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第67章 夜宴 陳烈之前沒有想讓解泉廷太難堪,也是寡言少語,不多說什么,待解泉廷、解文蟾父子及解文琢狼狽離開,才語重心長的與眾人說道: “海兒今日教訓文蟾,說他一戰有五敗,你們也應該聽進去好好想想。文蟾年紀輕輕,能有此成就,確實不凡,但也恰恰是如此,所以他從受激出戰開始,就落在海兒算計之中。而哪怕到最后,他只要稍稍放下他驕傲的內心將劍棄掉,也不是沒有扳回劣勢的機會。比試有如用兵,無非是用勢,莫要讓你們驕傲的心蒙蔽了眼睛……” 孫干、蘇原、陳權、陳昱等人羞愧不已,他們也是開始就認定陳海絕無勝的可能,事實卻狠狠的抽了他們一巴掌。 而陳烈此時這么說,必然是他們剛才的種種神色、反應都看在眼底,說這樣的話,自然是對他們表現出所固有的偏見及無謂的驕傲不滿。 “陳海用詭計而已,又算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文蟾心里必然是不服氣的?”陳青不服氣的駁斥道。 “你想想玉龍山一戰,為什么敗得如此之慘?”陳烈沒想到青兒還如此頑冥不化,厲聲斥責道,“而今日海兒與文蟾是比試,要是換成生死搏殺,文蟾還有機會不服氣嗎?你若是看不透這點,今生都難有什么成就?!?/br> 看到父親是真正動怒,陳青癟著嘴不敢再使性子,悶悶不樂的坐在那里不出聲。 “兵者詭道也,”陳海哈哈一笑,說道,“宗閥子弟養成在溫室之中,不識戰場之血腥、殘酷,我要不是屢受大挫,也識不得這句話的精妙之處?!?/br> “兵者詭道也……”孫干身為陳烈帳前的長史,平時主要就是他輔助陳烈處理軍務,對用兵之事最為熟悉,聽陳海說這句話,感觸也是最深,沒想到世家子陳海竟能說出如此精妙之語來。 孫干欣然動色,側身看向陳海,這簡直比看到陳海戰勝解文蟾還要令他震驚,心里想,難道眼前這姚氏棄子真就改過自新,還從此前的大挫中斬獲更堅定的道心? 其他人內心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但今日之事實也足以令他們對陳海刮目相看…… 接下來,陳海又正式提及葛同、周景元等人歸附昭陽亭侯府及周鈞拜入陳烈門下之事。 陳烈作為太微宗第三代真傳,又是新冊封的昭陽亭侯,可以說是武威軍冉冉升起的新貴,又是太微宗最有機會修成道丹之人,近年來想拜到他門下修行的弟子,可以說是如過江之鯽。 師傳與聯姻是宗門及武威軍中維持派系關系的主要手段。 這些年來,宗閥出身的玄修門下,主要是招收宗閥子弟為主,寒門子弟通常只能作為附庸,投靠到某宗閥門下。 與周鈞關系密切、實質是師徒關系的趙如晦,雖然是值得拉攏的明竅境后期強者,但趙如晦年歲已大,修為早已過了巔峰期,而作為寒門一系的重要人物,在宗門中卻又受到排擠。 此前孫干、蘇原等人對陳烈要不要打破舊例,直接將周鈞收入門下,都是有不同意見的。 當然,陳烈已經決意將周鈞收入門下,孫干、蘇原等人都不會反對,只是這時候看過陳海與解文蟾比試過后,他們心里都另有一番感受而已。 孫干心里則想,或許有些想法,真是需要改變了。 酒宴上,陳烈正式確認要將周鈞收入門下,但還需要周鈞先錄入上七峰內門,才能舉行正式的拜師典禮。 至于葛同等人的歸附,就相對簡單多了,陳烈獲封昭陽亭侯,都可以正式招攬部曲客卿。 陳烈當下賞賜葛同一套蛇鱗甲,傳授他青元劍訣,就算是正式錄入昭陽亭侯的部曲名冊。 以后葛同等人,還是劃歸藥師園陳海帳前任用。 