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傷心個鬼! 衛玉榮的委屈不比藍茵少,不過就是調戲未遂,大烈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此類事件發生,連立案標準都不夠,只夠受害者忍氣吞聲假裝忘記曾經發生過此類事件。 調戲到端王頭上的更是絕無僅有,衛玉榮極度后悔那日出門未看黃歷。 端王生的雌雄莫辨難道也是她的錯! 衛將軍從不是臨陣脫逃之輩,事已至此索性主動認罪:“都是微臣的錯,上次夜間在金水河畔喝醉了酒,恰逢端王殿下夜游,驚鴻一瞥之間生了仰慕之心,便上前去說了幾句話,與端王殿下生了點不愉快。微臣便托藍大人居中說合,哪想到藍大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微臣動粗……”她抬頭展示自己額頭被酒壺砸出來的包。 先把姓藍的罪名給摁實了。 藍茵口無遮攔慣了,根本不懂委婉為何物,當著鳳帝的面嚷嚷:“我原來以為戰場上磨煉的是軍人的意志,原來會錯了意,磨煉的竟然是臉皮??!” 衛玉榮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謝逸華玉容生輝,笑盈盈攔住了藍茵,輕描淡寫道:“當日在金水河畔被衛將軍帶著一眾手下調戲,還要多謝內子當日同游,不然今日這婚禮是辦不成了,說不定皇兒這會還被關在衛府后院呢?!?/br> 甥姑兩個說說笑笑,將衛玉榮臊了一通,竟是前所未有的配合默契。 太女在側幫腔:“母皇,小姑姑不知者不罪。都怪皇妹生的太好,又是夜間,倒是讓小姑姑誤會她是誰家兒郎了。想來皇妹大度,定會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謝逸華面上笑意不減,與太女目光相接,從她眸中看出了逼迫,若是今日她不肯當著鳳帝的面原諒衛玉榮,反倒顯的她心胸狹窄了。 衛玉榮趁機上前請罪:“都怪微臣有眼無珠,竟是不曾識得殿下金面,這才做出冒犯親王之罪,求殿下寬宥!” 甥姑倆連消帶大,只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將此事輕輕揭過,默契度不比謝逸華與藍茵差。 *************** “……后來呢?陛下有沒有責罰衛玉榮?” 清梧院正房里,燕云度已經洗去了滿臉脂粉,穿著寬松的常服坐下來享用豐盛的晚餐。 衛少真與許氏皆是有眼色的,況他們兩位生活背景相同,從小所受的教育大同小異,倒有許多共同語言,與燕云度卻實在談不上投契,很快就告辭。 燕云度每次與深宅后院里的男人們相處,總覺得自己是跑錯了地方的異類,眼下自己呆著還要更自在些。 錢方南疆大營養出來的刁蠻之氣收斂許多,抿唇一笑:“奴婢悄悄兒站在正廳門口,假作是侍候的小侍,倒是聽了一耳朵,端王殿下還有心情開玩笑?!?/br> 她笑著說:“沒關系,本王不怪罪衛將軍!想來衛將軍平日在外也定然是不拘小節的人,見到哪個男兒美貌,帶回家里侍候便是了,也算不得大事!” 錢方去前廳探聽消息,只能聽到正廳內說話爭執的聲音,并不曾瞧見鳳帝聽完此話,面色有瞬間微妙的變化。 “公子,端王殿下也太厚道了!” 厚道嗎?未必! 燕云度也是掌過軍的,若非性別所限,每年不知道得費多少精力考慮向鳳帝表忠心。 衛玉榮身為皇親國戚,向鳳帝表忠心也是必修功課,還不知道平日怎么偽飾,卻被端王輕輕一句話就戳破了真相。 ——如果不是平日囂張習慣了,怎敢在天子腳下做出強搶的行徑來? 往深了想,仗著的到底是衛皇夫跟太女的勢,還是自己手中兵權的勢? 燕云度吃飽喝足,閑極無聊,聽著外面酒宴的熱鬧喧囂遠遠傳了來,腦子里將端王的話替衛玉榮想了百八十種辯解,卻也知道鳳帝未必肯信。 端王府酒宴進行到很晚,藍茵喝的爛醉如泥,揪著外甥女的手死活不肯放。