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溫含章:“你做得對!告訴娘了嗎?”溫微柳這件事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從小教的那些規矩都被狗吃了嗎?溫含章覺得今日奇葩的事情真是一樁又一樁。尤其是溫微柳的事情,她這事干的可是拿著整個溫氏宗族的女子閨譽在玩火。 溫子明:“娘很生氣,本來你成婚后,娘就說了二jiejie可以不再看賬本了,但娘二話不說就讓二jiejie二進宮了。二jiejie托人找到我頭上詢問緣由,我都不好直接跟她說是什么事?!睆埵蠈κ畾v來就是這么粗暴,不愿管教就直接懲罰,溫子明這些年來看得多了。 溫含章想了一想,道:“等我把家里的事情收拾完了再回伯府一趟。你告訴娘一聲,讓她看一下二meimei身邊是不是有些異常之處?!边@件事上肯定有蹊蹺,溫微柳不過一深閨未嫁之女,突然便拿著個荷包與人眉目傳情,這膽子可比她這嫁了幾日的婦人大多了。她總覺得她認知中的溫微柳應該干不出這種事。 溫子明冷笑一聲,玉白的小臉上十分諷刺:“大jiejie你就別管了,你不知道,我那日被衛大哥問到臉上別提多尷尬了!”尤其是他還知道了衛紹心儀之人是大jiejie,溫微柳此舉更讓人覺得伯府姑娘可以讓人挑三揀四,真是把伯府的名聲敗壞到底了!幸好衛紹什么都沒說,就只是交還了荷包罷了。 溫含章總是覺得溫微柳的行徑十分蹊蹺,又對著溫子明囑咐了一聲,溫子明才懶懶地答應了下來。 溫含章看著溫子明那個樣子便知道他沒放在心上,又寫了份信托他帶給張氏,溫子明漫不經心地收了下來。誰知道溫含章這封信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張氏看完之后,便對著溫子明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宣布要將張嬤嬤派到他身邊,除了晚上毋需守夜外,白日里頭他干點什么張嬤嬤都要陪在他身旁,美其名曰貼身守護關懷,讓溫子明霎時間哀嚎不已,深覺肯定是大jiejie在信里頭說了他的壞話。 大jiejie真是太不厚道了! 第37章 搬家 榮華院中, 張氏待溫子明走后便嘆了一聲。 她先前聽人說寧遠侯府的老太太將四房分居的事情提上議程就十分不可思議。寧遠侯和伯府一樣, 早在老爺子逝世前便分了家。但同樣是分家不分居, 一大家子骨rou住在一塊, 互相照應??倸w長輩還在, 小輩即使有其他念頭也不敢多想。 但沒想到寧遠侯府的老太太居然自己將這個事提了出來! 張氏第一個關注的,就是外頭有沒有人傳她閨女的閑言碎語。她心中抱怨著這家的老太太也太不講究了, 孫子才娶了媳婦就鬧出這個事, 要是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新娶的孫媳婦不孝順, 老太太對她不滿呢。 幸好老太太娘家人出來說話了,說是老太太早有分居的想法,忍到了現在不過是為了交付大兒媳的嫁妝,孫媳婦每日晨昏定省十分孝順, 每次請安都能讓老太太樂開了懷,為此老太太還將她嫁妝里頭一處房宅給了小兩口。 張氏便是聽著了這些,才按捺住心急, 只把溫子明派了過去。 沒想到溫含章居然又回復了她兩件事。 這不是溫含章第一次讓她關注溫微柳,起初張氏還覺得溫含章草木皆兵,后頭發生了溫微柳對著外男私相授受的事情,張氏才覺得這個庶女是該管起來了。 這一次張氏并不心急, 總歸她唯一的女兒已經嫁了出去,張氏對溫微柳的事情并不如溫晚夏當時那般緊張。 只是她仍舊決定這幾日便找萬氏商量, 讓官媒上門, 也不用去考察才墨堂中哪個舉子有潛力哪個品性過關了, 只挑遠的嫁,找一家能將她看得死死的婆家,遠離了京城,看她還能不能作怪。 區區庶女惹不起什么波浪,倒是李先生和關婉清這一對,讓張氏放在心頭上。 