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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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紅英見他沒跑去殺人,才放下心:“要吃你自己去燒!誰有心情給你燒!” 轉身又回廚房了。 吃過早飯,春狗就在院子里,給那斑鳩拔毛。一只斑鳩總共也沒二兩rou,但這是難得的美味,春狗就好這口。 他心煩意亂,窩了一肚子火,除了吃,也想不到別的了。 兩日后,羅永生讓人放出話來,讓春狗“必須要罰款”,說:“不交罰款,你女兒就別想上戶口了?!?/br> 羅紅英急了。 楊鑫出生已經四個多月了,還沒上戶口。先前一直說不急,孩子還小,不急讀書,農活忙,等空下來再去辦,這一下好了! 她曉得上戶口是需要大隊開證明的,先前大女兒上戶口就是在羅永生那開的證明。她急忙抽了個時間,跑去轄地劍山鎮派出所,問上戶口的事情。派出所民警告訴她: “要你們村上開的證明才行?!?/br> 羅紅英擔憂說:“村上證明行嗎?以前都是大隊開的證明啊?!?/br> 民警說:“大隊開個證明,把村上的章也蓋上嘛?!?/br> 羅紅英忙回到村上,又跑村委書記家,求村委書記給孩子開個證明,懇求說:“孩子要上戶口啊?!?/br> 村委書記說:“這個要大隊開證明,你讓羅永生給你開嘛,這個我開不了?!?/br> 羅紅英說:“他不肯給開啊,我跟他有過節,你就幫忙給開一下吧?!?/br> 村委書記說:“我開了,沒有大隊的章,那也不行的啊?!?/br> 他勸羅紅英:“你們老實把罰款交了,這就啥事兒都沒有。你想想,你孩子還要讀書呢,沒戶口咋讀書?是你那一千塊錢重要啊,還是孩子戶口重要???” 羅紅英忍痛陪著笑,眼睛里已經泛起淚花:“可是家里真沒錢啊。去年賣了一頭豬,得的錢全部拿來買今年的種子農藥化肥了,不種地一家就沒飯吃了。我要是有那個錢我能不交嗎?要是有錢起就去買木頭了,買不起啊,不然哪里會去偷?!?/br> 村委書記說:“你家今年不也養了一頭豬嘛?!?/br> 羅紅英說:“明年也要買肥料啊。而且我家金盼明年就要進幼兒園了,孩子馬上就要讀書了,我得給她攢學費?!?/br> 村委書記說:“你女兒晚讀一年書也沒啥嘛,你女兒幾歲了?” 羅紅英陪著笑說:“四歲了,她爺爺說早點讀書,早點入學好,早讀書早慧?!?/br> 村委書記說:“才四歲,急啥嘛,六歲也不晚。這么早送去學校,她又學不懂?!?/br> 羅紅英說:“你還是幫我開個證明吧,罰款的事以后再說行不行?!?/br> 村委書記苦口婆心,將她一番勸說,總之就是證明不能開,讓她交罰款。羅紅英眼含熱淚懇求,只差沒有跪下了,然而對方無動于衷。求到最后,她抹著淚離開了村委書記家。 回到家,她跟春狗吵了一架。 “早說讓你去把孩子戶口上了,你非要拖著!天天在家里閑著也不去辦!拖到現在好了,人家要你交一千塊錢,否則不給辦!你去弄一千塊錢吧!” 結婚以來,她第一次這么憤怒,發了瘋似的捶打春狗:“女兒的戶口上不了了,以后沒法讀書,你去給她想辦法!” 春狗怒道:“老子去找他!” 羅紅英哭道:“你就只知道打架,啥時候解決過問題?” 春狗沖出門去了。 羅紅英坐在床上哭了一陣,又去找楊文修,讓楊文修想辦法。 楊文修冷漠說:“人家不給開證明,我有啥辦法。依我說,這個女兒莫養了,養了還要賠錢,咱們家哪拿得出這么多錢,送人算了吧,生個兒子再養?!?