陳海要與周鈞前往上七峰,正式拜入上七峰內門修行,會耽擱數月才能再以歷煉的名義調歸玉龍山,而藥師園及弟子營,暫時就由葛同、周景元、趙山、錢文義等人負責。 藥師園及弟子營,可以說是昭武亭侯府在黃龍淵道院正式形成的一股勢力,也是與柴氏分庭抗衡的“核心戰場”之一。 雖然藥師園及弟子營都是陳海一手創立,但孫干、蘇原等人之前都不贊同將這么重要的事務,交由陳海手里。 畢竟藥師園及弟子營的上百道兵弟子,都是孫干、蘇原、陳權、陳昱等人的子侄,昭陽亭侯府每年要調拔大量的資源,以支持這些道兵弟子的修行;藥師園諸多事,理應也該由昭陽亭侯府做最后的決策。 此前孫干、蘇原并不覺得陳海有能力掌控藥師園的局面,而陳彰則知道調入黃龍淵道院修行的道兵弟子多在十四五歲左右,年齡更小的甚至只有十一二歲,要是這些人都在陳海手底下成長起來,很容易被陳海培養成嫡系,他絕不愿看到這種情形發生。 陳彰原本與孫干、蘇原、陳權、陳昱等人商量好,要在這次賀宴上直接提出派分量更重要的人前往黃龍淵道院坐鎮,從陳海手里將藥師園接管過來。 而看此時的情形,孫干、蘇原等人顯然不會再提這事,陳彰心情郁悶,但知道他也不能在這時去提這事。 他們此時有什么資格,就斷定陳海處理不了藥師園及弟子營的事務,有什么借口派人頂替陳海接管藥師園? 無論是藥師園,還是弟子營的新模式,都還是陳海一手創立的。 現在葛同、周景元等人都直接歸附昭陽亭侯府了,能力也不弱;作為黃龍淵道院監院長老的趙如晦,又因為周鈞的關系,成為昭陽亭侯府最堅定的盟友,不要說取代陳海了,他們甚至都沒有借口往藥師園安插人手。 …… 夜宴過后,陳烈將陳海、吳蒙、周鈞、葛同單獨叫到后院的書房說話。 到書房里,陳海將盾形靈戒、九焰騰蛟印從懷里取出,遞給舅父陳烈: “這兩件東西,我拿著燙手,還是交給舅舅你來處置?!?/br> “這都是你光明正大贏來了,能有什么燙手的?”陳烈哈哈一笑。 陳海這才確知舅父陳烈并沒有想到要給解泉廷、解文蟾父子留什么情面,而有舅父陳烈撐腰,他將這兩件法寶留下來,也不怕解泉廷、解文蟾父子能說什么? 陳海又說道:“我還沒有開辟靈海,遇敵時無法持續祭用法寶,身邊有再多的法寶也難以發揮作用,有舅舅所賜的青元靈甲與金鋒戒護身足夠了……” 見陳海有寶也不貪多,陳烈更是欣慰的點頭,說道:“九焰騰蛟印你就留在身邊,盾戒就給吳蒙吧……” 吳蒙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家主陳烈竟然要陳海將黃級中品的青盾靈戒送給他祭用。 吳蒙轉念就想明白過來,單膝跪地,說道:“謝侯爺、少侯爺賜寶!”這才從陳海手里接過盾戒。 看到這一幕,陳烈微微頷首,看得出吳蒙是心甘情愿成為陳海帳前的嫡系部將,不管陳海用什么手段,能讓心高氣傲的吳蒙真正歸心,就是能力…… “吳兄,你這是折煞我,”陳海趕忙將吳蒙攙起來,這才將盾戒塞他手里,又與陳烈說道,“舅舅給我的那件青元靈甲,我一時半會也用不上,而我與周師兄進上七峰修行,不知道何時才能回玉龍山,藥師園諸多事就需要葛同你費神。玉龍山處于鶴翔軍與武威軍爭鋒的前沿,不要說柴族可能會有人陰謀算計藥師園了,鶴翔軍也必然會派人潛入玉龍山察看形勢,我想將青元靈甲交給葛同護身,還請舅舅允許……” 葛同要留下來主持藥師園事務,身份就變得相對敏感,陳海要防止有人對葛同不利。 而陳海之所以將靈戒、靈甲給葛同,卻不給周鈞,也是在葛同正式歸附昭陽亭侯府,以后與吳蒙二人就算是他帳前的嫡系部將、屬吏。 而周鈞是拜入舅父陳烈的門下,此時與陳海是對等的師兄弟關系,不能算他的部將,陳海自然沒有必要額外賞賜他什么寶物;要有什么賞賜,也是舅父陳烈直接賞賜。 