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王氏瞅著胭脂的背影嘖嘖道:“再留就要成老姑娘了?!?/br> 這時小二探出腦袋,涎著臉道:“是啊,女大不中留,不如給我做媳婦?!?/br> “做你的夢罷,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王氏捶了小二腦袋一下:“趕快去做事!剛才那位道爺和公子要的酒菜,你準備了嗎?” “后廚還做著呢?!毙《奈嬷X袋回道。 “還做著就去催催啊,真是的,一個個的都叫我不省心,那個死鬼就知道出去鬼混!”王氏拿抹布使勁蹭著柜臺,沒好氣的道。 小二怕成出氣筒,趕緊夾著尾巴去廚房催菜,等菜品好了,端著給樓上送去了。 敲門后,將酒菜放在桌上,領了菜品退了出去,臨走前,不經意瞅了眼,就見那道士和那位錦衣公子在床上對面而坐,歡快的說著關于鬼的事情。 小二心想,真不愧捉妖的道士,講起鬼來都這么開心。 等小二走了,何云一繼續笑著講捉妖的事情:“我隨便沿著街走,就見到一個印堂發黑的書生,一看就是撞鬼了,我便上前去問他,他如我所料,一見到我就求我救他?!?/br> 王瑞想笑,這個世界真是對書生太不友好了:“難道遇到的也是畫皮鬼嗎?” “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一開始就能遇到那種惡鬼?!焙卧埔坏溃骸斑@書生自稱叫聶鵬云,他前妻死后變鬼,?;貋砗退麥卮?,本來他倆別后重逢,蜜意綿綿,結果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最近通過朋友介紹又娶了一個續弦,結果晚上的時候,他正和續弦交合,那前妻突然殺了回來,給了現在的妻子幾個耳光,說‘你怎么敢占我的床?’,現在的媳婦膽子也大,和鬼妻撕扯了起來?!?/br> “雖然鬼妻已經死了,但這個聶鵬云既然跟人家舊情不斷,就不該續娶,至少做一番告別,徹底送走鬼妻再續娶啊?!惫烙嬍亲砥藓腿似薰蚕淼拿缐?,不想被翻車了。 “我問這聶鵬云,她們廝打的時候,你在哪里,他說他‘光著身子抱頭蹲在地上’”何云一也很無奈:“這廢物?!?/br> 不過好在有錢付捉鬼的錢,不算徹底無用。 “你怎么辦的?” “簡單,叫鬼差來將鬼妻鎖去陰曹投胎了?!焙卧埔幻鰞慑V銀元寶,擺在王瑞手中:“這捉鬼的酬金,放在你那里吧?!?/br> 王瑞一下子明白了,那天給鄭知縣的三姨娘捉鬼,也不是他心血來潮要做好事,而是為了要賺銀子。 何云一忽然如此接地氣,讓王瑞不適應之余,不由得心里有點酸酸的:“……怎么突然想賺銀子了?” 還能為什么,還不是為了你:“以后總得有需要用錢的時候,或許還要買個宅子呢,再說,若是真是定居了,難道你會做飯么,總要買幾個奴仆吧?!?/br> 王瑞覺得自己還不至于賢惠到可以燒菜做飯cao持家務:“這個……確實有道理?!?/br> 何云一捏了下他的臉:“我做什么沒道理,總之,舉手之勞,既可以造福他人,又可以充實自己,何樂而不為。本來道士捉鬼就不是白做的,我收銀子也在情理之中,佛祖三清還要香火錢呢?!?/br> 他被捏的臉微微發疼,不甘心的揉了揉:“剛才還說溫柔呢,轉身就忘了?” 何云一想起剛才的事情來,忽然有點后悔,確實太溫柔了,單手扶住他的肩膀,跪在床上朝他迫近:“嗯,咱們再溫柔溫柔?!?/br> 王瑞仰頭看他,一邊往后躲一邊笑道:“我可不是這意思?!?/br> “你亂動彈,我可是想溫柔也不成了?!?/br> 說完,王瑞當真不動了,閉著眼睛,嘴角帶笑的保持不動,何云一見他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扇形的陰影,柔嫩的嘴唇微微張開,說不出的誘惑。 當即心下喜歡得緊,一把抱住他,笑道:“我都想好了,誰要是跟我搶你,我就殺了他?!?/br> “……”王瑞道:“不能殺人吧?!?