藍舒與藍月嫌丟臉,兩人各抱著她的一邊胳膊試圖將藍茵從端王身上扒下來,卻不知道親娘也有屬狗皮膏藥的時候,粘上了就不肯放手。 “阿言啊,小姑姑陪你今晚喝個痛快!” 鳳帝與淑貴君早已起駕回宮,衛玉榮陪同太女婦夫離開端王府,眾官員貴眷鳥獸散,一幫意欲鬧事的紈绔被謝君平撮走,席上眾賓寥寥,都走的差不多了,唯獨藍茵糾纏不休。 謝逸華在藍茵念叨了快八百遍“小姑姑對你最好”的時候,突然發問:“小姑姑,你跟郡公有仇吧?” 藍茵笑的尷尬:“……聽說安定郡公在南疆軍紀嚴明,阿言啊,往后小姑姑上門來,不會連口水都喝不到吧?” 專門留下來應對藍茵的崔長史“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下官懂了,原來藍大人是怕殿下托付中饋于郡公,往后來往不便?!蓖馍⒘说昧Φ姆蚶?,便如在端王府庫房外裝了一把難以打開的黃銅大鎖,打秋風也不能那么方便了。 謝逸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酒意上頭的藍茵送到了疏影院,被她拖著胳膊不放,要傳授“妻夫之道”,謝逸華逼不得已,湊近她耳邊輕聲道:“萬隘關、仇英騏?!?/br> 藍茵猛然瞪大了醉意朦朧的雙眼,內里布滿蛛網般的紅血絲,單瞧這一雙震驚的眼瞳,似乎被深重的苦痛糾纏,但很快眼瞳的主人就又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模樣:“你說的那人是誰?我不認識啊!” 謝逸華被拖著的胳膊總算是被松開了。 藍茵當然不認識仇英騏,大約僅限于聽過這個名字,無緣照面。 仇英騏就是當初在萬隘關指證藍萱貪污克扣軍餉的證人,乃是藍萱多年心腹。藍萱死后,仇英騏也不知所蹤。 藍茵與藍萱年紀差距很大,藍萱死的時候藍茵還未成年。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不開車,完全開不動,卡了兩天,一章有一半感覺很糟糕,感覺不對,所以這章刪掉了一半,把洞*房內容刪掉了,還是先把前面放上來,免得大家以為我失蹤了。 等我再磨一磨,就把洞房情節自成一章發上來,很抱歉。 上章所有評論都有紅包,前前一章不知道發了沒我忘了,等我更完洞房章節回頭再查,然后再行補發。 很抱歉,越緊張越用心越糾結反而越寫不出來了,好懷念我以前九千字三小時的速度??! ☆、第四十六章 夜色漸深, 喧鬧了一整日的端王府漸漸趨于安靜,來往仆從開始收拾殘席,打掃庭園。 清梧院里,燕云度已經吃飽喝足,洗漱完畢,換了寢衣。 溫氏緊張的來回檢查了好幾遍, 心里還在暗暗遺憾婚期太趕, 沒來得及將燕云度的皮膚護理的更白更細膩。 他是見識過端王府后院那些侍君們皮子有多細膩, 臉蛋有多俊俏, 聲音又柔軟的像鉤子,恨不得將端王的一顆心都勾過去,與之相比燕云度皮膚粗糙的連端王府廚下燒火的粗使小子都不如。 院里響起一陣腳步聲, 簾子被打了起來,錢圓小跑著來報:“端王殿下向這邊過來了……” 溫氏早派了他在路口守著, 好及早讓燕云度有個心理準備。 謝逸華從疏影院出來, 滿腦子都是藍家之事, 不覺間走到清梧院, 滿院候著的眾仆齊齊見禮,如臨大敵的模樣才讓她從一地亂麻的舊事之中抽出心神。 溫氏帶著錢方錢圓小跑著從正房里迎了出來,謝逸華狀似平常問道:“郡公可是睡了?” “主子正候著殿下呢?!彼H自打起簾子。 謝逸華一腳踏進正房, 見得房內紅彤彤一片,到處是大紅的喜字,也許是今兒被灌了不少酒,一路回來又吹了點風, 酒意上頭,竟是覺得紅的讓人眼暈。 清梧院五間正房,東次間做了臥房,西次間便是燕云度平日起居處,也可招待親近之人。 水銘與水清今日都在清梧院候著,向她屈膝問安,見她皺著眉頭,二人飛快交換個眼神,壓下心中的狂喜——端王殿下果然是不喜歡這門親事的! “殿下可要用些解酒湯?”