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這么大一個人了,竟還如此優柔寡斷、傻瓜腦子!”沈瑞氣的跳腳,一會兒,他又冷笑道,“好好好,你要將家業交給你弟弟,老頭兒今日就進宮去見陛下去,如你的愿!” 說罷,沈瑞便一腳踢翻了自己精心伺弄的藥草,回房去了。 沈辛固見狀,低嘆一聲,對沈大夫人道:“爹脾性難測,我已習慣了。不過,若能將家業交給弟弟,那也是好的,免得我們兄弟嫌隙太過,最終令太子平增麻煩?!?/br> 他本不想與弟弟鬧得如此難堪,就算是分家,那也是為了護著兒女的無奈之舉。誰料到弟弟竟如此破罐破摔,大有將棋局都掀了的勢頭,那他倒不如將這家業還了回去。 到了下午,沈瑞便收拾收拾進宮了。 沈瑞面圣出宮后,宮里就陡然傳來一個消息——沈瑞將安國公府的爵位,交還給今上了! 這爵位乃是京城無數名門望族日思夜想的東西,老祖宗不知道打拼了幾代才得來的寶貝;但凡是有爵位的,家里都有幾個兒子為它爭破了腦袋;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像個明珠似的仔細呵護著。誰家門上要能懸個國公府的匾額,那可真是門楣生輝。 然而,沈瑞竟將這國公名號交還了回去,不要了! 這簡直無異于將到手的寶貝拱手讓人,千萬塊金元寶丟進了河里。誰都沒想到,沈瑞竟會干出這種令人驚愕的事兒來。 沈辛固得知,亦是驚詫非常,心底極是焦急。 父親如此行徑,定然是因為心底芥蒂過深,寧可不要這爵位,也不肯由弟弟來繼承。 要是弟弟知道了,恐怕……會對他們大房怨意更深。 他本是想要修補兄弟感情,誰知陰差陽錯,竟會變成這樣! 沈辛固立即想要去見弟弟,可沈辛殊那頭已經得知了這消息,閉門不見,直截了當說二人已經分了家,不必再有兄弟之情。 連陸兆業都像是氣急了——他近來日日宣召幕僚入東宮,可今日,來宣召的公公根本就沒有到沈辛固這兒來,更別提是請沈辛固去見太子了。 沈辛固轉念一想,心知必然是太子對自己生疑了——這等風聲鶴唳的關節眼上,安國公府卻向陛下示好,交還爵位,那不就是等著留一條后路,不愿與太子共進退?! 沈瑞這一招玉石俱焚,真真是將自己多年的算盤都給摔了。 沈辛固無可奈何,沈大夫人勸道:“老爺,二弟一家擺明了是只想要那爵位。如今爵位沒了,您就不是正經哥哥了,這種薄情之人,何必與他計較?” 沈辛固見狀,只得幽幽嘆氣。 父親沈瑞正在氣頭上,也是閉門不見。沈辛固便召來一雙兒女,想要仔細安慰他們一番。熟料沈庭遠和沈蘭池俱是不在意模樣,兒子沈庭遠反倒有分如釋重負的意思。 沈辛固忽然想起,自己這個長子向來是不喜歡朝堂的,于仕途也沒什么大志。如今家里沒了安國公這個名號壓著,沈庭遠也少了份擔子,自然會如釋重負。 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兒了。 “蘭池?!鄙蛐凉虒ι蛱m池道,“爹娘原本替你相好了人家,是那鎮南王府的世子。只是想著你仍不愿出嫁,又怕惹來陛下猜忌,這才耽誤了下來。如今我們沒了這安國公府的匾額,怕是與鎮南王府有些門不當戶不對?!羰沁@樁婚事沒了,你也切勿傷心,楚京好男兒千千萬,定然有人愿意上門求娶?!?/br> 這婚嫁之事,都是由沈大夫人來cao辦的,沈辛固過問甚少。前段時日,沈大夫人說相中了鎮南王府的世子,一通軟磨硬泡,細列鎮南王世子的優異之處,這才讓沈辛固答應了此事,說是愿意去探探口風。 沈蘭池聽了,哭笑不得:“爹,世子爺不是那等愛慕權貴之人,你便放心吧?!?