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想了想之后,陳耀祖又道:“玉芝,你等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讓玉芝在堂屋等著,自己進了東暗間臥室。 王氏見陳耀祖進了臥室,忙把玉芝給她的荷包又塞給了耀祖,低聲道:“傻玉芝,你要出門,手里得多那些銀子!” 玉芝心里一暖,卻依舊把荷包推給了王氏,笑著道:“娘,我這回出去,花不了什么錢,說不定還要賺錢回來呢,您放心吧!” 又道:“娘,我和寒星說過了,家里若是有事,您就讓寒星去叫他,他會幫忙的!” 王氏眼睛濕潤了,用手拭去眼角的淚,答應了下來。 玉芝見了,故意打趣她:“娘,您還不到三十歲,怎么跟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似的,女兒出一次遠門就要流淚!” 王氏不由破涕為笑。 這時候陳耀祖從臥室走了出來,把一柄小小的匕首遞給了玉芝:“藏在衣袖里防身吧!” 玉芝見這匕首才一搾長,刀鞘也是鐵鑄的,頗為精巧,瞧著像是鐵制的發簪,□□一看,發現匕首亮晶晶的,很是鋒利,居然還帶著血槽,不由笑了:“這東西好!” 陳耀祖其實才剛三十歲,此時女兒要出遠門,他也體會到了老父親送別兒女的感覺,難得地交代了好幾句。 玉芝一一點頭答應了,便和王氏一起收拾行李去了。 娘倆剛把行李收拾好,寒星就帶著一摞衣服過來了:“玉芝,上面是寒月的衣服,都是干凈的;下面是我先前的舊衣服,我估計你能穿,也都是干凈的!” 一年多前他的個子和玉芝差不多高,他其實也就春天才長起來的。 玉芝心里感激,忙謝了寒星。 寒星又道:“你收拾一下預備出發吧,大人讓寒月回來帶你走,到城東十里長亭會合?!?/br> 玉芝聞言大喜,差點跳了起來,一顆心怦怦直跳,簡直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她一把抱住了王氏:“娘,我出去見見世面,過完年就回來了!” 王氏不由哭了起來。 玉芝忙拿了帕子幫王氏拭淚:“娘,到時候我給你買新首飾回來!” 阿寶眼睛也濕潤了,也顧不得避嫌了,一下子撲進了玉芝懷里。 玉芝胸前正在發育,恰好被阿寶撞住了,疼得她簡直要尖叫,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她竭力忍耐著疼痛,笑著虛虛抱住了阿寶:“阿寶,等著jiejie回來,乖!” 寒星見狀,忙道:“玉芝,你快去換衣服吧,寒月一會兒等急了!” 玉芝忙答應了一聲,提著包袱就進了東廂房。 約莫半盞茶工夫,東廂房的門打開了,一個極為俊秀的青衣小廝走了出來,頭發用黑絲帶綁了,身材細條,雙腿修長筆直,腳蹬快靴,對著眾人燦然一笑,正是玉芝。 眾人都有些放心了——玉芝這么一打扮,還真是少年模樣! 寒月牽了兩匹馬在外面等著,見玉芝穿了自己的衣物過來,便斜了玉芝一眼:“你會騎馬么?” 玉芝得意一笑,接過韁繩,認蹬上馬,動作很是流暢。 前世為了學騎馬,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寒月:“……” 他也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向東而去。 玉芝扭頭向爹、娘、阿寶和寒星擺了擺手,一家馬腹,追著寒月去了。 第79章 玉芝剛開始還有些陌生,很快就熟悉了對馬的cao控,緊緊跟在寒月后面出了城,往城東十里亭去了。 他們到十里亭的時候,大部隊還沒有過來,只有一隊身著青色甲胄的騎兵在那里候著,為首的把總玉芝認識,正是許靈的親信葉明哲。 葉明哲見寒月帶了個陌生小廝過來,笑著招呼道:“大人快過來了,咱們且等片刻!” 今日陽光燦爛,可是野外積雪未化,連陽光似乎都被寒氣給凍成實體了。 玉芝牽著馬跺了跺腳,竭力抵御著寒冷。 天氣雖冷,可是一想到能陪著阿沁一路進京,能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景致和先前沒見識過的風土人情,她心里就滿是歡喜。 她隨著寒月在十里亭外剛站了沒多久,就看到大隊人馬逶迤而來,忙隨著寒月騎上馬,和葉明哲等人一起匯入。 她騎在馬上,緊緊跟著寒月在隊伍中穿行,很快就到了許靈身側。 許靈心有所感,往右手邊一看,恰巧看到了燦爛陽光中正笑瞇瞇看他的玉芝,先是一愣,接著就笑了起來,低聲道:“打扮得不倫不類的,還自以為美得很呢!” 玉芝笑容加深,也不說話了,緊緊跟著許靈。 許靈看了玉芝幾眼,見她cao控馬匹甚是熟練,這才放下心來。 玉芝一路觀察,發現許靈約莫帶了兩千騎兵保護阿沁,許靈的騎兵穿的是青色甲胄黑色披風,行在隊伍的外圍。 而阿沁的周圍,自有約莫五百人的青衣衛近身保護。 青衣衛是承安帝的親衛,青色甲胄,青色披風,很好辨認。 午飯是騎在馬上吃的干糧。 玉芝從不怕苦,從寒月手里接過干糧,塞進嘴里慢慢咀嚼著。 吃干糧的時候,玉芝瞥了許靈一眼,發現許靈和士兵吃的一樣,也都是普通的干糧。 許靈見玉芝看自己,以為玉芝嫌干糧不好吃,便低聲安慰道:“咱們傍晚時趕到天水縣驛站,就有熱湯熱水了!” 玉芝笑瞇瞇答了聲“是”。 