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最后,如果這位大姐真是子啊我們鋪子里買的脂膏,她連盒子都不用親自帶過來,只需要說出那脂膏是什么時候買的,脂膏后頭又刻了什么樣的字,我們鋪子里的賬目上就能夠查出來那天是不是出過那件貨了,因此是絕對不會有什么差錯的?!?/br> 粉黛的脂膏,無論是哪一種,也無論是價格高低,盒子的底下都刻有生產的年份與月份,有些甚至根據保質期的長短而精確到了日期,這些都有特殊的代號清楚記在每天的賬本上以供對貨的。 婦人聽到這里,臉色已經是有些白了。 “你怎么不在鋪子里就和我說清楚?”婦人高聲道,看著香姐兒的目光仿佛是香姐兒刻意害她一般。 香姐兒面不改色:“你在鋪子里鬧事的時候不是口口聲聲說著鐵定就是我們鋪子里賣出去的東西,還說我們鋪子里的東西黑心害人?那時候你自己不聽我說話,怎么現在反而還怪起我來?” 面上是這么說,香姐兒心里就是故意的。 她可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 反正就是這婦人自己硬要賴皮在她們店里頭,現在又委屈上了?香姐兒覺得這正是一個趁機可以宣傳粉黛的好機會,因此牢牢把握住了。 “大人,可否容我再說兩句?”香姐兒轉頭看向上座的人。 官老爺點了點頭。 香姐兒便面向眾人道:“粉黛里頭售賣的東西不僅每盒都是清清楚楚,更能保證只要不是過期了還用,那么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就算出了問題,只要立刻帶著原本在粉黛買的東西以及過來說明癥狀,那么粉黛這邊絕對不會推辭。 只不過粉黛也不會認其他鋪子里的糊涂賬罷了?!?/br> 說到這里,外頭看熱鬧的人心里都有了數。原來不是粉黛的東西出了問題,而是有人明明沒有在粉黛買東西卻硬要賴上粉黛,現在被告了官,實在活該了。 婦人聽到這里已經知道是自己弄錯了,她看著堂中站著的捕快和官老爺,不由恐懼得瑟瑟發抖,只是嘴上還是道:“但是,但是這脂膏到底是哪兒買的,現在沒人認了???” 香姐兒覺得這就不關她的事兒了,至于官老爺會怎么處置婦人,香姐兒也不關心。 她說完了自己的話,在官老爺的準許下先行離開。 結果下午就有消息傳來,那婦人被罰了五百文錢,另外又帶著她去各家鋪子里認了,沒成想最后對比下來就是脂粉鋪子里的東西。 要知道脂粉鋪就是這婦人頭一個去的地方,要是脂粉鋪那邊一開始不立刻否定論婦人,那么她可就不用被罰五百文錢,更沒有今天的波折了。 是以到了這個時候,婦人對脂粉鋪那邊可謂是恨得牙癢癢,當下就不管其他人,坐在脂粉鋪門口就罵起街來。 脂粉鋪里也有心告官去,可是捕快們見了都不想管。 他們今天可是都看著這事兒的發展下來的,說起來就是這脂粉鋪自己不地道,自己做了的事情還要去連累人家粉黛,這恐怕是刻意誣陷呢。 香姐兒聽說了這事兒,遠遠去看了一眼,回來的時候滿臉笑容,心里想著兩個字:活該! 這事兒實實在在是脂粉鋪自己惹出來的,現在鬧到這樣也沒得怪別人去。 一開始的那伙計沒想到這事兒不僅僅沒有能夠禍害到粉黛,還成倍還給了他們鋪子。那婦人罵了一下午,直到被自己家里人給帶了回去,都還在罵罵咧咧,嚇得脂粉鋪里的掌柜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天夜里就讓人送了十兩銀子過去消災。 可消災也僅僅是讓婦人住了嘴,流言之中可不會住嘴?,F在民間都在說,那脂粉鋪原來才是個黑心肝的,自己做了脂膏有問題還騙人是粉黛做的脂膏,結果沒成想告到官府原形畢露,反而吃了大虧。 這事情帶來的影響不僅僅在于脂粉鋪的名聲受到了一些影響,更加在人們開始擔心其他小鋪子里的東西用在臉上是不是也要對臉上不好了。 