周鈞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心底對那枚盾戒也是十分羨慕。 沒有四五萬點宗門功績,從道院根本就換不到一件黃級中品法寶,而一件黃級下品靈甲,也需要一兩萬點宗門功績才能換得。 這會兒蘇原走進來,通稟說道:“有人說是藥師園兵甲鋪在玉龍府城的主事,過來拜見少侯爺……” 這種小事自然不需要蘇原親自通稟,不過蘇原作為陳烈身邊的嫡系,一直都守在院子外,就怕陳烈有什么事情,他隨時能聽候召喚。 “你們還將兵甲鋪開到玉龍府城來了?”陳烈笑問道。 “兵甲鋪的主事,雖然都沒有什么高深的修為,也沒有能力煉制什么法寶,但鑄造兵甲卻是精良,”陳海說道,“我入城后,傳信要這邊兵甲鋪的主事過來見我,實是希望舅舅也能見一見他們這些人……” 第68章 兵甲鋪聯營 照理來說,陳海將周景元這些修為才通玄境的人直接引薦到陳烈面前都有些失禮,更不要說下面兵甲鋪的低級主事了。 不要說鑄造凡鐵兵甲的匠師了,即便是能煉制黃級法寶的大匠,也沒有資格說見就見陳烈。 陳烈卻沒有半點不高興,笑盈盈地問道:“為什么要我見這人?” “我觀諸宗閥世族,都不屑凡鐵兵甲的鑄造,而實際上,除開武威軍諸營外,即便是宗閥世族之內,對凡鐵兵甲的需求量也是法寶的百倍之多,兵甲鋪實是大有可為的地方?!标惡Uf道。 陳烈看向蘇原,問道:“你覺得呢?” 昭陽亭侯府,往后孫干輔助陳烈主持軍務,而蘇原輔助陳烈主持內府事務。 蘇原此前是看不起陳海的,對藥師園兵甲鋪之事略有所知,卻也沒有認真審視過,還聽說陳海因為兵甲鋪的事情,與陳青及解文琢、路洪謙等人起過爭執。 不過,看過陳海今日的表現,蘇原也知道他不能再草率看待藥師園兵甲鋪,沉吟片晌,說道:“凡鐵兵甲需求量是不少,但我也沒有認真研究過,諸事還要向少侯爺請教?!?/br> “藥師園兵甲鋪在蒙邑、玉龍城草創兩間,每月扣除成本后,也能六七百點宗門功績吧,”陳海說道,“此數看似不高,但我想以昭陽亭侯府的名義,河西諸郡有四十余規模較大的城池,人流量及宗閥世族子弟聚集程度,都與蒙邑、玉龍府城相當,皆可派人手過去開設兵甲鋪。而兵甲鋪鋪成網絡聯營,舅舅在封邑之地,就可再籌建一座大型的兵甲鑄治所,所鑄造之兵甲,除供給諸兵甲鋪外,還可以光明正大向軍方供應;再之后,還可以向武威軍鎮之外的郡府供應。這么一來,一是舅舅麾下有更多的人手可用,二是兵甲鋪有所盈余,可稍稍彌補亭侯府的虧欠……” 陳海研究河西諸郡的宗閥世族,雖然這些宗閥都有經營族產,但在壟斷權勢跟資源的慣性思維下,很是缺乏創新,也缺乏創新的動力,而他身上最大的優勢,或許就是不受這種慣性思維的限制。 “蘇原,你此時可還覺得我用海兒,是用錯了?”陳烈笑著問蘇原,又頗有感慨地說道,“海兒此前是有些頑劣了,但他入道院修行,能沉下心來反思己過,想他人所不敢想,為他人所不屑為,便是他的可取之處??!” 每月六七百點宗門功績,或許還不值得蘇原費神去思量,但此數真要能擴大二三十倍,每月一萬三四千點宗門功績,這個數字就絕不容蘇原小窺了。 蘇原此時負責內府事務,除了昭陽亭侯府的日常開銷外,陳烈私下補貼扈衛營及藥師園弟子營的費用,以及平時對部曲扈從的賞賜,都是從內府開銷。 這些事都是蘇原負責。 蘇原知道昭陽亭侯府每個月的開銷折算成宗門功績,也就一萬三四千點左右。 然而后續扈衛營、送入黃龍淵道院修行的弟子營還要進一步擴大,而陳氏宗主陳知義將解泉廷派到玉龍大營來任職,一方面是加強陳氏在玉龍大營的影響力,同時也是限制昭陽亭侯府的勢力繼續擴大,以免威脅到陳知義在陳氏的地位,如此一來,昭陽亭侯府后續能從陳氏內部所直接獲得的資源就會急劇減少…… 這一增一減,就注定昭陽亭侯府要不能開源節流,開銷支度只會越來越捉襟見肘。 