張氏對著李先生一向沒什么意見,李先生當了溫子明近十年的讀書先生,如若不是關婉清的事情,她是絕不愿意插手李先生的私事。 只是兩人都是她一對子女的先生,男未婚女未嫁,在伯府里頭卻燎起了干柴烈火,傳了出去太不好聽了。若是李松春有意婚娶,她充當一番媒人卻也沒什么——雖然到了最后,她對國公府三太太薦入府的這位關師傅品性有些質疑,卻不妨礙張氏對李松春的欣賞。 …………………… 富車院的書房中,兇神惡煞的李先生拿著戒尺在溫子明晃了晃,戒尺那泛著紅色的光澤便讓他心中一顫,掌心無端地開始火辣辣起來。 沒想到李先生的面色卻突然變得緩和起來,收起戒尺,滿意道:“上次我出了一道上屆春闈的題目,‘本朝開國八大賢,賢賢何德?邊疆重鎮八大將,將將何功?’你交上來的策論,我看過了,十分不錯,言之有物,對仗工整,文采斐然,發揮出了你的水平?!?/br> 聽見李先生這么夸他,溫子明立刻就眉眼彎彎笑起來。 李先生卻是先揚后抑,看著他這幅嘚瑟的模樣又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案幾:“但你若是在上一屆應考,應該只能在三榜之列?!?/br> 溫子明臉上馬上就臭起來了,覺得李先生也太小看他了。 李先生瞥了這個喜怒隨心的弟子一眼,道:“你要記得,你解這道題還和旁人不一樣,你出身永平伯府,科舉之后所有金榜題名者的帖卷都會貼出,你所寫的雖然不能代表伯府立場,但有心人總能拿出來做文章?!?/br> 溫子明想了想,道:“我里頭引用的是《中庸》‘中立而不倚,強哉矯義’的觀點,意思是賢明,賢在為人處世要有自己的原則,功勞,功在群疑眾謗仍能不亂于行,和伯府一貫的中和立場沒有不同啊。爹之前便說過溫氏一族萬事不管,只要想著守好西邊便夠了?!?/br> 李松春卻笑了笑:“解題思路萬萬種,我平時讓你多讀邸報,你一向是個聰明人,有空的時候不妨和你大哥多聊一聊,看看伯府如今還是不是持這樣的觀點。你這一種解法雖然穩妥,卻不一定符合上頭人的心意?!辈遣黄灰?,走中庸之道,寧遠侯的那番打算就全泡湯了。 李松春搖了搖頭,新任的永平伯還是太嫩,都把府中大姑娘嫁入了寧遠侯府,還是如此墻頭草的屬性。須知,在上位者需要你支持的時候,兩不得罪是最讓人厭惡的。 溫子明如今看著李先生這成竹在胸高深莫測的模樣,就想起在他屋里看過的那個荷包,總覺得李先生身上罩著一層桃色光影,怎么看都覺得沒有先前那么嚇人了。 他心中正在腹誹,榮華院卻突然來人,說老太太請李先生過去商量事情。 溫子明有些心虛地低頭,李松春看著他這樣,就有些狐疑地覺得溫子明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他對從小帶起來的這個弟子真是又愛又恨,喜他的念書資質,心性人品,卻又不喜他如此聰穎伶俐。這個世界上,聰明的人往往最后都是自作聰明,有時候過得還不如蠢人好。 想起了一些前頭往事,李先生看著溫子明又不順眼了,給他布置了一道題目后便隨著榮華院的人離開了。先永平侯可真是有福氣,后娶之妻生出的一對子女都是如此玲瓏通透,李松春笑了笑,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想做點什么都找不到下手的空間。 張氏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李松春聽罷后先是一愣,后頭想起溫子明的作態,便知道張氏為何突然如此。 肯定是溫子明在伯府老太太面前說了什么。 李松春現在得加上一句,溫子明不但聰明伶俐,有時候還有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勇莽性。他心中算計著待會回去必要將他的課業翻倍,這邊卻道:“多謝老太太的關照,在下先前有過一任妻室,無奈愛妻早逝,我目前實在無心婚事?!?