/br> 羅紅英大哭道:“早說不送,養到現在又說送,到底要咋樣!” 楊文修說:“你養,那你去拿一千塊來交罰款。否則你就別給她上戶口,讓她當個黑戶吧?!?/br> 羅紅英痛哭不止,悲痛的只要肝腸寸斷了。 回到房中,她想著哪里去弄一千塊錢,想來想去也沒有。 金盼見爸爸mama吵架,爸爸又跑了,mama哭,幾乎要嚇到了,站在地上怯怯叫:“mama……” 楊鑫躺在床上,伸胳膊伸腿,醞釀著要哭,羅紅英把她抱到懷里,一邊抹淚一邊給她喂奶。 女兒已經四個月了,比剛生下來時大了不少,眼睛睜開了。圓溜溜的大眼睛,漆黑的瞳仁,會認人了,吃奶的時候會轉來轉去盯著人看。紅皺皺的皮膚也變的白嫩嫩的,嘴里剛冒了兩顆潔白的小門牙。 扔了。 咋能扔了。 她身上掉下來的骨rou,天天摟著抱著的,都養了這么大了。 這是她的孩子。她肚子里生出來的,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不管要多少錢,她都不能把她扔了。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那種痛苦,好像要把她精神撕裂。 她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 可是她又該哪里去弄一千塊錢。 深夜,春狗垂頭喪氣,一聲不吭地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槍的問題?,F在的農村是沒有槍的,但是在九十年代初是有的,基本家家都有那種獵.槍,后來全部被收繳?,F在那種槍是違法的,基本見不到啦。 第6章 錢 春狗夫妻所有的經濟來源,就是家中的那三畝地。 一畝水田,兩畝旱地。 石壩鄉處在山地,大山一片連著一片,人均耕地面積非常狹窄。此時的物價,小麥、玉米,皆是三毛錢一斤,谷子五毛錢一斤。一畝地產五百斤谷子,碰上干旱或者災年,五百斤都不到。家里四張嘴,谷子只夠家人吃,沒有多余能賣的。 兩畝旱地,種點油菜,豆子,小麥,供家人吃。 唯一多余的產出就是玉米。 兩畝地,拼了命地干,一年能產一千斤玉米。玉米是拿來養豬的,家里養兩頭豬,一百多斤的大肥豬,賣兩三百塊錢,這就是一整年的收入。就這一點錢,要買種子,買化肥農藥,一家人穿衣吃飯,油鹽醬醋,都不夠用。 另外一頭豬,是農村家家戶戶都必須要養的,過年殺的年豬。農村生活艱難,沒有rou吃,唯一的rou食,就是年終殺的年豬,做成臘rou,從年頭吃到年尾。今年春狗家,連年豬都沒殺,跟兄弟猴娃共殺了一只年豬,每家只分了半邊豬rou,自己家的年豬則拿去賣了錢,就為了給金盼攢明年的學費。 一共就賣了兩百一十三塊錢,孩子還沒開學,就拿去填補家里的窟窿了。 錢? 沒有錢,連吃飽肚子都艱難。 一千塊。 對春狗夫妻來說,這根本就是天文數字! 再養一頭豬?不可能的,家里總共就那么點糧食,拿啥養豬。 這根本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 春狗要跟羅永生同歸于盡,羅紅英整夜痛哭,以淚洗面。 這一千塊錢的罰款,最后是楊文修湊了五百塊,春狗夫妻又借了五百塊的債務,才勉強交清。楊文修嘴上說的狠,然而終究是一家人,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媳婦急的去跳河。 楊文修的教師工資,每個月有一百多。但他其實也沒錢,他的五百塊錢也是找人借的。 羅紅英夫妻籌劃著賺錢還債。 鄉上采沙場要工人,春狗決定要去采沙場干活,一天三塊五。