試想看,將來陳烈身邊的扈衛營擴編到一千人,一千套精良兵甲、坐騎以及中級將領所穿戴的上百套黃級中下品靈甲,是多么恐怖的一筆開銷? 昭陽亭侯府要繼續擴大勢力,陳烈要坐穩玉龍大營都護副使的位子,想節流很難,那就只能想盡辦法開源。 說到開源,也是亭侯府此時最令人頭痛的事。 陳烈受封昭陽亭侯,雖然可以有食邑千戶的實封,但實際所能獲得的田稅數量極微;而陳烈此前只是陳氏的旁系,個人名下的族產也很有限;陳烈個人即便能不時受到大都護將軍府的賞賜,也是內府收入的主要來源,但并不固定。 蘇原負責內府事務,知道開源要有穩定的收入,才最重要,才能應付任何突破變故。 蘇原此時也計劃要以昭陽亭侯府的名義,在玉龍府收儲一部分田地,招驀流民耕種,但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這部分收入也相當有限。 要是一切發展都能照陳海所說,兵甲鋪還真是不錯的買賣。 經營兵甲鋪不僅能獲得一筆相當可觀的穩定收入,還能通過兵甲鋪,將更多的人手組織到昭陽亭侯府名下,形成陳烈麾下龐大的嫡系勢力。 而通過兵甲鋪養人,既能為亭侯府創造不菲的收入,還不需要亭侯府額外補貼什么…… 蘇原還不相信兵甲鋪最初就是陳海的主意,但不管這兵甲鋪聯營四十余城的主意是陳海麾下何人所出,這樣的人能為陳海所用,蘇原也得承認這是陳海的本事,心里想,看來他們此前對陳海還真是太局限于偏見了。 蘇原深受陳烈的信任,在亭侯府也是權高位重,不需要對陳海溜須拍馬,但陳烈此時笑著問他,他也是心悅誠服的稱是,承認自己此前是看輕了陳海。 陳海將在玉龍府城兵甲鋪主事的匠師喊了進來,由蘇原及舅父陳烈親自詢問兵甲鋪經營的更多細節。 陳海將兵甲鋪的事交出來,一是他享受舅父陳烈及昭陽亭侯府的蔭庇,有義務為昭陽亭侯府的勢力發展貢獻力量,二是以他現有的人手跟資源,短時間內也根本沒可能將兵甲鋪聯營到四十多城去。 同時在河西諸郡開設四五十家兵甲鋪,搞連鎖經營,沒有足夠實力的大腿支撐,不知道會被各地的宗閥世族打壓成什么樣子。 此外,沒有昭陽亭侯府的名義,陳海憑什么令一兩百名通玄境、鑄器有成的匠師忠心耿耿的投靠他? 現在他將兵甲鋪直接交給蘇原,以昭陽亭侯府的名義去辦,很多事都是水道渠成的,很多資源也都是現成的。 陳烈麾下近三十名辟靈境部將,就有三五人擅長鑄器煉器。 陳海要為兵甲鋪籌建統一的兵甲鑄造工廠,總歸需要三五名辟靈境的大匠師坐鎮,要是沒有陳烈及昭陽亭侯府的名義跟鼎力支持,那些諸宗閥世族都爭先聘用的大匠師,憑什么來投靠聲名惡劣、修為才通玄境低層的他? 將兵甲鋪的主事匠師喊進來問過經營情況后,賞賜幾枚丹藥,就讓他先回去了,陳海又與陳烈、蘇原商議,還需要由昭陽亭侯府派出一名擅長鑄器煉器的嫡系,到黃龍淵道院出任制器院主事一職。 制器院除了前期能供給一部分兵甲外,后續兵甲鋪需要大量的優良匠師,也需要通過道院的制器院培養。 而以陳烈及昭陽亭侯府的名義,往黃龍淵道院,安排一名主事級的人物,也不露山露水。 諸多事商議過后,陳烈讓其他人都先去歇息,單獨留陳海說話。 “你已開辟四條靈脈,接下來修行,有什么打算?” 這是一個以強者為尊的世界,陳烈正值壯年,近年內就有望修成道丹,自然能為陳海撐出一片天來,但陳海以后真想要繼承他昭陽亭侯的爵位,修為上也不能落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