/br> 誰料何云一道:“我不怕,你根本就不吸引人類,引來的都是妖魔鬼怪?!?/br> 這話雖然傷人,卻是事實,相親的范十一娘,其實人家和封三娘雙宿雙飛,妾室是買來的,茹巧是硬塞的,就沒人個正經的人類對他傾心。 而嚴格來說,何云一也不算完全的人類,目前正處于仙人和人類之間。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br> 何云一輕笑,在他唇上印了下:“我什么時候說錯過?!?/br> “……對了,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你既然能卜算別人的命運,我很好奇,我的命運是什么樣呢?”算他,就等于算他倆的未來。 都這個時候了,何云一也沒必要隱瞞了:“我算不到,我自己的跟與我有關的人的命運,我無法算到?!?/br> 難道他注定要喜歡眼前這個書生,所以從一開始就算不到他的命運? 不對,哪怕和他有關,王瑞也該在生死薄上留名,霄陽子的心上人,就和正常的魂魄一樣去投胎了。 真是個迷啊,不過這些無關緊要了,他在不在生死薄上,和他喜不喜歡他沒關系。 或許就是單純的生死薄出錯了,畢竟那玩意用了幾萬年了。 “算不到啊……”王瑞遲疑了下,隨即笑道:“挺好的,這樣才夠新鮮刺激?!?/br> 何云一這時見他肩頭的花骨朵好像又長大了點,苦笑著想,你還真是一朵慢開的花啊。 當晚,又是分房而住,王瑞睡的踏實,沒像前一晚那樣做惡夢。 早晨起來,他去后院喂馬,又見到那個叫嬰寧的丫頭在逗馬,一手朝它喂豆餅,一手拿著一捧花枝,正往馬耳朵上插,而黑馬則乖乖的讓人家放花。 王瑞咳了一聲,黑馬見主人來了,立即晃了晃腦袋,擺出一副“我只忠于你一個主人”的莊嚴模樣。 嬰寧瞅著他咯咯掩口笑,笑得王瑞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沒事的話,請你回去吧?!?/br> 話音才落,就聽墻頭有男子沒好氣的道:“嬰寧,你快回來?!?/br> “子服表哥?!眿雽幹钢隈R道:“咱們能把它買下來嗎?” “不賣,謝謝?!蓖跞鸹氐?,準備將黑馬牽到僻靜處,塞回畫里,免得這丫頭總來逗弄。 而這時墻頭的那個男子看到黑馬蹄下的那些花枝,臉上一驚,從袖中顫抖的抽出一根干癟的花枝:“這是你上元節時送我的,我一直珍惜著,你卻……送了這么多給那匹馬?!?/br> 嬰寧笑道:“這算什么大事。我們是親戚啊,不吝惜什么,后山上這種花枝還有許多呢,明天我讓老仆把花折一大捆給你?!?/br> 王瑞差點笑出來。 果然那男子氣道:“你傻嗎?” “怎么傻呢?” 他太生氣,也不顧有旁人在了,大聲道:“我不是愛花,是愛拿花的人!” “我們這樣親戚,本就是至親至愛的呀?!?/br> “我所謂的愛,不是親戚之間的,是夫妻之間的那種?!?/br> 嬰寧不解地問:“有什么不同嗎?” “夜里同床共枕啊?!?/br> 嬰寧低頭想了半天,說:“我不習慣和生人睡一起?!闭f完,朝男子擺手道:“我去找胭脂玩去了,你跟姑姑說一聲?!闭f完,蹦跳的朝前院走去了。 那男子憤懣的看了眼看熱鬧的王瑞,哼了一聲,縮腦袋回去了。 王瑞憋住笑,心想這嬰寧的確有意思,難道因為是有一半狐貍的血統,所以天真爛漫么。 “嗝——”黑馬打了個飽嗝,表情痛苦的看著王瑞,似乎有話要說。 王瑞道:“人家美女走了,你就別惦記了?!鞭D身要走,這時黑馬卻咬住他的衣袖,死不松口。 “怎么了?” 黑馬又打了個嗝,眼神中流露出難受的神色,王瑞不懂馬語,但這時候,心里也明白了一點,猜道:“你難受?” 黑馬不停的點頭,他扶額道:“別跟我說嬰寧喂你吃東西,你就不管輕重的一直往嘴里塞,結果吃積食了?!?/br> 要命的是黑馬再次緩緩點頭,王瑞有氣無力的道:“你好歹是陳子昂造就的,你就不能爭點氣?算了,既然病了,就帶你看大夫吧?!?