/br> 李先生面容真誠,張氏不好繼續勸說,只是極為含蓄地讓他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李松春再次表示自己十分享受單身生活,直到從榮華院出來,他仍然覺得張氏突然關心他的婚事十分突兀,突然想起自己屋內那無端掉到地上的荷包,心中一凜。 關婉清這個只會壞事的女人! ………………………… 溫含章將事情托付給了張氏,便一意專注著搬家的事情。這個事十分繁瑣。幸得那個宅子里已經有了些基本的家具,他們才不用去量尺寸重新造家具。 這一步就節省了許多時間。正義堂中每天都亂糟糟的,各個屋子都要收拾東西,大件的、貴重之物都要先登記造冊,以免丟失。她嫁過來還沒幾日,嫁妝還沒全部開封,只要拿掉大紅喜綢,原樣裝好就可以了,婆母的嫁妝和分家得到的財物也是全都在紅木箱子里。 最后清點出來的大半都是原先正義堂的物件。家具中居然有一半破損,瓷器有裂痕的也不在少數,真是讓她瞠目結舌。這些老朽不堪的東西自然不能被帶到新房中,溫含章做主全部丟在了正義堂里,只帶一些新近置辦的物事。 就在正義堂的搬家大業浩浩湯湯進行時,突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她把鐘涵的庶妹給忘在腦后了。 鐘涼笙的地位十分尷尬,作為大房唯一的姑娘,她不是嫡女,也不是府中長女,父親嫡母和姨娘都早早死去,偏偏大房又有一個遠比她惹人注目又值得關注的嫡兄在,將府中的人全都得罪了一遍,讓鐘涼笙對著一府的人都是無所適從,鐘涵也從來沒對她表示過半分親近。 鐘涼笙的丫鬟玉福著急道:“姑娘,您也不去問問二少奶奶究竟是怎么想的?您是二少爺的親meimei,她總不能對您不聞不問吧?” 若是這一次被丟在府中,以后更沒人會管鐘涼笙的生死了。她也是倒霉才被分給了這樣的一個主子。 祖母嫡兄不聞不問,鐘涼笙在這府里就像地上的泥一樣,每月的份例都要被人克扣一半,就這樣有時候拿到的還只是一些蛀掉一半的布頭,外頭包了金的首飾。每次提膳,大廚房的人總是給她一些涼透了的,有時候飯菜還被人偷吃了一半,玉福也不敢聲張,只能拿回房中用小爐子溫熱一下,主仆兩人湊合著吃了。 二少奶奶認親那一日,她和姑娘千拼萬湊才搭了那一身鮮亮的衣裳出來,可惜還是被二少奶奶看到了手腕處的補丁。 鐘涼笙在她面前難過的時候,玉福只能嘆息一聲,她總不能將自己的衣裳給姑娘穿上吧。她的衣裳都帶著府里的印記呢。 鐘涼笙能長到這么大全憑身上一個優點——安分待著從不生事,此時她只能道:“若是嫂子不愿帶了我去,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語氣中的凄涼十分叫人心疼,玉福卻是從小看到大了,沒什么感覺了。她跺了跺腳:“姑娘您不愿意去,我去!我不怕去二少爺的院子,我要去問問二少奶奶究竟是個什么章程!” 溫含章一忙起來就把鐘涼笙給忘了,此時聽著丫鬟說鐘涼笙的人求見,她拍了拍腦袋,她實在不是故意的,鐘涼笙長著一張透明的臉,性情安靜地像緩緩流淌的溪水,從不會蹭上來討好賣乖,也實在引不起人半點注目。 她想了想,讓人把鐘涼笙也一起請了過來,這幾日這姑娘肯定嚇壞了。 鐘涼笙肯定要帶走的,若是不然,豈不是讓人戳她的脊梁骨嗎。 鐘涼笙實在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當她進了正義堂的正房時,看著一屋子精致華貴的瓷器古董,她都不知道手腳要如何擺放了。 溫含章不著痕跡地看著她的衣裳,又是上次請安的那一身,她善意地笑了笑,先是道歉,溫言道她嫁過來才幾日有余,老太太近來又通知各房加速搬家,免了大家的請安,實在和鐘涼笙沒有其他見面的場合,搬家又手忙腳亂,一時之間也忘了囑咐她也收拾起來,是她的錯。 溫含章大大方方地認了錯,鐘涼笙就跟在夢里一樣,從前幾次她就覺得二嫂性子和善,這下子更是突然眼淚都出來了,叫溫含章嚇了一跳,她拿著帕子為她擦淚,開玩笑道:“二嫂跟你賠罪,是二嫂不好,將你忘了!” 