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站,這才轉身離開。 蘇謹霖站在車下吸煙,煙頭上的火星在夜晚當中一閃一閃的,他靠在車門處,還直看著她,那雙桃花眼隱藏在暗夜當中,有些意味不明的。 徐迦寧走到面前,徑直上車。 她坐好了,蘇謹霖繞過車頭,倚了她這邊車窗,他在窗外吸著煙,背對著他,還有笑意:“誒!這是誰家姑娘,怎么上了我的車了?再不下車我可給人拐跑了??!” 徐迦寧端端坐好,定定提醒著他:“八點了,我還得陪祖奶奶說會話,你要再不走,回去就遲了?!?/br> 好吧,她完全沒有配合他這玩笑的意思,蘇謹霖扔掉煙頭踩滅了,回身上車。 再回到蘇家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徐迦寧和蘇謹霖都陪著老太太說了會話,能看得出來,蘇家老太太特別疼愛這個孫子,見他們兄妹一起來的,念著之前的事還直讓她們和好,她說從未怪罪過,不用和好。 惹得蘇謹霖在旁偷笑,坐了一坐,徐迦寧帶著紅玉返回東園。 這個時候,蘇謹言已經回來了,他站在二樓廳中打著電話,一句一句都是藥品之類的,她上樓時候走得慢,聽見他語氣沉重,似是裝藥品的郵輪靠岸之后出了什么事,現在正在協商當中。 她直接回了房間洗手,糖球一直在自己的小窩里趴著,聽見動靜跑了出來。徐迦寧伸手將貓兒抱了起來,揉了揉又抱了抱,好半天了,聽著客廳當中似乎安靜下來,這才將糖球放下來了。 紅玉打了點水來,站了一邊直低著頭。 徐迦寧洗著手,抬眼看見,皺眉:“怎么?” 紅玉眼睛頓紅,聲音也低低的:“今天都怪我笨手笨腳的,惹禍了,幸虧有二少爺出現,不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辦好了……” 小姑娘兩只手都絞到了一起,忐忑得不能自己。 徐迦寧在旁擦著手:“禍不是你闖的,他想找麻煩故意撞你而已,你沒什么錯,就是太害怕說錯話了,這沒什么,以后記住了,遇事不能慌,你比他們鎮定,他們也顧忌兩分。別說是不是蘇家小姐,就是別人,假意說出一個大家姓氏嚇他,他都不敢輕舉妄動?!?/br> 紅玉點著頭,只覺自己沒用,又拖后腿了。 這種事不是光調教能學成的,她那時候性子直,什么都寫在臉上,那人都教她多少次,還不是自己吃虧了磨煉出來的,所以說,還的靠自己。 徐迦寧拍了她肩頭,讓她好好看著糖球,出了房間。 廳中明亮,蘇謹言坐在桌邊寫著什么東西,常福側立一旁,正和他說著話,二人見她出來了,都看了過來。 蘇謹言還知道她出門了:“干什么去了?才回來?” 徐迦寧坦然上前:“我爹今天頭一次上臺唱戲,白鶴大劇院那,趕著去給他捧了個場,后來遇見蘇謹霖了,和他一起回來的?!?/br> 他伸手撫額,不過沒說什么。 看來真是實在疲憊,徐迦寧走了他的面前,對他伸出手了:“我有事,想給霍瀾庭打電話,可我只接過,沒有打過,你教我下?!?/br> 的確是很忙,不過,蘇謹言還是在桌上拿出了記事本,他將霍家的電話號碼和她房子的那臺,都寫了她手心上面,然后拿起桌上的電話給她做著示范,教她打電話。 徐迦寧學會了,趕緊回了房間。 紅玉在收拾東西,小糖球直跟著她身后,她回頭將貓兒撈了起來,抱在了懷里。 糖球吃了點東西,白天也睡夠了,這會兒喵喵地直叫著,可愛得緊。 走到床邊坐下,徐迦寧一手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霍家的電話。 電話是別人接的,問了霍瀾庭了,傭人說剛好在,片刻之后,男人走過來拿起了話筒,先比她開了口:“霍瀾庭?!?/br> 沒等她說話呢,貓兒喵了一聲。 