/br> 這時何云一見王瑞喂馬遲遲不回,過來找他,見他牽著黑馬走出了馬廄:“要把它送回畫中嗎?” “它被嬰寧喂得吃多了,給它找個大夫瞧瞧吧?!?/br> 何云一不是好眼神的瞅它,陳子昂要是知道畫出你這種馬一定很無語吧。 它害怕何云一,一個勁兒的往王瑞身后躲。 “既然病了,就治吧?!焙卧埔怀蛩骸澳憔谷贿€會生???!除了能入畫,你也沒什么不同?!?/br> 黑馬不好意思的低頭。 倆人到了柜臺詢問,店小二手一指門外:“對門就是獸醫館,里面有個坐堂的卞大夫?!?/br> “對面?”王瑞低喃:“還真是近啊,這馬真走運?!?/br> 牽著它過了街,去敲對面的門,很快一個中年男人過來開了門,見對方牽著馬,知道是來醫馬的,趕緊讓進來:“它表現了何等病癥?是吃不下飯還是拉肚子?” 王瑞瞅了眼黑馬:“應該是吃多了?!?/br> 這樣不能怪它啊,豆餅太好吃了,之前的主人亂賭成性就喂他雜草,昨天冷不丁嘗到了豆餅,還有美女喂它,一不小心就吃多了。黑馬委屈的看著大夫,希望他醫術高明,給自己開一副藥方。 卞大夫聽了王瑞的話,開始給黑馬瞧病,左瞧瞧右捏捏,審查一番后:“的確是積食。治療起來很簡單,就是把藥材打成藥粉得費一番功夫,藥粉是給開給你們回去自己打,還是在我這里弄?在這里打粉的話,得加磨刀錢?!?/br> 王瑞他們出門在外,自然希望在這里打了。 “在這里熬的話,你們需要等一會,來,這里有條凳,你們先坐著,我給你們抓點瓜子,你們先吃著?!比缓蟊宕蠓蚓瓦M屋里配藥去了。 何云一覺得這時間不應該浪費在黑馬身上:“這樣吧,你在這里等藥,我再出去轉轉,中午之前回來?!?/br> 他肯定又要去捉鬼了,王瑞覺得自己去了也會礙手礙腳的,而且這馬離不開人,便同意了:“行,我在這里等著,你去吧?!?/br> 何云一見他如此“乖巧”,心癢的想吻他,但礙于是在別家院子里,有點抹不開手腳。 不過,最后到底還是沖動占了上風。 黑馬痛苦的等藥,余光就見它的道士主人朝它的書生主人走了過去,接著兩人突然都消失不見了,它吃驚的長大嘴巴了,但是很快,兩人又都突然出現,只是書生主人的臉微微發紅,略顯生氣的看道士主人,然后道士主人卻很高興,笑著離開了。 一定有狀況發生,不過,到底發生了什么? 黑馬想不通。 等何云一走了,王瑞坐在條凳上等大夫熬藥,真是的,萬一別人看到怎么辦,他用手背試臉頰的熱度,不覺又想笑,殺雞焉用牛刀,神通竟然用在這種地方。 他等的無聊,便和黑馬道:“這次醫好你了,你以后別這么貪嘴了,也約束一點自己,別看人家長得漂亮,就喂什么都吃?!?/br> 黑馬愧疚的低下頭,而這時,就聽屋內傳來清脆的笑聲,黑馬立即又豎起耳朵,死性不改的去瞧。 這笑聲真是熟悉,王瑞有不好的預感,就見嬰寧和另外一個少女笑著鬧著,打屋里往外跑。 “呀,你怎么在這里?”嬰寧見了王瑞,笑著發問。 “我還想問你呢,難不成你知道喂病了我的馬,來賠不是的?” 嬰寧愣了下,遂即笑著去摸黑馬的鬃毛:“你哪里不舒服,我幫你揉揉?!?/br> 王瑞忙道:“趕緊把你的小手拿開吧,你不逗它,它還能好得快點?!?/br> “……都是我的錯,胭脂,陪我去跟你爹說去,就說這匹馬的花費我來出?!眿雽幊砼缘纳倥?,但少女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瞅著王瑞,渾然沒聽到嬰寧的笑,直到嬰寧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如夢初醒。 “你說什么?”胭脂問嬰寧:“我沒太聽清?!?/br> “你是不是偷了我家老太太的耳朵呀?”嬰寧咯咯發笑,她的母親是狐女,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她由鬼母老太養大,老太太耳朵背的厲害,與她說話都要用吼的:“我說要替這匹馬付湯藥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