間接帶來的影響就是促進了粉黛的銷量。即便是小鋪子的仿品脂膏銷量也算不錯,但是只要是手里有閑錢且不心疼這個的,都還是愿意在粉黛之中購買。 畢竟因小失大這事兒可不可取,臉可別先爛了啊。 第89章 十一月里,天氣嚴寒, 馬車轱轆在北方的雪地之中壓出的車轍痕跡很快又被后面跟上來的馬車給覆蓋了。 官道上的雪還來不及被掃去, 就已經被壓得嚴嚴實實。 經過的車馬多了, 連積雪都開始融化起來, 不過這絲毫沒有降低天氣的冰冷程度。 趕車的車夫哈了一口氣給自己的雙手取暖,隨后就將雙手踹進了自己兜里。手雖然冷,可是架不住心里暖和。這一趟過去雖然得在邊關過年了,然而開春回到家里,得了的錢就能歇上幾個月,到時候就能在家里和媳婦孩子團聚了。 日子是越過越有奔頭了。 車里運送的是從杭城織布廠出來的貨物,這貨物不僅僅是布料, 還有少量的成衣, 都是這一回送過來試水的。 等到十一月底, 這批貨物終于送到了地方,被留在邊關的織布廠這邊的人立刻拉去交貨了。至于剩下的成衣,在看了林若青那邊帶過來的信件以后,管事也曉得該怎么做。 邊關天氣嚴寒, 白天出門都要被凍得瑟瑟發抖, 可這也阻擋不了人做生意。 邊關的主街上建了兩個長廊,擋風得很,商販們在里頭交易也覺得能夠忍受??棽紡S這邊的管事讓人帶著成衣走進去,找到自己買下的攤位,然后從巷子里頭先拿出了一張畫,攤開掛在了墻上, 而后再將箱子打開供人查看。 這邊是一條路子,另外一邊幾個熟悉的商人也拿了一些成衣離開,這邊攤位上是為了吸引其他人擴大銷路弄的。 畢竟之前的那些商販還也都只是將布料運送回去轉賣給別人,并不曉得成衣的具體銷路如何,因此也不敢貿然下單太多。 畫像上的女子正是蓮娜,她穿著夏裝坐在凳子上,似乎正看著畫外的人,眉眼之中風情無限。那衣服本來就有八分美,一穿在她身上更加顯得有十二分的好看了,一時之間讓不少人駐足留戀,并且對箱子里的衣服感興趣起來。 而這些人之中又有一個年輕男子看著畫像上的蓮娜,滿目震驚與不敢相信。 男子看了一會兒,大概確定了心中的某種念頭以后,這才擠過人群站到了最前面,用不太標準的宋國話問那管事:“請問這畫像上的女人,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管事一直是在邊關的,都呆了有大半年了,自然不曉得畫像上的蓮娜到底是誰,因此也給不了年輕男人答案。 可奈何年輕男人不依不饒,非要問出個結果來,管事無奈讓后面的小廝將男子帶去車夫那里問問,看一看車夫知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 這樣還是客氣了,是管事看那年輕男子的穿著還過得去,應該是個有些底子的商販,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好說話還讓人專門領著他去找人。 年輕男子跟著小廝問了一圈都沒問出什么來,正失望的時候,有一個車夫小解回來聽見其他人在說有人問畫像上女子的事情,他便站了出來。 他是織布廠里頭出來的小廝,這次過來就是負責監工的,自然比別人知道的多,這會兒一開口就說:“這人現在就在杭城的織布廠里呢,叫蓮娜,和我們都熟得不得了了?!?/br> 旁邊有車夫停了嘖嘖稱奇:“哎呦呵,原來這樣的美人還是個真的啊,我還以為是天上的神仙呢?!?/br> 那車夫便帶了一點自豪地說:“那你是沒有來過我們杭城了,我們江南美人可多了去了?!?/br> 一旁人笑著道:“那這可不是你們江南美人吧?” 年輕男子聽他們說俏皮話,卻是急得滿頭大汗,他開口殷切地詢問那個杭城織布廠來的車夫道:“你說畫中的人在你們那里?” 