霍瀾庭的聲音頓時帶了幾分訝然:“蘇小姐?” 徐迦寧很直白:“我考慮了下,其實我們之間,還是可以合作的,明天上午,你有空的時候見一面?!?/br> 他當然說好,言語之間還帶著些許笑意:“小貓兒還好么?” 當然好了,她迫不及待與他分享了下貓兒的名字:“它現在叫糖球,很乖的?!?/br> 霍瀾庭嗯了聲:“有多乖?” 徐迦寧單手抱貓,笑著剛要哄著貓兒讓它喵喵兩聲,忽覺不對,干什么要跟他說這個。 想到正事還沒有問呢,立即又板起了臉來:“對了,我還有件事順便問下你,你們霍家是不是有個誰在小學當老師呢?” 他頓了下:“那是我jiejie霍麒麟,你問她干什么?” 竟然真的是霍家人! 徐迦寧又有笑意:“沒什么,明天見?!?/br> 飛快掛斷了電話,她將糖球舉了起來,一逗弄它了,小貓兒喵的一聲,軟軟的美美的。 她對著它笑,又抱了懷里。 第49章 貴妃的懶覺 早睡早起是她的習慣,本來已經要睡下了,可穿了睡袍,躺在床上卻有點睡不著了。 好像落下了什么事情沒有做,她記性很好,很少有忘記的事,從頭理順了遍記憶,一天當中,她做了很多事,從一早起來,和蘇謹言去霍家,到晚上陪著蘇家老太太說話,似乎沒忘記什么。 打開床頭燈,探身去看,糖球乖巧地趴在了床邊,抱著個毛團睡得正香,小家伙呼吸淺淺,每呼吸一次,那白色的一小團,就起伏一次,柔柔軟軟,光是看著,就滿心的歡喜。 她沒有碰它,定定看著它。 片刻之后,起床下地。 徐迦寧在柜里拿出一件旗袍臨時換上了,隨手將長發攏起來,又看了眼時間。 走出房間,樓上靜悄悄的,平時為了方便照顧蘇夫人,蘇謹言父子都在這樓里住,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今日有些過分安靜了,她悄然下樓,已經想起來什么事沒做了。 她還沒確認,蘇夫人有沒有睡著。 下了樓了,一樓有兩個老媽子一起疊著衣服,靜悄悄的,娟姐不在樓下,徐迦寧問了她們,說是蘇守信還在屋里哄著,平時這個時間早就睡著了,今個不知道怎么了,還不睡。 徐迦寧沒有冒然上前,坐了沙發上面。 因為蘇夫人喜歡看書,所以一樓廳中放著書架,她在上面挑了本《上古神論》,拿了坐在沙發上面翻開了來。也就十幾分鐘的樣子,才翻看了幾頁,長廊的那頭房門開了,蘇守信走了出來。 他這會一身青衫,連眼鏡都沒戴,一邊走還一邊揉著眉心,神色疲憊。 看來,蘇夫人應該是睡下了。 徐迦寧余光當中瞥見他走過來了,垂下眼簾,好像是看書入了神,蘇守信一過來,李媽立即迎了上去,直問他要不要喝茶。 他點了點頭,很快,李媽倒了茶過來,推了他的面前來。 徐迦寧書頁一翻,嘩啦一聲,李媽好像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小姐,連忙說自己糊涂了,過去再倒一碗茶送了過來。 蘇守信靠坐在沙發上面,先是發了一會兒怔,聽見翻書的動靜,又回頭看她。 她只當不知,只低著眼簾。 恬靜,還正值青春,這般年紀,同女兒一樣大的。 蘇守信擺手讓兩個傭人先下去,在長幾上拿了煙抽出來一根煙,放在了口中,長幾上放著火柴,他伸手拿過來把煙點著吸了兩口之后,又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廳中沒有別人,他聲音也不高,那根煙在他指尖還亮著火星,徐迦寧放下書來,這才端起了茶,先應了一聲:“我名迦寧,徐迦寧?!?/br> 蘇守信哦了聲,又問她哪個迦哪個寧,她說了一遍。 他問她家里還有什么人,完全就是隨口問的,徐迦寧如實答道:“我媽早沒了,我爹和我哥哥把我拉扯大的,他們都是不是本地人,后搬來的?!?/br> 說著抿了口茶,還看著他。 