吃了干糧,她總算是暖和了些,也從容了些,游目四顧,發現明凈的碧藍天空下,積雪還未融化,連麥田也都還被白雪覆蓋著,只剩下些荒郊野路,枯木寒鴉。 玉芝覺得這樣的景致可以創作一幅畫,名字可以叫《暮雪疏林圖》。 一路緊趕慢趕,天色漸暗,朔風漸起,大隊人馬這才趕到了天水縣驛站。 許靈帶著幾個把總護送林玉潤進了驛站。 眾人紛紛下馬圍著驛站安營扎寨,整齊有序地忙碌了起來。 寒月指揮著親兵搭好了許靈的大帳,玉芝也一直在幫忙,居然也學會了不少東西。 晚間許靈回來,發現營帳間篝火熊熊,篝火上面吊著瓦罐在煮湯,還有士兵用刀尖穿著饅頭在篝火上烤。 他不由微笑,大踏步向大帳走去。 士兵們都是許靈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一直由許靈親自訓練,和許靈很是親近,見許靈帶著把總過來,都笑著站起來和許靈打招呼。 許靈笑了起來,小虎牙在火光掩映下閃閃發光,他擺了擺手,大步去了自己的大帳。 大帳前也生著篝火,玉芝正和寒月正坐在篝火前烤饅頭,見許靈過來,忙跳了起來:“大人!” 許靈見玉芝穿了男裝,做派也變成了男孩子的樣子,不由有些頭疼,扶額嘆了口氣:“怎么了?” 玉芝笑瞇瞇道:“有剛煮好的蘑菇野菜咸rou湯,還有烤得酥脆焦香的饅頭,大人先用些吧!” 許靈一聽有吃的,先是一喜,接著就有些懷疑:“蘑菇?野菜?不會有毒吧?” 玉芝如今跟出籠的小鳥似的,滿心都是歡喜,根本不把許靈的懷疑放在心上,提著瓦罐過來讓許靈看:“蘑菇是伙夫送來的干蘑菇發的,大家都吃的;野菜是麥田地頭的薺菜和灰灰菜,也都是常吃的!” 許靈睨了玉芝一眼:“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還不快給我盛一碗送過來?” 心里卻道:這丫頭怎么這么興奮?眼睛都是亮的! 玉芝答應了一聲,很快就倒了一碗熱湯出來,端給了許靈。 許靈喝湯的時候,玉芝坐在一邊,用一根剝了皮的紅柳叉了兩個饅頭在篝火上烤著,待饅頭烤好這才遞給許靈:“只喝湯不抵餓,再吃兩個烤饅頭!” 許靈接過紅柳,伸手掰下塊烤得焦黃的饅頭慢慢吃了。 吃的時候他抬眼看向玉芝,見玉芝大眼睛亮晶晶的,巴掌大的小臉笑盈盈的,正看著篝火,不由笑了,想起先前曾聽到有人罵玉芝“大眼賊”,那么小的臉,那么大的眼睛,可不就是大眼賊么! 想到“大眼賊”這三個字,許靈笑意加深:玉芝性子機靈,可不就是賊得很么! 玉芝這會兒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正在想心事:阿沁這會兒睡下了么?他晚飯吃的是什么?阿沁吃得多么?他那么瘦,吃的一定不多…… 想了一會兒阿沁之后,玉芝又盤算起自己的小算盤來:今晚我睡哪兒? 她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四周營帳座座,年輕的士兵們正在烤火說話,她自然不可能和他們擠在一起。 玉芝又看向寒月。 寒月才十五歲,看著還是孩子模樣,倒是可以和寒月擠一擠…… 玉芝正在想心事,便聽到許靈在一邊道:“玉芝,你晚上睡我帳子里!” 玉芝:“……” 大人不會是對我有什么想法吧? 見玉芝大眼睛一瞬不瞬看著自己,許靈不由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玉芝的腦袋:“想什么呢?我睡鋪上,你睡地上!” 他喜歡的可是真正的女人,怎么可能會對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姑娘有興趣! 玉芝眨了眨眼睛。 許靈笑了,低聲道:“放心吧,我把你當女兒看的!” 玉芝:“……爹!” 她才不在乎稱呼,許靈若是愿意,別說想當她爹了,許靈想當她祖父、曾祖父也行! 許靈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家伙,你還有沒有節cao了!” 他正要答應——認識這么久,許靈是真心心疼玉芝,這么美麗、聰明、可愛,卻生在陳家這樣的門戶,若是成為他的女兒,一定會過得更恣意更開心——可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里怪…… 許靈拿起烤饅頭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試圖分析自己的內心,此事算是揭過。 明日一早還得趕路,眾人吃飽喝足,除了輪值的士兵,其余人都睡下了。 寒月和其余幾個親兵睡在許靈的外帳,玉芝便在許靈內帳睡了下來——許靈睡在鋪上,她在旁邊地上鋪了王氏裝在行李中的小褥子,脫了棉衣蓋在身上睡下了。 玉芝原先還擔心許靈睡覺打呼嚕,誰知許靈睡覺安靜之極,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別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她忍不住爬起來抬頭偷看。 許靈與她近在咫尺,他這會兒已經睡熟了,濃秀的眉毛舒展開來,因為睡著了,能夠看出眼睛是單眼皮,鼻梁挺秀,嘴微微抿著,平靜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