必須快準狠。 狹窄的屋子內一時之間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