車夫對他這么大的反應有點不解,不過還是如實說道:“的確是在我們哪里啊,叫蓮娜,你認識?” 車夫重新說了一遍蓮娜的名字,年輕男子這才聽清楚。因為車夫說的是宋國話,宋國人說異域的名字是不能完全標準的,現在聽清楚了,年輕男子才干肯定他說的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蓮娜。 不,也不算是他要找的,畢竟他幾年前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著蓮娜了。卻沒有想到蓮娜現在已經到了宋國,現在還以這樣的方式和他“重逢”了。 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蓮娜在哪兒,他是必然要跟過去找的。 年輕男子當下就對車夫道:“請問你們什么時候返程,我能跟你們的車隊去杭城嗎?” 車夫有些奇怪:“怎么了,難道你真認識蓮娜???” 年輕男人點點頭道:“蓮娜是我的妻子?!?/br> 車夫吃了一驚,再看面前的年輕男子不由就多了幾分認真。他想了想說:“可以當然是可以的?!?/br> 反正回去的路上人多,多一個人也不差什么。 年輕男子當下就說了感謝,而后立刻轉頭跑開,不過隔了一會兒就折返回來告訴車夫道:“我的名字叫做卡爾?!?/br> 卡爾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原本和蓮娜有婚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早在五年前就應該和蓮娜完婚了。然而他出外參軍,等他回到自己的國家時卻發現家鄉早就遭遇災禍,死的死傷的傷,蓮娜也早就不知去向了。 為此卡爾傷心難過了好一陣子,一直到后面有傳言說邊關開始通商,卡爾蔡過來做生意。這么幾年也是跟著人一點點做大了生意,漸漸闖出了一點名堂。 這會兒他要離開去杭城,肯定是要有一段時間的耽擱的,不過現在也不能管這些了,再見到蓮娜,卡爾心里又只有蓮娜一個人了。 他將杭城那邊帶過來的二十張圖都看了個遍,將蓮娜的音容笑貌都記在了腦海中。第二天就跟著第一批返程的車隊往回趕。 而杭城這邊的蓮娜還完全不知道這些,她在織布廠里同女工們說說笑笑,覺得這五年來日子頭一回過得這么輕松愉快。 她不用討好別人,也不用給別人獻媚,臉上更不用施加那些她本來就不喜歡的妝容。每天要做的不過是和人說說她們那邊的著裝風格,然后抽空坐馬車去杭城教小姐她們的家鄉話。 蓮娜走南闖北也有些年頭了,別的不說,語言天賦是很好的。又在教導林若青的過程之中頭一次覺得自己有些用處,因此對這件事情格外認真。 女工們則也很喜歡蓮娜。原來這看著長得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其實也沒什么不一樣啊。 而這些事情,總體來說都算是民間瑣事。 一年眼看著又要走到盡頭,忙碌的地方可不僅僅只有民間,官方那邊是更加忙碌的。 各地官員將自己所管轄的地區一年以來的各種情況都匯總起來呈交上去,全都趕在了十二月到了京城里頭。 皇帝每天要花比以前加倍的時間來看奏折,經常是要忙到半夜里,早上又得早早起來批閱奏折,連睡覺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不過好在從下面官員呈交上來的折子看,宋國上下這一年里的情況是比去年又好了很多的了,諸如說其中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就是杭城了。 杭城一向是納稅很多的地方,畢竟江南地界的富庶那是沒的說的??