/br> 沈辛固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沈辛固忽然疑道:“你怎么一點兒都不驚訝?莫非是你娘與你漏了口風?明明前段時日,你娘才軟磨硬泡著與我說了這事兒,怎么蘭兒好像早就知道的模樣?” 廳中登時一片寂靜,沈庭遠、沈大夫人、沈蘭池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別開頭,假裝無事發生。 沈辛固一臉莫名其妙,覺得這家中似乎翻了天了,母子三人應當是瞞了他什么,叫他這個一家之主反倒是最后一個知道此事的了。 他又想到那京中那關于自己出身的流言,本想安撫兒女一番,可話到口中,又說不出來了。 父親出身卑微,于他們也不是一樁好事,倒不如不解釋。 安國公府的匾額,入夜前就被摘去了。雖家中沒了國公爵位,可沈辛固依舊是當朝一品大員,日子倒也不會有太大轉變。只不過,落在旁人眼里,有沒有“國公”這個名號,那就是天差地別,難免唏噓不已。 沈蘭池不在乎這國公的名號,她另有旁事要辦。 *** 這日早朝一畢,身著官服的柳愈便自大殿中慢慢退出。 春寒尚峭,冷風微動,令他喉間微癢。他輕咳了一聲,出宮后坐上了自家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了未幾條道,便聽得外頭車夫道:“公子,有人攔道?!?/br> 接著,便是柳常冷嘲熱諷的聲音:“一個女子跑出來攔道,像什么樣子?去去去,咱們公子忙得很,沒空理你?!?/br> 柳愈聞言,撩了車簾,低聲道:“柳常,不可無禮?!碧а弁?,便見到沈蘭池帶著幾個小廝,牽著馬,將他的前路堵的嚴嚴實實的,一副攔路打劫模樣。 柳愈微正了身子,低聲道:“沈姑娘這是何意?” 頓了頓,他將視線落到沈蘭池的衣擺上,道:“……這回,我可不曾弄臟你的衣擺?!?/br> 沈蘭池不自在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裙擺,道:“不知柳公子,可還記得般伽羅國宴上所發生的事兒?我雖力小人微,卻于二殿下有過一番救命之恩?!?/br> 柳愈神色不改,淡淡道:“那又如何?” “如今乃多事之秋。將要發生何事,想必柳大公子心底也清楚。小女子厚顏前來,只想做一件‘挾恩以報’的惡事兒,但求二殿下伸手保一下我父兄?!?/br> 聽聞她這要求,柳常頓時跳了起來,怒氣沖沖道:“真是好大的口氣!保你父兄?非親非故,我家公子為何要保你沈家人?那豈不是在自找麻煩?!” “柳常?!绷p喝一聲,令隨從閉了嘴。隨即,柳愈緊了下身上大衣,倚在車中,道:“我雖不才,卻不想令二殿下落個知恩不報的名頭。只是,你雖有恩于二殿下,可這恩情尚不夠厚重,不足令二殿下伸手保住你父兄?!?/br> 沈蘭池心底一緊,頓時有幾分焦急。她心思兜轉,連忙開始在記憶之中搜尋前世之事。忽然間,她腦中電光一閃,有了一個主意。 沈蘭池拽過韁繩,冷聲道:“我自是知道,這還不夠分量。若我說,我能讓你家殿下建一樁大功,得四海民心,你可愿應下?” “哦?”柳愈微傾了身子,惑道,“一樁大功?不如仔細說說?!?/br> “如今北方瘟疫肆虐,未有兩月余恐怕是不能退卻。我知曉一個法子,能減退那瘟疫?!鄙蛱m池道。 “疫病乃天災,又豈是你說減退就能減退的?”柳常嗤笑道,“怕不是在誆騙我們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