水銘的聲音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關切道:“廚房灶上還溫著雞湯,奴婢想著殿下在前面宴席上定然顧不上吃飯,可不好餓著肚子傷了胃?!?/br> “上些小菜湯面吧,解酒湯也用一點?!敝x逸華吩咐完畢,踏進了東次間,留下跟進來的溫氏與水銘打了個照面。 溫氏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腦補了十幾個貼身小侍與女君之間愛恨糾葛的故事版本,連床榻上如何恩愛都腦補到了,在水銘腦袋上打了個“小妖精”的標簽,暗下決心以后要嚴防死守。 ——還以為端王潔身自好,他明察暗訪都沒查到她的愛寵,原來就藏在她房里。 謝逸華進了東次間,燕云度披著件外袍,正百無聊賴握著本書發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見她進來便從床上起身,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氛圍,便又別扭的側頭去瞧旁邊。 但新房之內紅燭高照,入目皆是紅色的喜字,百字千孫的床帳,大紅鴛鴦的繡被……到處都紅的燙目,反而讓兩人生出幾分局促。 端王今日穿著朱紅喜服,頭發用紫金冠束著,更顯得眉若青山眸若星辰,肌膚如玉,櫻色染唇,燕云度無端想起昨夜刻苦鉆研的教程,心里就跟揣了座活火山似的,只怕一個不小心就要噴出guntang的巖漿,將兩人燒成灰燼。 “郡公可有用飯?我在外間席上被那幫紈绔揪著灌酒,菜沒吃兩口,酒倒是灌了一肚子,這會竟是有些餓了,你……要不要陪我再些?”謝逸華揉揉太陽xue,想要努力變得更清醒些。 “哦我已經用過了,殿下要不要沐???”燕云度說完了才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欲蓋彌彰,好似在暗示著什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謝逸華見燕少帥難得露出窘迫的神情,眸中不由流露出笑意,故意聞聞身上:“一身酒意,還是洗洗罷,免得熏著了郡公!” “……”燕云度很想說:當年他在南疆追擊敵人之時,一兩個月不洗澡都屬尋常,但想想眉目精致衣飾整潔的端王,還是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端王府修的奢華,連清梧院里的浴間都是汗白玉砌的池子,池子一側有獸頭汩汩吐著熱水,也不知道是引的溫泉水還是王府仆從燒的熱水,總歸燕云度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都看呆了。 他當時拿洗澡的池子當湖水撲騰了一個時辰,狠狠搓洗了一遍,只感覺要將這十多年在戰場上積攢的污垢都清理干凈了,才被溫氏揪上岸。 他站著發呆的功夫,水銘掀簾進來,低眉順眉請示:“正君,殿下沐浴替換的衣裳可要奴婢找出來送進去?” 燕云度上次住進來的時候,水銘與水清就過來向他請過安,那時候只是有點不舒服。畢竟比起住在后院旁的院落里的侍君們,貼身小侍不但與端王朝夕相處,且還要做些近身之事,至于有無侍候床榻,那就看主子的喜好了。 今日洞房花燭夜,方才他在房里聽著水銘的體貼關懷,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此刻瞧著水銘卻有幾分礙眼,淡淡道:“不必勞煩你,我送進去就好?!?/br> 水銘大著膽子抬頭瞧了他一眼,離的近了更能瞧見新上任的端王正君那濃黑的粗眉,蜜色偏黑的肌膚,對于男兒家來說過于高大魁梧的身形……當真是丑到讓他替端王殿下抱屈的地步。 他看似溫順實則挑釁道:“新房是奴婢帶著人布置的,只恐正君不知道殿下的衣服放在哪里,還是讓奴婢幫正君找出來吧?” “有勞了!” 