墒沁@兩年以來,特別是去年一年,杭城的納稅又明顯多了很多,相較于以往幾乎是多了兩成,這就很引人注意了。 杭城的前任知府之所以升的那么快,不僅僅是因為人家的老丈人在京城中能說上話,還因為杭城那邊這兩年的政績也的確好看,升官也讓人沒的說。 皇帝著重看了看,發現這納稅大戶基本上就是那些,不過這兩年新增了一家。陳家的少夫人名下的粉黛和織布廠,特別是織布廠,在今年以來納稅可十分有看頭了。 只不過從奏折上來看,皇帝還沒有發現這里的區別,畢竟下面的官員將之與陳家的生意混在一起說了。反正在下面的人看來,陳彥媳婦做的和陳彥做的有什么區別,女子依附于丈夫么。 如果不是皇帝曉得粉黛并不是陳家cao刀的產業,恐怕也就這么給混過去了。不過正好皇帝知道,且對林若青還有印象,這便有些好奇起來了。 之前他就覺得林若青是個能人,現在更加覺得她不錯。只可惜一時之間沒有什么能夠了解她的辦法,皇帝想來想去還是讓人去找了前任杭城知府過來問話。 前任杭城知府曉得的東西卻也不多,畢竟他走的時候織布廠都還沒有做這么大呢。 還是皇帝身邊的重寵妃,知府夫人的meimei給皇帝道;“家姐和那林氏倒是有些交情,興許知道一些的?!?/br> 皇帝對此正感興趣,自然想要知道,只不過自己也不好去和女人問這些,便讓寵妃去見見自己jiejie,順便說說這事兒。 寵妃便趕在過年前還有了一趟省親的機會。 不過這省親的目的性明確,寵妃一開口就是要見她jiejie。 知府夫人見了她也高興,不過卻不曉得這突然要見自己是什么事情。 寵妃笑著說:“陛下看了今年杭城那邊的賬目,覺得林氏那邊好,想知道她那邊是個什么情況,jiejie你曉得不曉得?” 知府夫人一聽是這個,心里就舒坦了,這個她自然是曉得的。 “那林氏,說起來祖輩也是京城人,不過上頭的輩分說起來我也有些掰扯不清楚,只是她母親,當年可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若不是嫁到了杭城,興許要要來京的。 不過這不是要緊的。那林氏啊,今年過了年也才二十出頭罷了,她嫁進陳家以后,先是開了粉黛,稍稍做出一些名堂以后,又創了黛色,說起來是一個鋪子,可其實是兩個,跟著聽說是與她的丈夫一起去邊關走了一趟,而后便回到杭城建立了織布廠,這些都是生意上的事兒。 不是生意上的事兒也多呢,林氏還在杭城外頭辦了一個庵堂,專門收容教養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娃和棄嬰,我回來京城以后還有所耳聞,聽說不僅給人吃飽穿暖,還讓人讀書。 若說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奇的想來你應該也曉得,林氏那邊不僅僅用男工少,織布廠和粉黛黛色里頭用的都是女工多,以前吧,咱們這都講究一個女子主內。 女子拋頭露面都是要被笑話的,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出去拋頭露面那都是鄉下地方的女子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可現在看見這樣,也覺得是自己有些迂腐了。 我自己是沒有什么好說的,可那林氏實實在在是個妙人兒,你相處過便會曉得了,要說我能夠做成這么多事情的,氣概豈又會比不過男兒?” 這些話寵妃回到宮里以后,一五一十都和皇帝說了。 寵妃善于察言觀色,從皇帝第一次提及林若青時候的態度就已經笑得皇帝對林氏這樣的人并不反感不說,還心存贊賞,因此更加知道回來以后這話要往哪個角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