鐘涼笙連連道不敢,溫含章又派了人跟她回去清點要帶走的物件,正是她的這個舉動,才讓鐘涼笙徹底安了心。 明康五十一年六月二十八。 溫含章嫁過來的第十日,早上拜別了老太太后,終于帶著一眾下人搬到了他們位于拈花胡同的新宅子。 當馬車外頭傳來吵雜的集市聲響時,溫含章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十日,她就搬了兩次家了? 人員的走動聲,小販的吆喝聲,還有小孩兒變了調的大笑尖叫聲交織成一曲富有生活趣味的美妙樂章,溫含章突然覺著,對比她從前平靜如水的生活,這幾日可算得上波瀾起伏。幸虧已經結束了,以后只要按著日子過侯府請安即可。 鐘涵騎在馬上,看著溫含章掀開車簾看著外頭,臉上微微一笑。這幾日翰林院事情多,清皓的哥哥清湛又突然匯報了一個重要的事情,讓他日日都是忙到溫含章歇了下來才回府。 搬家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在忙和,昨日溫含章便指揮了仆役將清點出來的箱籠和物事都搬到新宅子里,管事們經了先前那一遭都不敢再出幺蛾子,所有下人訓練有素,行事整齊利落,正義堂從沒有過這樣欣欣向榮的蓬勃景象。 一家之中,果然要有女主人才會有希望。 第38章 搬家第一日 拈花胡同的這處宅子共有三進, 約占四、五畝大小。一圈逛下來, 溫含章實在感嘆, 也不知道老太太從哪里尋摸來這么合適的一套宅子。按照大夏規制,七品官的房宅在間數和架數上都有要求, 占地多少卻是不受控制的。這里約摸是半個足球場的占地面積,應該是這附近最大的一處宅子。 京城居大不易,這樣的一處宅子沒有三千兩絕對買不下來。 溫含章剛下馬車就瞧見了一對六個螺髻的石獅子,左右兩個角門,黑色大門掛著“翰林第”的匾額, 兩處都被先時過來的下人用水清洗了一遍,剛換上的黑漆閃著澄亮的光澤,叫人看著心情便天光晴好。 溫含章興致勃勃, 拉著鐘涵細細走了一圈。如無意外, 這就是他們以后要住大半輩子的地方了,總要仔細看個清楚。 進了宅門, 便是雕飾影壁,青磚鋪地, 花木扶疏, 幽雅宜人, 巨大的石板筆直延伸至第一進的垂花門。旁邊的大廳其上書曰“正義堂”,鐘涵將寧遠侯府的正義堂移到這里來了, 這里是外院所在, 鐘涵會客辦公便在此處, 左右設有耳房以作茶水房, 后頭多出來的一排屋子用作了藏書閣。過了垂花門往里繼續走著,假山園林,青碧抱柱,周圍四條抄手游廊將這個小花園圍成了一個廊院。 溫含章贊了一聲下人做事妥帖,地上干凈地連片落葉都沒有,葉管事不好意思居功,道:“這宅子之前便有人一直打理,老奴也只是略略規整一番罷了?!?/br> 鐘涵看了一眼在溫含章面前老實不少的葉管事,含笑道:“昨日我和少奶奶便商量過了,做得好都有賞,今日移居新府,府上的下人多賞一個月的月錢?!比~管事訝異不已,他跟著二少爺也有不少時間了,這是第一次聽他開口賞賜下人。 溫含章轉身給了鐘涵一個大笑臉,鐘涵也笑,之前正義堂于他而言就是個吃飯睡覺的地方,他很少呆在府中,讀書學習也多數在旬府之中,也就挺少讓下人得利。昨日溫含章窩在床上掰著手指對他細數搬家后要做的事情,第一個說的就是要賞賜下人。 功過分明,獎懲有道,才能收賣下頭人的心。 鐘涵特別喜歡看溫含章歪著腦袋對著他絮絮私語的模樣。在床上的方寸之地,溫含章臉上的表情自在生動,完全不像一些在房里還要裝著貴婦模樣的夫人——這當然也是秦思行向他抱怨的。 這點上,鐘涵最喜歡溫含章的放得開。他設想了一下溫含章與他相處時像那些見了他便扭扭捏捏臉上泛紅的小姐一樣,越想便越覺得還是溫含章性情可愛。 溫含章事無巨細都喜歡跟他商量,奇怪的是,鐘涵之前聽管事匯報家事便覺得頭昏腦漲,現下聽著溫含章的絮絮叨叨卻沒有這種感覺。 