水銘找衣服的功夫,溫氏帶著錢方錢圓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溜小侍,還抬了個矮矮的小炭爐,爐子上坐著一口砂鍋,翻滾的雞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后面還有人提著食盒小菜軟面之物,涌進了東次間。 溫氏也許聽到了水銘那句話,等水銘將謝逸華的常服找出來以后,打眼一瞧,暗道到底是尊貴的皇女,從里衣到中衣至外袍,全都是繁復的刺繡。他從水銘手里拿過衣物,塞給燕云度,催促他:“殿下恐要沐浴完畢了,正君快幫殿下送進去,省得殿下著涼!” 燕云度站在浴間門口,頗有幾分后悔,如果不是溫氏催促,說不定他就讓水銘送進去了。但當真讓水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侍候謝逸華貼身之事,他心里又不情愿。 他硬著頭皮敲門:“殿下可洗完了?我送衣服過來!” “進來吧——” 聽聞此語,燕云度竟有幾分作賊心虛的感覺,他抱著衣物推開浴間的門,水氣彌漫,只能影影綽綽瞧見個人影正趴在池子邊緣,露出修長的脖子,雪白的膀子,以及半截美背,烏黑的頭發還用紫金冠束著。 她趴在那里,大半身子泡在池子里,只露出一小截,就讓人浮想聯翩。腦袋枕在臂上,懶懶的向他招手:“過來扶本王一把,腿有點發軟?!北緛砭陀袔追志埔?,讓熱池子一蒸,三四分酒意竟也成了六七分了。 燕云度進來之前,她正努力的維持著身體平衡,別沉到池子里去。但手腳發軟,腦袋一陣陣犯暈,試了好幾次竟然沒能從池子里爬出來。 “殿下小心!”燕云度眼看著她要往池子里滑,,忙將衣服丟至一旁榻上,兩步跨過去拉住了她的右手。上次牽過她的左手,只覺掌心綿軟,是個侍弄筆墨的手,但右手心的繭子位置卻好似長期握劍拉弓磨出來的。 他不動聲色握著她的右手,輕輕松松從她腋下將人從池子里抱了起來,某人雙臂攀上他的頸子,笑喃:“阿云好身手!”湊上來在他唇上親了一記。 柔軟的不可思議的觸感讓燕云度如遭雷擊,呆立當場,她卻吃吃笑道:“這是為妻給你的獎勵!” 旁邊榻上還放著布巾子,他一把扯了起來將人裹住了,連多瞧兩眼都不敢,只覺得心臟狂跳,比他帶著一隊新兵在校場上跑八圈都跳的厲害。 她渾似沒骨頭一般,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攬著他的脖子與之對視,燕云度在她的注視之下耳根發燒,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是眸光陷進她的眸子拔不出來。 端王殿下玲瓏玉致的身子隔著薄薄的布巾子與他身上絲滑的寢衣,幾乎能讓他感受到內里的波濤,她一只手慢騰騰撫上他的臉頰,興致盎然:“再看!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燕云度腦子里冒出來的全是當初營里那些兵痞子們講的葷段子,昨晚刻苦鉆研之后他如醍醐灌頂般……開悟了! 若是在以往,聽明白了端王語帶雙關的調戲之語,他恐怕早就怒氣沖天將她暴揍一頓了,但今日心境卻大是不同,懷里的人秀色可餐,他口里有點發干,不服輸的性子又冒了頭,幾乎沒過大腦就吐出一句話:“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講完才傻住了! 溫氏一再告誡他,做人夫郎一定要謹言慎行,端莊賢良,萬不可孟浪輕佻。妻主調笑幾句沒什么,但做人夫郎的卻不能太過輕浮,不然就會被妻主瞧不起。 輕浮挑逗……那是庶君小侍們的專利。 大戶人家的正君掌管后院諸事,相妻教女,庶君小侍們一生榮華富貴都系于妻主身上,平生所學便是勾引挑逗侍候妻主,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