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背沙匾娏饲叵壬?，拱手拜到。

    秦先生笑著點頭，端坐在椅子上，又正了正顏色，盯著成池眼睛，像是要看透他似的。并說道。

    “三年前，你由我發蒙，你善思善數，又不自滿自喜?！?/br>
    “兩年前，你告訴我你以后要造福世人太大，要從造福鄉里開始，并且做了打谷機?！?/br>
    “如今，你跟我讀書已三年多，勤奮又不刻板?，F在我問你，你以后想做什么樣的人呢？”

    成池想了想，回憶起那年秋收時節的志向，那時的意氣志向頓時充滿了整個胸膛，也許是從來沒忘過，只是珍重的保存在一邊。成池同樣回視秦先生的眼睛，答著先生的話。

    “做好自己。為人子，孝悌長輩，為人父，慈愛兒女。與妻子相伴，不要毀白首之約；與友人相聚，不要失朋友信義?！?/br>
    “若為官，忠君，也忠于百姓。不忘初心，折首不悔?！?/br>
    “若還有余力，就著書育人，以教后世?！?/br>
    一句一句的說的堅定，不像是一般回話，倒想是宣誓。

    “嗯”秦先生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撫了撫胡須，招手道，“來?！?/br>
    成池有些不明所以，看著秦先生遞來的一杯茶，愣愣的接住。

    秦先生一聲“跪下?！?/br>
    成池砰的就跪下了，抬頭看著秦先生?？粗壬膭畹难凵?，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雙手舉杯，敬茶，“請先生喝茶?！?/br>
    秦先生接住，用杯蓋刮了刮，飲了一口，放在手邊?！耙院蠼袔煾赴??！?/br>
    只有弟子才能叫的師父的。之前隨秦先生學習，成池是做學生，只能叫先生。先我生者為先生，學識長我者也是先生。

    而師父呢？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師父，是“天地君親師”之一，當事之如父。

    與先生是不同的。先生教學，師父傳道授業解惑，不止學業，更在育德育人。

    “師父?！背沙亻_心的叫著。

    “嗯”

    “師父?！背沙赜纸辛艘宦?，聲調愈發高了。

    “嗯”

    “師父師父師父?！背沙嘏d奮的忘了舉止，拽了拽秦先生的衣袖，連喊三聲。

    “莫做小兒狀，起來?！鼻叵壬鸪沙?，訓斥道。語氣并不嚴厲，反而有些對家中小輩的“色厲內荏”，只虎著臉。

    成池只笑，很是欣喜，看著秦先生說，“有些不相信?！?/br>
    “我以為師父最喜惠表叔，表叔性子好，師父最是喜歡。衛昭天賦好，先生們沒個不愛教天才的。沒想到最后我做了先生弟子?！?/br>
    秦先生撫著成池的腦袋，溫言說道，“你很好?！?/br>
    先前做秦先生學生，就只是拜孔、奉茶。因著開蒙，多了“點智”一道?，F在要做師父的弟子，拜師上也要嚴謹正式許多。

    為著拜師一事，秦先生算好日子，發帖子給好友做見證。成池也準備了六禮。

    這個六禮是拜師六禮束脩，是古禮。包括芹菜、蓮子、紅豆、紅棗、桂圓、rou條。寓意著勤奮好學、苦心教育、鴻運高照、早早高中、功德圓滿和弟子心意。都是定式，沒什么改變新意的。

    秦先生在高家做西席，束脩是高家給的，和供奉差不多，以銀錢、古籍和珍貴墨研為主。另外還有三節四季的衣服和吃食等，那是生活基本提供的，不算束脩。高家束脩是聘做西席，和這個六禮也并不相同。

    拜師宴，是在秦先生的宅子辦的。主持宴會的司禮是那日桃花渡口文會作序的青衣文士，茂之先生。茂之先生姓林，是江南一帶有聲望的文人墨，做為先生的友人，當回司禮。

    這日，成池站立正堂當中。秦先生端坐上座，司禮站右側上首。旁邊排著一張長案幾，上放著六禮和凈手盆。

    正堂左側掛著孔子像。先生是儒家子弟，孔子自然是祖師。拜孔，就是拜師的第一道禮。

    “凈手?！彼径Y林先生唱到。

    成池走到右側凈手，擦拭后又站會原來位置，垂手而立，聽司禮吩咐。其實拜師前成池就已經沐浴焚香，這里凈手是以示尊敬罷了。

    “拜祖師?！?/br>
    聽見司禮唱喝，成池正立于孔子像前，斂了神色，恭敬跪下三叩首。

    “起——拜恩師?！?/br>
    拜恩師是要拜師父師娘的。秦夫人也坐在上首，就坐在先生右側，和先生并坐于堂前。成池依聲站起，走到秦先生秦夫人前跪下，和拜祖師一樣，再次俯身三叩首。

    “奉六禮?！?/br>
    成池照做。拿上芹菜等物，捧著遞給先生，秦先生也雙手接過，安放在身邊。

    之后，聽著司禮唱喝下一項，“投門生貼?！?/br>
    門生貼就是拜師貼，相當于在拜師時致辭，是寫好的。成池拿出拜師貼，宣辭，“愚生成池，感先生恩，蒙學醒身，慕先生久已。今得以拜先生門下，大幸，必謹遵教誨。誠備名貼，恭以拜師?！?/br>
    先生接過。若是沒事先說好的師生，學子就要期盼拜師，那老師要回貼。不過這里已經是拜師宴，倒也不用這一道。

    “奉茶?！?/br>
    茶水是準備好的，只有一點，防止奉茶時潑出來。成池雙手奉茶，行跪禮，高舉茶水于頭頂，置于先生身前。秦先生接過，一口飲盡。

    “回禮?！?/br>
    先生回禮《論語》、芹菜、蔥等物?！墩撜Z》是儒家經典，芹菜寓意勤學，蔥諧音“聰”，這幾樣也是老師收徒回禮時固定的幾樣，和六禮相對。

    “齊頌《大學》?！?/br>
    成池和秦先生一齊背誦，“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齊頌《大學》據說是寓意傳道。等《大學》首章頌完，司禮道，“師訓?！?/br>
    “莫忘初心?！睅熡栆话阏f師門規矩，秦先生不是拘于規矩的人，在這里只是告誡?？磥砬叵壬粗氐囊彩浅沙氐某跣?，成池也默默告誡自己。

    秦先生說完，司禮高喝一聲，“禮成?！?/br>
    聲音一落，秦先生臉露喜色，一把托起了成池。

    周圍也響起恭喜聲，看先生臉色顯然是很滿意成池的。眾人賀喜先生收徒，高惠也難得有了艷羨，恭賀成池道，“恭喜池哥兒?！?/br>