溫含章說話時眼睛最是生機勃勃,像藏著兩顆發亮的星子,璀璨清澈不足以形容此中美好,鐘涵每每看著心中就軟得不得了,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出聲與她商量新屋子應該如何擺設才合心意,分明先前他對這些小事都是撒手不理。 他一邊想一邊悄悄牽住了溫含章的手,溫含章頓了頓,便又繼續向前走了。沿著抄手走廊拐了個彎,便是西廂房,同樣是三間正房兩間耳房。因著庭院實在大,溫含章便讓人用影壁將正房和東、西兩處廂房隔了開來,這樣這處三進院子就多了兩個獨立空間。鐘涼笙帶著丫鬟住在西廂房里,她一人占據了先頭三間大屋,其他的屋子暫時做庫房之用。府中廚房便設在了臨近西廂處。 和見著他們臉上有些羞怯的鐘涼笙打了個招呼后,鐘涵陪在溫含章身旁,一路逛到了庫房。庫房中是擺得滿滿的各式箱子,拿著庫房鑰匙的丫鬟居然是春暖。 溫含章詫異地看著蘇嬤嬤,沒想到蘇嬤嬤會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春暖。 她這段時間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一改之前對嬤嬤婆子的不喜,提了好幾個年紀正當的mama上來,讓原來跟著她的大小丫鬟們都心焦不已。她在搬家的事上多數倚重的也是蘇嬤嬤。 一直跟在她身后蘇嬤嬤笑道:“春暖姑娘跟在少奶奶身邊一直十分妥帖,管庫的活兒需要性子認真細致的人,春暖姑娘是最合適的?!贝号瘜χK嬤嬤也沒了之前那般的高高在上,她看見溫含章臉上便泛起笑意,話到嘴邊,想起蘇嬤嬤先時的叮囑,突然換了個稱呼:“少奶奶,我按著您的習慣將物件都登記造冊了,冊子已經送到您案上了?!?/br> 見春暖長進不少,溫含章也很高興,開心地夸獎了她一番,之后對著管廚房的秋思也是如此,蘇嬤嬤的理由是秋思跟著溫含章時間久,最知道她的口味喜好。 不過幾日,秋思對著蘇嬤臉上竟然也有了些敬服的神色。溫含章感嘆,姜還是老的辣。蘇嬤嬤把府中油水最好、也是最重要的兩個地方都讓了出來交給她信重的大丫鬟,不僅她心里安心,春暖秋思承了人家的人情,也會自覺幫她規制原來的丫鬟。面上看是蘇嬤嬤讓了一步,但她早已發話,她的大丫鬟都是要嫁出府的,蘇嬤嬤讓了這一兩年的好日子,換回來的是以后長久的和平安穩。 溫含章搖搖頭,為什么她先前不喜歡用嬤嬤,就是因為這些人精們心上的彎彎繞太多了,不如小丫鬟們單純。從前的芳華院就像個世外桃源,她的大丫鬟便是這桃源中的管理員,見識不少,可惜手段還是單純了些。 這一圈逛下來,溫含章心情實在好,回房之后想說點什么,見著周圍都是臉上帶笑的中老年嬤嬤,便將話咽了下來。一些私房話她還是習慣對著春暖秋思兩個說??梢淮蠖逊胃Z藏在心中實在不吐不快,想了想,叫上了一個小丫鬟,帶著大廚房剛做好的百合綠豆糖水,去了外院。 府中現在就她最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敢說閑話統統打出去! 鐘涵原本今日便是以家中要移府的借口向翰林院請假的,還想趁著有空多做幾樁事。他已經讓清湛去了汶縣查看那邊是否有金礦,這么大的事情,清湛不是尋礦的熟手,也不敢找其他人幫忙,只能在周圍簽下了幾個熟悉地形的獵戶和有經驗的礦民,捏著他們的賣身契在手上,清湛才敢做下一步打算。昨日清湛便是暗中回信給他,說是有一個礦民似乎發現了些不尋常的痕跡。 鐘涵心中大為振奮,但看著溫含章這樣子實在好笑,便撥著茶碗聽著她的長篇大論。 溫含章今日的傾訴欲望特別濃烈,重點闡述了一番新家新氣象,搬家了不僅神清氣爽,連她的大丫鬟們也懂事起來,這都是她管家有方,知人善任,提了一個能干的蘇嬤嬤上來,才有現在的好日子,當然鐘涵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可小窺,如果不是他出手鎮壓了管事,當中還有好一頓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