采沙場非常辛苦,需要天天干,有時還要住在工棚。 地里的農活只能交給羅紅英一個人了。 羅紅英把楊鑫抱給熊碧云,說:“媽,春狗要去采沙場掙錢,我要種地,一個人干地里的活忙不過來,娃娃只能拜托給你帶一帶了。也找不到別人幫忙?!?/br> 熊碧云說:“給我吧,給我吧?!?/br> 兒子媳婦遇到了麻煩,熊碧云不能不幫。她也沒什么話,只是答應:“娃娃交給我,你們去忙你們的?!?/br> 羅紅英說:“剛給她斷奶,肯定要哭的??蘧涂?,實在不行了你給她喂點米湯,她長了牙齒,慢慢要學著吃飯了?!?/br> 熊碧云說:“要得?!?/br> 羅紅英說:“我沒空給她煮飯喂飯,平常就讓她跟你一起吃吧。屋門的鑰匙,我給你一串。她穿的衣服我放在立柜里,你勤給她換,臟了就勞煩你洗一洗?!?/br> 熊碧云抱著娃娃,答應說:“要得?!?/br> 羅紅英說:“現在不冷了,不用給她穿太厚。天氣再熱一點,就給她穿開襠褲。夏天的衣裳好洗,弄盆水隨便搓一搓就好了?!?/br> 熊碧云說:“我曉得?!?/br> “她要是咳嗽,或者發燒,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說一聲?!?/br> “我曉得?!?/br> 熊碧云再一次,把照顧嬰兒的重擔接過來了。 一家的婆婆,這個事情,除了她,沒有別人做。年輕人有年輕人事情,耕田種地,養家糊口。她老了,地里的活沒力氣干了,但帶帶孩子,做做家務,這些輕省活還是可以的。為家庭做一點貢獻,減輕兒子媳婦的負擔。 說著容易,做起來難。 事情太多了! 每天帶奶娃娃。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吃喝拉撒,全都要人親手伺候,一天到晚,屎尿片都洗不完。 這只是其中一件。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堆家務活。 首先,家里的這頭牛。 耕田種地,牛是家中最主要的勞動力。楊家有一頭兩歲大的牯牛,家庭共有,平常是熊碧云在照管,牽出去吃草,喂水。天天耕地,這牛也辛苦,光喂干草,牛是吃不飽的,還容易餓瘦,得天天牽出去吃青草。把牛養的壯實了,它耕地才會賣力。熊碧云每天便伺候這頭牛。 楊文修不在家,她和二兒子家搭伙吃飯,每天要給二兒子家里煮飯。家里四個孫女,二兒子兩個,大兒子兩個,有時候也要她照管。熊碧云用布條把楊鑫綁在背上,煮飯,洗衣,放牛,走到哪都背著。 楊鑫哇哇哭,她餓了,要吃奶了。 羅紅英早上出門喂她一次,晚上回家喂她一次,白天一整天,她都沒有奶吃。她哭的撕心裂肺,臉憋的通紅,熊碧云哦哦地拍著哄著。她兩只小手在婆婆懷里亂抓。 熊碧云被她吵的沒法子了,只能解了衣襟,露出干癟下垂的乳.房,扯了奶.頭塞到她嘴里。她得了奶.頭便不哭了,雙手捧著,緊緊攥著,小嘴咂咂的吮吸。沒有奶水,她吮了一會,感覺被騙了,松開手,又哇哇大哭起來。 熊碧云背著哇哇大哭的楊鑫,一邊放牛,一邊彎著腰打豬草。 兒子媳婦忙,沒空打豬草,于是兩家的豬也讓她伺候。 范大媽扛著鋤頭,從路邊經過,看到她,說:“熊碧云啊,天這么熱,還打豬草呢,回去歇著吧?!?/br> 熊碧云直起身。她彎了一會腰,再抬頭,便感覺整個人都是眩暈的,眼前發黑。她勉強穩住了,太陽照著滿臉的汗水,訕訕地和范大媽打招呼:“哎,范大媽,是你啊?!?/br> 范大媽好久沒見她了,走近來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