蘇守信似心不在焉地,不過閑談兩句:“有時間就多陪陪老太太,她身子不好,多讓她高興高興?!?/br> 之前本來就不大好,前日因為蘇謹霖鬧騰一回又傷了氣息,一天都呼吸不暢,徐迦寧先是點了頭,乖巧得很。他叮囑兩句,看了眼手表,這幾分鐘沒有再次醒過來,他妻子應該真的是睡著了。 他將煙掐斷按了煙灰缸里,徐迦寧瞧著他這動作,忙壓低了聲音,還往他這邊坐了一坐:“蘇先生,我有一件事相求,不知道您方不方便?!?/br> 蘇守信才要起身,聞言沒動,看著她的眉眼,心中微動:“什么事?” 十幾年過去了,那時候還沒有照片,他才留洋回來,女兒就失蹤了,可想著妻子畫過的畫像描繪,長大了也該是這般動人的吧。 一樓特別安靜,徐迦寧聲音特別低:“實在冒犯,難以啟齒。前日蘇謹霖指我的時候,我爹來了,送他走的時候,才在他口中得知,我其實不是他親生女兒,只是撿來的。雖然我感念他養育之恩,卻不知生身父母還在不在世上,一直放在心上,蘇先生能不能幫我查一查?!?/br> 她定定看著蘇守信,后者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明日讓謹言查查,那些年拐子盛行,做太多孽?!?/br> 背后的疤印,蘇家老太太那么大的反應,他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他并未在意,其中自有蹊蹺。 有些話不能直說,她雖然不愿從徐老爹處下手過問,但送蘇婷和蘇家老太太的反應來看,背后這印子怎么能那么多巧合。 她的照片落入蘇謹言的手中,是巧合。 他看她模樣,急于找人來老太太面前盡孝,也急于阻攔蘇婉和霍家的婚事,這才不顧她獅子大開口,把她帶回了蘇家來。 徐鳳舉也有疑點,但愿是她想太多。 蘇謹言比她大四歲,他在蘇家掌事,心思縝密,若有心細查,必然首當其沖。 但是他沒有,是以,不能指望他。 蘇謹霖幾次試探,他非但沒有針鋒相對,還處處相讓。 只不過,蘇謹言對她更加體貼,甚至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很奇怪,即使待她這樣,她也難以信他。 徐迦寧放下茶碗,聲音更低了,故意說道:“他能幫我查最好了,可他不讓我跟您說這件事,千叮嚀萬囑咐了,沒事吧?” 她就像一個無助少女,眼中還有惶恐。 蘇守信沉吟片刻,問她生辰日期,原主本身是有生日印象的,徐迦寧想找到真相,自然是如實相告:“我爹說是六月二十六?!?/br> 她故意說在徐老爹處得知自己是撿來的,也報了自己生日。 細心的人一聽便知,既然是撿來的,生日都不一定真實,這日子是一個月里普普通通的一天,可蘇守信聽了,卻是怔了怔。 蘇唯丟的那天,也是六月二十六。 他又想吸煙,手摸到煙盒了,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下了,回頭看著徐迦寧,人已是溫和許多:“你安心住下,改日讓警察署把當年的案底再翻出來看看,許能有什么蛛絲馬跡?!?/br> 這樣最好,她可什么都沒說。 徐迦寧起身謝過,這回可是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平日這時間早就睡著了,她身子嬌,可禁不住折騰,回了浴室洗手洗臉,這一次可真是倒了床上就睡著了。一睡就是一夜,夢里回到了深宮,在殿中行走,身后儀仗隊都不敢抬頭,好不威風。 徐迦寧向來早睡早起,紅玉也習慣了早早過來伺候著,但是今日七點多了,人還沒起,因為是見識過這姑娘的起床氣,還不敢叫她,來了幾次都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